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到攻击几分钟之后,里昂就敏锐地发现科尔已经不再适合做一个向导了。
这位安布雷拉的职员踩着摇摆不定的步子胡乱在前面引路。他们之所以仍然朝着预定的方向在前进,大概不是因为他的引导,而是多亏了偶然的好运吧。
此外,那些怪物好像还具有从地面发动攻击的能力。也就是说,不需要让约翰和他两个人同时监视着天空。
“亨利,让我当几分钟向导怎么样?”
里昂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回头用眼神征询了一下约翰的意见,壮汉表示没关系,轻轻点了点头。他好像十分紧张,手中紧握着M16步枪,充满不安的视线在前后不停扫视着。
也许约翰在担心其他人,想着他们是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
“啊?哦,好的。没问题。”科尔也点了点头。显然因此而松了一口气。他用手将已经被汗水打湿的茶色头发向后梳了梳,然后迫不及待地退到里昂身后。约翰还是保持在殿后的位置上。
里昂此刻虽然有些不安,但并没有感到可以跟以前那番经历相提并论的恐惧。而且,他也不担心他们三人的安全。名叫鸭子的怪鸟虽然让人十分不快且有一定危险,但亲眼见到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它们并没有三人在一开始听到那野蛮的叫声时所想像的那么可怕。存在于内心里的怪物不论什么时候都比实际的猛兽要恐怖得多,鸭子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它们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强大。只要他和约翰保持警惕,三人应该就是安全的。
为了朝正南方走而稍稍改变路线时,里昂仿佛隐隐看到了远方有一个像门一样的物体。周围的环境似乎混淆了他的方向感。树木其实栽植得不是很密,但位置相对比较分散。因此让人错以为这是一片看不到头的森林。塑料制成的厚厚一层地表植物在踩上去之后并不会沉陷,再加上真真假假的斜坡和土包.让人很难对这间屋子的大小有一个直观的认识。
这里的气味相当难闻,完全超乎常理——还真有安布雷拉的风格。
和浣熊市地下那座配备有工厂、专用地铁的大型研究所一样,要不是亲眼所见根本就不会相信有这种东西存在。缅因州海岸附近那个极其偏僻的洞窟有丧尸士兵充当守卫,在森林之中有“被遗弃”的斯宾塞别墅,还有只可能在荒唐无稽的间谍电影中才可能出现的谜语、密道、钥匙、各种小道具——这些是里昂从前S.T.A.R.S队员那里听说的。
而这次是这个——在犹他州那寸草不生的盐碱荒原下面竟然有人造的模拟环境。雷斯通把这里称作什么来着?好像是“星球”。真是既奢侈又颓废.既不道德又浪费。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但是……
但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只有上帝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对付的东西长什么样。这种恶劣的状况并不会因为抱怨几句“无聊”就有所改善。
里昂继续往前走,脑子里想着克莱尔以及其他人现在究竟怎么样。显然雷斯通只是推测其他队员已经被抓住了,但他有几件事并不知道。他不知道瑞贝卡和克莱尔的能力,也不知道大卫具有一个优秀战略家的素质。那三人全都有逃脱安布雷拉追击的经验,所以这次他们也没有失败的理由。
由于里昂太过专注于鼓励自己,所以当那片开阔地离自己已经不到二十英尺时他才注意到。里昂想到刚才那次袭击的种种情况,赶紧停下脚步。并在心里暗暗责备分心的自己。
“往回走,绕过去。”这句话刚说出口,直冲耳膜的一阵翅膀拍击声便让他意识到现在才往回走已经晚了。他看到了空地上方那个不断摇晃的身影。一只、两只、三只怪乌从栖木上猛冲而下,降落在圆形的空地里。
混账!
其中一只发出唧唧的声音后.藏在附近那些人造树木之中的其他几只也立刻作出反应,像是在答话一般应和着它的尖叫。很快,这些令人恐惧的刺耳声响便汇集到一起,变成让人极度不快的和声。里昂小心翼翼地后退了几步,发现约翰举起步枪对准他们的头顶。
第一头倾斜着身体从树木之间掠过,径直朝三人飞来。它在子弹击中身体前的一瞬间猛地向上爬升,所以约翰没能把它打下来。而当这只幸运的怪鸟升到高处时,里昂果断地开枪打穿了它的翅膀。接下来.一对膜般的羽翼在离地不远的位置奋力扑腾着,想要把满是肌肉的身体重新拉回天空。
随之而来的还有尖叫。像有数千婴儿在同时啼哭一般,高亢尖锐的吼叫满溢着痛苦,这让里昂几乎听不到手枪发射的爆炸声,只有一团金属块在手中弹跳的触感依然清晰。在里昂狠下心将子弹射入怪鸟那靠近双翼的喉部后,它终于安静了下来。细窄的胸口上方赫然出现了几个血肉模糊的血洞,略带茶色的灰黑色皮肤组织就像一朵盛开的暗花一般。虽然从伤口喷出了不少细细的血柱,但第二只看来除了进攻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它用脚踩在不断痉挛的第一只身上,还想要有所行动。里昂瞄准目标,然后……
“喂!啊啊!混蛋……”
科尔那歇斯底里的喊声让里昂分了神,子弹从目标右侧滑开。接着约翰向第二只怪鸟开火了,规律的子弹直刺入目标的身体之中,里昂也趁机将身体转向朝脚步不稳、一脸惊恐的科尔。
他刚回过头,便看到另一只凶暴的怪鸟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他们飞了过来。
到底要怎样才能通过这里?
里昂举起枪瞄准那只离科尔不到五英尺的巨兽,在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它刚好飞到两人头顶正上方,煽起的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在如此近的距离被九毫米子弹击中后,怪物胸口立刻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弹丸从前胸射八,从后背穿出,让这只巨大的怪鸟当场毙命,无力地落在地面上。新近飞来的另一只大鸟见状猛拍了一下翅膀,不顾脆弱的翼膜被树枝割裂了一块的刺痛高高升起,离开这两名死神一般的枪手。
“亨利,到我们身后来!”里昂回身朝科尔大喊之后朝上空瞥了一眼——结果他看到另一只鸭子收起翅膀,从位于他正上方的栖木处朝自己直冲下来。
里昂需要帮助。
“约翰……”
正在下落的怪鸟那皮革一般的双翼在身体离地面只有几英尺的时候突然展开,以令人惊异的优雅姿势落地,然后便摇摇摆摆地朝里昂靠近。
年轻的警官忽然听到自己背后传来一阵子弹发射声。枪声停止后,紧接着是约翰的咒骂以及铝合金制成的M16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而里昂面前的那只鸭子忽然张开大嘴,就像是身体里的愤怒和饥饿瞬间全都爆发了一般发出一声尖叫。它折起弯曲的翅膀,以惊人的速度朝前疾冲。里昂逼不得已,只能选择后退。鸭子在地面上行进时身体前后摇晃的幅度非常大,由于弹药有限,所以他实在不敢胡乱开枪……
正当里昂在思考该如何开枪时,看上去十分滑稽的怪鸟猛地向前一跳,将它与里昂之间的距离瞬问缩短到不足一英尺。随后它发出一声胜利宣言般的嘶鸣,张大那突出在脑袋前方的嘴,一下子便咬住了里昂的脚踝。即便隔着一块坚固厚实的皮革,但他还是可以清楚感觉到那如尖刀一般锋利的牙齿以及下颚的强大力量。
在里昂举枪反击之前,约翰出现了。他用脚死死踩住怪鸟那弯折的脖子,将手枪枪口对准对方的要害。
砰!子弹打在背脊骨位置,整根脊柱瞬间崩断,蓝白色的骨头碎片和粘稠的血液四散飞出。那张咬住里昂脚跟的嘴虽然已经松开,但流着血,一动不动的身体和脖子却还在不停扭动。
到底、到底还有几只啊……
“走。”约翰捡起步枪后一边喊一边向前移动,“朝大门走,快跑啊!”
于是三个人跑了起来。他们穿过空地,伴随着紧跟在科尔背后的翅膀拍打声和空中那高亢的震鸣冲进森林。他们被树枝绊得跌跌撞撞之后,绕过弯曲的塑料树干朝没有生命的森林中冲去。
是墙壁,看到墙壁了!
大门就在那里,一个跟两扇普通门差不多宽的金属闸门,在右侧较低位置安装着防盗锁扭……
就在这个充满希望的时刻,令人恐惧的呜叫再次侵入里昂的耳朵,不同的是这次让他感觉那声音的来源离自己只有几英寸,他的后脑甚至清楚地感觉到了一阵强劲的冷风……
双腿无力地一弯,让身体向前倒去的同时,身后有什么东西紧贴着里昂的头皮掠过,还抓掉了他的一小撮头发,这着实令里昂吃痛不已。
“小心!”里昂开口大叫。他调整好身体平衡抬头一看,发现巨大的怪鸟正朝大门附近的约翰冲去。科尔就站在约翰旁边。
约翰出奇地冷静,他毫不犹豫地转身、举起手枪瞄准、射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而且一击致命。鸭子的身体像铅块一般直直地往下坠,小小的脑袋破裂之后溅出不少液态的脑浆,在空中四散开来。
科尔走上前开始捣鼓那扇大门,约翰则仍然将枪口对准里昂头顶的天空,而年轻的警官仿佛听到身后还有一只怪鸟发出了高亢的怒吼……
门打开了。里昂赶紧上前几步与两人汇合,约翰则站在踉踉跄跄冲进门里的科尔身后掩护他。三人离开阴暗的森林后,立刻被一团酷热的空气包围,紧跟在里昂后面的约翰用力将闸门关上。
“咣当”一声之后,他们三人便正式来到了区域二。
瑞贝卡在全力奔跑。虽然身体已经疲劳到几乎无法呼吸,但她不能停下来休息。就算现在是被大卫和克莱尔两人抱着向前跑,但她实际上全凭意志力才能继续跨出脚步。肌肉似乎已经七零八落,感觉不到运动的方向。平衡器官似乎也失去了作用,耳鸣不断。尽管她很清楚自己受了伤,但不知道那究竟有多严重——不过她的脑海里还是残留着关于几件事的印象,自己被击中了,脑袋受了伤以及他们在离开那个“观测站”相当一段距离之前绝不能停下来。
周围好暗啊。由于太过黑暗,连地面在哪里都看不清楚。其次的感觉是寒冷。每次呼吸都像是有一把短剑刺进了肺里一般。虽然喉部有些异样的感觉,但由于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大脑机能目前有些混乱,所以并不清楚究竟是不是自己喉咙出了什么问题。在蹒跚着往前走的时候,瑞贝卡始终无法将最坏的可能性赶出自己的大脑。被子弹击中时那种火辣辣的刺痛感让她明白枪伤并不怎么严重。全身没有任何的骨折,出血也不厉害。她此刻更担心自己意识的混乱。
子弹穿过左臀部停在坐骨位置。真是幸运,实在是太幸运了……刚才那是休克还是脑震荡?脑震荡还是休克?
看来有必要停下来测试脉搏、看看是否有血液从耳洞里流出来……说不定连脑髓液都已经流出来了。她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这个。即便现在瑞贝卡的大脑一片混乱,但她依然十分清楚混着鲜血的脑髓液流出体外是颅脑被撞击后最严重的状况之一。
在瑞贝卡感觉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三人也已经改变了无数次方向之后,大卫终于放缓脚步,并让克莱尔也慢下来。
“让我躺下。”他们本打算让瑞贝卡坐在地上,但瑞贝卡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说出几个简单的词,“左边中弹了。”
大卫和克莱尔无比慎重地将她平放在冰冷的地面上。所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瑞贝卡从未想过横躺在地上是如此舒服的一件事。刚才大卫将她放下来的时候,瑞贝卡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漆黑的天空。在深黑色大海中的点点繁星就像澄澈的冰雕一样美丽……
“必须得用手电……”虽然无数奇特的想法在她脑海里乱转,但瑞贝卡终于想起了自己要说什么,“确认一下。”
“离得够远了吗?”克莱尔面对大卫问道。而瑞贝卡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
啊,对了。这下糟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另外,如果他们追来了我们也可以看到。”大卫简洁地回答了克莱尔的问题之后取出手电把它打开。光线照在离瑞贝卡的头只有几英尺的地面上。
“瑞贝卡,要怎么做?”大卫问道。听到他那担忧的声音,瑞贝卡顿时感到一股暖流从心里经过。两人自从结束卡利班海湾的任务之后就变得像家人一样。大卫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也是一个好人……
“瑞贝卡?”大卫的语气已经变得有些害怕。
“啊,不好意思。”说完,瑞贝卡立刻迷惑起来,她不知道要如何说明自己的感觉,不知道要怎样解释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随后她决定最好还是一个劲儿地重复理论,直到他们都明白为止。
“检查我的耳朵。”她说,“看看血液里有没有什么透明的液体。我认为应该是发生了脑震荡,自己现在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思考。两边的耳朵都要查看。子弹现在留在坐骨附近。也就是骨盆里。运气真好,实在是太好了。出血应该不严重。如果手能够到我自己的背包,我想我能给自己消毒。里面还有医用绷带。子弹没有击中背脊实在是太好了。如果再偏下一点就有可能伤到大腿根部的动脉。如果出血太多情况就危险了。而且明明只有我一个医务兵,可受伤的偏偏就是我……”
在她说话的时候大卫一直用手电照着少女的脸,然后慢慢抱起她的上半身,将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仔细检查。大卫的腿很温暖,身体移动时肌肉也在微微地颤动。
“左耳有少量出血。”大卫说,“克莱尔,看看能不能把她的背包解下来。瑞贝卡,你不要说话。我马上给你包扎,放心吧。”
感谢上帝,没有脑髓液。
虽然她很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但在那之前必须得把该说的话说完,“都是些脑震荡的初期症状。能够准确说出来的只有感觉错位,耳鸣以及平衡感不足——有可能会持续几个小时或是几个星期。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我现在不能动。能在床上休息的话就再好不过了。记得摸摸我两侧太阳穴的脉搏,如果感觉不到的话,我就会慢慢进入休克状态……”
深吸一口气之后,瑞贝卡感觉并不只有外面的环境是黑暗的。她累了,而且非常非常疲劳。浓雾一般的黑暗慢慢渗入她的视野……
全都说完了,全部……
约翰。里昂。
“约翰和里昂。”瑞贝卡突然小声嘀咕道。这件差一点就被她忘记的事让身体里一下子涌出一股力量,赶紧挣扎着坐起来。她想起两位同伴后立刻恢复了意识,脸上的表情无比坚定,“我还能走。必须得回去……”
大卫明明没有刻意让瑞贝卡躺在自己身边,可不知为什么她依然保持着将头搁在大卫腿上的姿势。紧接着,瑞贝卡身后的克莱尔在帮她把衬衫后部往上拉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腰,新的痛苦就像波涛一般侵袭了瑞贝卡的神经。年轻的医务兵紧紧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然后慢慢把它吐出来。
“躺回去吧。”大卫的声音对瑞贝卡来说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感觉自己在一口深井的井底,而大卫则在井口跟她说话,“但必须得等到直升机撤退之后才行。不仅如此,我们也需要一些时间让你恢复精力。”
就算他再多说些什么瑞贝卡也听不见,她已经睡着了。并梦到自己儿时在寒冷的雪地里玩耍的情景。
是沙漠!
虽然视野里什么动物也没有,但它们一定躲在沙丘的背面。更糟糕的是科尔并不知道区域二里究竟生活着哪种动物。约翰和里昂一步也没有往前走,由鸭子那穿透力极强的惨叫引起的耳呜还没有完全消退,科尔就开始了说明。
“沙漠……因为区域二是沙漠,所以这里应该有‘探测器’,也就是蝎子。”
约翰从背包里取出弯曲的弹夹时,被从正上方照下来的人工太阳光晒得皱起了眉头。屋子里的气温大约在三十八度左右,但被明晃晃的白色墙壁反射的亮光包围之后,身体感受到的温度似乎比实际温度要高出不少。里昂盯着眼前那些反射着太阳光的沙粒朝科尔走去,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什么极酸的东西一样。
“真有趣。这真是太好了。‘探测器’?探测器和鸭子……亨利,你知道还有些什么吗?”
科尔的脑子忽然一片空白。他点点头,努力地思考着。身体表面的汗水早已在干燥的高温空气中蒸发。
“嗯……这些、这些都只是昵称,比如鸭子、探测器,还有……猎杀者!猎杀者和喷吐者!训练员给每一种动物都取了名字……”
“真是‘可爱’。就跟那些轻飘飘的装饰绒毛和香豌豆差不多。”约翰一边用抓了抓自己的眉毛一边讽刺道。
“那么,你说的探测器在哪儿?”
三人扫视了一圈整个区域二。房间正中央有一个给人巨大压迫感的沙丘,天花板上那些格子状的太阳灯在闪耀着熠熠的光辉。宽约二十五英尺,高约三十英尺的沙丘完全挡住了位于屋子南面的出口,而且其他一切东西也都看不清楚。
科尔绞尽脑汁地回忆着,但对现状有益的事他一件也想不起。探测器有可能在任何地方出现,而且看起来要到达出口的话就必须得翻过那个像是着了火一般的晃眼沙丘。他现在能说的就只有这个。
“好像还有山地和城市,其他区域是什么样的?你见过吗?”里昂问道。
“区域三……怎么说呢,可以说是山沟,哦,对了,就像峡谷一样。那里有很多岩石。区域四的城市是一个方圆数百平方英尺的街区。我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就挨个检查了所有区域里的摄像头供电系统。”
约翰抬起头朝四周看了一眼,在强光下眯起眼睛问道:“对啊,摄像头……你还记得这个区域的在哪儿吗?”
他为什么想知道这个?科尔带着怀疑的神情指了指自己的左手边,告诉约翰在墙壁上离地面约十英尺高的地方安装有一个小玻璃。
“那里有五台,然后是最接近……”
约翰咧嘴一笑,然后高高举起双手,把中指对着镜头:“雷斯通,你这个混蛋!”他大声地喊了出来。科尔十分欣赏单纯豪爽的约翰,跟同行的里昂也很合得来。这并不仅仅因为他们都是科尔逃出生天的关键。不管他们出于什么动机来到这里,这两个人所做的事显然是正义的。而且,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那么,你有什么计划?”里昂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那些黄白色沙尘开口问道。
“往那边走。”约翰说完朝右边指去,“然后爬上沙丘,看见什么就开枪干掉什么。”
“真是个好计划,约翰。也许应该用笔记下来。我……”
里昂突然停了下来科尔也听到了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用爪子敲击空心木材。他上个星期在修理摄像头的时候也听到过这种声音。
还有钳子不断开合时发出的声响,而那咔嚓声则是什么东西的嘴巴发出的……
“是探测器。”约翰小声说,“蝎子不是夜行生物吗?“
“你忘了吗,这儿可是安布雷拉。”里昂回答道,“你有两颗手榴弹,我有一颗……”
约翰点了点头说:“知道半自动手枪怎么用吗?”
由于这位大块头刚才在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的沙丘,所以科尔没有立刻注意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啊,还行。虽然不是很习惯,但六、七年前和弟弟一起去参加过几次射击训练……”和其他两人一样,科尔也在仔细倾听着那奇怪的声响,自己说话时声音放得很低。
约翰就像一名估价师似的盯着科尔——随后放心地点点头,将一把看起来有些沉重的手枪从枪套里取出来,递过去时让握柄对着科尔。
“弹夹里有十八发九毫米子弹,打完之后记得换弹夹。知道用枪的安全规则吗?不要把枪口对准任何人,除非你想杀了他。除了别误伤我和里昂以外,其他需要注意的事你都知道吧?”
科尔点点头接过枪。真沉啊。尽管已经三十四岁的自己现在面对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但当双手真切地感受到这种沉甸甸的重量时,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安稳。他一边回想弟弟告诉他的有关用枪安全的守则,一边凑近脑袋仔细看看这把沉重的手枪是否已经上膛。然后他抬头对约翰说:“谢谢你。”这是真心话。不管怎么说,是他作为诱饵把这两个人引到陷阱里去的。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把枪给了自己,给了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不用客气。你放心吧,我们除了自己会小心以外,连你的屁股也会一并好好保护起来的。”约翰微笑道,“好,出发。”
壮汉走在队伍最前面,然后是里昂。三人在一成不变的人造沙漠里慢慢向前走。脚下那些带着高温、不断改变形状的热沙就像真的沙子一样,让众人的运动量增加了不少。
里昂停下脚步说话的时候,他们刚刚走出去没多远。
“保暖内衣……”说完,他把枪收进枪套,脱下运动衫后用两只袖子在小腹部打了个结,把衣服栓在自己腰间,“我也没想到会来撒哈拉沙漠……”
在一阵比刚才明显许多的响动过去后还不到一秒钟,它们就出现了——三只“探测器”同时出现在沙丘的顶端。无数只脚让细碎的黄沙像小河一般,从沙丘顶端往下流。每只脚都和棒球棍差不多粗细,只是稍微短一些,看上去非常结实有力。巨大的前爪又细又黑,内侧呈不规律的锯齿状。被分成一节一节的恐怖躯体连接着渐渐变细的尾巴,而它却划出一条弧线高高向上弯曲后指向身体的背面,在其尖部有根锋利的刺。那是滴着凶险的液体,至少有一英尺长的毒针。
身长大约五、六英尺,身高约三英尺的沙色生物一共有三只,它们站在沙丘顶端,开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这些节足动物的圆眼睛下方有几颗像是细长尖牙的突起,相互碰撞、摩擦之后就可以发出这种奇特的声音。这也是他们刚才听到的声音……
三只怪物从沙丘上往下滑,目标显然是这三名客人。从动作来看,它们在移动的沙地上保持平衡的本领十分优秀。
紧接着,在沙丘顶端又出现了三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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