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步年广行在船桥里看电规。
波奇和猫咪趴在他的身边。
清晨,船员们还没有起床。电视节目正在播送新闻报道,广行一边看着电视,一边不时地喂波奇一粒巧克力糖。
八点左右,斯波源二郞第一个走过船桥,他看见广行在低头啜泣。
“怎么了,一个人在这儿哭?”斯波问。
“那是我妈。”广行指了指电视屏幕,屏幕上有一个女人。“妈妈杀人了,上了电视。”
斯波想仔细问问事情的原委,可广行自己也不清楚。广行的的妈妈在屏幕上不住地哭泣,电视播音员说画面上是杀人犯河田道子。
斯波拿起电话,与NHK福冈广播局的新闻组联系。
原来,这是一起伤害事件。昨晚十二点过,住在市内的河田道子用匕首刺伤了一个男人。那男人一直与她同居,比她年纪小四岁。河田道子一直用卖淫挣来的钱养活他。最近这男人又搭上了另外的女人。两人便由此发生了争执,愤怒之下,道子将对方刺成了重伤。
斯波把包木从床上拉起来。
胴泽带着广行出去散步去了。
斯波和包木坐在船桥里,看见广行抱着波奇和胴泽一起上了岸。
“这件事怎么处理好呢?”
斯波注视着包木。
“道子被叛刑了没有?”
“判了六个月。”
“能不能谈谈你的看法?”
包木也不知道如何处理才好。
斯波沉默着,只是轻轻摇了下头。
广行是包木捡回船上的。当初,包木就发誓要尽一个父亲的责任。这件事如何处理,当然应由包木来决定。广行的心在哭泣,在呻吟。既使母亲抛弃了他,可他仍然在心里依恋着她。斯波不敢提出让广行见见他母亲的建议,怕伤害包木。
包木凝视着博多港。
海滩上,广行和胴泽牵着波奇在散步。二人沐浴在夏日灿烂的阳光里。渐渐地,他们走远了,身影消失在地平钱的尽头。空旷的沙滩在夏季烈日的照射下,蒸腾着灼热的气浪,仿佛是人在倾吐着心中的忧愁一般。
自从来到孤北号,广行从来没有再回过母亲身边。包木知道,他自己也不愿让他回去。深夜的气仙沼街上,一个少年和一条小狗孤零零地站在雪地里。身上没有衣服,肚子里没有食物,身边没有亲人,独自一人在黑暗里踯躅着。
“这样的母亲不是人。”
包木心中涌起一般强烈的仇恨。仇恨中,包木仿佛又看到了少年时代的自己,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孩在小樽港的海岸上踯躅徘徊。
但广行此时的心情,包木是非常了解的。广行依恋着母亲,就象波奇依恋着广行一样。包木犹豫着,最后终于决定还是让孩子去见见他的母亲。
虽然包木心里很不情愿这样做,可他知道自己必须忍耐。这次见面,应该是广行同母亲的诀别,因为只有完全摆脱母亲,抹去母亲留在他心头的阴影,少年广行才能健康地长大成人。
就象仔犬必须离开母狗一样,少年广行必须同过去一刀两断。
广行和波奇走着。身后是红锈斑斑的仓库。这里没有夏日常有的喧嚣。少年和波奇慢慢地走着,想起母亲关在拘留所里,他的心情格外沉重。手里牵着波奇,脑袋低垂着,眼里不住地流着汨。
“你陪我一起去吧!”
包本对着斯波的耳边说。
“什么?”
斯波望着广行的身影,包本在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竟一点也没有听清。
下午晚一些时候,要求会面的申请得到了允许。
他们起初是同警察局交涉,获准让道子见见被自己遗弃的儿子。但监狱警察却担心她情绪不稳定,自寻短见,想搪塞了事。于是斯波找来老熟人县知事帮忙,问题便得到了圆满解决。
斯波、包木和广行一起走进了拘留所的会客室。
广行怀里抱着波奇。
河田道子被警察领了进来。她脸色苍白,身体瘦削,一副病态。透过铁窗,她目不转特地注视着广行。
“请问,你还记得广行君吗?”
包木问。
道子没有回答。她的目光从广行脸上移开,又盯着他怀里的小狗波奇。然后一一巡视了包木和斯波,最后摇了摇头。
“在气仙沼街,你丢下的。”
道子还是漠然地晃了晃头。她的头发散乱着,表情冷漠,双眼发直。
广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波奇紧紧地抱在胸前,凝视着母亲。
“请放心,今后我会好好抚养广行的。但你总不能永近沉默下去吧?作为母亲,你不应该采取这种态度。”
“孩子看到电视,他哭了。他哭着叫妈妈。在他的心里,你还活着!所以我们特意带他来见你。看着孩子难受的样子,我们受不了。他还太小,他应该得到他有权得到的一切。你叫他一声孩子。不要让他再那么痛苦了。”。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说的什么孩子。”
道子将头扭到一边。
“你为什么这样?”
包木气愤得声音都发颤了。
“这就是对日夜思念你的孩子说的话吗?”
“好啦!”
斯波推了包木一把,示意他别再说下去,包木闭上了嘴。
道子被带走了。
“广行,吃点东西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儿子,我包木一膳的儿子。快吃!”
包水喝了杯威士忌。
“不要太激动。”
斯波劝解说。
“我根本就没有激动。”
包水脸上浮出一丝苦笑。
这里是一家高级餐馆。
广行的眼前盯着桌子上的饭菜。手里的筷子偶尔动一下,挟些东西喂怀里的波奇。
包木咕噜咕噜地喝着酒。痛苦的回忆像一团火炙妁着他的神经,使他焦躁不安。事先他一直在想,见面后,广行的母亲总会为她的无情而承担些责任,可是她却什么都没说。
这是人类的无情。
在广行母亲的面前,包木的希望彻底破灭了,他感到异常的痛苦和愤怒。
包木无法忘掉自己的母亲。当初,母亲也象今天广行的母亲一样把四岁的小包木扔在小樽码头。但包木心里一直坚信,母亲她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不得已才这样做的。一定有什么包木尚不知道的原因使得母亲不得不很心忍痛割爱扔下自己的亲生孩子。
他似乎看见了母亲流着泪,渐渐远去的身影。
他还依稀记得母亲穿过的那件和服,和那被夕阳染红的港湾。
现在一切都成为过去。
包木真想放开嗓子大吼—声:
“母亲,你为什么要抛下自己亲生的孩子?”
我不能抛弃我的爱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不抛弃我的孩子,不仅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不允许抛弃任何人,决不允许!
包木的心在怒吼。
这次航海结束,广行就要回到陆地上去了,他要把广行送到气仙沼的家里去住,供他上学,不管吃什么苦,也要把广行抚养成人。被母亲遗弃,抱着小狗孤零零地站在雨夜中的广行,一定会成为一位魁伟、有作为的男子汉。
晚上,三人回到了孤北丸号。
回船后,包木听说警察打来电话找过他。
包木立即给警察打个了电话。
刚才的电话是从拘留所打来的。通完话,包木撂下话简,沉默不语地望着斯波。
据警察讲,河田道子回到狱里便嚎啕大哭,又是撞墙壁又是扯头发,嘴里还不停地呼唤着广行的名字。警察专门打电话想把这件事告诉广行。
望着从包木眼眶里流下来的眼泪,斯波明白了一切。在接待室里,斯波一直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道子。他看得出,道子是在克制自己的感情,但是他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给包木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这件事最好先不要告诉广行。”
斯波低声道。
4
两天后,孤北丸号驶离博多港。
起锚时,包木一膳看到广行和金在一起收拾锚链,心里非常高兴,看来这孩子终于从痛苦和颓废中恢复过来了。
二人刚一动手,坚野义男、泡田仲一和堀士郞三人立即跑过来帮忙。
刚出博多港,船上就闹翻了天。
原来,堀士郎饲养的猫咪把泡田的鸡生的蛋撞翻了,打烂了好几个。
泡田生气地满船上下追打着猫咪。堀士郞知道后,立即跑上甲板。堀士郎与这只猫的感情非常深,为了这只猫咪,可以不要性命。
猫咪喜欢玩鸡蛋。每次从鸡窝边经过,总是摆出一副猛虎扑食的姿势,吓得母鸡咯咯直叫。
为了这点小事,二人在甲板上交上了手。
包木命令大家,谁也不准去劝架。坚野象审判长似地站在一旁,拦住了想上前劝架的斯波。
两人打了十来分钟,体力耗尽了,可还是死死地扭在一起不松手。最后,二人相互扭抱着,翻过船舷的铁栏杆,落到海里。
坚野不知所措地跑到舰桥报信。
“让他们见鬼去吧。”
包木无动于衷。
孤北丸号以每小时八海里的巡航速度向沙滩方向驶去。
博多港到新泻约四百八十英里。如果按巡航速度行驶,需要六十个小时,但借助对马暖流,则只需两昼夜就能抵达新泻港。
“丢下他们,行吗?”
斯波源二郎很担心。
掉到海里去的泡田和堀士郎原以为孤北丸号会回来救他们,但眼看着船继续不停地往前行驶,便只好转身向博多港游去。
“偶尔在陆地上旅行旅行也不错。”
包木笑了。对着麦克风喊道,“坚野,现在任命你为司务长,请准备午饭。”
“不要开玩笑。你这是在赶鸭子上桥啊。”
“司务长先生,你也想到海里去游泳吗?”
“好,我干!”
坚野气愤不己。
“求求你,不能就这样扔下他们。”
斯波认为包木的做法太过分了。泡田和堀士郎可能游不不回博多港就会因劲用尽而淹死。
“要让他们二人知道从大海里活出来的艰辛。”包木说。
但是,海的脾气,包木不是不知道,倘若二人游着游着一松劲,后果将令人追悔莫及。
金忽然走进驾驶室。她脖着大大的眼睛害怕地望着斯波。
“你怎么啦?”
斯波让她坐到沙发上。
金默默地打开电视机。
“这个家伙……”
金用手指着屏幕。
“怎么回事?”
屏幕上出现的人是爵士鼓手矢代幻太。斯波对爵士乐不太了解。不单是爵士乐,他对音乐这玩意儿压根儿就理解不了。但是眼前的矢代他却记得。十年前,他曾风靡日本乐坛。屏幕上的矢代正敲击着鼓,他留着胡髭,年约四十岁。
虽然名字记不起,但金对这个男人却很了解。
金曾委身于他,那是上田逼着去的。当时,对方是谁金一点也不知道,上田根本就没有告诉她。见面后,才知道这是一个中年男人。住在岩木山麓的一幢别墅里。
上田开车把金送到别墅。他命令金对跟前的男人要绝对服从,绝不能板着脸,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都必须服从。
三人一起喝了杯威士忌。上田在外面等着,金和男人一起进了浴室。
男人让金脱掉衣服,然后给金洗身子。
他会讲几个英语单词,便不住地用英语称赞金长得漂亮。
他洗遍了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金一动不动地站着,听从他摆布。
这男人很胖,小腹往外鼓着,体态丑陋。满脸的络腮胡,看上去很不舒服。
金的大腿被分开了。男人双手抱着她的腰,用嘴吻她的下体。金的双手叉腰站着。
好长时间,那男人呻吟着。
随后,男人领她上了床。
男人从几个体位向她求欢。
这天就这样结束了。
三日之后,她又被带到那个男人的别墅。
上田独自先走了。
男人马上把金剥得精光,在她的脚踝上套上一根铁链。最初金不同意,但想起上田告诉她必须绝对服从。金便默许了。
外面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音,上田先回去了。
金心里挺害怕,说不定自己就这样被卖给了别人。她求男人把脚链打开,男人没有同意。男人让金弯曲着身子,结她注射了一兴奋剂。
淫乐开始了。
男人拿出一根鞭子,交给金,让她用鞭子抽打自己。他象一只仔犬似地趴着,用嘴舔着金的脚。
界人赤身裸体的,金无可奈何地扬起了手中的鞭子,那男人象念咒文似的嘴里喋喋不休地嘀咕着金听不懂的日本话。
开始金只是轻轻地挥动几下鞭子,但那个男人不满足,命令她用力,再用力。金只好发疯她挥舞着手中的鞭子。鞭声响过,男人身上留下一道道血迹。男人讲出几个英文单词,说自己是所有金发女郎的奴隶。
鞭打完后,男人又躺在地上,让金用脚踢他、踩他,他嘴里不断发出快活的哼哼声。
男人把金带进浴室,然后仰面躺在浴巾上,强追金跨在他脸上撒屎。金誓死不从,但是脚上戴着铁链,她无法逃脱,最后不得不照办。
男人兴奋得浑身发抖,嘴里咕噜咕噜地往肚子里喝屎,头不停地摇来晃去,象是在洗脸一样。
接着,这人要求金拉大便。
金坚决拒绝。这不是人干的事情。男人威逼胁迫着她。金仍旧不同意。男人气愤地将她推倒在地,夺过鞭子来抽她。金流着泪忍受着。
见金的态度异常坚决,男人更愤怒了,他取过一把日本刀,脸上凶态毕露。他用日本刀折断的刀尖对准金的阴部使劲往里一捅,金痛得大叫一声,差点晕了过去。
终于,金顺从了。
男人又躺到浴巾上。金跨上他的身子……
顿时,浴室里臭气弥漫。
男人双手捧起腹部上的大便,呆然地注视着。
这天,金没有回去。
第二天同样没有回去。
男人给她注射了兴奋剂后,整日地和她玩着那套把戏。
三天里,男人完全成了金的奴隶,反复多次地进行着头天的那一幕:用鞭子抽他,用脚踢他,在他脸上撒屎……
饭菜和饮料全由男人动手。金吃饭时,男人象一条忠实的狗,葡伏在她的脚边……
第三天的中午时分,上田来接金。
电视上的那个男人还在打着鼓。
“那男人是个什么玩意儿?”
金想起了那三个度日如年的屈辱日子,指着屏幕的手都在发抖。
“十年前,他是有名的爵士乐鼓手。”
斯波站起身,把手放到金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安慰她不要过分激动。
两人的身边站着掌舵的包木。
“你总算让我们了解一些东西。”
“是啊,斯波君说的是。”
包木亦多少能懂点英语。
斯波点燃了一支烟。
上田连续三天把金送给矢代,命令金要绝对服从他,这简直就象把供品送给人享用似的。对矢代那样的恭顺,原因是什么呢?音乐?钱?现在,矢代已经被人遗忘了。十年前的荣耀已成为历史。音乐界他已是昨日黄花,钱自然也挣不了多少,就算真的有钱,暴力团也完全没必要对他如此百依百顺。暴力团以如此的态度供女人给他消遣,这正说明矢代对暴力团一定是有过什么大的帮助。
矢代是不是替暴力团从国外带回了兴奋剂之类的毒品呢?
自古以来,艺人与兴奋剂、大麻天生就有着不解之缘。现在,瘾君子的数量更是每日都在增加,尤其是在音乐艺人中间,很多人都坚信麻醉剂能增进人的乐惑。乐手带麻醉药闯关之事更是常见诸于报端。大多数鼓手都是崇尚肉体享乐的人。
失代带进来的兴奋剂,肯定让上田所属的暴力团赚了大钱。
否则,他们怎肯无偿地送白种女人给他寻欢呢?
暴力团担心金逃跑后,矢代的事情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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