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3月8日,塞尔瓦达克上尉,不管伊萨克信不信他的讲话,下令把汉沙号开到了谢利夫港。伊萨克对此倒没有说什么,因为这样做对他反正有好处。他一直希望能暗中收买两三名俄国水手,帮他把船开到阿尔及尔或沿岸的其它港口去。
严冬即将来临,必须赶紧准备过冬的住房。好在这些西班牙人都是彪形大汉,很可以出一把力。他们很快就适应了重力减弱和空气稀薄这些怪现象。他们的呼吸比过去急促多了,但他们丝毫也没有觉察。
西班牙人和几个俄国水手于是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他们首先把石崖打扫了一下。西班牙人每天晚上都要住在这里,而俄国人和犹太人却暂时留在各自的船上过夜。
但无论是船还是石屋,都只能是临时性住所。由于燃料缺乏,必须在严冬来到之前,找到一个安全可靠。能够保持较高温度的地方,让大家寄居在里面,抵御那砭骨的严寒。
要做到这一点。只有在地下挖一些较深的洞袕。当加利亚的大地被白皑皑的冰雪覆盖时,由于冰雪是不传热的,这些洞袕深处或可保持人所能忍受的温度。人们似乎又回到了袕居时代,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他们现在的条件总算比在地球两极探险和捕鲸的人要好。那些人在茫茫冰原上往往找不到陆地可以落脚,无法在地底下挖一个可以御寒的场所。他们或是呆在船上,或是用木板和冰块在冰面上盖一间简易的房屋,所以那御寒的条件就差多了。
塞尔瓦达克等人则不同,他们是在陆地上。他们可以在这里挖百把米深的洞袕,然后住到里面。那时,任凭地面上气温表的水银柱如何无情地下降,他们仍可安然无恙。
于是,挖地洞的工作便开始了。读者想必记得,石屋里本来就存放着一些铁锨、镐头和鹤嘴锄,所以工具是不缺乏的。西班牙人和俄国水手在本一佐夫的监督下,干得十分起劲。
可是开挖不久,麻烦就来了。
这个地洞选在石屋右边的一个小山包上。第一天,进展十分顺利。可是挖下去两三米深后,地层忽然变得无比坚硬,无论用什么工具也无济于事。
本一佐夫将这一情况报告了塞尔瓦达克上尉和铁马什夫伯爵,他们赶来看了看,认出这种地层构造同加利亚海岸和海底的构造完全一样。显然,整个加利亚地壳都是由这种物质构成的。要想继续深挖是不可能了。这种物质比花岗岩还要坚硬,非通常炸药所能炸开,恐怕只有使用硝化甘油炸药才能解决问题。
“天啊!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岩石呢?”塞尔瓦达克叫道,“我们这个星球,既然是从地球上分离出来的碎块,怎么会具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岩石呢?”
“这真是一个无法解开的谜。”铁马什夫伯爵说。“可是我们要是挖不成地洞的话,很快就会活活冻死。”
确实,如果那张纸条提供的数字准确无误,如果按照力学规律,加利亚这一时期来同太阳的距离一直在不断加大,那么它同太阳的距离现在应该为四亿公里,这个距离约等于地球的远目点到太阳的三倍。在这样的距离下,太阳传到加利亚来的光和热已经减少到什么程度,是可想而知了。诚然。由于加利亚的自转轴同其轨道平面有90°的夹角,太阳从未离开过赤道地区。而古尔比岛正位于零度的纬度上,从太阳上得到光和热也最多,使得岛上的气候可说是四季常夏。可是,随着加利亚逐渐远离太阳,它的这种得天独厚的地位也就慢慢消失了,气温一直在无情地下降。近海地带的海水已开始给冰,小尼娜看了十分高兴。过不了多少时日,整个大海就会封冻的。
气温很快就会下降到-60℃以下,没有一个适当的住所,他们是别想活命的。现在的气温刚刚降到-6℃左右,石屋里的温度就难以保持了,虽然在火炉里烧了许多木柴,但也不见得暖和多少。因此,指望靠木柴取暖是根本不可能的,必须想个万全之计来度过那漫长的严冬。可以想象,不久之后,连气温表里的水银柱或酒精也会凝结的!
至于多布里纳号和汉沙号,我们已经说过,这两艘船无法抵御这种奇寒,根本甭想往到那里面去过冬。何况当船身附近逐渐积累起庞大的冰块时,天晓得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要是塞尔瓦达克和铁马什夫伯爵意志薄弱的话,这时候是很容易灰心失望的。地底下既然如此坚硬,无法继续深挖,眼看这一条路已经堵死。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可是情况非常紧迫。日轮已变得越来越小。正午,当太阳从天顶经过时,直射下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还有点暖意洋洋,但一到夜晚,就寒气袭人了。
塞尔瓦达克上尉和铁马什夫伯爵跨上两匹骏马,在岛上兜了一圈,想找一个避寒的理想之所。但毫无结果。他们在好几个地方挖了挖,但只要挖下去一两米深,总会碰到那坚硬无比的岩石。看来只好打消在地下过冬的念头了。
大家于是决定想尽一切办法,就在石屋里过冬。塞尔瓦达克立即命令大家把岛上的树木,不管是干是湿,全部砍倒备用。
但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木柴岂能顶用?过不了几天就会烧光的。塞尔瓦达克心焦如焚,但外表仍十分镇静。
他整天在岛上转来转去,为想不出一个万全之计而苦恼万分。
一天,他向本一佐夫问道:
“喂,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好主意?”
“没有,上尉。”他的勤务兵管道。但随后他又补充一句:
“要是在蒙马特就好了,那里的山洞多的是。”
“蠢货!”塞尔瓦达克说。“要是在蒙马特,那就不需要挖什么地洞了。”
可是,正当他们一筹莫展,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对付那令人谈虎色变的严寒时,大自然却向他们提供了一个得天独厚的场所。情况是这样的:
三月十日,二副普罗科普和上尉塞尔瓦达克到岛的西南端主看了看。他们一面走,一面聊天,谈论这里将来会冷成什么样子。他们的谈话十分热烈,对于如何防止这种奇寒,见解不一。一个主张继续寻找适合的地方挖地洞,一个想在石屋里采取一种新的办法取暖。这第二种意见是普罗科普提出的。他正在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塞尔瓦达克,可是没讲几句,便忽然打住了。他这时正面向南站着,只见他用手柔了柔眼睛,全神贯注地向那边看着。
“不!我绝没有看错!”他自言自语道。“那边确有一堆火光。”
“火光?”
“对,就在那边。”
“是有火光。”塞尔瓦达克朝那边看了看说。
事实不容怀疑。南边的天际确有一个十分明亮的火光,这火光在苍茫的暮色中已显得越来越亮。
“会不会是一艘船?”塞尔瓦达克问。
“不会。它距离我们这样远,如果是舷灯的话,我们是甭想看到的。”
“还有,”塞尔瓦达克又说,“这火光好象动也不动,而且似乎有较强的光轮。”
他们俩又聚精会神向那边了望了一会儿。上尉猛然想了起来,叫道:
“嗨!那是火山!就是我们那天乘多布里纳号回来时看到的火山。”
接着,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向二副说道:
“普罗科普二副,我们这几天真是绞尽脑汁,但一无所获。没有想到大自然已为我们准备了一个绝妙的场所,这火山正是我们要寻找的地方。你想,这永无止境喷发出来的炽热岩浆,我们难道不可以利用来御寒吗?啊!这可真是苍天不负苦心人。我们明天就到那边去看看。为了生存,为了不致冻死,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下到加利亚的地层深处去。”
当上尉塞尔瓦达克兴致勃勃地在那里谈论他的宏伟设想时,普罗科普也在竭力搜索枯肠。他想起来,那边确实有一座火山。他记得,他们那天乘多布里纳号沿着加利亚海的南岸行驶时,一个大的海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使他们不得不从奥兰原先所在的纬度上绕过去。到了那边后,他们看到了一座高山,山顶正冒着浓烟。显然,那滚滚浓烟已被炽热的火光或岩浆所代替,这火光如今映红了南边的天际和夜空的云朵。
“你说得很对,上尉。”普罗科普说。“是的,是火山,我们明天就去看看。”
他们立即踏上了归途。回到那间茅屋后,他们将明天的打算只对铁马什夫伯爵讲了讲。
“我同你们一起去。”伯爵说。“咱们可以乘多布里纳号去。”
“我看不必动用多布里纳号。”普罗科普说。“天气这样好,三十多公里的路程乘小艇去便完全可以了。”
“那就随你们的便吧。”铁马什夫伯爵说。
同许多豪华的双桅机帆游乐船一样,多布里纳号上也配备了一条行速很快的小艇。其螺旋桨由一个功率很大的小锅炉带动。普罗科普觉得,由于登陆地点不明,还是乘轻便的小艇去为好,届时可以在小海湾里自由自在地寻找登陆地点。
第二天,3月11日,小艇装上多布里纳号剩下的煤,载着他们三人离开了谢利夫港。本一佐夫对他们这次火山之行一无所知,见他们匆匆离去,大为惊讶。不过,他现在可以担任代理总督,在岛上行使全权,这对他倒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
三十公里路程,他们只用了不到三小时便到了。海岬的顶端火光冲天,熔岩大量地从火山口喷发出来。这熊熊大火是不是加利亚从地球上带来的氧气同这些喷射物混合后形成的?否则这座火山会不会象月亮上的火山一样,本身目有氧气来源?
小艇沿着海岸寻找登陆点。半小时后,终于找到一个很小的海湾,海湾为群山环抱,是一个理想的避风港,将来多布里纳号和汉沙号也可在这里停靠。
小艇在一个地方靠了岸。不远处的山那边,从火山口喷出的熔岩沿着山坡倾入大海。塞尔瓦达克他们一上岸。便感到这里的气温明显高于别处。看来上尉这些天来所苦恼的问题终于可以解决了。只要能在附近找到一个较大的岩洞,让大家住进去,就不愁无法度过漫长的严冬了。
他们在山脚下,山坡上到处寻找,敏捷地认一个山岩跳到另一个山岩。脚下碰到的岩石,毫无例外,都是六面棱柱形结构,似乎整个加利亚都是由这种岩石形成的。
天公不负苦心人。在一座顶端象塔尖一样直冲云霄的大山岩后面,山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洞口,润口离海平面约二十米左右。洞内似乎有一条曲拆的地道,他们立即钻了进去。
洞内黑黝黝的,他们只好沿着石壁,摸索前进。熔岩喷涌时发出的雷鸣声,这里听得十分清晰,可见这条地道距火山口不远。他们最担心的是,灼热的石壁,突然横亘在他们面前,使他们无法继续前进。
但塞尔瓦达克信心十足,毫不动摇,这种精神也深深感染了伯爵和普罗科普。
“往前走!”他叫道。“我们只有寻求特殊的办法来对付这特殊的环境!这里有现成的‘火炉’。大自然为我们提供了意想不到的优越条件。天呀!可以不用烧柴,无须花任何代价!”
地道里的温度至少有15℃。他们把手放在石壁上,感到石壁相当烫手。似乎这种岩石是由某种金属构成的,可以传热。
“你们看到没有,”塞尔瓦达克说。“这玩意儿可是个极好的传热器呢!”
不久,前方明亮起来,接着是一个很大的洞袕。洞内温度很高,但人完全可以呆得住。
在如此深的地洞里,哪里来的亮光和这样高的温度呢?这是因为在岩流倾泻而下、面向大海的山坡上,有一个洞口,地洞里的光和热便是从这个洞口传进来的。人们站在这里,简直象是站在几昂洞口观看尼亚胆拉瀑布一样。所不同的是,从这个洞口看到的瀑布不是一条水流,而是一条火流。
“啊,谢天谢地!”塞尔瓦达克如释重负地叫道,“这真是一个绝妙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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