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妈的,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水池?难道我掉进异次元了?真他妈狗屎!
我脑子里正浑沌着,一阵辛辣自鼻腔直窜脑门。啊!我这才清醒过来,我真的溺水了!这下我可真着了慌,我这半个旱鸭子连游泳池的深水区都没去过呢!何况这里也不知水有多深,四下还尽是漆黑,而且我已经感到水温凉的刺骨,如果这样下去,我不淹死也得冻死。
就在我惊慌失措、手脚胡乱扑腾之时,有一只臂膀从身后抱住我,几下就把我弄了出了水。我的头一伸出水面,接连大咳了几口水。刚才人在水里时还没觉着,这一出水面一下子只觉着口鼻眼耳之中尽是水,连似乎连脑壳里都感觉全是水,什么知觉也没有了,就剩下酸辣胀痛了。
也不知呕了多少水出来,反正等我清醒下来时,我仍只觉着胃里没呕干净,而且不光是胃里,浑身上下只要是眼儿的地方我都觉着存着水。
郑楚生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说:“怎么样,喝饱了吧?早些年让你跟我练游泳,还不乐意,现在后悔了吧?”
原来是畜生救了我,不过也只有他,原来我们大学里的泳协主席兼业余教练。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哼哼道:“你小子,教起女生学游泳来主动热情,咳咳,啥时候管过我?咳,我记得大三时来了个大一新生,一米七,皮肤又白,跟模特似的,你粘着人家,咳咳,非要手把手教人家……咳,可人家就不搭理你,后来被你缠急了,上了三米跳台,给你来了个空翻720°入水。那水花压的,咳,真没治了……咳!”
郑楚生也不脸红,“那是,人家那动作,跟海豚似的,可比你这‘仰面是枪式’入水强多了。”
他这一说我才想起来,猛地一回头。只见离我数米开外,一潭幽深的池水正平静地躺在那里。
“这、这是打哪儿来的?”我不禁脱口而出。刚才我打这儿经过为什么没有看见?而且水面遇着手电应该反光才对啊。
陶子业分析道:“这个潭深不见底,水面如平镜,没有一丝波皱,加上这里能见度又太低,所以不专门留心是很难发现这里有水潭的。而且它也不会反光。”他说着用手电往水面上一照,光柱只在水面上留下一个光圈,不很仔细地看,和地面根本没什么区别。
夏文海说:“那些山蜥恐怕就是从这里进来的……。”陶子业瞅了他一眼:“你是说,咱们也能从这儿出去?”
夏文海点点头,“应该是的。这下面应该直通地下河,并与山外的大河相连。”陶子业道:“夏馆长,不是我泼冷水,这恐怕行不通。你我都知道,如果下面真有地下河的话,那么像这样水眼不知有多少个。它们与地下河之间相连的部分未必就是河道,很可能就只是一条山岩缝隙,人根本就过不去。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山蜥真是从这儿进来的,那么这下面会有多少山蜥?而如果这水眼是直通山蜥我窝儿的话又怎么办?”
我一听有道理啊,那东西虽小模样却挺唬人的,再说谁能保证下面没有体型更大的BOSS级山蜥?
夏文海说道:“可是现在回头路是不通的,我们根本开不动那‘土电梯’。”
陶子业说:“从这里下去有多远才到外面?我看至少得游二十到三十分钟,何况卢哥还不会游泳。”接下来夏文海又有不同意见,又在说着些什么。
我口鼻腔内都难受,实在听不下去了,就翻过身来仰面躺着休息。可脸刚一翻转朝上,我竟然看到“天空”!没错,就是星光点点的夜空!
难道是我眼冒金星?我坐起身来,使劲揉了揉眼睛。抬头再看,确实不错,的确是星光闪闪。不过再仔细看,亮度似乎及不上真正的星星。
我忙对三人道:“你们快看,抬头!”三人抬头一看,也都一怔。接着夏文海颤声道:“是……天极阵!”
陶子业道:“怪不得下面要布行尸阵!那么……。”他说着目光落向地上的八个巨大尸堆。夏文海几步走到一座尸堆前,上下打量着道:“这里面有东西。”
“这里面?”我也走过来,“藏在这些尸骨之下,也太恶心了吧。”、
夏文海对我说道:“你别看着恶心,这里面藏的必定是稀世奇珍。不过话又说回来。还多亏你看出了‘天极阵’。”
我抬头又看了看“天空”,“什么叫‘天极阵’?这和尸堆又有什么关系?”
陶子业过来说:“‘天极阵’就是一种假天象局,说白了,就是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下,利用各种天然的或人工的道具,用术来制造所需要的‘天象’出来,以达到布阵或锁气的目的。而我们这里的这一个‘天极阵’……。”陶子业说着抬起头来,望着闪闪的“星光”,“应该是用了紫玉和天眼石,凿镶在石洞的洞顶之上,按某种特定的天象星位来布局,形成了‘天极阵’。”
“那布这阵有什么用?”我问。
“作用就在这里!”夏文海对着八个尸堆手一指,“目的就是这保住尸堆里的东西!”
“可、可为什么用尸体盖着?”我说。
陶子业道:“是为了迷惑来人。布‘天极阵’者怕被人识破,所以故意又在地面上布下行尸阵以掩人耳目。而行尸阵本身可以冲煞天极阵,所以这个行尸阵一开始就是破了的。”
郑楚生说:“说了半天,这死人堆里到底藏了些什么?”我也说:“是啊,到底藏了什么,搞这么复杂?”
夏文海和陶子业对望了一眼,然后对我俩说道:“那得搬开死人才知道喽。”
郑楚生一撸袖子,“说吧,打哪儿动手!”陶子业连连摆手道:“这可不能随便乱动,得选好位。”
郑楚生不太在乎,“别啥事都整的这么悬乎,我刚才不都动过一根了吗?”
畜生这一说提醒了众人,陶子业道:“对,刚才那座尸堆已被动过了,而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异像,这说明先从那座尸堆动手是对的。”
我听了拍了一下畜生的肩膀,“行啊,人衰运不衰,瞎猫偏又逮着只死耗子。”郑楚生大头一晃,“说什么呐,我这叫直觉,考古专业者的直觉。”
接下来我们绕回到郑楚生抽出胫骨的尸堆前,夏文海比照了一下“天空”中“星象”和地下八个尸堆的位置,点头道:“天上破君星,地下龙走穴。很可能就是这了。”他又看了看我们,说道:“动手!”
我们四人便开始搬尸骨。这尸堆高逾数米,估计得有上百个立方。我们四人只拣一个角下手,约摸二十分钟,从尸骨堆中露出了一角青黑色的石质物。
我们精神大振,加快进度,又过了四五十分钟,终于弄散了尸堆,挖出了一个近三米高的石像。
石像是一名半裸老僧,合什盘坐。他颏下长满虬髯,颈上带了念珠,臂膀上还套了圆箍,他的双足赤出,脚边还有一座半米高的佛塔。
不知为什么,这石僧我怎么觉得眼熟。这时夏文海说:“这是善功法圆满像,雕的是位圆寂的僧人。”
圆寂!联想到前面的石像、铁像,我不由惊道:“这……不会是鲁智深吧!”
我原以为说完这话,他们几人会笑我异想天开。不料我话一出口,夏文海和陶子业互相看看,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郑楚生似乎是想开口挤兑我两句,可一看到夏陶二人的反应,话到嘴边生生又咽了回去。
我不由暗想,难道我蒙对了?这时夏文海走到佛塔前,用手摸了一遍,说道:“七层玲珑塔,这叫‘七宝浮屠’,里面八成是藏了舍利子。”
鲁智深的舍利子?我一下兴奋起来,“那快打开吧!”
夏文海捏住佛塔的塔尖,轻轻一提,塔的最上面一层就被掀盖子一样提了起来。我们凑上去一看,原来塔是空心的。不过里面放的不是舍利子,而是一个黄铜镌轴。
夏文海伸手指试了试,太深够不着,便向郑楚生打了个响指,郑楚生摸出个电镀的长镊子递过去。夏文海把铜轴小心地夹出来,放到石像前的地上。
只见铜轴长约三十公分,有易拉罐粗细,表面铸满了梵文。我和夏文海、郑楚生都能看懂一些梵文,粗略翻译一下,大概意思是:我佛教法,普渡慈航,因因相循,大义为宗。
夏文海拧开铜轴一头的球形攒花珠头,从中空的轴内倒出了一幅纸卷。他把纸卷慢慢摊开,里面仍写满了梵文。
夏文海读了几句,突然呵呵笑道:“哈哈!这真是不枉此行,这是波什勒经!”
陶子业听了顿时眼睛发亮,颤声道:“是原本真迹吗?”
夏文海把纸卷放在鼻前一嗅,激动地说:“八成是!”
我问道:“这经很珍贵吗?”可夏文海和陶子业这会儿只顾着兴奋了,都没搭理我。郑楚生对我说道:“波什勒经是释迦牟尼的亲笔手迹,你说珍不珍贵?”
我一听噔圆了双眼,“真的?!”
郑楚生说:“相传佛祖释迦牟尼初修行时,因苦思道终所在而常臆生魔障,日夜不能平静,清修自然难成。一日一童入菩提树下,于法华宝座前玩泥弄画,自得其乐。佛祖问童何来,童曰,自极乐来。佛祖讶异,复问,汝安知极乐。童乃曰,吾自河中撷莲汲水,牧牛畅泅而来,无束无拘,其乐天得,岂不为极乐?佛祖顿悟,遂曰,吾每思道之所终,尝不能得,今心是悟。后来释迦牟尼亲自以菩提树皮浸浆曝晒,制成草纸,书以道终之法,命名为波什勒经。传说这经共有九卷三十六篇,不知咱的这卷是哪一卷。”
夏文海看了一会儿经卷,说道:“难说是哪一卷。不过不论是哪一卷,都是不亚于任何奇珍异宝。”
找到了波什勒经,好像给我们四人打了一剂强心针,个个都兴奋地不能自己。
郑楚生两眼睃溜着其它的尸堆,跃跃欲试地说:“咱们把剩下的也都扒了吧!”
夏文海没发话,找出皮筒来装着波什勒经。陶子业仰头观察了一下星位,指着东南角的尸堆说:“此间是天极阵中的神主位,况且按卯目来排,接下来也应该就是这个。”
郑楚生还算冷静,又看看夏文海。夏文海也观察了星位,点头道:“小陶说的对。”
这下郑楚生跟得了圣旨似的,窜到尸堆前就拔骨抽肢,后来连工兵铲都用上了。我们三人也都上去帮忙,又把东南角的尸堆扒了个散透。
这回在尸堆之下露出的东西着实让我们吃了一惊。虽然仍是一尊石像,却分为上下两段,是一名长髯尊者,端坐在一只凶神恶煞的石兽之上。而且人兽的脚下尽是人的骷髅头,显得说不出的阴邪诡怖。
下面这只石兽头如蟠蟒,却顶生双角,其角如板齿,细看之下边缘若锯纹形。而且大角之后由颈至脊又排了数排尖尖小角,全都是尖齿状。这怪物全身披了一层重铠样的鳞甲,每一片都有小锥状的凸起,看着都觉得扎得慌。它四足呈走兽姿态,爪甲犹如利刃,深深嵌入地面。犹其骇人的是,兽嘴之中竟噙着一只狰狞的龙头!
“他妈的,这家伙……是食龙鲛!”郑楚生惊道。
“食龙鲛”,又名“蛟鲨”或“蟒鲨”,是传说中专门以龙为食的凶灵恶兽。此畜是天地孕育万物之时,集混沌所遗的脏秽之气所成,因一心想要成龙,所以尽寻蟒熊鲛马,山精水怪相媾,最后落得这样一副凶秽的样貌皮囊。这孽畜不能成龙,便恶起三灵,专门屠龙而食。可以说,这“食龙鲛”绝对是千古神话之中一顶一的邪灵凶兽。
那么,能将这吃人噬龙的恶魔当成坐榻乘骑的,又会是什么人物?
我看这鲛上石像,是个老者模样。头戴七星缁冠,衣被黼黻对襟大袍。腰扎连玉孔带,中间一个四方吞口牌。下身是叠袍宽绔,半厚底刺顶大靴。靴边的骨堆之中,有一个极像鳄鱼头骨的,我想这恐怕是龙的头骨吧。他正指着石像叫下
这人是谁?衣冠半官半民,胯下食龙恶兽,难道也是梁山中人?可一百单八将之中,未见外号有“食龙”之意的呀。什么“出林龙”、“独角龙”、“入云龙”等等,都是以龙为号。
陶子业走近石像,围着食龙鲛转了一圈,倒吸一口气,“这人……就是宋江!”
我刚才隐隐也有这种预感,但我不明白,宋江与食人鲛有什么联系。
陶子业说:“这人必定就是宋江。之所以有这个……。”他指指食人鲛,“正是宋江心迹的表达。”
郑楚生说:“你是说,雕这石像之人,以食龙鲛来代表宋江造反的心迹。那这么说,宋江并非一心想要归顺朝廷的了?”
陶子业说:“宋江,不,这里得说赵临河或赵沐恩。他祖上本身就是倒斗世家,到了他不知怎么做了朝官,可偏又被蔡京所害,竟上了党人碑。不过我不相信他是元祐党人,他的所作所为不像。而且他的底也洗不白,元祐党不会接受他。所以像他这样的人,一旦造反就不会回头,这从他在党人碑背后的留言就能看出来。而食龙鲛,就是他造反的象征。”
“食龙,以这种大逆的行为来表达自己的造反心理,真可谓造反到底了。”我点着头说,“其实抛开真实的赵临河不说,就是《水浒》中的宋江,也是心口不一,明顺暗反的。他最后被赐毒酒时,李逵劝他再反,宋江并不是不想反,而是因为‘军马都没了,兄弟们又各分散,如何反得成’。意思很明白,造反他早就想过了,只是现在客观条件不具备,想反也反不成了。”
正说到这儿,郑楚生突然道:“这是什么!”我们看过去,他正指着石像叫下的骷髅头。
我们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我说的是这个!”郑楚生用手拍了一下龙头骨,不料他这一拍,龙头骨竟扎扎打开了!不过不是从口,而是从后脑。再看其中,平放着一个通体镶着镂金的玉瓶。
我不由问道:“畜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郑楚生摸着大头说:“我没看出这个来。我是不明白这怪模怪样的头骨是什么动物的,所以才问你们‘这是什么’。”
夏文海可不管这个,伸手将玉瓶取了出来。他放在耳边轻轻晃了晃,竟发出咣当的水声。夏文海看看我们,慢慢拔开了瓶盖,一股异香顿时弥漫而出。
我们不知是不是有毒,急忙捂着鼻子后退。可陶子业却一步赶上前去,一把将玉瓶抢了过来。
他把玉瓶凑到鼻前深嗅了一口,极为陶醉地闭上了双眼,接下来浑身发抖手脚轻颤,最后嘴角竟还流出了口涎。那模样,活像是吸了毒的道友。
片刻之后,陶子业睁开眼睛,擦去口涎,盯着手中的玉瓶,两眼放出异样的光彩来,“这是噬筋散!”
啊?!我们几人惊愕不已,这怎么可能!
陶子业说:“这不仅是噬筋散,而且是最纯正的极品噬筋散。”
陶子业长年饮服噬筋散,我相信他不会认错。但疑问是,这剧毒的毒药为什么会出现在宋江的石像前?一个念头在我脑中闪过,难道……这就是当年赐死宋江的毒酒?
我说出了我的想法,夏文海道:“有这可能,宋江喝的不就是慢药吗。”
“可是……。”我说,“噬筋散不是不会立刻致死吗?”
陶子业道:“也许当时宋江确实就是没死!他被逼服毒,所以仇恨愈烈,才有了这里的党人碑和食龙石像。”
我说:“对了,服了噬筋散短期内还可以激发人的生理心理潜力,这反倒帮助他完成了这一切。”
郑楚生却摇头道:“这讲不通啊,蔡京为什么给宋江这种药呢?直接用药性慢点儿的毒药不就行了?”
我答不上来,便看向陶子业。陶子业道:“也许蔡京就是想要控制一个‘消失’了的宋江。”
“这话怎么说?”郑楚生问。
“也好理解。”陶子业说,“蔡京极有可能窥出了宋江的家底,想要他以及他的倒斗儿家族为自己所用,所以就用噬筋散来控制他。使宋江必须长期依赖这千古奇毒,痛不欲生。”
真是匪夷所思,我正唏嘘,却听夏文海道:“不对头!”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巨响,天地巨震,我们四人全被震倒在地。
“地震了!”郑楚生大喊道。接下来轰隆巨响不停,但地震没有继续发生。夏文海爬起来,喝道:“地震引发山体滑坡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我说:“怎么突然就地震了?”陶子业道:“一定是天极阵!你刚才不是无缘由地见到了一只山蜥吗?那就是郑哥动了一根胫骨引出来的。现在我们整个尸堆都扒了,才会这样的。”
我气道:“你怎么不早说!”陶子业摊手道:“天极阵又不是我造的。”
这时轰隆声更响更频繁了。夏文海快步走到刚才我跌入的水潭前,惊道:“水位在下降,得快走!”
这我就不明白了,水退了不就不用游泳了,不就更容易走了吗?郑楚生说:“你知道个啥?万一下面有地下湖,有的深的都数十米,水位一下去,你下去还爬得上来?”
“走,下水,现在就得走!”夏文海边喊边把我拉过来,“小生,你别怕,你也不是一点不会游泳,你跟着我就行了。好了,现在深吸一口气。”
我也没办法了,只好深深吸了口气。夏文海把我推入水中,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
陶子业想拎包,郑楚生却把背包扔了,只把工兵铲别在腰上,说道:“还要那干啥!”说完也下了水。
陶子业便也丢了背包,只留了一个旅游水壶,再把玉瓶揣好,便钻入了水潭。
夏文海拉着我向前游去,水中漆黑一片,能见度很低,我干脆也不睁眼了。就在我快憋不住时,夏文海一把把我提出水面。我连换了几口气,“到、到了?”可睁眼一看,仍在山中。下半身仍在地下河中,而头顶半米就是崖顶,原来这只是条山体裂缝。不过兴亏有这条裂缝,才让我能露出水面透一透气。不过时间也只是容我透一透气而已,夏文海一探手拉着我又重新下了水。
我们向前又游了一段,因为水位在下降,我们是顺流,所以我游地并不费力。不过我却感到耳边有种发闷的嗡嗡声。我半睁开眼,只见四下深手不见五指,如临无底深渊一般。我意识到现在进入较深的水域了,不禁紧张起来。好在夏文海在身旁用手推着我的后背,我才略略安心一点儿。
又游了一段,我又憋不住气了,但前方似乎有了些许光亮。我咬牙强憋着,奋力向亮光游去。终于捱到近前,有人一把将我拎出水面。我鼻子里呛了不少水,腥辣不已,于是趴在地上大咳不止。
这时就听郑楚生嚷嚷道:“这里有路!”接着又有人把我拉起来,扶着我踉踉跄跄往前走。我这时已能勉强睁开眼,一看果然是夏文海在拉我。
夏文海边跑边对我说:“这里是个葫芦形,咱们现在就在中间最细的部分。”我听了才发现,我们正处在一个狭窄的石道内,而且越来越矮。果然又走了几十米,前面又是个地下水眼。
夏文海正要下水,陶子业在后面上来道:“等等!前面这一段恐怕得很长,谁也不可能一口气潜过去。”他说着从身上掏出他特意留下的旅游水壶,把水倒光,又拧上盖,然后说道:“大家都有水壶吗?像这样放光水,就等于个小空气罐,中间能抵一下用。”
我身上已没有任何容器了,郑楚生有个矿泉水塑料瓶,夏文海有个美式军用水壶。夏文海要把水壶让给我,我不肯。陶子业道:“都不要推了,给,用我的!”说着他把他的旅游水壶丢给了我。
“那你怎么办?”我说。
陶子业掏出怀里原先自带的小瓶,一口喝光道:“不要记忘了我喝这东西二十年了,我一口气能潜水十分钟以上。”接着他便先下水。
郑楚生深吸两口,也钻入水中。夏文海对我说:“小生你先下,我最后。”我点点头,最后又检查了一下陶子业给我的水壶。水壶的盖是个半球体,推开后里面有根吸管。我一看这太适合吸气了。
我和夏文海先后下了水,前面郑楚生还开了手电,我便跟着手电游。
我的游技本来就差,手脚早就酸了,越游越慢,夏文海便拉着我游。中间我吸了两次水壶里的空气,水壶里就全是水了。好在在我又一次憋气的极限到来前,我们游到了头。
我们自一处较大的山体裂缝处出了水面,陶子业分析道:“这里肯定已经是山脚了,再往前没有河,只有裂缝了,但这里山体太厚,咱们不能直接出去。”
夏文海问陶子业:“你能确切分清方位吗?”陶子业说:“差不多,咱们离悬棺那一面山体没多远。我看……。”他走到右面的山崖前,“从这直线距离不会超过十米。”
夏文海按陶子业说的在裂缝内观察了一会儿,爬上一处崖壁,敲敲听听,然后对下面道:“我的包呢?”
小郑说:“没来得及带。”
夏文海一怔,“哎,要是有开山锤就好了。”
郑楚生便把自己的四合一工兵铲抽出来,递上去道:“海哥,你凑合点用这个吧。”
夏文海把铲头换成锤子,自语道:“小了不只一号。”便叮叮哐哐砸上了。
这锤的威力比开山锤弱太多了,夏文海累得汗透衣背仍没能砸透。陶子业爬上去道:“我来替你会儿。”夏文海便递给了他。
这小子一接手,竟把锤子抡得如风车舞,一根烟工夫,哐哐就把山崖砸开半米深。我心想这噬筋散的药力可真是够‘毒’啊。
一顿饭的时间,山崖哗啦被砸穿,开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洞。我们钻过去之后,发现原来竟又是山洞,而且只有不到半米高。我们只有爬行前进,经过七绕八绕之后,爬入了另一个山洞。山洞又连着山洞,拐着拐着前面豁然开朗,耀眼的朝霞刺地我无法睁眼。
我半闭着眼,心中一阵狂喜,努力向亮光爬去。等我的眼睛适应了亮度,骤然看到一具枯棺横在洞口,方才发觉这里竟是存放悬棺的崖洞!
我问夏文海道:“海哥,你怎么发现这里的?”夏文海指指陶子业:“这得谢谢小陶,他方位判断得准。而且我发觉崖壁上有水渗出来,这说明不会太厚,石质结构也松散,较易打破。”
陶子业掏出玉瓶,冲夏文海晃晃,“夏馆长,波勒什经你拿去,这个就……。”夏文海点上一根烟,笑着冲他扬扬下巴。
陶子业道:“谢了!”将玉瓶重新揣到怀里,又用手按了按,也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我心想,这毒药谁想要,没人跟你抢。
夏文海摸摸裤兜,掏出一个钥匙包。他从包里取出一根细小的螺丝刀,在自己的皮带扣上拧了几下,啪嗒将皮带扣的铜盖撬开。扣内有一个黑色小盒,海哥掏出来摆弄几下,发出了噼噼沙沙的声响,原来是个微型对讲机。他挪动到悬棺边上,身子略侧出山崖。一边推着旋钮一边说:“老八、老八!”
一阵沙沙声之后,传来了温八的声音,“夏馆长?可……沙沙……可跟你……沙沙,你……在什么方位?”
夏文海道:“我在下面了。”
“下面?你……那里有……沙沙……有信号了?”
“我们在最西面的崖洞里,甩绳子下来!”
“啊?……你们怎么在那?……沙沙……好,我知道……。”
不一会儿,数条登山绳甩了下来,其中一个竟还捆了兜裆。真是可爱的老八,我不由心想。接着我们几人各自挽了绳子向上爬,带兜裆的那一个还是我用。
我穿上兜裆,刚甩出洞外,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喧哗。我们一回头,只见江上数条竹筏正向崖边划来。竹筏上载满了游客,正在对着我们指指点点,其中一个孩子指着我们大喊道:“妈妈,蜘蛛侠!快看……蜘蛛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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