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在这个故事中说到我自己,那是因为这个故事令人震惊的事件本身与我本人息息相关,这些事件在二十世纪所发生的事件中毫无疑问也是非同寻常,甚至可以说无与轮比的。有时候,我甚至自问这些事是否真正发生过,倘若这些栩栩如生的事不仅仅只是我的想像而确实是深藏在我记忆中的真实事件,作为华盛顿联邦警察署的督察长官,我常常怀有去调查一切,而且把那些不可思议的事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的愿望。因此,我自然对这些奇异怪事极有兴致。从我年青时候起,我就受雇于政府,处理过各式各样重要的事务,也接受过一些秘密使命,因此,我的上司将这桩奇事交给我负责也是情理中的事,正因为如此,我发现我自己不得不为这些难以理解的怪事而绞尽脑汁。
在阅读这些前所未闻的记叙时,至关重要的是,读者诸君务必相信我的话。因为,其中的若干事实,都是我亲眼所见的。倘若你不愿相信我的话,也未尝不可,因为连我本人也未必相信其真实性。
这桩怪事发生在美国北卡洛来纳州西北部。在蓝岭山脉的纵深处,耸立着一个叫作爱里的巨峰,从卡托巴河岸边的莫干顿小镇能够十分清楚地看见它那雄奇伟岸的山姿,倘若旅人在路过一个叫做欢乐田园的小村,向着蓝岭山脉方向行进时,更能把爱里巨峰尽收眼底。
我不十分清楚,为什么周围地区的百姓将这山峰取名为爱里巨峰的缘由,它怪石嶙峋,陰森恐怖,难以攀登,在特定的朦胧的大气层所形成的氛围中,山峰显得特别蓝,别有一种幽深的意味。不过,这山脉的命名却使人想到,这儿是食肉猛兽,山鹰,秃鹫以及种类繁多的羽毛动物的栖身之地,它们在人们无法企及的的山巅上空盘旋,嚎叫。此刻,爱里巨峰似乎并不特别吸引鸟类,相反,周围一带的百姓开始有这样的看法,在有些日子里,当鸟儿向着山峰飞去时,这些鸟儿往往比平日飞得更高,在山峰同围转悠片刻,然后迅速离去,它们那刺耳的叫声打破了天空的的宁静。
千吗这山峰被人们叫作爱里巨峰?也许这山峰被叫做坑口会更当名符其实,因为也许在那陡峭的圆形的山壁中心曾有一个巨大的,很深的凹地,也许在山峰四周,曾经有一个环山湖泊,正像在阿巴拉契亚山脉的其它部分所能见到的那样,曾是一个由雨水和冬季的冰雪所形成的环礁湖。
总之,是否这曾是一个古代火山的遗址,已经沉睡多年,但深弦在其内部的火焰,可能会重新复苏?或许爱里巨峰会给住在其附近的百姓带来像喀拉喀托火山或者佩雷火山那样可怕的灾难?如果那儿真的存在过一个中心湖,湖水也许会渗透进山峰下的地层,被火山火焰所蒸发,因而以势不可挡之势爆发,倾泻奔腾,将卡洛来纳富裕的平原淹没,正像1902年在马提尼克所发生的那场灾害一样。
事实上就后一种可能性而言,最近的确出现过由于火山活动而为人们注意到的种种征兆:山上烟尘缭绕,当地百姓在旁边行进时,听见过从地底下传来的声响,一种难以解释的轰鸣声;晚上,天空中的一道亮光把山峰照得通亮。
当风把烟云顺着东方吹向欢乐田园时,少许余烬和火灰随着烟云四处飘散。终于,一个暴雨夜晚,从山峰上空的云层映照出的微弱火光,给山峰下的地区投下了一道不吉详的、警告似的光亮。
面对这些奇怪的现象,附近一带的百姓一阵惊恐,便丝毫不足为奇了。由这种不安所导致的自然是急切地想知道爱里巨峰到底处于何种状况,卡罗来纳的报纸上出现了这样耸人听闻的大标题“爱里巨峰神秘奠测”。撰稿人问道,居住在这样的地区是否安全?有关文章所激起的是好奇心和恐惧感——好奇是因为那些置于危险之外的人,虽然也对此事感到不安,但仅仅认为这是自然界的一种奇怪现象;而恐惧则是因为有人担心如果灾难真正降临,自己将成为受害者。不过,直接感受到威胁的是莫干顿小镇的居民甚至也包括住在欢乐田园以及爱里巨峰附近的小村庄和农庄的普通百姓。
不用说,极为遗憾的是登山者,以前从来没有谁试图登上爱里峰顶。环绕的石壁峭谷从来没有人去攀登。也许,这些石壁峭谷本身就没有天生的路径,好让那些最大无畏的登山者有任何机会深入到腹地去。不过,如果一场火山喷发对整个卡罗来纳西部造成威胁的话,那么对爱里巨峰进行一次彻底的探查便是十分必要的了。
在攀登爱里巨峰或者说登上坑口的尝试实施之前,考虑到山峰的诸多困难,人们发现,无须攀登绝壁便可以有机会进入坑口探查。就在这难忘的一年九月的某天,一个叫做威尔克的有名飞行员带着气球来到莫干顿镇。他指望从东边吹来的风,便可毫不费力地随着他的气球起飞,向着爱里巨峰飘去。他可以从一个安全的高度用一支高倍望远镜观察到爱里巨峰的谷底。这样,他便可以知道,在巨大的岩石中是否确有敞开的火山口。了解到这一情况十分重要。如果能如愿以偿,附近一带的百姓便能够在某一段时期内,比较确切地明白是否他们有必要惧怕火山的喷发。
按照设想的计划,气球开始升上天空。风势平稳,天空晴朗,早晨的云朵在太阳绚丽的霞光中渐渐消失。
倘若爱里巨峰的腹地没有为烟雾所弥漫的话,他便能够用望远镜观察到爱里巨峰的完整图象。如果蒸汽上升,无疑,他可以探查出这些蒸汽从何而来。
气球很快上升到一千五百英尺高度,就在这儿几乎一动也不动地停留了十五分钟。显然在地面边缘的强劲东风并没有在此高度上凝固不动。不幸的是,一般逆流恰好涌向气球,气球开始向东方飘浮,离爱里巨峰越来越远,尽管飞行员使尽力气、莫干顿镇的居民看见气球在它不应该飞的地平线上消失。他们后来得知,气球在北卡罗来纳的首府罗利附近一带着陆。
第一次尝试失败,便决定等待更适当的时机再进行。事实上,从爱里巨峰又传来隆隆声伴之以沉沉的鸟云和夜晚闪烁的阵阵微光。人们开始意识到,爱里巨峰的确是一个潜在的,或许是一场即将临近的灾难的发源地。是的,整个地区随时都处于难以预料的一场地震或火山爆发所带来的危险中。
这一年四月的前几天,这种多少有点儿预感但尚未明晰的忧虑却真正转变为惊慌。对于公众的这种恐惧,报纸很快便作出了反应。爱里巨峰和莫干顿一带的百姓都知道火山即将爆发,
四月四日夜晚,欢乐田园的老百姓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轰响声所惊醒。他们以为巨峰倾倒,正向着他们压来。人们冲出家园,四处奔逃求生,不想看见在他们眼前出现巨大无比的深渊,将周围数英里的农庄和村子一齐吞没。
在这无法言说的黑暗中,对于四处传来的呼号声,大自然却似乎无动于衷。惊慌失措的男人、女人,以及儿童沿着漆黑的路径摸索前行。到处都传来惊呼声:“地震!”“火山爆发!”“在什么地方?”“从爱里巨峰!”
整个莫干顿镇都可以听见这样的消息:岩石、溶岩,火灰,即将如雨点般地倾泻而下。
不过,莫干顿镇中一些喜欢深思熟虑的居民都注意到,如果火山真的爆发,随之而来的声响将持续不断而且越来越强,在坑口上空火焰定会升腾,或者至少,火焰那耀眼的反光会将云层照得通明。而此刻,这些现象却压根几看不到。如果是地震。胆颤心惊的百姓却明明看到,他们的房屋并没有在震动中倒塌。很可能,那轰响声是由一次山崩,或者说,是从峰顶上的某些巨石滚落而下所造成的。
一小时过去了,什么事也没发生。从西边而至的一股凛风在蓝岭那长长的山脉上空飘过,生长在斜坡高处的松树,铁杉在风中摇曳不止,看来,根本没有任何值得惊恐的缘由,人们开始返回家园。当然,他们不耐烦地等待着白天降临。
然而,凌晨三点钟又突然出现了一次惊恐!火光从爱里巨峰那石壁之上升起;在云层的反射下,四周很长一段空间竟被火光照射得极其鲜亮夺目。接着便听见仿佛是燃烧的树林所发出的那种噼噼拍拍声。
难道真的一场大火已经被引发?大火又从何而来?闪电不可能造成这样大的火势,因为根本没有听见任何雷鸣。当然,有许多物质可以诱发大火;在蓝岭山脉的这一高度上,林木极其茂盛。仅管如此,这些火焰出现得如此突然,很难用一般的原因来解释。
“火山爆发!”“火山爆发!”
到处都听见人们惊呼,火山爆发!不错,爱里巨峰的确曾是一次源自内部的火山坑口的喷射口。许多许多年以来,甚至可以说在历经若干世纪之后,是否将有倾盆大雨般的岩石和火灰接踵而至?是否溶岩将会把溶化的火流倾泻到土地,将它所到之处的一切毁灭殆尽,摧毁城镇、村庄、农场、那美丽如画的牧草地、田野和森林,甚至扼杀远在欢乐田园和莫干顿镇的一切万物生机?
这一次,人们的惊恐程度无法言喻;没有什么能将这种惊恐驱走。女人抱着婴孩,由于恐怖而呆若木鸡,奔向通往东方的路径;男人不得不丢弃家园,匆匆忙忙把家里的最贵重财物打成包,让他们的牲畜——牛,羊,猪,各自四处奔散。这种大溃逃,或者说大聚集带来的混乱局面真是触目惊心。人和动物在黑沉沉的夜色中怀着对火山爆发而来的火焰的恐惧,在沿着沼泽地边缘的森林中寻求一个安全的栖身之地,沼泽地里的流水莫准随时都会泛滥危及生灵!而且,大地本身或许随时都可能从避难者的脚下陷落消失!人们能够及时拯救他们自己吗?如果燃烧的溶岩所形成的另一支溶岩流碰巧越过避难者所经之路径向山间斜坡冲去。
值得一提的是,农场主中的一些人在这场疯狂般的溃逃中仍能保持镇定,并没有失去理智。他们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们斗胆来到爱里巨峰周围约一英里的地区探查,发现火焰的光度正在减弱,事实上,根本没有任何迹象能表明,这个地区会很快受到任何地动山摇的威胁。这一带看不到任何落在地上的岩石,山坡上也根本没有发现任何溶岩流,地面上也听不见任何隆隆声响。总之,完全没有溶岩流这一灾难将会吞没大地的任何蛛丝马迹。
终于,人们不再奔逃,他们在一处似乎是远离一切危险的地方停下来,接着,少数人鼓足勇气又返国家园。天明之前,有些农场又可以看到人影。
清晨,爱里巨峰峰顶清晰可见,几乎没有一丝烟云。大火显然已经止熄。如果有可能查明这些大火的起因的话,人们至少希望,这些大火不会再次引发。
看来,爱里巨峰并非必定真能预示火山爆发前的种种征兆。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证据表明,这一带的百姓得随时为火山喷射或地震爆发而成天心绪不宁。
然而,大约到五点时,从爱里巨峰的山脊下,夜色在这儿还未褪尽,一种奇怪的声响打破了天空的宁静;这声音呼拉拉作响,伴以巨翅的扇动拍打声。倘若天空晴朗,也许,农夫们会看见一支巨型食肉鸟或者说某种捕食飞行猛禽正在天空掠过,它从爱里巨峰那儿开始升上天空,然后向着东方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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