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感谢时差
第二天,我醒来时只有五点,感谢时差。天空是干净的灰色,并不阴沉,只是在黑白交替而已。后来,天空又变成红色,白色,蓝色。原来,天亮是如此缤纷的过程。
有人敲门。我从猫眼儿中见到一尊小佛。我开门:“严什么?”小佛一怔:“严维邦。”
“严叔叔希望你继承他的衣钵,维护邦交?”
“嗯,可惜我头可断,血可流,就是不从政。”
“彼此彼此。”我伸出手。
严维邦与我握手:“你怎么不笑?你不认为我的话幽默吗?”
我耸耸肩:“恕我直言,你的水平太低了。”
我和严维邦去了星巴克吃面包圈喝咖啡。面包圈五彩斑斓,严维邦催促我:“不用挑,反正都是甜的。”我不信,认真地挑了一个巧克力的和一个草莓的,而结果的确如严维邦所言。
之后,严维邦又带我去超级市场。我买了十个苹果,它们正在减价中,十美分一个。严维邦评价道:“又大又便宜,真是可遇而不可求。”见我没反应,他又补充:“不幽默吗?”我终于笑了:“你锲而不舍的精神比较幽默。”
“你有没有女朋友?”我问。
“有,韩国人。”严维邦答:“她就是爱上我的幽默。”
第四话:我认识了他
三天后,我爸返回了芝加哥,并光临了我的公寓。我望着冰箱里仅有了两枚鸡蛋和一棵西葫芦,建议我爸:“去外面吃吧。”我爸替我关上了冰箱门:“走吧,去吃顿好的,你好像瘦了。”
就这样,我认识了徐恩。
我认识了徐恩是因为徐恩在我爸去了洗手间时,过来和我搭讪。他的声音在我的上方响起:“我叫徐恩。”我的筷子停在一只椒盐虾上,而我仰起脸:“你叫徐恩又怎样?”坦白而言,那一瞬间,我几乎不认为他是来搭讪的了。他长得很好,皮肤很光滑,只有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他的鼻子很挺拔,即便是俯视着我,他的鼻孔也没有引发我的反感。我自幼反感大鼻孔或者鼻孔朝天的男人,那会令我浮想联翩,想着那其中是多么多么“藏污纳垢”,那简直类似于强迫症。他的眼睛比彭其的亮,大概是因为他经历得还少。彭其的嘴要比他的干涩,大概是因为彭其已苍老了。与我相比,他够老了。
我并不认为,一个似乎比彭其更加英俊的男人会来向我搭讪,尤其是他还生有诱人的颀长的手指。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个美人儿。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打给我。”徐恩将一张餐巾纸撂在我的面前,而后走了。我的目光追随着他,看见他走回我斜后方的一张桌子。他和另一个男人面对面坐着,我可以看见他的脸,和那个男人的背。他们的背影颇有几分相似。我回过头,徐恩撂下的那张纸上只有他的名字,以及一串数字。
“这儿是不是有很多人推销保险?”我没头没脑问了我爸这么一句。
“啊?”我爸呆头呆脑的:“保险?没有啊?倒是有不少推销电话卡的。”
我用那张餐巾纸擦了擦手,然后将它揉成一团。我不打算给徐恩打电话,因为我笃定了他是个卖电话卡的。
彭其发来了邮件,只有不长不短的一行:青青,我吃了十五个饺子,素的。我在来芝加哥的前一天,给彭其包了一百八十个饺子,素的,猪肉的,还有羊肉的,一样六十个,排在托盘里整整齐齐,冻入冰柜。彭其见了,紧紧地抱住了我,再放开我时,他的眼圈是红的,可惜,他还是没有说出那三个字:我爱你。黄青青不擅长煎炒烹炸,只会调十二种饺子馅和包饺子,因为,彭其最爱吃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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