“战场原同学?”
听到我的询问,羽川歪歪头。
“战场原同学怎么了?”
“怎么说呢——”
我暧昧的说道。
“——有点在意。”
“是吗。”
“哪,战场原黑仪这名字不是很有趣吗?”
“用战场原这地名做姓的缘故?”
“啊,不是那样,我说的是后面名字。”
“战场原同学的名字是黑仪吧?嗯,应该出自土木工程用语。”
“你真是什么都知道。”
“不是什么都知道啊。只是恰好知道这个。”
不明就里的羽川没有特别追究,只是用“罕见啊,阿良良木训读会对别人有兴趣。”来回应我。
羽川翼。
班长。
怎样看都像是班长的女子。麻花辫,眼镜,行事规规矩矩,为人认真到可怕的地步,就算在漫画和动画里也是濒临灭绝的人物。从小到大一直是班长,就算毕业以后,还是会给人一种“班长”的感觉。总之,是班长中的班长。“被神选中的班长”,这样的谣言满天飞(是我散布的)。
一年级、二年级不同班,三年级同班了。
虽说如此,我在同班以前就听说过羽川。
那是当然的。要说战场原是学年前位的话,羽川翼就是学年榜首。二年级期末考试时,包括体育及艺术在内的全科目几乎都是满分,只是在日本史填空题的第一题有了唯一的失分。
那样的名人自然是人尽皆知。
而且,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羽川是不怕麻烦,非常喜欢照料人的老好人。为人坦率,想法激烈。一旦做出决定,就雷打不动。
春假时还见过羽川,不过在她向我宣布“要好好纠正你”的时候,才知道和她同班。对不及格也无所谓,一直有如班上的摆设般存在的我来说,她那宣言真是晴天霹雳。无论怎么说服也无法改变羽川的妄想。最后,茫然的我被任命为副班长。然后,在五月八号放学之后,和羽川两个人留在教室里商讨六月中旬举行的文化祭企划。
“就算是文化祭也不该那样,我们毕竟是三年级了。学习、应考才是大事。”
羽川说道。
理所当然地比文化祭更优先考虑学习,班长中的班长。
“一个一个的询问调查的话,意见不统一又浪费时间。干脆搞成民意测验吧。我们决定候选,然后大家投票决定,好吗?”
“……”
“不好吗?多民主啊。”
“说法还是那么讨厌呢,阿良良木。思想太迂腐了。”
“才没有,别随便这样说我。”
“作为参考,阿良良木,去年、前年的文化祭节目是什么?”
“妖怪咖啡屋。”
“……”
“可以说是恶俗。”
“不至于贬到那种程度吧。”
“啊哈哈。”
“平凡不好吗?能让我们和客人一起期待就行了。说起来,战场原没有参加过文化祭呢。”
去年没有参加,前年也是如此。
不,不只是文化祭。能够称为活动的,除了上课以外,可以说完全没有参加。
体育祭不用说,修学旅游也没有参加,野外课也是,社会参观课也是。
好像是医生禁止做剧烈活动。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理由实在可笑。
说剧烈活动禁止的话还行,说禁止活动就不自然了。
不过,万一,万一那不是我的错觉的话。
万一战场原没有体重的话。
除平常上课以外,有大量和非特定的多数人类身体接触的机会的体育课,是绝对不能参加的吧。
“那么担心战场原同学?”
“没到那种地步吧,不过——”
“病弱的女孩,男生就这么喜欢啊。呀!肮脏,真是肮脏。”
羽川玩笑般的说道。
好像有点紧张的样子,奇怪。
“虚弱吗……”
说病弱的话,确实病弱吧。
不过,那是病吗?
是生病的缘故?
虽说身体虚弱必然会导致身体变轻,不过不是那种程度的事。从楼梯上掉下来,就算那女孩再怎么瘦小,通常接住的人多少都会有点感觉。
然而,我却几乎没有受到冲击。
“战场君同学的事,阿良良木应该很了解吧?比我知道的多。毕竟同班了三年。”
“被那样说真为难。了解女孩子的,只有女孩子吧。”
“一般情况……”
羽川苦笑道。
“只有女孩子才知道的事,不能随便说吧,尤其是对男孩子。”
“是啊。”
的确如此。
“不过,班里的副班长作为副班长,向班长提问。战场原是怎样的家伙?”
“那样吗?”
羽川一边说话,一边删除妖精咖啡店的候选项。
“虽说战场原这姓看起来感觉很危险,不过,是什么问题也没有的优等生。头脑又好,打扫时也不偷懒。”
“那些我都知道。我想听的,是我不知道的事。”
“但是,我们同班才一个月吧。还不是很熟吧?中间隔了个黄金周。”
“黄金周怎么了?”
“没什么。请继续。”
“那样啊。战场原同学不是多话的人,好像也没什么朋友。和她打过招呼,感觉她在自己周围筑起高墙。”
“……”
毕竟是喜欢照料人的人。
发生这种事可谓理所当然。
“真难想像。”
羽川说道。
沉重的声音。
“是因为生病吧。初中时还是精神十足非常活泼的家伙,现在却……”
“初中的时候……羽川和战场原读同一初中?”
“是的。哎呀,不是因为知道才问我的?”
羽川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
“嗯,是的,同一中学。公立静风中学。不过不是同班。那时战场原非常有名。”
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羽川非常讨厌被当作名人看待。简单说,就是不够自觉,只认为自己是“只有稍微认真这一优点的普通女孩”。口头禅是只要认真努力谁都能学好。
“因为非常漂亮,还善于运动。”
“运动?”
“是田径部的明星。还破了好几次记录。”
“田径部吗……”
也就是说,战场原初中时代不是那样的。
元气十足、活泼——无法想象和现在的战场原是同一人。
“还听过很多有关她的传闻。”
“传闻?”
“为人处世待人接物都非常完美的传闻。对谁都很温柔,从不说过火的话的好人,而且还非常努力的传闻。父亲是外资企业的高层,家住豪宅,是非常厉害的有钱人,却不摆架子的传闻。身处高处,以更高处为目标的传闻。”
“就是像超人一样的人。”
哎,里面掺假了吧。
毕竟是传闻。
“全部都是当时的传闻。”
“进入高中以后,身体弄坏了。知道的时候,还有点心痛。虽然如此,今年同班时还是吃惊了。再怎样也不该是躲在阴暗的教室角落的人——只是我个人随意的看法。”
羽川说道。
真的很随意。
人会变。
初中生的时候和高中生的现在完全不一样。就连我也是那样,就连羽川也是那样。因此就连战场原也那样吧。就连战场原也改变了很多吧。战场原可能真的只是身体坏了。可能是因此而不在活泼了。可能由此而失去元气了。身体虚弱时谁都会变得懦怯。对以前很活泼的人更是如此。因此,那种推测应该是正确吧。
如果今早的事情没有发生的话,就能那样说。
“但是,不知怎么说,战场原同学她……”
“什么?”
“比过去更漂亮了。”
“……”
“有如虚幻般的存在。”
我沉默了。
真是贴切的形容。
虚幻的人物。
没有存在感。
像幽灵一样?
战场原黑仪。
病弱的少女。
没有体重的她。
谣言,谣言。
都市传说。
街谈巷议。
道听涂说。
话里掺假吗?
“啊,突然想起来了。”
“什么?”
“忍野先生找我。”
“忍野先生?为什么?”
“一点工作上的事,想要我帮忙。”
“是吗?”
羽川的反应很微妙。
突然改变话题,这种露骨的结束方式非常可疑。对于那种帮忙工作的微妙说法,有很多毛病可挑。不擅长应付头脑好的家伙。对善于观察的家伙也是。
我离开座位,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不先走不行。羽川,后面的能拜托你吗?”
“保证补偿的话就好。剩下工作不多,今天就原谅你吧。而且让忍野先生等,也不大好。”
羽川那样说道。看来忍野的名字相当有效。因为对羽川来说忍野相当于恩人,对我来说也是如此。绝对不会忘恩负义吧。虽然有所算计,也不完全是谎话。
“那么,节目的候选全部由我决定?之后在让你确认一下。”
“就那样。拜托了。”
“代我向忍野先生问好。”
“好的。”
然后,我走出教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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