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长锋走到楼上703,也就是周先生的家,敲了敲门。因为那一个无线视频摄像头的信号接收距离有限,所以之前燕长锋把信号接收机设在周先生家里。现在他想查看昨天晚上摄像头拍下的内容。
周先生打着哈欠,睁着朦胧睡眼打开了门。待看到燕长锋红肿的眼睛,憔悴的容颜,不由地大吃一惊,“你怎么了呢?是不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监视了一个晚上,有点累罢了。”燕长锋无意向周先生解释太多,疾步走向放在客厅角落里连着接收器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录像记录,查看了起来。
令他震惊的是,当快进到凌晨零时五十分的录像记录,发现根本没有找到任何的人影!“难道那真的是一个鬼影?”燕长锋的心收缩了起来。他倒回去看之前停电的片刻记录,果然是黑糊糊的一片,什么都没有拍摄下来。他沮丧地捶了一下头,快进着往下看去。凌晨五点十分的一个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房门和铁门相继被打开了一道小缝,一只黑猫独自从602房里钻了出来。“谁为它开的门?还是它是和透明人一起出来的?”
燕长锋点起一支烟,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中,一种熟悉的感觉穿透了他的骨骼,攥住他的心。他知道,那是面对死亡时的无边苍茫感。
周先生看着燕长锋的郁悒神情,不安地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燕长锋疲惫地摇了摇头,告诉他说,一旦发现602有任何的异样,务必立即通知他。周先生满口应允了下来。
燕长锋拖着倦怠的婶子,从周先生家里出来,感觉整个大脑混乱得像团糨糊。他靠在扶梯上,闭眼稍微休息了会,暗想昨天晚上所见到的黑衣人身影,会不会自己太疲累所出现的幻觉呢?
怀着这样的念头,当经过602时,燕长锋忍不住多看了它一眼。也许是因为太累,神经迟钝的缘故,这次他没有丝毫异样的发现。他恹恹地下了楼,信步到步云花园的花圃。清晨花草的青嫩气息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忍不住想多盘桓会儿。
他挑了张石凳坐下,仰起头,静静地看着天边朝阳为云朵镶上金边,有一只麻雀在放纵着自己的身姿——在都市的钢筋水泥,鼎沸人声中,大概也只有早上的片刻宁静是专属于它们的天堂了。
大自然的平和浸润着燕长锋的心,将所有的烦躁一点一点地抚平。就在燕长锋全身心舒展在大自然的风月中时,突然听到身后半人高的万年青里传来对话声。初始他以为只是邻里们的早起问好,闲磕拉扯,没有太在意,但听着听着,开始觉得不对劲,于是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却听得一个中年男子抱怨的声音:“老刘,我求求你快点把那房客赶走吧,否则再这样下去,我们全家人都没法再在步云花园住了。”
那个被称作老刘的人说:“哎呀,王先生,不是我不想赶他,而是我现在根本就不敢进604,每次进去的时候,都感觉特阴森森的,简直就是进了地狱。尤其是他家的那只黑猫,根本不像是只猫,而活像是有个人藏在它的身体里面似的,我一见到它的眼睛,腿就开始发抖。我真怀疑,只要我开口要他们搬出去,立刻会被他们撕成碎片。哎,这都成什么事了。”
“但不管怎样,人是你招进去租的,你总得想办法把他撵走。”
“唉,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搬进去住的。你应该知道的,我本来是租给一个小姑娘,据说是暨大的学生。可是没过多久,有一个天我上门收房租,发现那小姑娘不见了,换成他住在里面。我本来以为是小姑娘把房子转租给他,后来看着不对,小姑娘的东西都还在里边哪,就是人不见了。问那家伙,他也不回答,只管翻着一对白眼看着我,好像我多管闲事似的。不过他每个月房租倒交得很及时,所以我虽然纳闷,也就没有再多问。但住的时间长了,他变得越来越怪异,每次我上门收房租时,都看到屋里乱七八糟的,像个战场,还有就是他的眼睛,总是血般的红,吓得我心惊胆战的,所以都有两个月没有上去收房租了。”
燕长锋真正领受到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迅步绕过那丛万年青,来到对话的两人面前。王先生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老刘则是个头发略微斑白的老者。燕长锋与他们打了个招呼,开门见山地问老刘,“请问老伯,你刚才说的那房客是不是叫苏阳?”
老刘摇了摇头,说:“不是,叫张成廷。”
“张成廷?”燕长锋默默地念了一遍这名字,感觉有几分陌生,看来应是与602凶案无关的人,热切的心情顿时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他强打起精神继续问道:“那他是做什么的呢?”
“你问这个做什么呢?”老刘警惕了起来。
燕长锋掏出自己的工作证,向他们展示了一下,说:“我怀疑你的那一个房客与一桩凶杀案有关,希望你们可以配合调查一下。”
“凶杀案?”老刘大吃一惊,后悔不迭地说:“天哪,那家伙竟然杀过人,这下我可就麻烦大喽。早知道我就该不让他租了……”
燕长锋接过话,说:“你的房子是几栋几号房?”
老刘满脸的懊丧,说:“7栋604。”
燕长锋心中一动,“7栋604,那岂不是正对着6栋602的后面?”
王先生强行插话了进来,“我说警官,你能不能直接把那家伙给带走?要不,我可不可以控告他骚扰我家的生活,然后要求你们抓他?”
“你说的骚扰是指什么呢?”燕长锋转头问王先生。
“是这样的。我住在7栋504,也就是他家的楼下。前天晚上的时候,我睡到半夜,突然被我老婆给推醒,然后就看到她吓得缩成一团,指着窗户外边对我说,那里有人。我当时一下子被惊得清醒了,仔细一看,果然有个人影吊在窗户外边。老刘你应该知道我们楼的结构,卧室的窗户外边根本就没有阳台,只有一个窄窄的窗台。可不知道那家伙竟然怎么做到‘站’在离我家窗台大概还有半米的地方,那样子,简直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就在我吓得半死的时候,那家伙转过了个身,看了我一眼。我认出他就是我楼上住的家伙,不过比平常看起来恐怖多了,那脸色,惨白得就像是个死人,还有那眼神,也跟死人差不多。我老婆刚好抬头看了一眼,吓得鬼叫了一声,整个人都钻进被窝里,然后他‘嗖’地一下就不见了。我大着胆子,打开房里的灯,走到窗口,发现外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我当场脚就软了。你说除了鬼外,谁还能做到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而且是半夜吊在半空中。如果说撞鬼一次也就算了,可第二天,也就是昨天白天的时候,我竟然在楼梯口遇见604那家伙。我现在都搞不清,到底他到底是人还是鬼,如果是人,那半夜三更地爬到我家窗户边是要做什么,难道就是存心出来吓人?警官,你一定要帮我查清楚,再把他给赶走,否则谁以后还敢住他楼下啊,不被吓死,也要吓出个神经衰弱。”
燕长锋难以置信地问他:“你确定你当时真的看到他半夜出现在你窗户外?”
王先生信誓旦旦地赌咒说他所看到的是千真万确,“我能肯定那绝对不是幻觉,有我老婆可以作证。”
燕长锋顿时想起昨天晚上在6栋602出现的黑衣人影,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真的是鬼魂作祟?”随即一想,却又否定掉,因为王先生已经说了,他昨天白天时曾见到7栋604的住客,那就说明这个“张成廷”肯定不是什么鬼魂。“那他究竟在搞什么鬼呢?”
燕长锋百思不得其解,无奈只好转过头去问老刘,“你确定租你房子的那人不叫苏阳?”
老刘肯定地说:“我查看过他的身份证,就是叫张成廷。但奇怪的是,他身份证上地址是在广州火车站那一带,但他却好像不是本地人,只说普通话,不说广东话。”
燕长锋再问王先生,“除了前天晚上外,他还有在其他时间出现在你的窗前吗?”
王先生摇了摇头,说:“没有了。因为自那次起,我们睡觉就再不敢开着窗户,这两天都把窗帘拉得死死的,所以即便他再吊在外面,我们也看不到了。”他充满期待地问燕长锋:“警官,你是不是可以帮我把他赶走啊?或者干脆带到警察局里关起来,省得再出来吓人。”
燕长锋摇了摇头说:“现在没凭没据的,怎么抓人啊?再说了,即便他真的半夜挂在你窗外吓人,也远没有到要抓他入狱的严重地步。这样吧,我今天晚上陪你一起把事情真相弄清楚,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王先生眼前一亮,激动地握住燕长锋的手,说:“谢谢你,警官。”
燕长锋怀着沉重的心事走出步云花园,在小区前的一家小吃店停下,要了屉小笼包,一杯豆浆。胃的充实让他的身体跟着温暖起来,疲惫也随之消去不少。就在他吃完最后一个小笼包时,手机响了起来。燕长锋按下接听键,对方的第一句话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燕警官吗,我是郭萍,也就是王教授的妻子。你昨天不是过来想了解赵利蕊的下落吗,我知道她最后一个电话的出处。”
燕长锋激动得声音都有点颤动了,“太好了。你说她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但我知道两年前她给我家老王打电话时,是在西南的一个小镇,叫青栏镇。”
原来两年前时,郭萍和王教授之间的关系正处于紧张阶段,她总怀疑自己的丈夫有外遇,于是像间谍一样地时时监视王教授的电话和去向。当时赵利蕊给王教授打完电话后,她第二天立即根据来电显示上的电话号码,通过网络搜索查到了青栏镇这个偏僻地名。
“青栏镇”?燕长锋嚼着这个生僻地名,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他充满感激地向郭萍道了谢,回到家里,仔细查看了一下自己对602案件的笔记,果然找到“青栏镇”的出处——那是朱素的家乡!“赵利蕊跑到青栏镇做什么呢?”燕长锋的心头升起了个疑窦,“难道是为了追查她哥的案情?还她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另外一个担忧也涌了起来,“如果她真的是去追查朱素的话,那么会不会遇上不测呢?”燕长锋叹了口气,如果赵利蕊这条线索再断掉的话,那么602凶案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燕长锋突然想到老刘说过的话:7栋604原本是租给暨大的一个女生,但后来该女生消失了,变成了是“张成廷”住在里边。“莫非这个女生就是赵利蕊?”燕长锋激动了起来,“如果是的话,那么谁有可能接替她继续留住在604呢?”答案很直接:苏阳!因为周先生说过,两年前,亦即赵利蕊前去往青栏镇之前,她是跟苏阳在一起,那么她走了之后,苏阳借住在她屋里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苏阳还活着?太好了!”燕长锋兴奋地搓着双手,恨不得立马飞到步云花园7栋604,把那住客揪出来辨认一番。
不过他再想到王先生讲过的话,马上冷静了下来。“如果真是苏阳,那他为什么会半夜挂在7栋504的窗外,他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一连串的问题让燕长锋头疼欲裂。他痛苦地捶了一下脑袋,干脆什么都不再多想,把困倦不堪的身体往床上一放,不多时就坠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竟然已是傍晚六点。燕长锋撑着昏昏沉沉的身体,起来洗漱了下,吃点了东西,坐在书桌前,仔细地推敲这两天经历的每一个细节,一直到晚上十点,他想起与王先生之间的约定,于是出门坐了个车,来到步云花园7栋504,敲了敲门。
王先生见到燕长锋,简直就像是见到了救星,激动得两眼发光,慌不迭地把他延请至屋里。燕长锋也不跟他客气,直截了当地说明晚上的安排:王先生和老婆搬到客厅里睡一个晚上,他留守在卧室,静候“张成廷”的出现。
不过王先生却坚持让他老婆和儿子一起睡,而他则留在卧室,陪燕长锋一起抓捕“张成廷”。
燕长锋奇怪地问:“你不害怕了?”
王先生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说:“本来是害怕的,不过有你在,心理感觉就安全了。主要我是好奇,想看看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挂在窗外的。”
燕长锋微微一笑,不再多有异议,毕竟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干等的滋味要好受些,也更容易打发掉时间。
王先生看来对燕长锋的职业经历很感兴趣,一个晚上不停地找一些刑侦的问题来问他。燕长锋也就有一句没一句地陪他闲聊。不知不觉,指针已指向凌晨一点。王先生的声音渐渐地微弱了下去,直至不可闻。
燕长锋点了一根烟,把自己深深地埋藏在黑暗中,唯有烟头的明灭和缭绕蒸腾的烟雾,昭示着他的存在,还有内心深处的激烈纠缠。
想得烦了,燕长锋干脆站了起来,来到窗边透一透气。外边路灯昏黄,像是渴睡的眼。天尽头处,有一弯新月,散发着幽微的光芒,映着漫无边际的漆黑天幕,显得清冷而空寂。燕长锋静静地望着,一种苍凉的情绪弥漫上了心头。
他突然想起,6栋602就在自己的斜上角,忍不住拿眼看过去。整个6栋与周围的其他楼宇一样,陷入沉沉的夜色包围之中,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更有窗帘的阻挡,让人的视线止于窗户的幽冷反光上。
燕长锋目光盘亘在6栋602的窗户大概有一分钟,渐渐地一种奇异的感觉包围了他的全身:对面602的窗户后面,似乎正有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在冷冷地盯视着他!
他心头一颤,揉了揉眼,努力让目光穿越路灯的干扰,聚焦在602窗户的每一个角落。但窗帘密密地遮掩着,找不到一丝缝隙可以瞥见屋里的状况。
燕长锋失望地转移开视线。就在这时,他猛然想起一事,不禁身躯一震:昨天清晨他关上窗户时,他印象中并没有拉上窗帘!
一股寒意从燕长锋脚底直透上心尖。“到底是我记错了,还是另有人把窗帘拉上了?”他的第一反应是冲向房门,出去到6栋602探个究竟。
当他的手落在冰凉的门把手上时,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想起今晚的任务,脚步不禁为之一缓。沉睡中的王先生被惊醒了,惺忪地眨了眨眼,问燕长锋:“发生了什么事呢?”
话刚出口,王生想起燕长锋出现在他家里的原因,陡然一惊,整个人彻底清醒了,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窗户。只一眼,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一声,像只受惊的鸵鸟一样,把头埋进被窝里,全身瑟瑟发抖不止。
燕长锋几乎是受牵引般地把头扭向窗外,眼前的一幕也让他瞬间惊呆了:一个身影像幽灵一样地挂在窗户外边!
那真的是个幽灵,四周空荡荡的,看不出任何绳索悬吊的痕迹,而他的双手亦是垂落在身体两侧,看不出有攀缘的动作。
燕长锋毛骨悚然地看着“幽灵“,及至他看清“幽灵”身穿一件黑色的西服时,心头的震慑更加强烈:“幽灵“分明就是昨天晚上出现在602门口的透明黑衣人!
燕长锋感觉有冰魄一样的冷意自幽灵人的身上渗出,自空气中一点一点地传递过来,将他的手脚冻僵在原地。黑暗中,只有王先生“格格”的叩齿声清晰可辨。
僵局持续了大概有三分钟,窗外的路灯似乎也忍受不了这样的冷酷气氛,闪了一下,熄灭了。幽灵人的身影湮没在黑暗中。燕长锋感觉胸口像移走了一块大石头,轻松了起来。他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整个肺,就像是极度缺氧似的,几乎要爆炸开来。
躲在被窝里的王先生似乎也感知到了外界的变化,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个头。视觉尚未适应周围黑暗环境的他,第一反应就是转向仍有一点微弱月光萦照的窗户外,一张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跃入他的眼帘,最可怕的是,该脸的眼眶深陷,像是两个幽深不见底的窟窿,根本看不到眼珠子。王先生脆弱的神经再也禁受不起该“鬼眼”的注视,一声鬼嚎,重新把头埋进被窝了,身子瑟瑟发抖不止。
听到王先生的叫声,燕长锋仰起头,瞥见一个黑色的影子自窗外攸然而逝。他心头一震,快步奔向窗户边。外面仅有残月在天地间投落微薄的清光,将人的视线滤清——哪里什么人影。
燕长锋冲到床头,将被子一把掀开,劈头问道:“你刚才看见了什么呢?”
“鬼……鬼……”王先生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燕长锋手上一用力,揪住王先生的衣襟问:“快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王先生牙齿一个劲地在打颤,半晌都挤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燕长锋心情烦躁得直想揍王先生一顿时,灯亮了。王先生的老婆搂着儿子,胆怯地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两人。
燕长锋颓然地松开了手。王先生像一堆软泥一样地瘫在床上。等到他的目光落到门口站立的老婆孩子时,顿时像变了个人一样,一把蹦了起来,冲过去把他们往外推撵着,“快走,快走啊。这里危险……”
“爸爸,你是指这位警察叔叔危险吗?”不满十岁的儿子怯生生地抬头问王先生。
“不是,不是……”王先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他老婆握住他冰冷的手,说:“外面什么都没有。”
王先生闻言身躯颤了一下,胆怯地用眼角余光朝窗外看去,果然是空荡荡的无一物。他疑惑地说:“真的不见了?但我刚才明明看到了啊。”
“你看到了什么呢?”燕长锋立在一旁,冷冷地问。
王先生咽了口唾沫,说:“就是看到楼上的那家伙。好吓人哪,脸白得就像个死人。”他转而奇怪地问:“你刚才没有看见吗?”
燕长锋直逼着他的眼睛,问:“你可以确认他就是张成廷?”
王先生迟疑了一下,说:“那轮廓像。可是……楼上的脸色没有这么苍白,眼神也不是这样子的。他虽然冷冰冰的,但至少有点生气,不像刚才窗外的那一个,一点人气都没有。”
燕长锋吐出了口气,说:“那好,你有没有勇气跟我上楼去查证一下?”
王先生像踩到蛇一样地惊跳起来,连口齿都变得不清,“你说现在?去见那死人?这……”
“那你不会就想永远都这样让你的家人跟着你一起担惊受怕的吧。”燕长锋将了他一军。
王先生急急地说:“我说警官,你就不能直接把他抓走吗?刚才你也看到了,他装神弄鬼出来吓人,这,这可以给他定个罪吧,比如扰乱他人生活……”
“你可以百分百确认刚才窗外出现的那人就是张成廷吗?还有啊,你能拿出什么证据证实他装神弄鬼骚扰你?他又存有什么动机?”
王先生傻了眼,说:“可,你不都看到了吗?”
“但我并不能确认他就是张成廷,所以需要你陪我一起去确认下。”
王先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沮丧地说:“那好吧,我陪你上去。”说完,转头对他的儿子说:“乖儿子,照看好你妈妈。爸上去一会儿就下来。”
燕长锋目不斜视地走出了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王先生发这样的脾气。也许是在潜意识中恼恨他把自己牵扯进这一漩涡中吧。可这不是自己主动请求的吗,为的是找到苏阳,尽快查出602凶案的真相?难道……自己已经退缩了?
燕长锋的心里就像打翻了调味瓶,五味俱全,而更多的还是苦涩。他站在504门口,点了根烟,一方面等待王先生,一方面平静心头的杂乱。
不多时,王先生与妻儿告别出来,脸上满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燕长锋淡淡地说:“怕吗?怕的话要不就就回去吧。”
王先生一楞,但随即梗着脖子说:“怕?怕能顶个屁用。为了老婆孩子,我豁出去了,就算真的是鬼,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燕长锋点了点头,说:“那好。到时我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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