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东西!”我大喊道。五哥当然也发现了不对,连滚带爬地闪向一边。那道隆起的沙痕速度极快,五哥刚刚闪开,那沙痕就袭到近前。不过“它”似乎立刻发现目标已离开,就在要冲出沙面的一刹那又缩了回去。只在沙面上顶出一个锥形的沙包,旋即又塌了下去。
“沙子下面有东西!”郑楚生叫道,“是什么?!”
陶子业大喝道:“都别动!”说完他慢慢蹲下来,用右手掌按着沙面。
陈妍用手掩着嘴,浑身打颤,我们也都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出。陶子业屏气凝神,双眉紧锁,自语道:“不见了……,难道走了?”
“唔……!”五哥痛哼了一声,单腿跪倒在地。一定是刚才的躲闪动作让他又撕裂了伤口,鲜血顺着手臂和裤管嗒嗒滴着,在沙子上浸染成殷红的一片。
看着五哥血染黄沙,我突然想起了老爸说起的他当兵时的那段恐怖往事。我正想喊五哥,陶子业突然道:“不好!又来了!”说着一指南侧七点钟方向,“在那儿!”
五哥吓得地一闪,再看陶子业指的方向,并没有出现刚才那蛇形的隆起沙痕。“在哪儿?在哪儿?”五哥极为紧张地左右张望着,弄得手腿上的伤口甩出许多血滴,溅落到身子四周的沙地之上。
我急道:“五哥,别把血弄到沙子上!”五哥一怔,“怎么了?”
我咽了一下喉头,“我听我爸说过,他三十多年前在这儿当兵时,遇到过这样儿的东西,这东西在地下,它……会跟着血味儿跑。”
郑楚生说:“在沙子下面也能闻到血味儿?”不过五哥心里已经打了怵,忙用手去扎紧绷带。
五哥先把左臂上的纱布整好,把布头一头儿用嘴咬着一头儿用手勒着,重新系紧。可他这一系,因为紧张用力猛了,伤口顿时又被挤地迸出数滴鲜血,嗒嗒都溅到了沙地之上。
几乎同时,陶子业惊呼道:“五哥!就、就在你下面!”
五哥闻言急纵向一边,就在他脚刚离地之际,他脚下的沙子呼地鼓起,顶端钻出一个乌黑的东西,可一闪就缩了回去,根本来不及看清是什么。
五哥惊地冷汗直流,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我一眼看见五哥的伤口尚未包扎好,他这一活动,血流地更快了。我指着他流到地上的血大喊:“五哥,你的血、血!”
话音未落,五哥身后数米的沙地之上,悄悄隆起了一道蛇形的沙痕。
五哥警醒,急忙用手去捂伤口,可那沙痕已开始慢慢向他移来。
“小心!”陶子业一把推开五哥,那沙痕立刻飞速冲了过来!眼见五哥躲闪不及,就见夏文海一跃而来,合身抱住五哥滚了出去。
两人就着沙地上一个斜坡连滚带翻地出去了十几米,那沙痕也掉转方向疾追而来。夏文海一咕碌爬起来,从靴筒里唰地抽出一柄匕首,挡在了五哥身前。
“闪开——!”陈远纲大喊道,“你找死啊!”可五哥受伤,夏文海横下心来,摆好架势只等那沙下的东西现身。
说时迟,那时快,那沙痕已窜到近前。夏文海两腿一前一后一字马站定,接着手擎利刃,双臂环张,口中大吼道:“我*你妈,来吧!”
那沙痕带着沉闷而刺耳的沙沙声飞驰而来,眼看就要冲到夏文海面前之时,突然自沙下发出一声尖戾的嘶吼,竟生生停了下来!
这一来势极猛,骤停之下,巨大的冲力竟激起一人多高的沙浪!
虽然眼前陡生变故,又被扬了一身黄沙,可夏文海身形却纹丝未动,一双腿铁马站定。我不由打心底里叹服:好一个“吓跑鬼”,当真是条好汉!
那沙痕硬自停住,却未消失,在夏文海面前三米远近左右扭转,来回逡巡。
夏文海紧张地瞪大眼睛,死盯着沙痕,不敢松懈半分。
五哥缓过气来,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吁道:“好险……!”话音未落,那沙痕突然转头,、从左侧疾窜向五哥!
夏文海一个“铁马跳涧”抢步左跃,重新挡在了沙痕与五哥之间。那沙痕登时又强止住来势,复转头又从右侧向五哥疾潜而去。夏文海哪容它如此,又一招“旱地游龙”唰地挡住了沙痕的去路。
说来奇怪,这沙痕竟又全力收住了来势。不过接连两击不中,它似乎恼怒不已,在沙下暴扭狂曲,把沙面震的起伏凹陷,黄沙飞溅。
我们都惊异不已,五哥也看出了门道来,“海子,这家伙怕你……。”
夏文海眉角扬了扬,却不敢相信。陈远纲喊道:“夏馆长,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避邪的宝物?”夏文海眼睛一亮,稍犹豫了一下,牙一咬,盯着好那沙痕慢慢将一只脚踏前了一步。
他的脚一伸,那沙痕竟立时停了躁动,唰地后退了数尺!
啊?!我在心里暗道,“吓跑鬼”还能吓得住这个儿?
夏文海见这招真的奏效,便慢慢又把另一只脚也跨前一步。果不其然,那沙痕又后退一些。夏文海将匕首交在左手反握,开始步步向沙痕趋近。
夏文海一进,那沙痕便一退,虽然仍旧暴怒狂扭,但却丝毫不敢相迎,似乎对夏文海真的颇为惧惮。
夏文海见了胆气更壮,噔噔快赶几步,那沙下的怪物竟像鼠辈见猫一般噗噗倒退。夏文海几个大步下来,竟将沙痕逼退了十数米远。
郑楚生见状,从地上扯过断了枪托的雷明顿,照准地上隆起的长长沙痕砰砰连轰了两枪!沙下的家伙吃痛,狂翻乱腾起来。我只觉脚下剧震,沙浪翻腾,这才想起刚才五哥一枪打中火堆旁的地面,结果也是震的沙面乱颤。当时我还疑心猎枪的威力怎么这么大,现在看来那一枪必定也是击中了这家伙。
沙下的家伙吃足了苦头,狂扭了一阵,沙痕也时隐时现,渐渐没有了动静。
虽然怪物不见了踪影,可我们仍是大气也不敢出。过了约摸分把钟,我小声问:“它……走了?”
陶子业说:“好像是,不然就是藏的很深了。”
夏文海收了架势,把刀插回靴筒,吁了口气道:“奇怪了……。”陈远纲走过来,对他说:“夏馆长,你的名头今天我算服了。”
夏文海先喊郑楚生道:“快把五哥扶上车!”然后对陈远纲说:“您别抬举我了,名头管什么用呀?今天走运就是了。”
“走运?”陈远纲踩了踩脚下的黄沙,“夏馆长,你能镇住这家伙,单凭名头字号当然是不行的。您身上一定带了什么好宝贝吧。”
夏文海笑道:“是是,您说的倒也不假,我身上还真揣了几件东西。不过地下这玩意儿太古怪了,我也不知道哪一件就管上用了。”
陈远纲抬抬眼镜,“你不知道?”夏文海说:“真的,我连地底下这玩意儿是啥还都不知道。哎对了,您好像挺清楚的,刚才还说这‘龙血树’又叫‘龙穴树’,您给我们讲讲呗?”
我一听忙也凑上来道:“是啊,陈教授,您快给说说!”陈远纲便道:“这东西说起来可是大有来头的,名字叫‘蜃’。蜃形似蛟,也可能就是蛟的一种,同属水目,相传为是龙与雉相交而生的。
我打断道:“蜃既然是海中之物,为什么会出现在沙漠?还有,它和龙血树的什么关系?”
陈远纲道:“你读过《后西游记》吧?”
我一下想起来了,“你是说佚名的《后西游记》?我看过,里面好像有一回,写的就是唐半偈、小行者、猪一藏和小沙弥四人被一只蜃妖吸入腹中,费了好大周折才出来来。”陈远纲说:“对,书中那只蜃妖也不在海中,后来是由东海龙王用金肺珠镇伏的。那一回叫‘恶妖精口中设城府,莽和尚腹内动干戈’,里面对此有所解释,说蜃妖之所以在当地出现,是因为当地原为‘一重孽海,因我佛慈悲以恒河沙填平,沙中误带雉种,故酿成此物’。”
我听了不觉点头道:“啊,塔克拉玛干早先不也是一片汪洋吗?不过,这和龙血树又有什么关系?”
陈远纲道:“这里的蜃可能是因为海洋的日渐消失,随着沙漠化而逐渐演变进化成的,。这里的龙血树也一样,应该也是沙漠化的结果。龙血树乃极阳之木,龙又是极阳之种,二者本就大有渊源。你们知道吗?龙血树大的直径可达5米,其生长在土壤之下的根茎更是无比巨大,有的深达十米以上,扩展生成的须枝可有数十米见方,能够吸吮到地底最深的水源。沙下的蜃就寻找龙血树的根,以便发现水源。而且,还有一样东西更吸引蜃,那就是沙燕。传说蜃最喜欢捕食燕子,而沙漠之中并没有燕子,只有沙燕。”
“沙燕?”郑楚生安顿好了五哥,走了过来。陈远纲说:“你别只听这名字灵秀,这沙燕虽有燕名,却实非燕类。这是一种极为凶猛的飞禽,小的体型也有秃鹫般大小,日常就捕捉苍狼、沙漠狐等为食。最重要的一点是,此燕就栖在龙血树上。基于水源和美食这两点,龙血树下必有蜃龙之穴,故又称龙穴树。”
我说:“你是说,那棵倒断的龙血树下原就有蜃穴,八哥用龙血树的断枝生火,引动了蜃在沙下盘桓。”
“对。”陈远纲说,“所以小陶老觉着沙下有动静。而那雪面鬼獒本来是想攻击我们,可它顾忌沙下的蜃,不敢轻易造次,故而围着我们绕了数圈也未敢下手。要不是小郑玩枪走火,它也未必就真的来攻击咱们。”
郑楚生一听不好意思了,岔开话题道:“沙燕在树上这么高,而且也该会飞吧?蜃又在沙下,怎么逮得着啊?我听说龙血树能长几十米高哩。”
“这个还没有人知道。”陈远纲摇着头说:“传说蜃吐出的气能幻化成海市蜃楼,诱使燕子接近,这当然是假的。”
“也不全是假的。”陶子业说,“蜃油掺入犀腊制成的蜡烛,点燃后能使人看到幻影。尤其是雨夜黄昏,其像几可乱真,人若久处如入幻境。我猜想蜃的脂肪之中可能含有什么神经毒素,才有这样的效果。”
我突然想起来,问道:“这东西能长到多大?”
陈远纲说:“不是吓唬你,据有人亲眼见到的,有十米长。就只是今天咱们遇到的这只,也得有三四米。”
“那……它是群居吗?”我问。
陈远纲笑道:“不会,此物是同类互食之畜,所以同类间绝少主动碰面。”
几人沉默了一会儿,郑楚生道:“那咱们现在……?”几人互相看看,夏文海道:“先瞧瞧五哥去!”
我们来到车前,车门开着,五哥已重新包扎停当,左手香烟,右手精钢四方扁酒壶,正在边抽边喝,看来倒也没什么大碍。见我们来,五哥呷了口酒,“我没事,这算个啥?都是皮外伤,没动着筋骨,老子塌不了架。”
“嗯。”夏文海点点头,对温八说:“现在没有向导了,怎么走?”温八说:“那帮老外是从东北方向进去的,两天后失去联系,七天后上的电视。如果他们出事前没有什么耽搁的话,按时间算应该是过了红白山了。咱们去那儿,小心着点儿,我想也不怕。”
红白山就是乔喀塔格山,位于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腹地,海拔1413米。若是登顶远眺,整个沙漠如黄波万里,浩渺神驰。
“你肯定他们去了红白山?”我问道。
夏文海说:“红白山位于和田河畔,现在唐朝时修建的古戌堡尚在。我想,那些老外就是冲着它去的。”
唐代古戌堡?!我心中一动,“海哥,你是说,这和李……。”夏文海急忙冲我使个眼色,我吐到嘴边的话便又生生咽了回去。但我心里暗暗在想,那些老外的目标,恐怕和李君羡的沙丘龙堡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甚至于,沙丘龙堡根本就是他们的目标!
夏文海对温八说:“你认识路?”温八说:“去过两回,再说咱车上都有GPS,应该迷不了路。”
夏文海手一摆,“什么GPS,我说的是什么?咱们去的地方卫星地图上能有?”
陈远纲说:“夏馆长,你也认识路?目的地你好像很清楚嘛。”夏文海笑了笑,说:“目的地,您不清楚?正好说到这儿了,您说说看,咱们该怎么走?”
陈远纲说:“夏馆长何必自谦呢?我是啃书本的,您是实干家。”夏文海说:“您别客气。都是一出戏里的折子,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谁不知道谁?”
陈远纲摇头道:“虽然同是一出戏,折跟折还不一样哩。您唱的是铜锤花脸,我是跟班龙套。”夏文海说:“陈教授,都是明白人,说出来也没啥不是?”说着故意略一沉吟,“这么说吧,我琢磨着老外的方向和进行时间,应该是在伊吾那一带。”
“伊吾?”陈远纲的目光一下迷离起来,自语道:“伊吾古国,当年玄奘法师西行经过的……。”
夏文海看看四下,说道:“也不能现在就走,等天亮吧。不过外面不安全,都上车。”
陈远纲对温八说:“你领我去看看取木柴的地方?”温八说行,就前头带路,陶子业也跟着陈远纲一起去了。
三人去了半晌不见回来,夏文海叫我和郑楚生去找,他得留下保护车辆物资和妇女伤员。我和郑楚生拎着手电一路走去,沙上难行,走了十几分钟才望见陈远纲几人。
几人离我们尚远,手电光柱隐隐照出几个人影。我一望之下大吃一惊,那里竟有四个人!而且多出的这个人足有两米多高,体格魁伟异常。
我满心狐疑,和郑楚生一齐摸了过去。又走近了一些,我才发现原来那第四个身影并不是人,而是一株断了的古树。
看来这就是龙血树的残干了。我走上前举着手电一看,心底暗暗一震,好雄壮的古树!
只见这树干虽是残断,却仍身姿英挺,粗伟雄壮。站在它之下仰看,龙血古树就像一个上古的洪荒巨人,有股迫人的凛凛气势,令人不敢侵亵。
我再细看之下,树干呈黄白色,附生有一层细砂样的小点,较多皱皮和树疤之类,给人一种古朴苍劲的感觉。树根四周散落了不少弯弯曲曲的断枝,似乎是受了什么冲击碎落下来的。我捡起一根,只见断口处有干凝了的红色胶状物,可能就是称为龙血的“麒麟血”了吧。我放在鼻子前一嗅,咦?竟有微微的血腥味?我奇道:“龙血不也是树胶吗?树胶怎么会有血味?”说着我又嗅了嗅,血味更明显了。我正要问陈远纲,却突然觉着一阵眩晕。
陈远纲说:“别动!快扔了!”可他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突然变的瓮声大气,就好像是口中喷火的恶魔一样沙哑。我惊诧地抬头看去,只见陈远纲的五官比例竟也发生了变化,两个眼睛大如小碗,鼻子成了个悬针竖,嘴巴咧到了耳朵后面,还呲着两对门牙,凶恶之中还透着几分滑稽。
我张嘴说话,才发现舌头不管用了,结结巴巴地道:“咦?陈、陈教……,你的脸,怎么……这、这么傻气哩?”
陈远纲听了竟不生气,反而垂首闭眼,单掌竖在胸前,口中念念叨叨地默诵起了什么,我正要问他嘟嚷什么,却忽然觉着脑袋一阵针扎一样的痛楚,哎哟一声叫道:“好痛啊!”
莫非是陈远纲给念的?我捂着头正要跑开,陶子业一把从后面扣住我,不容我动弹。别看他比我瘦小些,可力气却大的惊人(他从小喝“噬筋散”嘛),我拼尽全身力气也挣不脱他的两条臂膊。
我头疼地剧烈,不过说来奇怪,眼前的幻像却渐渐消失了。片刻之后,我的视觉、口耳也都恢复了正常,我方才听出陈远纲是在默诵着什么经文一类的东西。
见我恢复过来,陈远纲停住默诵,我的头痛立时也消失了。陶子业放开我,陈远纲问道:“你没事了吧?”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点点头道:“没、没事了。我刚才怎么了,还有你的脸……?”
陈远纲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说道:“你不该嗅这龙血。”我这才想起来,再看看丢在地上的断枝,实在不明就里。
陈远纲指指断落的树枝,说道:“这些就是蜃能够制造幻像的秘密!”
“这个?!”我问道。陈远纲说:“不错。我一直在猜想,龙血树的龙血之中有镇静成份,蜃是否会吸食龙血而获得这一成份?”
“等等、等等!”郑楚生打断道:“吸食龙血?蜃在沙下,怎么吸?钻出来啃?”
陈远纲说:“当然不会。我想只有一种办法,通过舐吮沙土下龙血树根茎上的根须。龙血具有安定成份,易使人神经麻痹,所以这完全可能就是蜃能制造海市蜃楼这一传说的真相。”
我说:“你是说龙血有这种功效,我就是中了它的招?可是我只是闻了闻啊。”陈远纲说:“龙血树能连续生长数千年,可能是久藏而性愈烈吧。”
温八道:“那也不对啊,按说如果真有什么药性,一烧味道不就出来了吗?可是我捡回去不少树枝,咱们生火烧了这么长时间,也未见有什么异常啊?”
陶子业说:“你捡回去的只有手腕粗细,卢哥的这一根有小腿样粗,可能毒性更强吧。”
陈远纲说:“你的推测很合理。老温你捡的应该是树冠最上方的,毒性自根生发,应该上不了这么高。你们应该都知道,植物为什么不能无限长高,就是因为地心引力使水分不能被吸到无限高的树冠。所以龙血树长到一定高度,就只能选择把水份供给上去,而其它成份就不行了。这应该也是适应自然条件的一种生存法则。”
这时我突然想到,“您刚才念的是什么咒语啊?一念我就头疼,不过幻影却消失了。”
陈远纲笑道:“没什么,一卷古经。”
“古经还管这个?”我问,“那叫什么古经?”
陈远纲道:“没什么稀罕,《定心真言》。”
“定心真言”?我一听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却又想不起来。
“很奇怪是不是?”陈远纲说,“这经你若信时,能解厄脱困,扶危济难。你若不信时,也不过是几句绕舌拗口的晦言涩语罢了。”
我见陈远纲语隐禅机,神态出凡,此时简直不像个大学教授,倒像位化外高僧一般。于是和他打趣道:“你刚才念‘大悲咒’,现在又念‘定心真言’,您会的佛经可不少啊,您该不会是位得道高僧吧。”
陈远纲闻言浑身一震,他看了看我,勉强笑了笑。我为他这种出乎意料的反应大为惊异。陈远纲自踏上这次旅程以来,面对“九子鬼母”、石鞑儿、雪面鬼獒和沙下蜃龙这些常人不敢想像的危险时,无不镇定自若,应对从容。可为什么竟失态于这个普通不过的玩笑呢?还有他对西域、佛教及这些奇人怪兽的超乎寻常的熟悉与了解,这是一名初次入疆的大学教授所能具备的吗?
陈远纲,真是一个谜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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