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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十二章 凶残生物

  我在殡石流间飞行,找寻目标。

  在这黑空的外缘区域,数以亿计的陨石流自由窜荡,形成团团包围着黑空厚达二千光年的殒石带。可以想像七亿多年前的黑空爆炸,压碎了无数的星体,形成这个殒石密集的奇异情况。

  这是宇宙的无生命空域,一边漆黑一片,另一边是星光灿烂,令人生出身处鬼域的心慌感觉。

  黑空是光线没法进入的空域,遑论宇宙一般的物质,若要闯入黑空,不论人或物,必须超越光速。据大黑球和歌天的经验,愈接近核心,时空压力将以倍数剧增,如果逾越了某个临界线,极可能永远被困在那里。大帝号能不受这个空间的规限吗?歌天的提议真的令我动心,而我或许是唯一有资格登人大帝号的人,黑空更是唯一的机会。

  我辨认另一边星河的形态,同时搜索桑白水的飞船,现时我置身的空域,该是与此来历神秘的生物约定的地方。不过由于没有特定的坐标,误差可达过千以上的宇宙光年。只从这个角度去看,即使魔洞部全军动员,在这极端和异常的空域,要拦截秀丽般的高手,成功的机会几近于零。

  真的不明白金森他的魔洞部人脑子的结构,一天未毁掉涅尼迦南之星,大家努力的目标相同,仍可以好好合作。但在堕落城外,偏要摆出立即变脸成仇的决绝姿态,还严重警告我不要理会此事,行为令人费解。想到这里,我晓得对金森生出朋友之情,方会有这种抱怨的心态。

  在黑空外围流窜的陨石流实在太多,笼罩范围之广远超出我的思感半径,到此刻仍未找到绝色指示所谓最大的殡石流,亦不打算去找,因为无意赴约。对绝色我仍是没有定论,因此没法狠下心来,但也不愿随她的指挥棒起舞,颇有听天由命的消极心态。

  蓦地思感感测到异常的状态,我穿越近五十个殒石流,到达感测有异的空域。

  空间仍残留着能量的遗痕及有别于尘屑和矿石的粒子。

  我伸出手,附近的粒子在我的吸摄下于掌心众拢,形成一块残片,正是构成桑白水三角座驾飞舰船身的晶玉体,还保存着护罩仅可辨认的能量状态。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先不论桑白水的神秘来历,他是力能与芙纪瑶抗衡的生物,原本的地位还在天狼和秀丽之上,加上性能超卓的战舰,怎可能甫抵黑空外围,便遇敌给打个落花流水?人亡尚未肯定,但船毁却是事实。令人费解。

  我肯来会他不是寻求他的合作,而是要从他处取得有关涅尼迦南之星的情报,再顺手收拾他。现在顿时有骤失方向和目标的沮丧感觉。

  想到这里,心中似有所觉。

  思感搜索远近空域,那是微弱的生命讯息,似来自某一生物垂死的呼唤,隐约地,我感到是来自数百光年外一道四处流窜的殒石流。

  难道桑白水真的受了致命的伤,躲往殡石流其中一块殒石等死。如果事实真是如此,教人意外。

  思索间,我运动能量,同时计算出避过障碍物的路线,以极速朝障碍物投射。

  我不选择进入异空,是要侦察正空间的情况,因为如果有生物能令桑白水舟毁人亡,也肯定有杀死我的能力。

  现在我们是兵分三路。歌天进入黑空搜索秀丽,大黑球则驾星鹫巡查附近一带空域,我负责和桑白水接触。

  数百光年在十多下心跳的时间内完成,我完成投射后离目标殒石流只是数万地里的距离,眨眼间衔尾追上去。

  数以千万计大大小小的陨石,组成壮观不规则的队形,浩浩荡荡的在虚空闯荡,像一条用石头组成的太空猛兽,只是了无生命的痕迹。这么的流窜超过七亿个宇宙光年,还会永无休止的继续下去,没有目的地,不具任何意义,在我这活人眼中,已是一种没法言喻的荒凉悲哀。

  我在殡石群的间隙中飙移,想到的是家乡太阳系,被毁灭后的圣土地球,是否会遭到和眼前的殒石流的同一命运呢?想到圣土变成永恒在星系内流浪的一队石头,大有“物伤其类”的哀痛感觉。

  我降落到一块结了厚冰的特大殒石上。这块崚嶒陡峭、充满裂罅的石头,从某一已经消失星体分裂出来的残余,一片荒寒凄寂,在陨石群中是如此微不足道,无关重要。

  一个生物挨着突起的岩角坐着,心核已碎,情况就像当日的锋原。

  我来到他面前蹲下,以阿米佩斯语叹道:“堂堂蝠贼之首尤西斯命,怎会沦落至这等田地?”

  他在没有脸相轮廓、可说是头部的地方发出音波的颤荡,化而为能辨认的阿米佩斯语,出奇平静地道:“你究竟是谁?”

  我道:“我就是最后一个银河人伏禹。”

  尤西斯命道:“原来是你,看来我临死前仍有点运气,竟能在这个被遗忘的宇宙角落遇上你。”

  我怕他生命不保,忙道:“谁杀你呢?”

  尤西斯命似乎丝毫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平静的道:“我们和你们交战后,穷追秀丽,想不到落入拜廷邦人的陷阱,被漠壁的拜廷号拦空截击,猝不及防下,我们全军覆没,只有我仅以身免,逃到这里来。”

  难怪拜廷号在离堕落城数千光年外才追上我们,原来是要先对付蝠贼。也是蝠贼倒楣,若对手不是漠壁和他的拜廷号,肯定不会如此收场。

  我皱眉道:“什么地方不好去,偏要到这现时最危险的区域来,你认为自己有收拾秀丽的能力吗?”

  尤西斯命道:“我到这里来,是要投靠一个我以前认定是夥伴战友的生物,岂知竟被他所害。但我不是对他没有提防,如果正面作战,我虽没胜他的信心,但逃走肯定是办得到的。”

  我愕然道:“桑白水?”

  尤西斯命道:“正是他。我们之所以成为空盗,是受到他的影响,深信只有透过掠夺才可以不断进化,以战养战,在这强者称雄的宇宙不受约束地活下去。他对我们的影响并不限于思想上,还予我们实质的得益,令我们相信他确是朋友,怎知他只是利用我们!”

  我问道:“他如何算计你?”尤西斯命道:“我依约在这里找到他的自由号,他丝毫不因我失去舰队鄙弃我,招待我进入贵宾室疗伤,忽然自由号发生突如其来自毁性的大爆炸,产生爆炸的能量很古怪,事发前没半点徵兆,幸好我的护甲是斯兰地人的镇族之宝,勉强保住我,使我能随爆炸波逃离现场,直逃到这里才支持不住。宇宙生物一直认为我们是最凶残的种族,但至少我们不会伤害同类,怎似桑白水对同类都不留情!真不明白他的想法,这样为杀我而牺牲飞船和手下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我道:“他并没有伤害同类,因为桑白水根本不是阿米佩斯人。”

  尤西斯命说不出话来,显然心中震惊,只是没法藉由面容神情表达。

  我问道:“你怎知是他干的?”

  尤西斯命道:“我逃到这里后仍感应到他在附近一带空域搜索,幸好我有隐蔽的方法,没给他搜出来。我太不谨慎了,六亿五千万个宇宙年之前,我们得他知会,截劫阿米佩斯族归正循大公的舰队,目标是来历神秘的涅尼迦南之星,希望能在进化的阶梯上突破。他充当内应,以爆毁自由号的方法,从内摧毁旗舰,同时重创四艘护航的宇鸟,令我们成功夺得涅尼迦南之星,杀得阿米佩斯人片甲不留。最使我们感动的,是桑白水任由我们取去涅尼迦南之星,只说日后或需我们帮他的忙,让他统一阿米佩斯。”

  我想到“便宜莫贪”这句人类的至理名言,心忖尤西斯命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桑白水为何要杀尤西斯命和整船忠心的手下呢?显然因为他们再没有利用的价值,又有灭口的作用。此生物的残忍可怕,令人发指。

  尤西斯命晓得自己的生命已走至尽头,不待我询问,绩说下去,道:“得到涅尼迦南之星后,我们曾三次到黑空去,设法开启黑空,可是任我们想尽办法,仍是徒劳无功。近五亿年来我们已放弃尝试,把涅尼迦南之星密封于秘密基地的藏宝库内。岂知却被鬼谍锋原偷进来盗走宝星,我们遂直追到堕落城,整个过程就是这样子。我没期待你为我们讨回公道,只希望揭穿桑白水。他想灭口,没有这般容易。”

  我心中一动,问道:“为何在过去的五亿年,你们没再尝试开敌黑空呢?”

  尤西斯命的声波转弱,力不从心的道:“每次我们去开启黑空,都出现元能衰竭的情况,在撑不住下被逼撤走。”

  我忙问道:“开启的方法,是不是由桑白水处来的。”

  尤西斯命尽最后的努力,答道:“是!”

  说毕再撑不下去,空气般解体。

  大黑球召唤的讯号傅至。

  回到星鹫,歌天早我一步回来,同时询问大黑球。

  大黑球惊魂未定的道:“大帝号出现了!大帝号出现了!”

  我和歌天精神大振,连忙追问。

  大黑球道:“大帝号在表演似的,忽然横冲过来,只差尺许撞上星鹫时,没入光明空间去,又从另一边舷窗出现,瞬即远去,消失不见。”

  歌天和我面面相觑。

  大黑球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歌天道:“当然奇怪,没有伏禹在星鹫内,大帝号为何仍对星鹫有兴趣?”

  大黑球点头道:“对!的确奇怪。我是给她吓坏了,所以脑袋不灵光。”

  我告诉了他们与尤西斯命死前的对话。

  歌天沉吟道:“这么说,桑白水该与被困在黑空核心处的生物有密切的关系,他的所有作为,全为了那头怪物。”

  大黑球道:“不是怪物,而是超级妖物,既能抵得住黑空大爆炸,又能遥控黑空外的事物,且力量不住增强,想想都觉得心寒。”

  又道:“我们设法找到桑白水,干掉他一了百了。蝠贼既没法开启黑空,谅秀丽也办不到。”

  歌天叫道:“我想到了!”

  我和大黑球齐声道:“你想到什么?”

  歌天整个人太阳般亮起来,道:“我想到大帝号为何对星鹫感兴趣。”

  大黑球赞道:“你真的聪明,我却没半点头绪,伏禹你猜得到吗?”

  我摇头表示猜不到。

  歌天道:“每一个生物,即使是同类同级,能量的形态本质总有差异,由心核或能量装备决定。伏禹的心核,就是地母阳魂,属神游的级数,且是独一无二的地母的一半,故自然对另一半的大帝号有吸引力,不论她是否疯了,这种重聚为一体的吸引是根深柢固的,不会因任何事或情况动摇,非任何外力可以改变。在星鹫来此的季候飞行中,伏禹的能量注进反应炉去,改变了飞船所有物质分子的结构,而改变后的能量形态,正具有地母阳魂的能量烙印,故对大帝号生出强大的吸引力,令她恋栈不舍。”

  大黑球吁出一口气道:“这么说,只要伏禹发挥能量,飞进黑空去,岂不是可引大帝号追来。那时我们便登上大帝号,完成壮举,同时随大帝号离开,再不理什么黑空白空。”

  歌天双目闪耀光芒,向我道:“你怎么说?”

  我断然道:“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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