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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六章 利默里克

  颇具戏剧性上场的这位好心肠妇人,究竟是什么人呢?大家就是看到她冲进火里,舍命也要把这孱弱的孩子从死神手中抢救出来,谁也不必感到惊讶,她的举动极富舞台上的那种信念。她抱着孩子朝马车走去,老实说,即便是她自己的孩子,她也不会搂得更紧了。贴身女仆要她丢下这宝贵的累赘,但无济于事……绝不……绝不……

  “不,爱莉莎,你别管!”她朗声重复道。“他是我的了……老天让我把他从那失火房子的废墟里拉出来……谢谢,谢谢,我的上帝!……噢!宝贝!……宝贝!”

  宝贝呛个半死,呼吸还困难,眼睛闭着,张着嘴喘息,需要空气,需要新鲜空气,他刚才几乎被火灾的浓烟窒息,现在又差点被他救命恩人旋风般的柔情窒息了。

  “火车站,”她回到车上,对车夫说,“火车站!……一枚金币……不能误了9点47分的火车!”

  对这样许诺,车夫不会无动于衷:须知在爱尔兰,小费完全是一种社会惯例。因此,他赶马拉着他的“格罗来”奔驰,这称呼是指这种不舒适的古老车辆。

  说到底,这位救苦救难的女游客是谁呢?小把戏交了多大的运气,才落到再也不会遗弃他的人手中呢?

  安娜-威斯顿小姐是德鲁里一莱恩剧院的领衔主演,是撒拉-贝尔。呐尔①一类的人物,正巡回演出,现在到芒斯特省利默里克郡利默里克剧院演出。近日,她由贴身女仆,好唠叨却忠实的女友,冷面的爱莉莎-科尔贝特陪同,在戈尔韦郡游玩了几天。

  ①撒拉-贝尔纳尔(1844-1923),法国女演员,以金嗓子和艺术敏感著称。

  这位演员是个杰出的女子,极受戏剧观众的爱戴;甚至幕落之后还下不了台,随时准备投入感情问题的表演,心捧在手上,完全敞开,如同张开的手,然而在艺术上一丝不苟,碰到胡乱干预时绝无商量的余地,当配角还是领衔主演都不含糊。

  安娜-威斯顿在联合王国各郡名声很大,只待有机会到美国、印度、澳大利亚去一展演技,也就是讲英语的地方才去演出,因为她自尊心极强,绝不肯在观众听不懂台词的剧院里充当木偶。

  这一阵她主演一出现代剧,演到最后一幕主人公就得死去,连续演出十分疲劳,渴望休整一下,这三天来,就到戈尔韦海湾呼吸令人振奋的纯洁空气。旅游结束,这天晚上她前往火车站,要乘开往利默里克的火车,赶次日的演出,不料听见呼救声,又看见一片大火的反光,于是被吸引过去。那正是贫民学校失火了。

  火灾?……这种“自然”火灾,比起舞台上用石松粉制造的火灾,不可同日而语,怎么能抑制住前往一观的渴望呢?于是,安娜-威斯顿小姐不顾爱莉莎的劝阻,吩咐马车停在街口,她观赏了这场火势的发展,要比剧场的消防员笑眼注视的火灾强多了。这回,整个布景都在大火中蜷曲坍毁,舞台的台仓也全烧了。此外,这场面也不乏趣味。形势复杂,就像在巧妙安排的一出剧中。两个人被困在顶楼上,而楼梯被大火吞没,没有出路了……两个男孩,一大一小……如果有一个个姑娘,也许更好些吧……于是,安娜-威斯顿小姐连声呼叫,她若是穿着防尘外衣,就会冲进去救他们,给这场火灾增添点新内容……不过,天窗周围的房子塌了,两个不幸的孩子,大的抱着小的,在浓烟中出现……啊!那大的,多么英勇,多有表演艺术家的姿势……动作的技巧多高,表情多么真实!……叮怜的格里普!他还没有意识到,他产生这么大的艺术效果……至于另一个,“可爱的孩子”可爱!安娜-威斯顿小姐一再重复,那是一个天使穿过地狱的火焰!……真的,小把戏,你生来还是头一回让人比作天使,或者天上的任何一个仙童!

  对!这场戏,安娜-威斯顿小姐一个细节也没有放过,她就像在舞台上那样朗声说道:“我的金钱、首饰,谁救了他们的命,我就全给谁!”然而,谁也没有冲出去,顺着摇摇欲坠的墙壁爬上要坍塌的房顶……最后,天使降下来,正好让人张开手臂接住……接着,他从那人手臂转到安娜-威斯顿小姐的怀抱里……现在,小把戏有了母亲,众人甚至肯定地说,大概她是个贵妇人,从贫民学校的大火中认出了自己的儿子。

  安娜-威斯顿小姐躬身向鼓掌的众人致敬,根本不听贴身女仆说什么,抱着她的宝贝乘车走了。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一个戏剧演员,才二十九岁,火红色的头发,热情的色彩,又有一副戏剧性的眼神,没有什么心计,就不能要求她控制自己的感情,像爱莉莎那样,凡事都保持分寸。爱莉莎-科尔贝特毕竟三十七岁了,金黄头发,为人冷淡,毫无姿色,侍候她这任性的女主人有好几年了。不错,这位女演员特立独行,总觉得自己是在舞台上演戏,沉浸在她那剧目的情节中。在她的心目中,生活中极寻常的情况,都是“戏剧的情景”,当眼前出现戏剧的情景……

  自不待言,马车及时赶到火车站,车夫得到那枚金币的赏钱。现在,安娜-威斯顿小姐同爱莉莎单独在头等车厢里,可以放开表达她心中充满的真正母爱。

  “这是我的孩子……我的血……我的生命!”她反复说道。“谁也休想从我手中夺走!”

  私下讲一句:夺走这个无家可归的弃儿,谁能产生这种念头呢?

  爱莉莎就说:“走着瞧吧,看这情况能持续多久!”

  火车缓慢地驶向阿瑟里中转站,穿越由铁路同爱尔兰首都连起来的戈尔韦郡。头一段路程有十二英里,尽管这位女演员殷勤照料,讲了不少传统的亲昵话语,小把戏还是没有苏醒过来。

  安娜-威斯顿小姐先是忙着给他脱衣裳,扔掉他那肮脏不堪的破衣服,只留下还有五六成新的毛衣,从旅行袋里掏出短上衣给他当衬衫,又把一件女式短外衣给他套上,还把披肩当作被子给他盖上。然而,这孩子似乎没有觉出他穿上了温暖的衣服,而且贴在比衣服还热的一颗心上。

  终于到了中转站,有几节车厢摘钩,要开往戈尔韦郡的边界基尔克里。停车半小时,小把戏也还没有恢复神志。

  “爱莉莎……爱莉莎……”安娜-威斯顿小姐高声说,“一定要看看火车上有没有大夫!”

  爱莉莎虽说让女主人相信没有这种必要,她还是去询问了。

  火车上没有大夫。

  “哼!这些魔鬼……”安娜-威斯顿小姐回答,“他们从来不在他们该在的地方!”

  “瞧您,夫人,这孩子没事儿!……如果您不搂得这么紧,使他憋气,他迟早会醒过来的……”

  “你这么认为,爱莉莎?……亲爱的宝宝!有什么办法呢?……我不会,我!……我从来没有过孩子……哦!我若是能让他吃我的奶就好啦!”

  这是不可能的,何况,小把戏长到这个年龄,也需要吃些营养更丰富的食物了。安娜-威斯顿不免遗憾自己没有奶水。

  火车穿越克莱尔郡,这是抛入大海的一个半岛,北邻戈尔韦湾,南靠狭长的香农湾;不过,在苏赫梯山脚下开凿了一条三十英里的运河,就把这个郡变成了一个岛子。夜色沉沉,污浊的空气被强劲的西风扫荡干净。这不正是剧中的天空吗?……

  “这天使,不会醒过来了吧?”安娜-威斯顿小姐不住口地高声说。

  “您想听听我的吗,夫人?”

  “说吧,爱莉莎,发发慈悲,说吧!”

  “那好!……我看他睡觉呢!”

  的确如此。

  火车穿德罗莫尔,约午夜时分,到达克莱尔郡首府恩尼斯城,接着又经过克莱尔、纽马基特、六英里桥,终于到了边界,凌晨5点钟,火车驶入利默里克站。

  途中,不仅小把戏一直睡觉,就连安娜-威斯顿小姐也挺不住,打起盹儿来,她醒来时发现,受她保护的孩子睁大眼睛正瞧着她。

  于是,她又是抱,又是亲,反复说道:

  “他活啦!……他活啦!……上帝不会那么残忍,把他给我之后,再把他从我手中夺走!”

  爱莉莎也附和,说上帝绝不会残忍到那种程度。我们的小男孩几乎没有过渡阶段,就是这样从贫民学校的顶楼,进入漂亮的大套间,那是安娜-威斯顿在利默里克剧院演出期间下榻的乔治王家饭店。

  利默里克郡天主教徒曾组织起来,抵抗新教的英格兰,在爱尔兰的历史上留下了英名。其首府忠于詹姆士一世王朝,抗拒凶猛的克轮威尔,受到难忘的围困,后因饥饿和疾病而被攻破,遭到血腥镇压,终归失败。也正是在这里签订了以此地为名的协议,确保爱尔兰天主教徒享有平等的公民权和礼拜的自由。诚然,这些条款受到了纪尧姆-德-奥朗日的粗暴践踏。爱尔兰人长期承受残酷的讹诈,不得不重又拿起武器,尽管英勇不屈,又有法兰西革命政府派去霍什援助,但是正如他们所说,他们是“脖子套着绳索”作战,最后在巴利纳马克战败。

  到了1829年,天主教徒的权利终于得到承认。这多亏了伟大的奥康内尔,他高举独立的旗帜,赢得了解放法案,确切地说,将这法案强加给大不列颠政府。

  这部小说既然以爱尔兰为背景,那就得允许重提一些令人难忘的话:这些话劈面抛给英国那些政客的话,但愿在这里不要视为插曲,须知这已经刻在爱尔兰人的心上,在这个故事的一些章节我们能感到这种影响。

  “内阁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耻,”有一天奥康内尔朗声说。“斯坦利是维新党的叛徒;詹姆斯-格雷厄姆先生,则是个更坏的东西;罗伯特-皮尔,更是一面杂色旗,有五百种颜色,而且颜色都不正,今天橘黄色,明天绿色,后天不黄也不绿,不过要当心,千万别让这面旗染上鲜血!……至于威灵顿这个可怜的家伙,在英国给这个人立了雕像,简直荒唐透顶。历史学家阿利松不是指出他在滑铁卢惊慌失措吗?幸好他率领的部队英勇果敢,那是爱尔兰士兵。爱尔兰人忠于不轮瑞克王族,而王族却与他们为敌;他们忠于乔治二世,而乔治二世却出卖他们;他们忠于乔治四世,而乔治四世在同意他们解放时却连声吼叫;他们也忠于老纪尧姆,而内阁给他准备一个不能容忍的、血腥镇压爱尔兰的演说;最后,还忠于女王!因此,英格兰属于英格兰人,苏格兰属于苏格兰人,爱尔兰也属于爱尔兰人!”崇高的话语!……大家很快就会看到,奥康内尔的愿望是如何实现的,爱尔兰土地是否就属于爱尔兰人了。

  利默里克还是蓝宝石岛的重要城市之一,尽管持拉利夺取了它的一部分贸易之后,它从第三位降到第四位。这城市有三万居民,街道规整、宽敞而笔直,效法美国城市街道的特点;店铺、商店、旅馆、公共建筑,都靠着宽阔的广场。不过,旅客一过托蒙德桥,瞻望了刻着解放协定的石碑,就会发现城区部分顽强地保持爱尔兰特色,展现着贫穷和废墟,有坍倒的城墙,有英勇不屈赛似雅娜-阿歇特的女人抵抗奥朗日王党,誓死保卫的“黑炮台”遗址。这种对照,比什么都更令人忧伤和愁怅!

  显而易见,利默里克所处的位置,适于发展成为一个重要的工业和商业中心。香农河,“蔚蓝的河流”,为这城市提供通道,犹如克莱德河、塔米什河,或者默西河。如果说轮敦、格拉斯哥和利物浦利用各自的河流,可惜的是利默里克却把它的河流闲置起来。难得见到几只船,懒闲的河水白白流经城市的美丽街区,灌溉山谷的肥沃牧场。爱尔兰的流亡者应当把香农河带到美洲,美国人肯定会充分利用起来。

  利默里克的整个工业,只限于生产火腿,尽管如此,这还是一座赏心说目的城市;城中的女子格外美丽,在安娜-威斯顿小姐演出期间,是不难看出这一点的。

  要承认,这样爱喧闹的女演员,私生活绝不会筑起密不透风的墙,不可能!有朝一日建筑师能办到的话,她们一定要造起全透明的玻璃住宅。不管怎么说,关于在戈尔韦发生的事情,安娜-威斯顿小姐无需隐瞒,她到达利默里克的次日,就在各沙龙大谈那所贫民学校。于是这事传开,说这位许多剧目的女主角冲进大火里救出一个小孩,对此她不置可否。也许她相信这是事实,正如吹牛的人最终也相信自己的大话那样。有一点是确凿无疑的,她带了一个小孩回到乔治王家饭店,是个孤儿,她要收养,还要起个名字,因为这孩子没有名字,就连教名也没有!

  “小把戏!”当她问他叫什么的时候,他就这样回答。

  很好哇!叫小把戏挺合适,她想不出更好的来,这比得上爱德华、阿瑟,或者莫蒂梅尔。况且,她开口闭口叫他“宝宝”、“宝贝”、“小宝贝”,以及在英国母亲常叫孩子的其他称呼。

  我们还应当承认,我们这位小主人公根本闹不明白这一套,任由人摆布,不习惯爱抚也任由人爱抚,不习惯亲吻也任由人又楼又亲,不习惯穿漂亮衣服也穿上时髦服装,不习惯穿鞋也穿上新皮靴,不习惯烫头发也做成发鬈,不习惯美味佳肴也任由人拉上宫廷般的餐桌,不习惯甜食也任由人往嘴里塞。

  自不待言,这位女演员的男朋女友蜂拥来到乔治王家饭店的套间客房。她接受赞扬,而且多么乐意听啊。于是,她又复述贫民学校的故事,讲了二十分钟之后,十有八九大火就要把戈尔韦全城吞没了。这场灾难,也只有轮敦大火能与之媲美:烧毁联合王国一大部分,有“火碑”为证,矗立在轮敦桥几步远的地方。

  不难想象,在这种拜访过程中,谁也没有忘记孩子,安娜-威斯顿小姐表演得十分高明。然而,如果说这孩子生来没有受到如此宠爱,那么他还记得,还能想起来至少有人爱过他。因此,有一天他问道:

  “格里普在哪儿呢?”

  “格里普是谁呀,我的小宝宝?”安娜-威斯顿小姐问道。

  她这才知道谁是格里普。毫无疑问,没有他抢救,小把戏就会烧死在火中……假如格里普不冒着生命危险,奋不顾身地救他,那么在学校的废墟里只能找到一具尸体。格里普这种行为很好……非常好。然而,他的英雄行为——姑且接受这个字眼儿——丝毫也不能削减安娜-威斯顿小姐在救护中的功绩……设想不是鬼使神差,这位杰出的女子偶然到那火场,今天小把戏会如何呢?……有人收养他吗?他和学校的其他穷孩子要关在什么破房子里呢?

  事实上,谁也没有打听格里普的下落,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也不想进一步了解旧子一长,小把戏也遗忘了,再也不提起。别人想错了,其实,曾经给他饭吃并保护过他的那个人形象,绝没有在他心中消失。

  不过,女演员收养的这个孩子在新的生活中,有多少消遣和娱乐啊!他陪同安娜-威斯顿小姐散步,挨着她坐在车上的坐垫椅上,行驶在利默里克的美丽街区,正选择衣冠楚楚的人上能看见她经过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小孩子穿戴打扮得如此花哨,如果不介意这种说法的话。各式各样的服装做了多少啊,比得上一名演员的全部行头!时而穿上格呢上衣和短裙,戴上高筒帽,打扮成苏格兰人;时而穿上灰色紧身内衣、红色紧身外衣,打扮成少年侍从,或者穿上灯笼袖口的粗布工装,脑后扣个贝雷帽,装扮成见习水手。实际上,他取代了女主人的哈巴狗,那是个好发怒咬人的畜生,如果他再小一点儿,她很可能把他装进手笼里,只露出鬈毛的脑袋。除了在城中散步之外,还去郊游,驱车一直到基尔里克一带的海水浴场,那里壮观的悬崖米尔敦马尔贝,就在克莱尔海岸,那峭壁十分出名,曾经撞坏了不可一世的阿马达舰队①的一部分战舰!……在那里,小把戏被当作奇物展示,称为“火中救出的天使”。

  ①阿马达舰队:西班牙国王菲力浦二世于1588年派出攻打英国的舰队,有130艘战舰,因风暴和战术错误而失败。

  还带他去过一两回剧院,那就必须打扮成上流社会的小少爷,戴上新手套——这么小的男孩戴手套——在爱莉莎严厉的目光下,端坐在包厢的头排座上,几乎不敢动弹,要打瞌睡也强挺着,坚持到演出结束。他看不大懂剧情,但他以为看到的全是真的,而不是虚构的,因此,安娜-威斯顿小姐上台,穿着女王的服装,头戴王冠,身披王袍,后来又装扮成平民妇女,头戴圆锥帽,扎着围裙,或者装扮成穷妇,身穿破衣烂衫,头戴英国乞婆的花帽,小把戏看着,认为那不可能是他乔治王家饭店又见到的人。这就深深地搅乱了这孩童的想象。他不知道如何看待,夜间就做梦,就好像这出悲剧还在继续,有时还做噩梦,梦见那个耍木偶戏的人、卡凯尔那个无赖,以及学校其他那些坏小子!他吓醒了,全身大汗,但是不敢呼叫……

  大家知道爱尔兰人多么酷爱体育,尤其是赛马。每逢这种日子,周围各地的“绅士”、离开农庄的农民,以及各类穷奴,占据了利默里克的所有广场、街道和旅馆饭店;就连那些穷汉也都想法儿积蓄一先令或半先令,好赌在一匹马身上。

  就在小把戏到达之后两周,正赶上这样一次赛马会,也就有机会把他大大展示一番。他那是一身什么打扮啊!从头到脚花枝招展,简直不是孩子,而成为一束鲜花,安娜-威斯顿小姐让她的友人和熟人欣赏,甚至让他们闻花香!

  总而言之,这个女子有点特别,有点不正常,但是心肠好,富有同情心,而且想方设法炫耀一下这种同情心,她就是这样性情的人,也无可厚非。固然;她对孩子的无微不至的照顾明显地像演戏,她的亲吻也按照舞台上的规矩,只沾沾嘴唇,但是小把戏根本分辨不出有什么差异。不过,他觉出他没有得到想要的那种爱,也许爱莉莎不断重复的话,不知不觉中在他心中产生了反响:

  “走着瞧吧,看这情况能持续多久……就算还能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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