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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动身去欧洲,但是,这却是一条有悖常理的旅行路线,而且,对于急于赶路的旅游者而言确实极为不妥。
“然而,无论如何,我们已经上路了,”卡斯卡贝尔先生思忖着,“现在是急于弄到钱!”出发的时间是三月二日上午。佛晓时分,威尔姆特和格拉迪亚托已经被套在“美篷车”上了。卡斯卡贝尔太太和拿波里娜坐在车上,她让丈夫和两个儿子步行,而丁子香手牵着马缰。至于约翰牛,它呆在车顶的行李架上,两条狗已经在前面探路去了。
天气非常晴朗,回春的气息催发着灌木丛生机盎然的第一波嫩芽。春天为加利福厄亚广阔土地之中万物勃发的壮丽景观拉开了序幕。鸟儿在四季常青枝叶的树木间鸣唱,还有绿橡树、白橡树和冷杉树,村中一簇簇的花丛上植物的长茎在春风中微微摇曳。到处聚集着身材矮小的栗树,还有一些堪称样本的苹果树,这些果树结出的苹果是制作印第安苹果酒的原料,酒以马扎尼的名字命名。
一切都依照已商量好的旅行线路图进行,让没有忘记他作为正宗野味肉食特别供应者的身份。另外,玛朗戈也没有忘记它与猎手合作的使命。好猎手和好猎狗一起共事成果不言而喻。他们对什么地方聚集更多的猎物,猎物何时出没都彼此心领神会。卡斯卡贝尔先生的胃口在此之前从未适应过如此众多的野味:野兔、带羽冠的山鹑、大松鸡或者是有漂亮羽毛成双出没的山鹌鹑,喷香的野味肉构成了美味的菜肴。在重新北上直至白令海峡的路上,假使穿越阿拉斯加平原的沿途上猎物也能这样丰富,全家就不用花费太大的开销继续每天的饮食需要了。或许在亚洲大陆上也会有这样的运气吗?但是只有当“美篷车”行进在漫长的乔克赤斯大草原上的时候,人们才会了解身旁发生的一切。
同样,一切都像预期的一样进行着。卡斯卡贝尔先生并没有忽视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和合适的气候条件下行进,因为,这会使大家心情舒畅。在车辆状况允许的范围内,大家尽量加快行进速度,这样才能避免在几个月后夏天雨季的泥泞道路上滞留的太久。按目前的速度每天二十四小时日夜兼程,平均每天进行七到八法里,其中,中午时歇脚用于午饭和休息;傍晚六点还有一次歇脚,为的是设立夜间临时营地。途经的地区并不荒凉,如同人们能够看到的一样。田间的劳动已经招回了耕种者,他们给农田施肥,让这土地更肥沃,日后产量更高,如同世界上其他任何一个地区一样。而且,他们时常遇到农庄、子村镇、村寨,甚至城市,尤其是当“美篷车”沿着萨拉蒙多河左岸前行时更是如此。由于此地盛产黄金,所以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地名“黄金国”。
全家人依照一家之主拟定的节目单,到处毛遂自荐,为公众演出。他们在加利福尼亚的这个地区还没有出名,然而,难道这些善良的卖艺人就不能自得其乐吗?在布拉柴维尔城,在奥本、在马里斯维尔、在乍玛以及其他一些或大或小的城市里,演出稍稍有些进帐。美国杂技团日常在这些城市巡回演出。卡斯卡贝尔全家也仅仅只有过百十来个观众,总并的进帐算下来也不过才十几个美元。拿波里娜在硬钢丝上的优美造型和惊险动作;桑德勒先生难以置信的柔韧性;让先生在杂耍术中表现出的敏捷和灵巧;丁子香目瞪口呆和幼稚傻气的面部表情都博得了行家的称道。甚至两条狗在约翰牛的配合下也有上乘表现。至于卡斯卡贝尔夫妇,他们向观众表演了与他的声誉相符的节目,他们一个在做力量表演,另一个在做空手角力,他们的表演使那些涌跃观看演出的杂技爱好者们目瞪口呆。
三月十二日,“美篷车”到达了一个名叫沙斯塔的小城市,由此而得名的沙斯塔山海拔高度为一万四千法尺①向西望去隐约可见美口山的轮廓,十分幸运的是可以不用翻越它而前往奥尔良的州界。但是这个地区道路高低起伏不平;必须在山脉伸向东方的迷宫般的叉路上来回穿行,在地图上已经选定的道路在行进当中却很难确定,因此马车走不快。另外,村落也变得稀少了。
当然,缓慢地穿越沿海地区是再好不过的,那里的自然屏障较少。但是,那个地区的道路状况决不比翻越美口山所遇到的境遇好多少。为了绕行位于俄勒冈边界的最后一段谷坡,显然,选择从北登山是明智的。
这个建议是由让提出的,他是队伍中的地理学家,而且,大家都认为他的主意有道理。
三月十九日,当经过了琼斯要塞,“美篷车”在依瑞克小镇上停了下来。
在这里,艺人们挣到了一些钱。他们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法国人。他们想干些什么呢?在这些偏远的美国村镇里,大家都喜欢他们,这些法国人!他们在这里始终受到热情的欢迎,这不禁使他们恍然,难道是在欧洲邻国的朋友家作客!
在小镇上,他们出了合适的价,租到了几匹帮助威尔姆特和格拉迪亚托干活儿的马。这样“美篷车”便能够顺利地翻越北方群峰下连绵的山脉,这一次,绝不会再被车夫钻儿空子。
“当然啰!”卡斯卡贝尔先生提醒说,“这回雇佣的车夫不是英国人,我彻底不解过!”如果要使本次旅行避免车辆故障的困扰,不延误时间,不发生事故,必须谨慎从事。
终于在三月二十七日,从内华达山脉出发后经过将近四百公里的路程,“美篷车”穿过了俄勒冈边界。平原的东方被皮特山阻隔,这座山像一根日晷斜矗立在形似日晷盘的广袤的平原上。
牲口和人已经精疲力竭。在杰克逊城做短暂休息后“美篷车”跨过了罗克斯河,缓行的车马沿着横卧大地蜿蜒曲折的海岸线朝着一望无际的北方前进。
这里土地肥沃,但仍旧丘陵起伏,然而非常适于农业生产。牧场、树木随处可见。总之,旅行仍然在加利福尼亚境内进行着。田野中到处穿行着萨斯太或翁布帕克族的印第安人群。他们对远方的过客毫无恐惧感。
让此时正埋头阅读着小图书馆中有关旅行的书籍——因为他决心充分利用他阅读得来的知识——提出恰当的令人重视的某些建议。
此时,人们来到杰克逊城北方数法里的地方,这里有莱茵要塞守护,整个地区掩映在茂密的树林中,处在一个二千法尺高的丘陵上。
“大家应该小心,”让说。“这地方有很多蛇。”“很多蛇!”拿波里娜惊叫起来,接着又是一声恐惧的叫喊,“蛇呀!……
我们离开这儿吧!父亲!”“冷静些!孩子。”卡斯卡贝尔回答说,“只要我们采取措施就不用怕①一法尺相当于325毫米。
蛇。”“这些可恶的家伙很危险吗?”科尔奈丽娅问道。
“非常危险,妈妈,”让回答道,“它们是响尾蛇,在毒蛇中是毒性最强的一类蛇,如果躲开它们,它们便不会攻击你们;但是,如果你们碰了它们,或是不留意冒犯了它们,响尾蛇就会直立起来,脖颈变细,凶狠的咬人,被它们的毒牙咬过的人大凡都无法生还。
“它们待在什么地方?”桑德勒问。
“在枯树叶下面,不容易被人们发觉,”让回答说:“但是,由于它们会发出嘎嘎的响声,同时摆动着带有环形花纹的尾巴,此时,人们可以及时躲避它们。”“哎呀!”卡斯卡贝尔先生说,“当心我们的脚下,竖起我们的耳朵!”让的提醒是有道理的,各种蛇在美国西部的广大区域里分布地非常广泛。而且不仅仅有众多的响尾蛇,也同样有舞蛛蛇,这种蛇与响尾蛇一样具有危险性。
不用说人们应该非常小心并且每人都要注意脚下。另外,还必须照管好队伍中的马匹和其他动物,主人们至少不能把它们置于各种昆虫类和蛇类的攻击之下。
另外,让认为必须再补充说明,这些该死的响尾蛇和舞蛛蛇还有一个极恶劣的习惯,那就是钻进各类屋子。而且,毫无疑问,它们也不会放过各种车辆。所以人们有理由担心“美篷车”会不会遭到不速之客的光顾。
所以,夜晚来临时,人人都小心翼翼地在床底下、家俱的上上下下,所有的角落和平时隐蔽的地方瞪大眼睛寻找着那个可恶的东西!拿波里娜发出一串尖锐的叫声,当她自认为发现了一条可恶的毒蛇时;她手里拿着一段盘成团的绳子,自然这绳子没有可怕的三角形的脑袋。另外,恐怖使她总处于半睡眠状态,她似乎总觉得能听到从车箱的末尾处发出的嘎嘎的声响!应该说明的是科尔奈丽娅都不像女儿那样,她对此毫无担忧。
“见鬼了!”一天她对着焦操不安的丈夫叫了起来,“真见鬼,蛇能让女人害怕,而女人们也不能让蛇怕她们!我们共同的母亲夏娃就很勇敢,而且她还与那些蛇平频地交谈呢!
“噢!……那是在伊甸园里!”小女儿说。
“而且也并不会是她的功劳!……”卡斯卡贝尔先生又加了一句话。
此外,丁子香担任夜间宿营期间的值更任务。起初,他想点燃一堆篝火,在这密林深处可以找到足够的燃料;但是让提醒他,如果火光惊动了蛇,那么火光便会吸引成群的舞蛛蛇的到来。
总之,经过几个村落,在“美篷车”里渡过几个夜晚的卡斯卡贝尔全家感到一切都很平静,在那些村落里,毒蛇的危险微乎其微。
另外,小村镇之间相隔并不远,它们是:考克里克河旁的佳维尔城、罗斯皮尔奇、罗切斯特尔、尤卡拉,在这些小镇子上,卡斯卡贝尔先生又挣到了一些演出费。最后点下来,挣得要比花得多,广泛的草原为他的马匹提供了青草,森林为他的厨房奉献着野味,河流中上乘的鱼类摆上了餐桌,真是不花钱的旅行。一笔小小的积蓄渐渐增加着。但是,嗨!要攒到在内华达山脉的路上被偷走的那二千美元的数目,那还早着呢!
无论如何,即使艺人队伍最终避免了响尾蛇和舞蛛蛇的毒牙攻击,也会被其他形式的磨难所困扰。这情形在几天之后终于发生了,大自然竟生出种种方式让这个社会底层的可怜的人们去受尽苦难!
篷车刚刚经过了欧仁城后,再次踏上了穿越俄勒冈所属地区的征途。这座城市的名字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喜悦,因为它是一个非常典型而又源于法国的名字。卡斯卡贝尔先生很想了解他的说位同胞,这位欧仁,不用说他一定是上述那个小镇的创立者之一。他肯定是一位真正的男人,尽管他的名字不能与法国国王的时髦的姓名相提并论,像查理家族、路易家族、佛朗索瓦家族、亨利家族、菲利普家族……还有拿破仑家族。但是,这个名字给人的感觉它不仅充满着法国味而且也是一个出色的法兰西姓氏。
一行人马在哈里斯堡、奥尔巴尼、杰斐逊城所属的许多城市中做短暂停留后,“美篷车”在客勒姆城下抛了锚,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城市,它是俄勒冈州的首府,座落在维拉姆特流域的河岸旁。
此时是四月三日。
卡斯卡贝尔先生让大家二十四小时全天休息这对旅行者并不奢侈,因为,他们刚刚在城里的广场上演完戏,而且丰厚的收入也是对他们的辛劳最好的报偿。
在这段时间里,当让和桑德勒听说流经此地的那条河中盛产鱼类,于是便跑了去,埋头体会起垂钓的乐趣来。
然而,第二天晚上,父亲、母亲、孩子们都感到全身奇痒无比,他们不禁暗自思忖,该不是成了某些玩笑的牺牲品,就像在乡村婚礼上如今还开得那种玩笑。
但是,第二天早上,当人们相视时,不由大惊失色!……
“我的脸怎么红得像美国运西地区的印第安妇女一样!”科尔奈丽娅叫着。
“我呀,怎么肿得像一只牛肠薄膜气球!”拿波里娜也惊叫着。
“瞧我呀,从头到脚都出满了疙瘩!”丁子香叫道:
“这是怎么啦?”卡斯卡贝尔先生接着说,“难道这里发现温疫了吗?”“我想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从容地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自己的双臂上斑马纹状的红色肿块。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们一定是接触了一种美国人称为矮接骨草的东西。”“那矮接骨草是什么鬼东西!讲给我们听听!给我们讲讲它意味着什么……?”“矮接骨草嘛,父亲,它是一种植物,无论是嗅到它,触到它,甚至端详它后,就会使人遭受各种不同症状的麻烦。它会使您隔一段时间后中毒……”“怎么……我们中毒了,”卡斯卡贝尔太太不同意这个说法,“中毒啦!”……
“嗨!别害怕,母亲,”让赶紧回答说,“皮肤发痒将会停止,也许会发低烧。”所有解释都是正确的。这种名叫矮接骨草的植物不但有损健康,而且毒性剧烈。风把这种几乎不可触摸的灌木种子洒向大地,如果皮肤触及了它们就红肿,起疙瘩、出现青一块紫一块的斑块疹,毫无疑问,当“美篷车”穿行于塞勒姆周围的树林时,卡斯卡贝尔先生和全家人被一股带有矮接骨草种的风所侵袭。总之,浑身的疹块会使他们非常难受,这种情形会持续二十四小时,在此期间,每个人都不得不反复地搔着痒痒。这确实让约翰牛嫉妒不已,它正专注而不松懈地准备这个专属猴子的精彩节目呢。
四月五日,“美篷车”离开了塞勒姆,也带走了在维拉姆特河旁的森林中这段几十小时令有痛楚的记忆,——一个动听的河流名称总会在这些法国人的耳畔响起。
四月七日,在经过了费尔菲尔德、加内马荷、俄勒冈城、波特兰等重要的大城市后,一家人顺利到达了哥伦比亚的海岸,这里距俄勒冈州的边界大约一百一十五法里。
向北方望去是广阔的华盛顿州属地。这里群山起伏,正位于旅行路线东侧的一部分地区之中,沿着这个方向“美篷车”将到达白令海峡。这里有以喀斯喀特名字命名的山脉的纵横交错的群峰,山脉的最高峰中有圣埃莱娜峰,高度为九千七百法久,另外两座名为贝克和贝娜的高山的高度是一万一千法尺。大自然好似有意揪起了通往大西洋沿海地区的广阔平原,蓄积了它所有的爆发力在新大陆的西方竖起了那一座座挺拔的山峰。假如把这些属地比作一个大海,那么,人们便能说这个海洋的一侧是如此的平静、详和,像是在沉睡,而另侧却是波涛汹涌,起伏跌宕,海中涌起的浪峰就是眼前连绵不断的群山。
让观察到了这一壮丽的景观,而父亲则表述着他滔滔不绝的喻美之词。
“确实如此,如此美妙!”他回应说,“晴日过后,就是暴风雨!呵!
我们的“美篷车”经得住骇浪!上船呀,孩子们,上船!”当人们上船后,小船在这个波涛汹涌的海区继续着它的“航程”。实际上——是在继续着动人的比喻——大海开始平静了下来,而这是由于全体船员的竭心尽力,卡斯卡贝尔全家的挪亚方舟克服了数不清的艰难险阻。即使有时它不得不放慢速度,最起码它能够躲避水中的暗礁。
随后的行程中在小镇上总是受到热情友好的欢迎,在卡尔梅拉,在蒙迪塞罗,甚至在那些现如今已不作为兵站的军事要塞也是如此。那里分布着残破断裂的城墙和栅栏;不过,这些可容纳小部分驻军的要塞,对于那些长途迁移而越过属地边界的游牧印第安人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栖息所了。
同样,“美篷车”冒险穿越瓦格瓦拉境内时既没有受到奇努克人的威胁,也没有遭到奈斯克利人的骚扰。夜幕降临,当印第安人围拢到卖艺人的宿营地旁迦时,他们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使他们颇为惊喜的是约翰牛,它的鬼脸逗得他们开怀大笑。也许是他们从未看到过猴子的缘故,他们要带走它,让它为家庭中的一员。
“什么!……它是我们家里的小弟弟!”桑德勒对他们说。这个要求也引发了卡斯卡贝尔太太的强烈抗议。
人们终于来到了奥林匹亚,华盛顿州的首府,在这里他们得到了“例行的邀请”,公众要求这支法国艺人队伍在美国作最后一次演出。在这个美洲西北部当中的联邦州属末端边境城市文化生活极不发达。
现在,与其说是沿着太平洋沿岸继续着航程,倒不如说是在星罗棋布的小海湾旁前行,这是一些在温哥华岛和夏洛特皇后群岛遮掩下海浪变幻莫测,重重叠叠的小海峡。
要前往斯泰克拉库姆镇,就得沿海岸曲折迂回经过帕吉特苏兹海湾而到达拜庭哈姆要塞,要塞座落在将众多岛屿和陆地分开有海峡旁边。
接着,将要停留的城市是华特科姆,那里的贝克山峰像利剑一般直插遥远的云霄,还有斯里玛亚摩,那里是乔治亚斯特雷特山谷的入口处。
终于在四月二十七日,从萨拉蒙多出发后经过了几乎三百五十法里的路途,“美篷车”到达了这个一八四七年通过谈判确定的疆界,而如今这里是英属哥伦比亚的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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