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沫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赶紧打哈哈敷衍过去:“我猜的,看到你额头上这美人痣,我就想起西游记中的观音菩萨,不知不觉就认为你是佛家弟子了。哈哈!”
卓远烟这才没了疑心,继续大口大口吃自己的冰淇淋:“我确实在寺院长大的,却不是什么佛家弟子。本来是想皈依佛门的,只是我爸妈一直反对,大师也说我尘缘未了,因此到现在还要跟着老妈到处相亲,我烦!”
“原来是这样。那你想不想了断尘缘?”
“想啊,怎么了断?”
“快点找个人嫁了,结婚生子,把一个尘世中人该做的事情都做了,然后再了断一切,上山念佛诵经。尘缘尘缘,不结缘怎么个了断法?”
“我不信!要是有了老公孩子,怎么还能出家?啊,到了那时候,儿子抱着左腿,女儿抱着右腿,老公抱着腰,哭得鼻涕眼泪一天一地的,我还怎么了断?想想就可怕!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如果到时候不能了断,那大师一定说你慧根不够,唉,继续拖儿带女、忍受人间烟火吧!”
“哈哈,你真聪明!”卓远烟被徐沫影逗得大笑起来,“算啦,人都逃出来了,就不提这些烦心事了!说说你的事情,那个小偷,你打算去哪找?报警?”
“我也不知道,没准溜达溜达就能碰到了。”
卓远烟一愣:“我还以为你有办法找到那个小偷呢,原来抓小偷是靠碰的!”
“除了碰,还有什么办法,你帮我出出主意怎么样?”徐沫影故作可怜状。
卓远烟想了想,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你怎么那么笨呢,居然让小偷得了机会,偷走你的东西!搞得刚才在大街上出丑,现在在地铁里发愁。”
徐沫影一脸无辜:“我怎么会知道他是小偷?”
“看他的长相嘛!”卓远烟把最后一口冰淇淋塞进嘴里,开始手舞足蹈地解说,“我告诉你啊,人其实是可以貌相的。佛说相由心生,什么人是善人什么人是恶人,都可以表现在脸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是吗?”徐沫影故作惊讶状,问道,“你看我,我像善人还是恶人?”
卓远烟煞有介事地看着他的脸:“你呀!就是一俗人!”
徐沫影不禁黯然。俗人?这个称呼还真是叫到他心里去了。七情六欲一样不少,瞻前顾后思虑重重,迫于生计放弃理想,这不是俗人是什么?
卓远烟看他脸色有异,小心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徐沫影洒脱地一笑,指了指一个过路的人,“你看他,是善人还是恶人?”
卓远烟转头看了看,明亮的眼睛转了两转:“是善人。”
“为什么?”
“直觉。”
“哦,佛叫你靠直觉去看人的吗?”
“佛没有教,但我是女人啊,女人都靠直觉。”
徐沫影摇了摇头:“你错了!傻女人才靠直觉。”
卓远烟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开心地大笑:“哈哈,嗯,有道理。”
徐沫影觉得跟这个女孩在一起很轻松,好久没这样开心过了。他转过头,指着过往的行人,两个人像两个傻孩子,一面笑着一面评头品足。
“这个是善人,嗯。”
“那个是恶人,看他鼻子长那么古怪,一定做过不少坏事。”
“那个那个,看他那双眼睛,色迷迷的,一看就是个色狼!”
……
卓远烟不停地说,徐沫影便一直开心地笑。直到有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从两人身边走过,他才突然地收起了笑容,面色变得十分凝重。
“怎么了?”
徐沫影凑近了卓远烟的耳朵,低声说:“那个老伯家里出了事。”
卓远烟惊奇地问:“啊,什么事?你怎么知道?”
徐沫影没有回答,而是又问道:“你说,我们要不要帮?”
卓远烟重重地点了点头:“要!”
“好吧!”
徐沫影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紧走几步追上那个老人,问道:“老伯,我知道你家里最近孩子生怪病,也许我能帮到你,可以跟我说说吗?”
那老人停下来,显得很是吃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呵呵,一切都写在您的脸上。”
“你,你是?”
徐沫影难为情地朝旁边的卓远烟望了望,女孩正看外星人似地看着他。他低声说道:“我略懂一点相术和风水术。”
老人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原来是大师啊!我这几天正为这件事情上愁呢,大师不请自到,真是我孙子的福气啊。”
“您快别这么说。咱们先去您家里再说吧!”
三个人打了一辆出租车上路。一路上卓远烟一刻不停地追问徐沫影:“你真的是从老人脸上看出来的?”
徐沫影点头。
“真的吗?你没骗我?”
徐沫影继续点头。
“为什么,这也能看得出来吗?”
“佛说相由心生嘛。”
老人家住得比较偏远,是北京城里已经不多见的平房地带。三个人下了车,老人毕恭毕敬地把他们俩请进了门。老人的儿子和儿媳也都出来迎接。寒暄过后,徐沫影也不进屋,先一言不发地房前房后转了一圈,然后开始低头在院子里仔细地寻找什么东西,有时候蹲下身子,用手臂在地上丈量,有时候站起身来,曲着手指头算计。
卓远烟背着宝剑一刻不停地跟在他身后,俨然就是个保镖,可惜这个保镖什么都不懂,一会儿问这一会儿问那。徐沫影也不答话,甚至他根本就没听见她的话。过了好一会儿,他从地上站起来,长舒了一口气,指着老人台阶下面的空地说道:
“挖这里,要挖三尺!”
卓远烟惊奇地问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挖地?”
“呵呵,”徐沫影神秘地一笑,“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老人的儿子听从徐沫影的建议,马上找来铁锹,开始一点一点地掘地。老人有点不解地问徐沫影:“要不要去看看我生病的孙子?这孩子,太可怜了,才三个月大。”
徐沫影摆了摆手:“不必了。”
“好吧,不过,有件怪事我得跟大师您说。”
“那好,您请讲。”
于是老人的儿子在一边挖地,老人一面抽着烟,一面向徐卓两个人讲述了他的奇怪经历:
“五年前我们买了这个院子,搬进来没多久,我儿媳妇就怀了孕。临生产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院子里坐着两个小孩。一个孩子看上去大一点,大概五六岁,另一个才三四岁的样子。大一点的孩子说,‘你去吧,很快就回来了,别怕’。小一点的孩子说,‘我不想去,要不就你先去’。那个大一点的孩子就往屋子里望了一眼,说,‘那你不去我就去啦’。梦到了这里我就醒过来了。之后,我那儿媳妇就生了个男孩。我就发现,这孩子跟我梦里那个大一点的孩子长得一模一样。”
老人讲到这,停下来吸了一口烟。卓远烟听得十分好奇,禁不住问道:“后来呢?”
“后来,孩子两个月大的时候,突然就生病死了。”
“啊?”卓远烟惊叫了一声,“好可怜!”
徐沫影看了她一眼,轻轻地说道:“远烟不要大呼小叫,听老伯继续讲。”
卓远烟轻轻地应了一声,安静下来。
老人继续讲下去:“过了两年,我儿媳妇又怀孕要生产,说也奇怪,临产前我就又做了一个梦,还是梦到那两个孩子坐在院子里。大一点的孩子说,‘去吧,这次该你了。’小一点的孩子就站起来进了屋。梦醒以后没多久,儿媳妇就又生了个孙子给我。我一看,那孩子跟梦里边那个小一点的孩子一模一样。可还是跟上次一样,没过三个月,那孩子啊,就又生病死了。唉!”
老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徐沫影和卓远烟面面相觑,等待老人继续往下说。
“再后来,我儿媳妇怀上的就是现在这个孩子。我没再做梦,但是孩子生下来却又跟之前梦里那个大一点的孩子长得一样,你说奇怪不奇怪?这次啊,我们把孩子照料得非常细心,哪知道,才满三个月,孩子就又生了病,迷迷糊糊的,怎么治都治不好。”
老人把烟头掐灭了,对徐沫影说道:“大师,您一定得想想办法,把这孩子的病治好啊!我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天爷非要惩罚到我孙子身上。”
“您不要这么说。这跟您没什么关系。”徐沫影指着老人儿子正在挖掘的土坑,说道,“只要这里面的东西挖出来,就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我保证,您孙子的病马上就会好!”
“是吗?”老人有点不敢相信,“那底下,埋着什么?”
正在这时,老人儿子站在坑里,突然停止了挖掘,而是弯下腰去,用手在土里扒拉了两下。众人一看知道一定是挖出了什么东西,就都聚拢过去,探头往土坑里看。却见老人的儿子颤抖着双手,从土里捧出一个小孩的尸体!
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了徐沫影,脸色全都变了。卓远烟虽然胆子不小,但毕竟是女孩子,哪里见过死去的小孩尸体,因此一见之下立即叫一声向旁边逃开。
“这,这是谁埋进去的?”老人的儿子磕磕巴巴地问,“怎么这尸体还没烂?肉还都有弹性!”
徐沫影说道:“这孩子应该埋进去很长时间了,至少有五六年。只是这里土壤酸碱度不平衡,不适合有机物生长,成了养尸的地方,因此,孩子的尸体变成了僵尸。你先把他放在旁边,继续挖,如果我没猜错,应该还会有一个。”
“还有?”老人和老人的儿子不禁齐声惊呼。卓远烟则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不知是嫌脏还是害怕,再也不肯走近半步。
继续挖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又捧出一具同样的尸体。两个孩子的相貌依稀可辨,一个年龄稍大,一个稍小。
“好了老伯,现在问题就不大了。你们下午赶紧去火葬场,把这两个尸体火化掉,孩子的病马上就会好。”徐沫影非常严肃地说道,“至于孩子是谁家的,是谁埋的,就不要再追究了,而且,院子里挖出尸体的事情不要跟别人说,说漏了对孩子的身体不好。”
老人和老人的儿子应诺连声,老人更是涕泪横流,对徐沫影十分感激,非要请徐沫影吃饭。徐沫影再三推辞,跟卓远烟两人告辞出门。
上了马路,两个人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卓远烟边走边问:“你真的能从老头脸上看出孩子生病?”
“是的。他气色很怪,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从而知道他家里风水极恶,生气破坏,不利子孙。”
“那你又怎么知道地下埋着尸体?”
“地理环境没有可以构成太大危害的地方,那只能从地下找原因。说起来很巧,我之前在书上看到过类似的例子,因此就用书上的方法找到了位置。”徐沫影所说的书,其实就是爷爷的笔记。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埋在地下多年不烂的尸体,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僵尸?”
“嗯,僵尸是存在的,但是不要受那些电影电视剧的影响,认为僵尸可以吃人喝血那就错了。僵尸是僵直不烂的尸体,跟鬼怪扯不上一点关系。民间传说往往望文生义,捕风捉影,传来传去,僵尸在人们眼里就成了会活动的怪物。历来,在各地发掘的古墓里就不乏出土的僵尸。前两年重庆刚刚出土了一个百年古尸,穿着清朝的衣服,肉体还是软的,一点也没走样子。”
“哦,还有个问题,为什么老人梦里的孩子会跟他的孙子长得一样?”
“这就是心理幻觉了。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长相是看不清楚的,梦里的孩子,长相自然也看不清楚。孩子莫名其妙地病死让他们觉得蹊跷,因此就疑神疑鬼的联系在一起。”
“哦!”卓远烟一面听一面点头,走着走着,突然一个箭步就拦在了徐沫影前面,伸手指向他的鼻子。
“我问你,你为什么瞒着我?”
徐沫影一愣:“什么?”
“你是个算命先生,对不对?”
“哦,你根本没问过我,怎么能说我瞒着你?”
卓远烟轻轻地咬着嘴唇,问道:“那我现在问你,给我算姻缘的那个瞎子,是不是你?”
徐沫影犹豫了一秒钟,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卓远烟背后那把宝剑:“我说是的话,你会不会拿剑捅我?”
卓远烟把手缓缓放下,突然“噗哧”一声笑了:“朋友一场,我捅你干什么?不过,这个事情真是有意思。我问你啊,你觉得自己算得准吗?”
徐沫影点了点头:“还好吧,一般来说不会出错。”
“是吗?我偏说你算不准。”卓远烟歪着头,不怀好意地笑。
“为什么?我哪出错了?”
“如果我今天一直这样跟着你,不去接触别的男人,是不是就说明我的姻缘是你?”
徐沫影沉默。
“然后呢,我打死也不嫁给你,就让你自己看看,到底是你准,还是我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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