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立卓的好运势不可挡,真可谓双喜临门。一喜是分到了三室一厅的新宅,二喜是调任电信科做科长。
不愧是三室一厅,光门钥匙就一大堆,足有半斤沉。凭着正科级职务和中级职称这两项硬件之一,巴立卓都足够分到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双保险意味着锦上添花,加分之后的名次大大靠前,还可以挑选中意的楼层。王二美之流依然住在郊区的青年楼里,而巴立卓夫妇堂而皇之地和副局长余赫相邻,住在威仪赫赫的宋书记的楼上。这是从前难以想象的,也标志着巴立卓科长脱离了青工阶层,昂首跻身于邮电局的上层圈子。
邓闻老科长五十六岁了,一纸文件就使他退居二线了。邓闻满脸苦笑,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巴立卓一脸恭敬,说您老就是大海我不过是小溪水,您虽然离开了管理岗位但还是主心骨,您可要经常回来指导指导,邓闻连连摆手,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啊,然后洒泪握别唏嘘良久。蒋对对又来搞笑,拍着巴立卓的肩膀说:“背心改乳罩,虽然是平调,位置很重要。”
位居要津的巴立卓拥有了公费移动电话,中干这一层只有巴立卓和邮政科长老郭才有此待遇。移动电话号称大哥大,开户费两万元,黑市最高炒到了三万元。巴立卓每个月都在分析电信业务报表,他知道全市仅有二百多个大哥大,他很荣幸地成为了这二百分之一,以全市人口来计算的话真可谓万里挑一。大哥大厚重如砖,天线挺立如黑黑的老鼠尾巴。巴立卓也是俗人,大哥大放在皮包里的时候一定要露出那半截老鼠尾巴,惟恐人所不知。路牌广告上说“一机在手信步神州”,边走边讲的巴立卓更加风流倜傥,一派成功人士的风范。无论走到哪个饭店,只需把大哥大往桌上一放,服务员马上就明白贵客来了。
就任新职的巴立卓受命撤消长话科。长话科说散就散了,好像连个铺垫的过程都没有,难怪话务员们都想不通。长话科曾是声名显赫的娘子军,一代又一代的女话务员们见证了邮电的风雨,三尺机台连接许多令人遐想的故事,她们当中涌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人物,比如背诵上万个电话号码的活电脑,比如全面质量管理的QC女高人。可是往昔的辉煌已成昨日黄花,人工长话业务确实已寿终正寝了。巴立卓主持了会议,詹萍宣布人员分配名单,年轻者去做电信营业员,年长者去了112和126等特业工种。巴立卓代表史副局长讲了几点意见,他本来已打好了腹稿,可一看眼前湖水一样汪洋的泪眼,心下不忍,就说长话工种淘汰了,并不见得是坏事,大家可以从事其他工作,反而是新的机会。梁菁菁是最后一任长话科长,当然要表态发言的,她哽咽着说,“不论姐妹们今后走到哪里,都别忘了咱的根。”
依依惜别之际,四十名话务员姐妹抱头痛哭,泪雨纷飞惨不忍睹。
临锁门之前,巴立卓和梁菁菁特意来看了一次,两人都有恍然隔世之感。原来占据了半层楼房的长话机房变得空空荡荡了,轻微咳嗽下都会引起一阵回声。机台拆除了走线道拆除了,油漆木地板泛起了大片大片冷寂的红光,只有墙上的老式挂钟嘀哒嘀哒地走着。
梁菁菁四十岁开外了风韵犹存,比巴立卓整整大了八岁。梁菁菁的新职务是电信片党支部书记,也因此成了巴立卓的搭档,桌对桌脸对脸的那种同事。孔萧竹借口给史群送文件,特意去电信科看了又看。她很不放心,回家正告巴立卓说:望你好自为之出淤泥而不染。巴立卓大笑,“你这娘们,想到哪去了?人家可是史副局座的红人啊。”
孔萧竹不笑,“近水楼台先得月,贼男贼女的在一起办公,太容易出事了。眉来眼去方便,勾勾搭搭方便。你瞧瞧她的那身打扮,再瞧瞧她那么爱笑,多典型的美女蛇啊!”
巴立卓翻翻眼皮:“她是冻僵的美女蛇,那我就是农夫。”
孔萧竹:“我先给你打打预防针,免得日后你中毒不醒人事。”
巴立卓摇头:“女人啊,真是奇怪的动物。没事老胡思乱想个啥?”
孔萧竹嗤了一声:“我可告诉你,要是真有个风吹草动的,可别怪我翻脸。”
巴立卓无奈:“既然如此,我明天就去找史副局座,叫他给我们调座。”
孔萧竹:“你自己看着办吧。”
巴立卓咧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调个座位,而不是换房间。刚宣布的任命,我就找领导要求换办公室,什么理由啊?说得出口吗?”
孔萧竹:“这我不管,反正不许你出轨。”
虽然孔萧竹口口声声担心农夫出轨,可实际上她没有闲心去防微杜渐,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装修的事,又是参观又是设计的,喜滋滋的忙得一塌糊涂。巴立卓及时表态,你全权负责了,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孔萧竹不干了:“你是插队知青啊,想随时逃跑是吧?”
巴立卓又气又笑,摸了女人一把:“有这个想法,因为我随时无家可归。”
孔萧竹叫道:“那好,儿子和房子留下,你扫地出门好了。”
元宵节过后,巴立卓跟着史群筹备本地电话网升位。这次电话升位,既是全省的试点,也涉及到全地区大小七十多个交换点的改造,可以说是大规模的网络再造。巴立卓他们的压力很大,通常要忙到很晚才回家。一心不可二用,巴立卓对装修的事情显得不太热心。看着新楼里热火朝天的装修场景,孔萧竹急得团团直转。女人大倒苦水,而巴立卓不想听她唠叨,就说:“直接搬进来住算了,以前不就是这么对付过来的吗?”
孔萧竹强调:“以前是以前,现在一步到位了,不收拾收拾能舒服吗?”
巴立卓打不起精神来,就推说:“先放一放吧,等我忙完这一段再考虑,怎么样?”
孔萧竹还是反对:“后面等着接咱房子的人火烧火燎的,人家等得急吗?”
巴立卓只好说:“那就叫王二美来帮工,无非是请他喝几次酒好了。”
孔萧竹说:“又上推下卸了不是?怎么这么没责任感哪?这个家是我自己的吗?”
巴立卓没辙了,反说:“你一手遮天,霸道!”
“嫌我霸道就别回来,”孔萧竹继续唠叨:“这个家有你没你都一样!你就是来住旅馆的,混吃混喝抬屁股就走……”
巴立卓做闭目养神状,不想再说什么,任凭女人絮絮叨叨,全当是耳边风了。孔萧竹不懂这样的定律:夫妻之间,谁说的话越多,谁就越没份量。
巴立卓再忙,也不会忘记去局长书记那里去看看,名为学习取经,实为拜拜码头。柳鹏的新宅在B栋二单元三楼,也正在装修之中,装饰豪华却有点过份了。比如说客厅,花里胡哨地吊了三层顶,弄得本来不高的空间矮塌塌的,推门进去备感压抑。再清廉的领导也有马屁虫,一大群高人争先恐后献计献策。做工不厌其精不厌其烦,连门边都做成了两层装饰板的“双眼皮”。木匠多了房子歪,其效果可想而知,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鳖财主,拿钱不当钱胡乱搞。
眼看男人指望不上了,孔萧竹只好参考各家的设计方案,找来王二美挑选木匠瓦匠水暖工。好在办公室主任绍劲光挺理解的,特批孔萧竹“上花班”,还时常给她打打掩护。邮电局有上百户人家同时装修房子,直接导致了松河市建材市场价格飞涨。余赫家装修有人操心,邮政那边有一大群人义务献工。一梯两户门挨门的,巴立卓这边就显得清冷了许多。人都怕比较,尤其是近距离的直接比较,孔萧竹心里极不是滋味,不再是一开始那种欢天喜地的感觉了。余赫夫人在税务局工作,一看就是知书达礼的体面人,说话很客气的。孔萧竹嘴上也甜,大嫂长大嫂短的叫着,几天就混熟了。余嫂不时过来看看,有说有笑的给孔萧竹出出主意。
这天余嫂悄悄告诉孔萧竹,说准备去沈阳批发装潢材料,问她去不去。孔萧竹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连说去去去一定去!孔萧竹是行政人员,出差的机会少之又少,何况女人有家拴着,所以更难外出远行。难怪在三八节座谈会上,梁菁菁编顺口溜儿自嘲:回家进厨房,开资存银行,最远到沈阳,只嫁一个郎。沈阳毕竟是省会啊,孔萧竹自大学毕业之后再未去过,所以她整整兴奋了两个晚上。第三日天刚放亮,一辆集装箱邮车悄然驶离松河。开车的司机是老赵,蔡磊专程陪同余嫂孔萧竹。
邮车在北李官出口下了高速公路。蔡磊的老婆是开家具商店的,所以情况很熟。在他的指挥下,邮车经铁西广场直奔中国城家具市场而去。两男两女刚从地下停车场走出来,呼啦一下围过来一大群人。蔡磊知道这些人都是“托儿”,就操着沈阳的口音说话,手里还挥舞着借来的大哥大,态度挺蛮横:“都跟什么跟,工商局的!”
中国城是东北地区规模最大的建材和家具市场,人多货杂眼花缭乱。余嫂和孔萧竹毕竟是女人,女人购物习惯于货比三家反复杀价,所以走了大半个上午还没有眉目。蔡磊终于忍不住了,说该出手就出手吧,否则时间来不及了。两个女人咬咬牙,按照事先准备好的清单大买特买,老赵和蔡磊俩帮着砍价并负责警戒。买胶合板时,孔萧竹给巴立卓打个电话。巴立卓正在开什么会呢,很不耐烦:“你看着办吧。”
等到邮车塞得满满当当时,暮色笼罩了街面,四个人才发觉一天粒米未沾。草草吃罢晚饭,躲过了交通高峰期,登程往回赶。余赫副局长和巴立卓等回各自的女人时,已是子夜时分了。
巴立卓的新居很有金碧辉煌的气派。金黄的壁橱金黄的桦木地板,宽大的厨房和整洁的卫生间,崭新的家具以及曼妙的落地窗帘,组构了青年知识分子的新贵情调。孔萧竹膑手抵足忙了三个月,人也累得脱了像,可她的内心十分满足,眼前才是她心目中的家,一个装满从前梦想的地方。孔萧竹大功告成之际,也是本地网电话升位工作完成之时。乔迁新居时的那天,巴立卓特意放了两挂鞭炮,噼啪劈啪的响声弄得满楼道硝烟弥漫。
欢天喜地的孔萧竹不厌其烦地向来宾介绍她的杰作。来宾们会看到,在厨房和卫生间里面,瓜果洗涤液、洗碗精、领洁净、除臭剂、洁厕灵等大大小小瓶子,高低错落排列有序,仿佛列队的哨士兵一样随时准备出征;而在阳台的隐蔽角落里,整齐摆放着水桶、拖把、刷子、抹布和塑胶手套。凡女人的视线所及,所有陈设都规矩有序,每样物品都光可鉴人,全部干净得可以用舌头去舔。孔萧竹女皇似的严词呵斥巴立卓父子,不许这样不许那样,简直要到了心力交瘁的地步。面对女人难以理喻的洁癖,巴立卓大发感慨:“要想一天不轻松,就请客吃饭;要想一年不轻松,就装修搬家;要想一辈子不轻松,就娶老婆过日子。”
孔萧竹气不打一处来,质问:“巴立卓,你什么意思?又受委屈了不是?”
巴立卓冷冷回应:“岂敢岂敢。”
孔萧竹说:“那就请你闭嘴,还轮不到你说风凉话!”
富丽堂皇又纤尘不染的新居,并没有给巴立卓带来多少快乐。这些天来,他一直为卷入史群和蒋对对的矛盾之中而深深苦恼。管业务的副局长和总工程师是一对欢喜冤家,工作界面不清且屡屡交叉,他们互相轻视互相抵触。巴立卓夹在他们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犹如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有好几次,巴立卓都想找局长书记谈谈了,但一想到柳鹏给予的超乎寻常的偏爱,权衡再三只得忍了。
巴立卓时时提醒自己,既然人家是上级,有分歧的时候,谁的职位高谁就正确。官大一级压死人,谁让自己做下级呢?当一天下级服从一天命令,服从并不等于没水平,更不等于害怕。电信科长相当于组织电信业务的调度长或参谋长,既然是参谋长了,总得显出很观点的样子,却又不能太有主见。下级太有主见了,上级会不舒服的。问题还不只在于此,史群和蒋对对同为副处级领导,都是巴立卓的顶头上司,许多事情就由不得他装糊涂。两位上司经常下达南辕北辙的旨意,巴立卓万分难受,摇摇摆摆的老想走中间路线。史群深为不满,有次直接挑明了说:“巴科长,你可别站错了队!”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人最不了解的还是自己,聪明绝顶的巴立卓常常束手无策。满肚子窝火却无处去说,不能讲给同事,又不想说给孔萧竹。只要和她一讨论点儿什么,多半以谴责或争论收场,怏怏不乐的巴立卓只有闭嘴了。这个时候,巴立卓有些想念林紫叶,想念晨露一样可爱又聪明的甲级女人。巴立卓设想过,如果他和林紫叶沟通交流,肯定会比孔萧竹轻松愉快。林紫叶从不胡乱联想从不唠唠叨叨更不横加指责,她一定会耐心地聆听,一定会给他妩媚的微笑。对于巴立卓来说,林紫叶的温柔是致命的诱惑。但是,巴立卓不能去找她,连电话也不能打,因为人家还没有出嫁呢。上一次和林紫叶交往,差点被老奸巨滑的蒋对对逮个现行,至今还心有余悸。他必须慎之又慎,千万不可再去趟那摊浑水,以免带来不好的影响。
巴立卓暗自庆幸,幸亏与余赫副局长为邻,而不是史群或者蒋对对。他不想和他俩中的任何一位过从甚密,他知道局长书记的耳目可灵通着呢,稍有不慎就会授人以柄,要是被谁添油加醋奏过几本,他巴立卓还有何进步可言?巴立卓最近还发觉,那个梁菁菁和柳鹏似乎往来密切,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局长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呢,不能不忌惮不能不小心万分。与余赫来往倒可以轻松自如一些,他们没有直接的业务联系,没有直接厉害关系,好邻居就是天然的借口。
闲暇时的余赫全无官架,一有兴致就喊巴立卓过来小酌几杯。巴立卓欣然领命,顺便夹瓶酒或者拎点菜过去。余赫的孩子在外地读书,余嫂的工作也忙,时常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巴立卓看得出来,人前风光的余赫其实也很寂寞,也经常想找人陪陪,但他们还不是无话不说的倾吐对象。相处的次数多了,彼此间更像朋友了,话反而少了,交流似乎显得有些多余,平静中拥有的是一份默契。半斤八两的谁不知道谁呀,就连举杯对饮都只是碰一下对方的肘部而已,一方进度慢了,另一方就会瞪大眼睛,说你快点快点。
爱喝小酒的余副局长还痴迷于垂钓,春夏秋三季的休息日,早出晚归一身泥水。巴立卓不止一次地开玩笑说,大嫂烙了至少两吨以上的糖饼给他做干粮。余赫满载而归之际,就是孔萧竹极端痛苦之时,可以想象冰箱、厨房乃至卫生间的情形,统统变成了鱼仓。余副局长再三声明他并非馈赠而纯属寄存,但他从来不过问活鱼死鱼的下落。习惯性分享邻居胜利果实的孔萧竹甚至产生了错觉,以为鱼是世界上最不值钱的食物,可以随时随地地拿出两条转赠他人。孔萧竹偷偷抱怨,沉湎于电视节目中的巴立卓不得不去提示她:“知道殃及池鱼的典故吧?”
人无癖不可交也,余副局长极力引导巴立卓热爱钓鱼事业。孔萧竹执意打听鱼竿的价格,巴立卓回答说不算贵也就两千多元吧,惊得女人差点尖叫一声。巴立卓深怕老婆大吵大闹,慌忙解释说“朋友送的朋友送的……”
巴立卓的屁股后面有许多“朋友”了,一些是社会上有点头脸的人物,一些是推销设备的厂家代表。巴立卓应酬日趋繁多,更少和孔萧竹同房了,他们各睡各的。再美丽再清纯的女人也有一天要变成木雕泥塑的,男人总要归于索然无味的。巴立卓提不起兴致,更何况孔萧竹像母鸡似的喋喋不休,接二连三地伤害他。孔萧竹不在乎男人的感受,你不搭理我,我还懒得理睬你呢,没你巴立卓别人还不活了吗?双方的冷淡持续了很久,他们不知道为何如此,何时开始又将何时结束,生命中那种最彻底的快乐真的渐行渐远了。
巴立卓自嘲:“下士分被,中士分床,上士分居。距离产生美。”
孔萧竹嗤之以鼻:“神经病,你以为你很上士?装什么哲学家!依我看,你不过是好吃懒做不讲卫生的寄生虫!”
巴立卓自得其乐,“苏格拉底有句名言,娶一位坏老婆的男人会变成哲学家。”
孔萧竹又吃亏了,气得直翻白眼,“我怎么遇见了你,魔鬼!”
巴立卓虽然消极地远离了雨水之欢,但不影响他积极思考,他觉得人的欲望是无法阉割掉的。宫廷里的太监失去了生殖能力,但把渴求转移到了对金钱与权力追逐;猪被阉割了,反而加重了对食物的贪婪。想到这里,巴立卓忍不住暗笑。需要说明的是,巴立卓不是寻花问柳之辈贪恋女色之徒,他是有理想有抱负有前途的年轻干部,他觉得把肉欲看得很重的人还没有摆脱动物的低级趣味,巴立卓的心思并不在情欲上面,他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邮电事业上了。
余副局长是明察秋毫的。他注意到邻居家时常传出的争吵声,也经常看到男主人早出晚归,面色灰暗的主妇气呼呼地出入。余赫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这天他忽然谈论起夫妻关系来,话外有音地说:“夫妻一场,前世因缘。”
巴立卓不想披露详情,只想装糊涂。
可余赫语重心长:“可不要,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啊。”
巴立卓苦笑,还是不吭声。
余赫说:“真搞不清楚,你和小孔吵架有瘾?”
巴立卓只好承认:“十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为了一顿饭、一句话、一个眼神,一吵起来就收不住。越是毫无道理,越是吵得凶。”
余赫频频皱眉,“好男不和女斗,你不会谦让大度一点儿?”
巴立卓说:“吵了也就吵了,问题是孔萧竹特爱总结,每次都要划清责任段落,追究我哪句话说得不对,因为我怎么了所以她才怎么了,净说难听的话,气极了我真想跟她比武。”
余赫说:“居家过日子的,没有舌头不碰牙的,不可太认真。男人啊,要学着做两面派。”
巴立卓似有领悟:“也就是说,虚心接受,屡教不改?”
余赫不置可否,说:“人人都有方程式,最少是一元一次方程,X+Y+Z=?”
巴立卓肃然起敬,“愿洗耳恭听。”
余赫呷了一口酒,缓缓道:“X=健康,Y=事业,Z=爱情,?=人生!”
这就是余赫的信条,邻居的方程式,也是巴立卓开始困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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