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年前,江苏东阳古城一带。
一个身高约一米的侏儒人,带领着一支四人小队急急地行走着。出了古城往东南步行约七百至八百米时,侏儒人突然高高举起自己那只细如麻花的左手,笔挺挺地指着前面不远的一处丘陵,厉声喊道:“在我们这块儿,你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当然,只要你命大得能从那些个死气白赖的老糗身上踩着出来。”
“赵老四,你别他妈的跟哥几个玩口水了,就说你愿不愿意带着哥们进去吧!”带队的头儿王泥鳅,有些生气地说道。
“不是我不带,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沟子里的老糗姓啥名啥,叫我……叫我进去,我,我办不到。”被称作赵老四的人,忽然良心发现似的,不同意前进了,而且态度异常坚定。
“好了,你也别在我们面前装乖孙子了!老四,说实话吧。这些年你多多少少也是靠着老糗才活到现在的。要是你良心真得大大的好,还会跟着我们去撬邻村的祖坟吗?”队伍中不知道谁嘟囔了一句。
“总之,我不去。”老四显然是厌倦了自己所干的勾当。
“老四,看在兄弟几个近二十年的交情上,我再说一次,今天,你他娘的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则的话……”王泥鳅说着狠话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把用发令枪改制的土手枪,黑漆漆的枪口直指老四的额头。
“四哥,杀了你不打紧。大侄子今年也就一岁两岁的,还有四嫂子,四老爹,四老奶。你想要是你四哥出了点差错,叫他们四口子下面怎么过呢?”跟在最后扛大包的本家二狗子,不知所措地看着老四。
“还是想想吧!别那个什么半夜走路掉茅厕里了,就那个什么一百年、一千年都恨那个茅厕呀!”另一个扛大包的年轻小伙子继续劝说着,没曾想到自己好心不但没有干出好事,反而被王泥鳅给拍了一嘴巴子。
“你个死猪材,你狗日的要嚼蛆啊?老子教导过你多少遍,不知道就别在旁人面前装牛人。那个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以后要给我烂在胸口里!”头儿再次狠敲了一下猪材的头,说道,“不敲你个猪脑袋,我看马上要变成花岗岩了。”
“别说我了,老大,我这不是找点好讨讨吗,敢情还被你给敲了。”猪材恶狠狠地看着老四发笑道,“让你笑话了,老四。你就说去不去吧,红毛那边闹得不可开交。这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硬是被我们赶上了。你说,你说,我们要是不去,不但面子上过不去,就连底子也过不去啊!心里更是那个囚的呀,痒也痒死了。”
“容我再考虑考虑啊……”老四说完话,傻瞪着前方的丘陵看了半天后,才缓缓说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了,我干了这次就立马退了。”
“行,只要这个撬好,就足够哥几个过下半辈子了。老子也过够了这种见不得天日的勾当了,干完了,就金盆洗手,颐养天年了。”王泥鳅陶醉般地看着前方,仿佛前面不远的某处堆满了无数的金银珠宝,正等待着他。
几个人敲定主意以后,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行事:老四带着小队继续前行,速度变得更快。抵达丘陵的时候,西方黄昏犹存,半空中有些灰蒙蒙的,看样子像是要下雨了。
老四单腿跪地,伸出左手,一边比划,一边掐算着。仅是一会的功夫,老四无奈地发话了:“前面不过百步吧,下面要深,我还要等你们挖了花泥块子才能再探。”
听完这话后,老四身后几个人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狂笑不止。老四忧心忡忡地向前方拜跪了四个响头,嘴里默念着:“苍天在上,祖宗在天有灵,就请饶恕我这个不孝的子嗣吧。”
“挖不挖?”猪材看了看头顶上的一大片乌云,有些忧郁地说道。此时,只见乌云密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天降倾盆大雨。
王泥鳅点燃了一支自卷的草烟,猛吸了一口,喊道:“该死不得活!要老子死容易,要老子干瞪眼看着、等着,比要老子死更他娘的闹心。”
见王泥鳅铁了心要逆天而行,一向趋炎附势的猪材想都不想就吼了出来:“奶奶的,豁出去了!就算这次死在里面,大不了也就是贱命一条。哼,二十年后,老子还来撬你奶奶的。”
听到猪材这般侮辱祖宗的话,老四心里老大不高兴,但要顾及得太多了,也不便此刻和他撕破脸皮。
王泥鳅接过猪材递过来的打油铲,打到十米时,忙叫了声停,口中不觉喊了声:“奶奶个球的,怎么下了这么点就搁炮了?”
“先拉上来看看情形,二狗子。你跟猪材先挖着,估计不下十米准有动静。”老四仍然保持着单腿跪地的动作,虽然是在指挥着,但眼色、脸色却异常的难看。
“干个球的,你怎的还跪着呢啊?过会还等你发力呢!”王泥鳅一把提上打油铲,摔到老四面前。这时,只见半空中撒下了无数的水滴。
“啊……”王泥鳅睁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表情夸张得像见到了厉鬼似的。
老四抬起头,却见上面的雨点根本不是雨点,而是殷红的一大片,霹雳扒拉地就那么劈里啪啦地落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干不成了,干不成了!见红了,主大凶,这次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下去了。”老四拂起袖子,抹了一下脸。顿时,脸上血迹斑斑,好不吓人。
“老大,接通了!嘿嘿,还有个现成的洞眼哦。还要下去不?”猪材在下面朝上喊了一声。
“干了!”王泥鳅愣了会,终于还是决定铤而走险一次。王泥鳅在想,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只要能顺利出来,就算丢只胳膊、少条腿也值了。
拉好麻绳,王泥鳅麻利地在绳子的表面涂上了一层黑狗血,一直涂到老四的手掌心上。王泥鳅冷静地望着老四,也没有说话,多年的搭伙,只是一个眼神就可以将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
“二狗子,你是初犊子,先上来,老子要亲自下去撬。”王泥鳅站在一堆新泥的上面冲下面大叫了一声。
“喂,猪材。你兔崽子又耍二狗子了啊?别耍了,要下雨了。娘的,再不快点,估计进去就塌了,还他娘的怎么出来。”王泥鳅继续喊道。
“喂,你两兔崽子是不是屁股痒痒了?老子在上面喊破嗓子,鸟人竟敢不甩我?”王泥鳅有些着急了。猪材这人他是知道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两遍绝对有回音的。
“猪材,猪材……”王泥鳅又叫了一遍,见没有下面依旧没有回音。这下王泥鳅终于意识到危险了,嘴里连忙大叫着:“老四,出事情了!快拉,快拉,使出吃奶、拉屎的劲!”说着,王泥鳅顺着麻绳一屁股溜了下去。
“泥鳅啊,你……”老四使出浑身上下能使出的劲,将身体拼命地向后倾斜着。
老四这么一拉似乎和麻绳的另一头对上了,就在老四快被拉到洞眼的时候,一股深色的血液自下面直线射了上来,不偏不移地正中老四的眼睛。
“老四,接着,放了绳子吧,我们这次死定了。娘的,你他妈的要给哥几个报仇。否则,否则,我诅咒你,你……”王泥鳅在下面凄惨地喊道,似乎受到了什么非人般的虐待。
赵老四连忙解开系在身上的麻绳,接过地上的一块沾满鲜血的翡翠玉盒子。来不及仔细端详,一股脑揣进怀里,扭头就跑。身后阴风冷飕飕地刮着,老四感觉这周围的温度至少一下子降低了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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