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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0日
为了不让爸妈脸上的层层笑意消失,我没有把时装店停业的真实原因告诉他们,我只是轻描淡写地编了一些停业的理由,我说让他们放心,过几天我就会回去上班.他们听说我要歇几天非常高兴,我爸设计了一个游园计划,他说一家三口出去玩一玩.我其实并没有兴趣玩,但为了他们高兴,假装欣然的同意了.我跟范小佳借了相机,我们全家人去自然公园玩了一天,回来后我又把家里的床单.被单等都洗了,又帮我爸换了煤气,等家务活干得差不多了,我便坐在窗前沉思,我爸问我是不是在构思小说.我说,对,是在构思.
其实我是在想找工作的事,我给吴玉玉打了电话,吴玉玉说时装店一.二个月内不能开业,我想我必须尽快找到新的工作,我不能再让我妈替我找工作了,我已是大人了,不能什么事都让她烦心.一连好几天我都去街上看招聘广告,不是人家对我不满意,就是我对人家不满意,几天下来,把我搞得很疲劳.我妈似乎看出了一点什么,她问我是不是在时装店受了气,不想去上班了,我说,你想到哪里去了,过几天肯定去上班.
晚上我去找范小佳,范小佳看上去很疲劳,她懒洋洋地躺在毛毯里,我说,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病了.
范小佳说你才病了,我只不过是累了,她说她正在考驾驶证,她以后打算开出租车.我早就听她说过想考驾驶证的事,她其实早跟别人学会了开车,只是没有驾驶证.她说考证过程既繁琐又严格,早知道这么麻烦,她就不去考了.她说还需学两个月证才能下来.
我坐在沙发上摆弄着她的眉笔,我其实对她考不考证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说你这么神通,帮我找个工作吧,我又失业了.
范小佳躺在床上没动,她沉思了一会说:你要是愿意.可以到我爸开的酒店去上班,现在我没时间去了,有时间我也不爱去,酒店里一直缺人手,你要是去了,我爸就不会老逼我去了.
既然是她家的饭店.知根知底,应该没有问题.但毕竟是邻里之间的事情,我要征求我父母的意见,万一他们觉得在熟人那里不好做事,不同意,我也不能不听他们的.我曾和范小佳去过那间酒店,样子还算气派,那次我畏畏缩缩地跟她走进去,总感觉那酒店很豪华,不是我能进去的.范小佳却说徒有一个华丽的外表,其实一点都不神秘.
范小佳当我的面给她爸打了电话,她直接了当把我要去上班的事说了.他爸倒是没反对,只是说让她把条件跟我讲清,比如分工.薪金等问题.范小佳放了电话后就把条件跟我讲了,我觉得工资还算合理,但仍然没有和她订准.范小佳说如果我父母同意,我明天就可以去上班.
因工作又有了希望,使我的情绪一下子又好了起来,我说范小佳你别在床上躺着了,咱们出去散散步怎么样.范小佳说哪有什么好地方去,她说她现在哪也不想去,只想睡觉.我假装生气地说你不去我自己去.范小佳并没有顾及我的生气与不生气,我走时她在我身后大叫着让我把门给她带上.
我家离南桥高中并不远,以前我上学总是走着去,自从退学后我一次也没回过学校,有时在上下班的路上能看见以前某些同学的身影,但我总是机敏地迅速躲开他们,我不愿意和他们面对面地碰上,他们肯定会问我在做什么,作家当得怎么样了.我可不想回答这些让人讨厌的问题.现在我正走在去南桥高中的路上,昏黄的路灯照在脸上,我想即使是碰到以前的同学,他们也不会认出我来的,我知道现在的我已有了很大的变化,无论从发型还是到服饰,都已不是原来的风格了.
走进南桥高中的大门后,那种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回到了记忆当中,我站在教学楼前,仰头看着文科二班那熟悉的窗口,叶娇他们肯定早都放学回家了,教室里只有几个住校生在学习,看着窗前晃动的人头,我能大概猜出他们是谁.我并没有忘记看刘然班级的窗口,其实我以前注视他的窗口的次数要远远高于注视文科二的次数.刘然,这位戴眼镜的男生,他让我充分体会到了相思的苦与甜.他的名字对于我来说总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在校园里流连了一个多小时后我才依依不舍地往回走,虽然我早早地弃了学,但我总是固执地想,以后我还会有机会上学的,我在心里为自己报考了好几所大学,上大学,真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我回到家时我妈和我爸已经睡下了,我坐在我妈的旁边,我跟她说我明天要去小佳父母的酒店去上班.我妈把我的手抓在了她的手里,我妈说去吧,只要你愿意.
我原以为我妈不会同意.因为她总认为酒店不是什么好地方,这次她却爽快地同意了.她可能已猜到了时装店不会很快开业,她说现在到处都是找工作的人,工作太不好找了,她说让我先在酒店干着,以后兴许还会有别的机遇.
我爸一直没有搭腔,他的沉默使我很不安,我知道他肯定又在心里骂着自己,骂自己不是男人,拖累了女儿,不仅供不起女儿上学,反而让女儿退学后挣钱来养活他.我本来想开导开导他,看他一直闭着眼睛在那里装睡,知道他正烦着,便没打扰他.
8月16日
我去佳佳酒店之前去找过小佳,我让她陪我去,她不肯,她说她很忙,要马上到汽校去,我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去了,小佳事先给她爸打了电话,她告诉她爸说我马上就到.我问她我该管她爸她妈叫什么,她说管她爸叫范经理,管她妈叫张姨.
我来到酒店时,范经理和张姨正坐在吧台边说话,他们见我来了,马上热情地把我拉了进去.范经理拿了一厅饮料让我喝,张姨说要领我各处看看,我发现店里其他人员都在偷偷地看我,我更紧张了,不知道对他们微笑还是不微笑.张姨把其他人员都一一给我做了介绍,然后张姨让我换上服务小姐的衣服,是一套红色短裙短衣和小帽,我穿上这套红衣服后觉得裙子太短了,白亮的大腿露在外面一大截,这要是让我妈看见了可不得了.因为穿了那条红短裙使我一直坐在一个角落里不敢在人前走路了.以前我可从来没在人前这么暴露过,张姨说这算什么,她指着其他小姐说你看她们,不是很自然吗?
我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工作,我的工作是跑堂的,也就是端盘子,这活倒不难,不用学,但来回走时老感觉别人在看自己的腿.这样难受了一天后,第二天果然习惯了一些,站在镜子前看见自己短裙短衣小红帽的这出装扮,觉得很滑稽,这套行头把我变成了另一种样子.
范经理其实是个很随和的男人,长相也不难看,穿着打扮很得体,对工作人员总是笑容可掬.而张姨则笑脸不足严肃有余,她经常象警察那样监视着大家的一举一动,仿佛怕谁偷她家的东西一样.说实在的,我心里有点怕她,表面上对她充满了敬畏.酒店里每天上午开业很晚,闭店也晚,一般晚上十二点才闭店,我因家离酒店比较远,夜里不方便回家,有时只好在酒店里住.
经理室里有一张床,范经理说我可以住那张床,我从家拿了一套被褥,每次在这里住时都把范经理的撤掉,铺上我自己的.张姨似乎不太喜欢我住在酒店里,有好几次她让我搭他们夫妇的车回去,反正顺路,两家离得又那么近.搭了几次车后我总觉得不舒服,夹在他们夫妇中间没什么话可唠,坐车的路上老是想快点到快点到.如果换了别的小姐有机会搭经理夫妇的车,那肯定会围着经理阿谀奉承,可是我却不会,我在为人处事上和别人差了一大截,为了我在为人处事上的愚笨,我妈没少教育我,但我仍然学不会.
我觉得我最幸福的时候就是每天晚上闭店的时候,那时已夜深人静了,我关好所有的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先洗个澡,然后或者去厨房做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或者看书写作,等困意上来时才去睡觉.
平时工作人员的饭菜很简单,天天给客人端山珍海味,自己却一点也吃不到,非常馋.有时夜深人静时,我就给自己开点夜宵,到厨房里偷偷地做点好吃的,吃完后把一切收拾好,第二天谁也看不出我偷吃过东西.由于晚上睡得晚,我经常快到中午时还没起床,有好几次经理夫妇在外面敲门,大声喊我起来,我每次慌忙起来后还要急三火四地收拾一阵才能让他们进来,有时张姨等得不耐烦了,就在门外说让她先进去,我只好把门开个细缝让她进来,她进来后就要数叨我,她说你和小佳没什么两样,不仅生活自理能力差而且还特别懒.有一次她数叨完后,忽然看看我说,你看我说着说着就把你当成小佳了,小佳天天气我,一看见你象她,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假装宽容地对她笑,我说我能理解她,我妈也时常这样教育我.张姨听我说理解她,她就不再说什么了,她说理解就行,理解就行.
我一直都有丢三拉四的毛病,自从在经理室过夜后,经常起床后忘记把自己的一些零碎东西收拾起来,比如袜子之类的东西经常被我扔得到处都是.有一次张姨把我从前厅叫到了经理室,她指着床上的胸罩和内裤问我是怎么回事,我一看见是那两样东西,脸立刻红了,我看见范经理也因不好意思而抽身走了,我慌忙把那两样东西收了起来,张姨说她是看在小佳的面子上才让我住这的,否则她早打发我回家了.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还厚着脸皮说下不为例.
酒店里有好几位三陪小姐,她们明着是服务员,背地里却什么都干,她们经常陪各种各样的男人去外面过夜,她们每个人都有许多回头客,在外面都有专门的房子供她们陪男人.虽然酒店里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下流勾当,但据小佳说酒店只不过是个晃子,更大的买卖在外面.时间长了,才知道,酒店最挣钱的原来是那些下流勾当.
有时我能听见范经理和张姨吵架的声音,张姨指名道姓地说范经理和谁睡觉了,范经理死不承认,张姨哭着说,好,你找女人,我也去找男人.
范经理说:你去找呀,你去找呀.
话虽这么说,我却从没见过张姨去找男人,至于范经理到底找没找女人,这是明摆着的事,谁都知道范经理外面有女人,只不过总做得很诡秘,没让张姨抓到小辫子.
那几个三陪小姐长得并不怎么样,她们都是从外地来的,她们说反正这里也没有人认识她们,扯开脸干,钱挣够了就走人.她们对什么样的男人都来者不拒,只要给钱,马上就跟他走.我很少跟那些三陪小姐们说话,我妈不让我接近她们,她说让我老老实实端盘子,不要染指其他事情.
有一次一位陪酒小姐陪一位客人喝得好好的,我端了菜过去后,那位客人却非要让我陪他,我吓了一跳,放下盘子就往后厨跑,那位客人已喝得很多了,他追到后厨,大喊大叫地让我出来,人们把他挡在那里,他大叫道,我有钱,我说让谁陪谁就得陪,你们想瞧不起我,没门.
张姨见客人闹得凶,她说让我去陪他,我吓得躲在了厨师的身后,我说不行,我不会喝酒.张姨说你喝饮料.她说着和别人硬把我拉到了那个客人面前.那客人见我降服了很高兴,他用手捏我的脸,让我给他倒酒,我一杯接一杯地给他倒,我想我要是把他灌得烂醉,他就不能把我怎样了.一会儿,他果然醉得不成样子了,最后被他的同伴抬出了酒店.小佳经常到酒店里来吃饭,她一来就指手画脚地让别人干这干那,她还把和她一起学开车的朋友们请来吃饭,吃完后连帐也不结,她跟她爸说她请客.她爸总是点头哈腰地说,好,好,你请客,你请客.
小佳问我工作是否开心,我说什么开心不开心的,在哪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她见我情绪不对头,就问我是不是她妈给我气受了.我可不想在背后说她妈的坏话,我说,没有,你妈对我挺好的.
小佳低声对我说,实话跟你说吧,我妈最不是个物,她总折磨我爸.
我们正说着时,张姨走了过来,她问小佳车学得怎样了.
小佳说,不怎么样,又要交学费,拿钱来吧.她说着把手伸给了她妈,她妈说,跟你爸去要.
小佳并不把手收回去,她死皮赖脸地对她妈笑着:你到底给不给,不给我就去偷.
张姨看了看我,她说,林萌萌你看,小佳让她爸给惯成了这样.她又把脸转向小佳,你跟人家林萌萌学学,你看人家这孩子多好,挣的钱都交给父母,人也乖,你跟她正相反.
小佳撅嘴坐着没吱声,我在一边很不自然,觉得劝谁都得罪人,况且张姨还表扬了我,我更不能站在小佳的一面了.后来张姨去接电话时,小佳自己到吧台内的钱匣子里拿了几百元钱,她跑到酒店门口得意地回头对我笑了一下就不见了.张姨马上放下电话出去追她,但她早已跑没影了.
9月25日
那天下午,大家正围在一起吃饭时,酒店里忽然来了两个警察,那两警察问谁是范经理,范经理马上站起来笑着说他是,警察说让他跟他们走一趟,要了解一些情况.范经理开始不想去,张姨站在他身后说:去吧,身正不怕影斜,你怕什么?
范经理只好跟那两警察走了.他们说话时我一直闷头吃饭,当我抬起头来看其中的一个警察时,发现那警察原来是孟伟.孟伟也看见了我,但他没有跟我说话,当时他用吃惊的目光看着我,能在这个酒店里与他相遇,确实太令人吃惊了,他之所以没跟我说话,可能是怕影响他执行公务,他可能还不知道范经理就是小佳的爸爸,否则他不会那么严肃.等他们走了之后我对张姨说那警察中的一个是我和小佳的朋友.
范经理去了很长时间也没回来,张姨说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她让一个男服务员去派出所问一问,男服务员回来说范经理被拘留了,据说是一个被抓起来的三陪小姐把范经理给供出来的,范经理涉嫌参与卖淫嫖猖活动.
酒店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那几位三陪小姐都慌忙逃走了.张姨给大家开会,教大家怎样应付警方的提问,她说记住,一定要口径一致.我提醒张姨说那个派出所的警察是小佳的朋友.张姨立刻给小佳打了电话,让她马上来酒店.
当小佳听说范经理是被孟伟抓走的时,她立刻不紧张了,她说原来是孟伟啊,这事儿交给我吧.张姨一看自己女儿本事这么大,就象遇到了救命恩人一样,她说,乖女儿,你可要把你爸救回来呀.
开始小佳说让我和她一起去找孟伟,毕竟她对孟伟的了解还不如我,小佳虽然和孟伟有过来往,但关于孟伟是警察的事,还是我告诉她的,当我告诉她孟伟是民警时,她说:这条小狗.装得还挺象.
我半开玩笑地对小佳说,孟伟最喜欢女孩子给他设的美人计,你不仿试一试,你不是说孟伟是情种吗,那你只有用情去打动他,才能救出你爸.小佳给孟伟打了电话,约他在舞厅见面,孟伟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范理就给放出来了,这显然是小佳的功劳,张姨为了奖励小佳,给了她一个数目可观的存折,小佳喜滋滋地收下了.
当我私下里问小佳是怎样驯服的孟伟时,小佳神秘地笑了,她说孟伟最需要的是女人和金钱,这两样她都给了他.
我说他是不是把你领到了一栋楼房里,然后给你看了黄色录像呀?
小佳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她说你怎么知道?我本来想告诉她孟伟也跟我那样过,但我没说出口,我一直认为那次的经历很耻辱,我说,我猜的.
佳说孟伟肯定也领你去过那里,你还想骗我.她硬逼着我讲以前和孟伟都怎样过.我什么也没告诉她,我和小佳不一样,我不是什么事情都好意思讲给别人听的人.
范经理被放回来后,张姨和他大吵了一架,吵完后两个人就和好了.他们特意把孟伟及他的警察朋友请来吃饭,孟伟说让范经理放心,以后佳佳酒店出了什么事都包在他身上了,他会照顾到底.
他们喝酒时本来应该我往上端盘子,可我拒绝了,我一直呆在后厨不肯露面,我总觉得给孟伟端盘子不自在,不能说我一点也不在乎他,他毕竟是第一个给过我初吻的男人,对男人生理上的一些了解也是从他那里知道的.他曾把我的唇吻出了血,使我整夜整夜的嘴痛.当他们的酒喝得差不多时,小佳来叫我,他说孟伟要和我喝杯酒,我来到孟伟面前时,孟伟特意站起来迎接我,他说:林萌萌,你架子真大,请都请不动.我没有说什么,坐在了他的身边,他让我干杯,我说我不会喝酒,让小佳替我,小佳二话没说就喝了.
孟伟说,还是小佳爽快,林萌萌心眼太多,我都算不过林萌萌.我并不喜欢孟伟对我的评论,我表情冷漠地看着他们喝酒,仿佛一点也融不进他们的欢乐之中.我能看出来孟伟对小佳特别用心,两个人经常眉目传情,说话时也一语双关地调逗着对方.看着他们两个人那样,我心里非常生气,每次看见孟伟和小佳在一起亲热时,我心中都有一种类似失恋的感觉,这感觉太可笑了,我和孟伟只不过闪电般地相处过几天,那是不是恋爱我不知道.现在,我是一个酒店端盘子的,而小佳是酒店老板的女儿,我们两个人的身份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在小佳和我之间,孟伟无疑会频频地向小佳发出爱的信号.
正象我想的那样,孟伟除了和我干了一杯外,便没再和我说什么,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小佳的身上,我不愿意做他们的陪衬,悄悄地离开了.最后酒桌上只剩下了灵牙利齿的范小佳和花言巧语的孟伟.想起以前,在舞厅里的那些男男女女中,孟伟独独选中了我,我不知道那时候孟伟是怎么选中我的.
11月3日
以后小佳经常领孟伟来酒店吃饭,两个人成双入对的样子和情侣没什么两样,有一次他俩在包房里喝酒,一晚上也没出来,张姨去敲了好几次门,小佳都不理不睬,最后她挂出了一个请勿打扰的牌子,把张姨急得在外面直跺脚.张姨问我他们是不是在恋爱.我说,恋爱?如果这能算恋爱的话,那孟伟经常恋爱,恋爱对于他来说就象吃饭一样频繁.
张姨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得出面拆散他们,我不能让小佳吃亏.张姨说着又去敲包房的门,可是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第二天早晨我起床后去包房里一看,里面已经没人了,他们不知什么时候走的.
有一次孟伟来酒店时小佳没在,我正在唱歌,没有看见孟伟进来,我唱完后听见了鼓掌的声音,回头一看是他,他说,真没想到你唱得这么好,都能办个音乐会了.
我每次唱歌都有人赞扬我,面对赞扬我似乎都有些习以为常了.我没有理他,放下话筒准备离开,他却抢上一步来抓住了我的胳膊,当时酒店里还有别的人,他们都看见了,其他服务员们都知道孟伟和经理女儿关系密切.每次孟伟来酒店,大家都把他当未来姑爷看待,现在他对我拉拉扯扯,一下子使那几位服务员感到很奇怪,他们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我俩.我小声说你不是范经理未来的姑爷吗?怎么能对我这样.
孟伟似乎也一下子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他笑着松开了我的胳膊,他说你怎么老是躲着我,坐下谈谈行吗?我坐在了窗边的一把椅子上,他坐在了我的对面.
我正和孟伟说话时小佳跑了进来,她跑过来搂着孟伟的脖子,她说你们在谈什么,是不是在重叙旧情啊?孟伟说你来得真不是时候,我和林萌萌刚进入状态,你就来了.小佳撅着嘴打孟伟,她说孟伟,你真坏,林萌萌可不会上你的当.
小佳和孟伟调情时,我悄悄地离开了,我听小佳说她给孟伟买了一块手表,她让孟伟戴上试试.我能看出来,这次小佳似乎对孟伟动了真情,以前她也有过男朋友,可她从来没给谁买过手表之类的礼物,相反她总是和人家索要礼物,这次却不同了,我已看见她好几次送礼物给孟伟了,也许她爱上了他.
看着小佳那幸福的样子,我倒有点羡慕她了,可惜她没选对人,当初她还告诉我跟孟伟相处不能陷进去.现在,她自己倒先陷进去了.刘然怎么还不毕业,我盼着刘然毕业,每当我向往爱情时,都盼着刘然毕业,我的爱是属于他的,等他毕业后,我要告诉他,如果我自己告诉他难于启齿的话,我就委托王军转告他,王军和刘然是好朋友,这肯定能为我和刘然相爱创造很多契机.
那天小佳送走了孟伟之后,便坐在那里沉思默想,我拍了她一下,我说,看样子你爱上他了,你以前跟别人可没这样过.
小佳把头埋在桌子上,她说我没想到孟伟会对我这么好,我好象有点爱上他了.我说你何止是好象有点爱上他了,我看你是100%的爱上他了.
小佳摇了摇头:我自己都劝说不了自己了.我明明知道孟伟是个大情圣,和他相爱不会得到幸福,可是我又无法躲开他热情的约请.他身上的某些优点吸引了我,原来孟伟身上也是有优点的,我头一次发现.
我说孟伟曾经有过很多女人,你不怕她们把孟伟夺回去呀?小佳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将来想跟孟伟结婚呀?我可没想过要和他结婚,在感情上我总是跟着感觉走,跟谁在一起开心,我就跟谁好,至于结婚,实话跟你说吧,我这个人是个独身主义者,结婚有什么意思,我一辈子也不想结婚.我想她的意识太超前了,不管她是独身主义者还是什么主义者,我都希望她能迟早从钟情孟伟的梦中醒来.
11月11日
那天我忽然想起该给吴玉玉打个电话了,也不知道她的时装店开得怎么样了.我拨通了吴玉玉家的电话,正好是吴玉玉接的,吴玉玉听出是我后马上高兴地告诉我她的时装店已经开业了,她说她把红叶时装店兑下来了,因原来的经理判了刑,便低价把时装店兑给了她,她问我愿意不愿意当她的助手,她说她现在特别缺一个得力的助手.我告诉她在佳佳酒店干得很好,一切还都如意,不想再换工作了,来回换太累.吴玉玉见我拒绝了她的邀请,她仍然不死心,她坚持说让我再考虑一下,我说那好吧,我可以考虑一下.
也许我私下里对吴玉玉的能干有些不服气,给她打工,总感到脸上无光,虽然是好朋友,但毕竟是主人与雇员的关系.我幻想着以后我自己也开个什么公司,象电视剧里的女强人那样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我仍然勤奋地学习着文学函授班寄来的资料,并经常给王先生寄习作,以前我经常寄诗或者散文,现在我改寄小说,王先生却说我的小说写得不如散文,他的意思好象是不赞同我写小说,而我现在却有点迷上小说了,一篇接一篇地写,还厚着脸皮往一些期刊投稿,但每一篇投出去的小说都泥牛入海了.
有时我很恢心,怀疑自己不是当作家的料儿,要不然不会投了那么多小说,却没有一篇引起编辑的兴趣.也许是我的生活经历太简单了,就拿爱情来说吧,一次恋爱也没谈过,却写了好几篇爱情小说,这不是纸上谈兵吗?张爱玲在没恋爱过的情况下却发表了好几篇爱情小说,她是写爱情小说出了名后才开始恋爱的.我相信这是真的,爱情虽然没体验过,但可以靠想象来写,虽然想象与亲身体验会有距离,但想象有想象的魄力.
11月25日
小佳自从和孟伟好上后,经常在我面前讲孟伟长孟伟短,我表面上没什么兴趣,心里却也极想听听她和孟伟是怎么恋爱的,我特意观察了小佳的嘴,看看她的嘴唇是否被孟伟给吻出了血,我发现小佳的嘴很好,没有一点受过伤的迹象,我自嘲地想,也许孟伟爱她不及爱我,否则他不会一次次地咬破了我的嘴唇.
小佳甚至还和孟伟照了相,他们幸福的笑容被实实在在地定格在了相纸上.小佳特意买了一个精美的相框,把他们的合影镶在了里面,放在床头上.小佳说每天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孟伟对她笑,这使她心情特别好.
小佳说孟伟给她讲了他的初恋,她说你猜孟伟是几岁开始恋爱的?
我说不会是十岁吧.
小佳说是十五岁,他十五岁就恋爱了.那个女孩子叫孔宁.
"孔宁?"
小佳说十五岁时孔宁把孟伟叫到了她家里,她给孟伟读爱情诗,还用含情脉脉的目光看他.孟伟说把他看得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孟伟说那时他什么也不懂,他不知道孔宁是想和他恋爱.当孔宁频频地送好吃的东西给他时,他还以为孔宁是因为和同桌的一个女同学打过架,而想让他去给报仇呢.当时孟伟说,那次打架你的同桌打了你几下?她打过你几下,我就打她几下,孔宁,我一定给你报仇.
当时孔宁却笑翻了,连连说孟伟傻,她说她并不是想让孟伟给她报仇,"那为什么?"
孟伟品味着孔宁送给他的糖块,他想他一点都不傻,他知道嘴里这糖叫糖衣炮弹."你说吧,孔宁,你还和谁有仇?我不会给你泄秘的."
孔宁笑得更凶了,孔宁说你读过吗?贾宝玉和林黛玉的事你肯定知道吧.
其实孟伟并没有读过,但贾宝玉和林黛玉的事他还是知道一些的.但他仍然不明白孔宁是什么意思.后来有一次放学后他和孔宁在一起走时,几个男同学跑到他们身后喊道:你们看那,孟伟和孔宁象一对小两口.
孔宁听别人说他们是小两口,立刻用手捂着脸跑走了.孟伟站在那里,他仿佛一下子明白了孔宁的意思.原来孔宁是这个意思.
他不敢多想,匆匆地回家去了.以后他胆怯地疏远了孔宁.一年以后,他才鼓起勇气主动去找孔宁玩,他跟孔宁说他其实明白孔宁的意思,孔宁说明白就好,那我们一起去滑旱冰吧.
小佳好象对孟伟的初恋很感兴趣,她说现在她经常和孟伟开玩笑,让孟伟给她讲孔宁的事情.孟伟说后来他失恋了,孔宁把他给甩了.从那以后他心里留下了伤疤,既便是现在想起孔宁时,他心中仍然有着淡淡的忧伤,他说他已好几年没见到过孔宁了,现在孔宁在哪里他不知道,他曾在派出所的户口里查找过孔宁,但没找到,他不知道孔宁的家搬到哪里去了.
11月30日
那天,我刚起床,小佳就来敲经理室的门,她说孟伟昨天伤害了她,今天她给孟伟打电话却找不到他.
我说孟伟怎么伤害你了?小佳说是因为孔宁,昨天她和孟伟逛夜市时,孟伟总是回头看一个姑娘,我问他在看谁?他说你看那个姑娘,她真象孔宁.
孟伟说着就撇下我追那个姑娘去了.因为人多,我们走散了,我生气地自己回了家,又等到现在,孟伟连个面也不露.
我说你应该理解孟伟,他看到了初恋时的情人,已找了好几年了,多不容易呀,能不去追吗.你是不是怕失去他呀?
小佳说我看孔宁并不象孟伟说的那么美丽,虽然我只看了个背影,但我感觉她不如我,我有信心,孟伟不会抛弃我的,况且据孟伟说,孔宁比我至少要大三岁,这说明我在年龄上也有优势.
我心想小佳的自信很没有道理,她虽然年龄小,但她因为个子高,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二.三岁,我和她虽然同岁,但每次我俩在一起时,别人都认为她比我大.她也谈不上太漂亮,只是身材很好,走在街上时能让男人回几次头.
我正和小佳说着话时,孟伟来了,小佳恨恨地说:我打你手机你为什么关机?
孟伟心不在蔫地说手机没电了.小佳说你太没良心了,我对你这么好,可你一看见孔宁的影子就撇下我不管了.
小佳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孟伟说什么孔宁的影子,根本就不是孔宁,我认错人了.
小佳一听说是认错人了,马上放低了哭声,她说让孟伟给她捶背,她说她因为生了一夜的气,后背直疼.孟伟赶紧小心翼翼地给她捶起背来.
那天那个姑娘就是孔宁,他说孔宁对他很冷淡,当他说要和孔宁谈谈时,孔宁坚决拒绝了他.当他提起十五岁时的事情时,孔宁更是烦燥不安地皱起了眉头,她说她不愿意回忆过去.孟伟说他告诉孔宁有事就到单位找他,孔宁敷衍了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看来孔宁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了.孟伟说我一想起这件事心里就难过,我孟伟就那么差吗,一点让孔宁留恋的东西也没有吗?
我说你在我面前思念孔宁,不怕我告诉小佳吗?小佳知道了可不会放过你.
孟伟说我知道你嘴最严,我最信任你.以后,小佳一不在,孟伟就和我谈孔宁.
2月14日
今天是情人节,孟伟送了一束花给小佳,小佳当着众人的面亲了孟伟的额头,以示感谢,当小佳拿着花瓶去接水时,孟伟又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拿出一大盒巧克力来,他说巧克力是送给我的.我说我又不是你的情人,你送什么东西给我.孟伟小声说:你曾经是.
他说着把巧克力塞给了我.他说快收起来,不然小佳知道了又要生气.
我说你怎么总做让小佳生气的事,我非要让她看见,看看你怎么跟她解释.
孟伟说你看你,我一直把你当小妹妹看,你却不理解我,你应该能感觉到,我是最尊重你的,将来哪个男人被你爱上可太幸运了.
小佳端着花瓶回来时,我打开了巧克力的盒子,我说我请大家吃糖.酒店里的几个人立刻围上来抢糖吃,小佳说你还挺神,什么时候准备的糖.
我说早准备好了,本来想送给自己的情人,结果没找到,只好让大家分享了.
我给大家分糖时,孟伟一直坐在那里没吱声,我看他时,他无可奈何地跟我摇了摇头.
3月10日
寒冷的冬天过去以后,街上又繁荣起来。这时我迎来了十九岁的生日,范小佳和孟伟他们在酒店里为我办了一个生日酒会。吴玉玉也来了。
酒店里的人们都给我买了礼物,并且轮流请我跳舞,还每人献了首歌给我,当我看见范小佳和孟伟唱二重唱时,我一下子觉得自己很孤单,为什么他们都已成双成对了,而唯独剩下了我,我伤心地回忆起那几个曾经在我生活中出现过的男人,刘然,王军,杨小阳,孟伟,这四个人中,我最钟情的是刘然,最讨厌的是孟伟,对于杨小阳我有敬佩在心里,而对于王军,我则一直没有找到感觉。我心里极想让自已爱着的人向我走来,他拉住我的手,让我感觉温暖的爱情。
孟伟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跟我跳舞时问我表情为什么这么严肃。我笑着说我高兴着呢。孟伟说:"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可能有点自卑,其实你的自卑是没有道理的,我和小佳在一起时曾谈起过你,我们俩人都认为你是最出色的,你有思想有涵养,我认为我一点都配不上你。我总觉得你将来会很有出息的,虽然你一直在这里端盘子,但你肯定不会永远端下去,你不是想当作家吗,我看你有这个天赋。"
孟伟的一番话把我说得脸上有了笑意,我说,没想到你对我是这么看的,我一直以为你把我当成平常女子看待了,原来你没有,孟伟我谢谢你了。
我和孟伟跳的是慢四,慢四这个曲子很适合谈话,孟伟说,真想象以前那样跟你跳,你还能那样跟我跳吗?我说,刚才我还表扬你,才一会儿你又下流了,你要是再敢跟我象以前那样,范小佳还不扯了你的脸呀。孟伟说,我脸皮厚着呢,不怕扯。
那天我一连唱了好几首歌,正在酒店里的一位客人把我拉了过去,他说我唱得好,他拿出一百元钱来说让我专门给他唱一首,我说我不是卖唱的,你如果愿意听我可以免费给你唱一首,那位客人立刻鼓掌说:好,好,我看出来了,你是个正直的姑娘。
我给那位客人唱完歌后,客人说要跟我谈谈,他拿出一张名片来给我看,他说他是白云歌舞厅的老板,他说,别人都管我叫李老板,你也可以这么叫,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发生了兴趣吗?告诉你吧,你长得特别象我的女儿,尤其你唱歌时的样子和我女儿太象了,我女儿是学音乐的。
这位李老板说话特别爽快,人也平易近人,我似乎对他并无反感,他说话时我一直礼貌地微笑着听他讲,他说,如果你愿意,可以到我的歌舞厅去唱歌,你愿意吗?
他追问我是否愿意去,我一下子觉得这问题不好回答,我主要是对我唱歌持怀疑态度,要想去歌厅唱歌起码得受过专门训练,而我只是平时唱着玩,这歌声根本登不了大雅之堂。当我把我的想法跟李老板说出时,李老板说,你不必有顾虑,我说你行,你肯定行。如果你真唱不好,我还可以给你安排别的工作。
在李老板的劝说下我似乎有点动心了,李老板离开酒店时说你要是决定去了,就给我打电话。当张姨听说我要去歌舞厅唱歌时,她撇嘴说:"林萌萌,你别听李老板瞎说,我看他对你另有图谋。"
回到家我把要去歌舞厅的事给爸妈讲了,妈不同意,她说什么歌舞厅,那地方太乱,你千万不要去。爸也附和说,对,不能去。
虽然人人都反对我去,我却偷偷地决定了,我也知道歌舞厅不是什么好地方,可酒店的工作我做够了,一晃半年多了,我想换个新的环境,我觉得多见见世面,起码能为我的写作积累素材。于是,在人们的反对声中,我离开了酒店,准备到歌舞厅找李老板去。
3月20日
我到白云歌舞厅找李老板时,正是中午,李老板正要和几个人去吃饭,他看我来了,马上拉我要我和他们一起去吃饭,他说那几个人都是他生意上的朋友,经常在一起吃饭。李老板拉我时我在原地没动,我说一起去不好吧?我又不认识他们。李老板说你看你,这么懂礼貌的孩子,有我在,你怕什么?
吃饭时李老板把我介绍给了他的几个朋友,李老板自豪地说,你们看,林萌萌是我从别的酒店挖来的,她看上去还不错吧。李老板的几个朋友都点头应和说,不错,她看上去真不错。
我不知道看上去真不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这里面有称赞的成份。
吃完饭后已经是下午了,歌舞厅的乐队已开始伴奏,一个女子正在伴唱,李老板把我介绍给了那女子,李老板管她叫女一号,他和女一号说我唱什么歌都由她来定。她见我是老板亲自领来的,马上对我很热情,她问我在哪学的唱歌,跟谁学的。我心里最怕别人问我学唱歌的历史,我如果告诉她我没学过唱歌,她肯定会笑话我,我便胡编了一个自己学唱歌的历史。李老板把我交给女一号后他就走了,女一号唱了几首歌后便安排我唱,在她指定的几首歌中我选了一首我比较熟悉的歌,第一次在歌厅唱歌我非常紧张,但我的紧张又不能让乐队的人们看出来,当我唱那首歌时我发现乐队的几个人听得都很专注,我唱了一会儿后,看见女一号摇了摇头,她好象还和乐队里的其他人一起评论了我的水平。一首歌下来后我已浑身是汗了,我走到女一号身边,看见她和几个人正在笑我,她问我,是李老板介绍你来的吧?
我点了点头。她说:"李老板一点音乐细胞也没有,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艺术。"
我知道肯定是我没受过专门训练让他们听出来了,否则他们不会笑我。女一号的确唱得比我好,她唱歌时我一直躲在角落里,我暗暗地下着决心,回家后我要好好的练一练,我相信我是能练好的。女一号总用不信任的目光看我。她说她是艺校毕业的,已在歌厅里唱了三,四年了,现在她已经二十五岁了。她看着我说:"你这么年轻,应该干点别的,在这里别人总把你当成歌厅卖唱的,时间长了,一点也不受人尊重。
她的话仿佛给我泼了一瓢冷水,我心里非常沮丧,我想现在后悔也晚了,只好硬着头皮唱下去。当我回家把我自己去歌厅唱歌的事告诉我妈时,我妈差点没哭了,她恨恨地把我说了一顿,她甚至说我头脑简单。我记得李老板说过,我要是不喜欢唱歌,他可以给我安排别的工作,于是我打定主意找合适的机会跟李老板谈谈,让他给我换个工作。
我觉得乐队里那几个人都非常高傲,他们几乎没有谁愿意主动和我说话,我总是孤伶伶一个人待在角落里,既希望有歌唱,又害怕有歌唱,女一号似乎很了解我的心情,她很少安排我唱歌,她让我敲鼓,她只教了我几次,我就学会了。
那天有一个叫扁头的青年总是看我,他是弹电子琴的,扁头的手总是在琴键上优美地跳跃,他的长相却不怎么优美,或者说他有点丑,他总是看我,使我很烦他,我不想让扁头这样丑的男人看我,我曾读过许多言情小说,我满脑子都是些郎才女貌的浪漫故事,而象扁头这样贼目鼠眼的丑男人永远也成不了我浪漫故事里的主角。后来扁头跟我笑,出于礼貌我也跟他笑了笑,我想不能因为丑就歧视他,丑人也有自尊,甚至这自尊比别人的自尊更有份量。应该说扁头是乐队里第一位跟我笑的同伴,当我这样想时,心里竟然对扁头有了些感激。
3月25日
几天来我一直默默地学习着女一号唱歌的技巧,扁头每次停止弹奏后都回过头来跟我笑,他身子很斜地歪在椅子上,我很担心他会从椅子上摔下来,可是他一次也没摔下来过,反而还很有规律地把椅子弄得吱吱直响。他说他二十四岁,他说你呢?
我不想告诉他我多大,我总觉得他看我时的目光很特别,这种特别的目光我在酒店端盘子时也经常遇到,因为习以为常了,便使我对这种目光有些麻木。我倒是对一个跳劈雳舞的青年很感兴趣,那个青年很现代派,他明亮的眼睛被一排黑发遮去了很多,而那种遮遮掩掩的情况倒愈发显出了那眼睛的明亮。我发现他从没看过我,他一点也不知道我经常偷偷地看他。我心里管他叫劈雳。
有好几次我晚上下班往家走时,扁头都跟在我的后面,他说:"你一个人走夜路,我不放心,让我送送你吧。"
我说你不要送我,我家离这里近。他却非要送我,每次都把我送到家门口。有一次他说:"你唱得确实不怎么样,你想练吗?我给你伴奏."我其实很想练,但我不想让他给我伴奏,我跟他说谢谢你扁头,我不想练,李老板说了,要给我换别的工作.扁头说你要是不想练歌的话,那我们就去看电影吧,电影院每天晚上都有通霄电影.
我想看电影是恋爱中男女的事情,而我和扁头去看电影,这算什么,我实在不愿意把我的什么事情和扁头编排在一起.我告诉扁头我不想看电影.我发现扁头脸皮很厚,和他交往了几次之后,我和他说你脸皮真厚,我还没看见过象你这样脸皮厚的人呢?
扁头并不在乎我说他脸皮厚,他仍然经常厚着脸皮冲我笑.
范小佳和孟伟有时来歌厅看我,孟伟看了歌舞厅的环境后,他也说这个地方不适合我,他和小佳设想了好几个适合我做的工作,那几样工作对于我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我说你们俩别做梦了,白领丽人那种体面的工作离我太远了.我送了一些舞厅的门票给他们,让他们经常来看看我,他们很高兴,答应一有时间就来看我,以后小佳几乎天天都来跳舞,因为孟伟白天要上班,没时间陪她,她便到我这里打发时光.小佳很快跟扁头他们混熟了,甚至混得比我还熟,经常有一些和小佳跳舞的人要和她谈恋爱,小佳便不动声色地告诉他们她有男朋友了,他是警察,追求她的人一听是警察.马上都吓跑了.
扁头的个子并不高,我和他跳舞时发现他和我一般高.那天扁头说要请我跳舞,我拼命拒绝他,他却厚着脸皮拉我,他说我要是不跟他跳,他就自杀.我只好陪他跳.和他跳舞时我觉得很别扭,我如果不斜着目光,脸就正好对着他的脸,他的呼吸混杂着烟草的气味,我大声说,扁头你真烦人,你的烟味这么大.
扁头仿佛没听见一样,总用眼睛盯着我看,我把脸扭到别处,觉得这个曲子太长了,心里恨死了这个曲子,我能感到扁头的手正在我的腰上摸来摸去,他暗中用着力,企图把我拉得离他更近一些,我反抗着,我听他的嘴离我很近地说你能不能离我近点.我想这个家伙太无耻了,我恨死他了.舞曲终于停了,我猛地推开他,跑回了小佳的身边.我在乐队旁边给小佳准备了一把椅子,小佳每次跳累了,就在那里歇着,和乐队那几个人聊天.那天小佳低声跟我说,乐队里的几个男人刚才议论了我,他们说我太瘦,胸脯那么平,一点也不性感,他们说我没有Rx房.小佳说完在黑暗中看着我,她说:你有吗?
还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样的问题,我心里很气愤,没想到男人们是这样议论我的,我其实一点都不瘦,别人以为我瘦那完全是错觉.第二天我和小佳在更衣室换衣服时,她扔给我一个高高隆起的胸罩,她硬要让我戴上,我戴上后站在镜子前照了照,小佳说,嗯,这回好多了.
我则觉得太夸张了,与我的身材和年龄极不协调,我想摘下来,她却不让,她说让乐队里那几个男人开开眼界.小佳则很丰满,加上她时髦的穿戴,使每一个初次见到她的人都不觉眼前一亮.她的自我感觉总是那么好,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不把别人看在眼里的高傲.她和我说她这几年接触过很多男人,在她的生活圈子中好男人太少了,她敢肯定孟伟不是什么好男人,但她想改造孟伟,把孟伟改造成好男人.我心想小佳自己是不是好女人,都有待推敲,她竟然还想找好男人,依我看孟伟不是好男人,小佳也不是好女人,他们两个人如果在一起过日子,那肯定会很热闹.
4月1日
最近范小佳在歌舞厅里又认识了许多新舞伴,她经常跟那些新舞伴单独离开,有时一走就是好几天。每次我忍不住追问她的行踪时,她就大方地跟我说她这几天和谁谁谁在一起了,她说谁谁谁可有意思了,她都有点爱上谁谁谁了。每次范小佳移情别恋时,孟伟都显得很不以为然,他甚至说太好了,这几天我又可以轻松自由了。
我觉得现在很多人谈的都不是恋爱而是乱爱。据扁头说乐队里的女一号和劈雳也正在搞乱爱。
我曾看见过女一号和劈雳在街上勾肩搭背地散步,那时我还以为他们在恋爱,而扁头说劈雳是不会跟女一号恋爱的,因为劈雳的择偶标准很高,他和女一号在一起,只不过是玩玩而已。
我不知道扁头是不是在追我,如果是的话,那我觉得他追我追得并不执着,我经常看见他灵活的三角眼在舞厅里四下窥视,仿佛正在苦苦寻找合适的猎物,那天我站在乐队旁边一串圈形的亮光里听一位男歌手唱歌,我老是想,这个地方的确不适合我,我思考着其它更适合我的工作。我因为戴了小佳送给我的胸罩,而觉得胸部很不舒服,那天当我和小佳从更衣室出来时,我觉得自己的胸膊太夸张了,我很别扭地走到了乐队的灯光里,这时,我看见劈雳的目光很明显地停在了我的胸脯上,紧接着他看了我一眼,这使我有些惊慌,我敢肯定,劈雳这是头一次看我,他终于看我了,我知道他看我是因为我夸张的胸脯,原来女人的胸脯丰满不丰满对于男人来说是这么重要。
我按照女一号的要求,唱了第四首歌和第六首歌,乐队里的人都说我现在唱歌时,无论从技巧还是从神态上都比以前强多了,听到他们的赞扬后我心里踏实了一些。我唱完歌后,回到了坐位上,我看见劈雳在暗处搂着女一号,他的手在她的衣服里来回地摸着,我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我知道女一号正在努力讨好劈雳,她多想让劈雳娶她呀。
那天下班后,我换衣服可能慢了一些,等我换完时,其他人已全都走没了,我刚要走出更衣室,扁头却不知从哪窜了进来,他说他要送我回家,我说好吧,反正我一个人走夜路也不安全。
扁头说夜晚多好啊,咱们坐下谈谈吧,我有话对你说。他说着便坐在了更衣室的长沙发上。我一直认为我跟他没什么好谈的,我靠在衣柜旁说,有什么好谈的,我们快走吧。
扁头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他说着,从上衣里拿出两瓶矿泉水来,他说,今天你唱了好几首歌,嗓子都快哑了吧,来,喝点矿泉水。
我确实觉得嗓子很干,便接过了他手里的矿泉水喝了起来,他说,你过来,坐在这里,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我想象不出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但出于好奇,我坐在了他的身边,他说他要把劈雳和女一号的事告诉我,他说女一号其实早就在家乡结婚了,她还有孩子。扁头说有一次女一号收到了一封信,趁她不在时劈雳偷看了那封信,信是她丈夫写的,让她回家跟他好好过日子。
我一边喝矿泉水一边听扁头讲女一号的事情,等扁头把女一号的事情讲完时,我忽然觉得头很晕,我说,扁头,你快扶我一把,我的头好昏。
扁头过来扶我,他说让我在沙发上躺一会,我躺下后扁头立刻把手伸进了我的衣服里,我大叫道:你别碰我。我想把他的手从我身上拿走,可是我却变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我一下想起了扁头请我喝的矿泉水,他可能往里面放了什么药,否则我不会头晕,我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我大叫着:扁头,你这个流氓,你往水里放了药。
这时,我感到扁头已向我压了过来,我想反抗,却一次次地失败了,我知道扁头正在扯我的衣服,然后他强xx了我。
等我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晨了,我躺在沙发上,窗外的阳光洒了我一身,我看见自己的衣服穿得很整齐,而扁头却不见了。我心里很清楚扁头强xx了我,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保护现场,报案。我的头仍然很晕,我艰难地坐起来,寻找那个矿泉水瓶子,但没找到,扁头把证据都收拾走了,我想先回家去把事情告诉我妈,让她给我出出主意。
我回到家后就倒在了床上,我跟我妈说我好困我要睡觉。我用毛巾被盖住头,听我妈说他们掂记了我一晚上,她问我去哪里了,以后再不能这样了,一个姑娘夜不归宿,算什么事情。
我躺在被子里偷偷地哭着,眼泪把枕巾全打湿了。本来我想一回家就把自己遭强暴的事告诉我妈,可现在却说不出口了,我就这么没用吗,都十九岁了,却不能保护自己。报案看来并不可取,这种事一报案,就会弄得满城风雨,以后我还怎么做人,人人都知道我被强xx过,我会永远抬不起头来。
一连两天我都没有去上班,我和我妈说我参加了朋友的酒会,喝多了,所以才这么狼狈,我妈半信半疑地看着我,她说,但愿是真的。
4月6日
第二天下午我正坐在巷子里晒太阳时,看见扁头从远处走了过来,我心里恨死了他,我一看见他就恶心,我真想拿一把刀子将他杀死。他走了过来,悄悄地站在了我的面前,我们沉默了好长时间,一会儿,他点了一根烟,他说,我很后悔。
我没有吱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远处,他说:林萌萌,我真的很后悔,你能原谅我吗?
我仍然没有吱声,他又点燃了一根烟,他说,这事怨劈雳,他老是给我看色情片,我要是再找不到发泄的对象,我就要疯了。现在我后悔了,林萌萌你原谅我吧。
原来他一次次地和我套近乎,就是为了发泄他的性欲,我低头哭了,我把脸埋在衣服里,很压抑地哭着,我的贞操就这样被一个无赖给夺去了,我对不起刘然,我本来要把我的第一次给刘然,我更加配不上刘然了。我伤心地哭着,听扁头说:原来你还是个处女。我不知道用什么才能补偿你的创伤。
我哭得更凶了,引来了好几个过路人的观看。后来扁头走了,他说李老板让我明天去上班。我两天没上班,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小佳见我没有戴她送我的胸罩,她命令我说让我明天一定戴上,我两手插在衣袋里默默地看着她,我说,我不想戴了,明天把它还给你。
她说你看上去好象遭到什么打击了,谁欺负了你?
我没有回答她,把头扭向别处,我老是想哭,强忍着没让泪水流下来。从那以后,扁头比原来文明多了,稳当地坐在琴键旁,当他的手在琴键上优美地跳跃时,总能使我想起他凶恶的一面。现在他很少看我,每次我们的目光相遇时,他都惊慌地躲开,我想他这是做贼心虚。
过了几天小佳和我说她知道我和扁头的事了,她说扁头把他强暴我的事讲给劈雳他们听了,他竟然还说了很多细节,小佳生气地说你不能便宜了他,你为什么没报案。我握着小佳的手没有吱声,也许我是太便宜了他,他占有了我,却还出去乱讲,我的确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我对小佳说我不知道该怎样处罚扁头,我含着眼泪说小佳你帮帮我吧。
小佳诡秘地笑了一下,她说她有办法,她说既然你怕报案对你名声不好,那你还不如让他给你赔偿精神损失,精神损失你知道吗?说白了就是跟他要钱。用钱买我的贞操,这太残酷了,我和她说我不想那样做。她说你太傻了,我想遇这种事都遇不着,你却要放过扁头,你看扁头这几天的样子多得意,我看了都生气。小佳为了给我出谋划策,特意把我领到了她的家里,她说她要帮我,让我重新振作起来,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帮我,也许她是觉得日子太寂寞了,想寻求点刺激。
5月8日
差不多过了一个多月以后,小佳忽然把一张化验单交给了我,她说让我把化验单给扁头看,就说我怀孕了。
我被她的大胆举动弄得满脸通红,她还挺神通,竟然弄到了医院的化验单,她说让我在回家的路上把这事告诉扁头。她说完便得意洋洋地离开了舞厅,她从扁头身边走过时拍了拍扁头的肩膀,扁头说你真烦人,拍我干啥。扁头说这句话时把音乐弹走了调。好不容易盼到了下班时间,我走到扁头身边,我说:你送我回家吧,我有事跟你说。我跟扁头说这句话时心里非常紧张,我真害怕扁头看穿我的谎言。
扁头似乎很高兴,可能以为我原谅了他,这一个多月以来,有好几次他要送我回家都被我拒绝了。我们走在路灯下时,我跟他说我怀孕了。我看见扁头立刻停止了走路,脸上似乎露出了害怕大祸临头的神态,他说你不是在蒙我吧,你可别吓唬我。
我把化验单递给了他,他借着路灯的光仔细地看着,他说这上面怎么没写怀孕两字呀?我说你看这,阳性,阳性就是怀孕的意思。扁头又仔细看了一会,他说你敢肯定阳性就是怀孕吗?我说这还有错,要不咱们一起去医院问问。扁头把化验单装进了衣袋里,他说他要回家问问他妈。
扁头说要真是那样,我领你上医院把它做了。我靠在树上忧伤地说不行啊扁头,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做那种手术,如果硬做,会有生命危险。扁头难过地看着我,他不停地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跟你说实话吧林萌萌,我有女朋友,她正在外地上大学,她可厉害了,我很怕她,要不是因为她,我肯定立马跟你结婚,让你把咱们的孩子生下来。
我把一咎头发放在嘴里嚼着,我说那怎么办那,我咪起眼睛看他,他也看我,我说那我只有报案了,我有一个朋友在派出所工作,你看见过的,他经常来歌厅看我,他是小佳的男朋友。我如果报案,那他马上就会领一伙人来把你抓走。
扁头听说我要报案,马上吓得什么似的,他说:林萌萌,我求求你了,我这不是正在和你商量吗,要不我给你钱,你说吧,你要多少钱。
我说我为你失去了这么多,你以为用钱就能弥补吗?扁头,我跟你要从前的我。
我和扁头说话时觉得自己仿佛正在咬牙切齿。我想扁头肯定被我凶巴巴的样子吓住了。他愁容满面地看着我,他说让我先回家,他要回家和他妈商量商量。
第二天扁头把化验单还给了我,他说他妈把他大骂了一顿,他妈说要么就娶我,要么就给我钱。他说你愿意跟我结婚吗?我说不愿意。
扁头说,那好吧,我给你钱。扁头把我领到一座楼前,他让我在楼下等他,我站在太阳底下,心里猜测着他能给我多少钱。一会儿,他从楼上下来了,递给我一个存折,我打开存折,看见上面写有一万元。他把我领到一家银行里,换了一个新存折,存折上写的是我的名字。然后他说他要领我去医院,问问能不能做手术。我说不用了,我让我妈陪我去然后我便往家的方向走去,走了一会后,回头看时,见扁头还站在那里看我,我拿着那个存折向他摆了摆手,然后走进了热闹的人流里。我想扁头太单纯了,他竟然对我怀孕的事深信不疑。
第二天我没去上班,小佳跟扁头他们说我病了,正在家休养。后来小佳跟我说扁头很后悔没跟我结婚,他虽然损失了一万元钱,但他觉得值。
我到小佳的住处去看她时,她正在做饭,她说扁头给的太少了,她还说我死心眼,没跟扁头多要点。我叮嘱小佳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孟伟。小佳说晚了,她早告诉他了。她说孟伟想把扁头绳之以法,被她劝住了。小佳问我用不用让孟伟找几个哥们收拾收拾扁头。
我说拿了这一万元我心里都极为不安,老是想给他送回去。别折磨他了,我总是想扁头也是一时糊涂,做了那件事,他已向我道歉了很多次,求我原谅,我看他这人本质不坏,这一万元我不会动的,给他留着,等以后他有困难时,再把钱还给他。
小佳听了我的话后,用嘲弄的目光看着我,她说我算白帮了你这个忙,你是不是爱上扁头了,这么丑的男人,你还为他辩护,你还想把钱还给他,你的脑袋是不是让门给挤了。
我帮她炒菜时,她不住嘴地数叨着我,我没有在乎她的数叨,默默地当着听众。最后我说,人犯了错误,如果知道悔改,我们就该给他机会,扁头已多次跟我承认了错误,如果我再不原谅他,就显得太不尽人情了。
帮她做完饭后,她让我陪她吃,我没同意,我离开她家时,孟伟正好来了,孟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他说怎么样?听说你怀孕了,感觉还不错吧?我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平时我很少到李老板的办公室去,那天我在他的办公室外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下决心敲门,李老板一看是我,他马上让我坐下,还让我喝饮料,他问我歌唱得怎么样了。我说还可以吧。
李老板说听说你已半个多月没上班了,是病了吗?我说是病了,得了重感冒。李老板又说上次你说想换个工作,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唱歌,那我就给你换个工作。你看吧台小姐怎么样,每天卖点酒水,一点也不累。
我爽快地同意了李老板的安排。当我起身要走时,李老板说他女儿快放假了,他说他女儿放假回来后他要让我和她认识。我说那太好了,我一定好好和她学学唱歌。
我觉得吧台小姐的工作比唱歌好多了,吧台离乐队不算太远,我站在吧台里卖酒水时,正好能看见扁头他们。我半个月没来上班,乐队里那几个人并没有问我得的什么病。扁头经常到我这里买饮料喝,他从小佳那里听说我做了流产手术。他问我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他说他曾想到我家去看我,下了好几次决心都没敢去我虽然心里已原谅了他,但表面上对他并不热情。扁头每次看见我对他冷淡,他脸上都很忧郁,他说为了赎罪,以后他每天都要送我回家,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以后我每天下班后他都在一米以外的距离内跟着我,我心情好时跟他说几句话,心情不好时一句话也不跟他说,他主动没话找话时,我也随心情对待他。当然对他我仍有防备,小佳跟我说狗改不了吃屎,我不能放松警惕。因此他每次送吃的东西或用的东西给我时,我都一概不接受,怕里面又放了那讨厌的迷糊药。
歌舞厅上午不营业,我便经常去街上购物,那天从红叶时装店经过时,我一下子想起了吴玉玉,我想进去看看她。时装店里的服务小姐全都换成了新人,我一个也不认识。我直接进了经理室,看见吴玉玉正在打电话,她看见我来了,立刻挂了电话,她说她特别想我,有很多话想跟我说.
我说时装店的生意好象很兴旺啊,你真行,比原来那个经理有才干.吴玉玉说生意的确不错,比她想象的好得多.中午的时候吴玉玉请我吃了饭,然后她又把我送回了歌舞厅的楼下,我们分手时,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6月28日
我每次去上班时都觉得太阳特别毒,虽然街边上有树,太阳还是把我的脸晒黑了,我决定打个阳伞,把自己保护起来,我去买伞时在路上意外地碰到了王军,我已经一年多没见到王军了,我发现他比以前长高了许多,人也瘦了.脸也不那么白了,他变化真大,我从侧面观察了一会儿,才确定是他.因为总也碰不到他,使我很高兴,便大叫着跑过去拍他的肩膀,他看见是我,也同样很兴奋,他说:林萌萌,你心真恨,也不去看我,换了工作也不通知我.
我说你学习那么紧,我怎么好意思打扰你,怎么样,快高考了吧.王军把手里的一张表格给我看,他说你看我刚去参加了体检,还没查完,明天还要接着查.现在学习特别紧,我根本就没有逛街的时间了.我说,你要是早点这么用功,就更好了,我相信你肯定能考上.我说王军你变化真大,你长高了,我记得以前你才比我高一点点,而现在你已比我高一头了.王军听我赞扬他,立刻很高兴。他告诉我叶娇剪了短发,样子非常难看。当我把王军领到歌舞厅时,乐队里的那几个人都说王军长得俊,一看就是个未来的大学生。
我爸的伤恢复得很快,那天我看见他走路时很平衡,一点也看不出有毛病了。
7月15日
扁头这几天脸上总是挂着微笑,那天他在吧台边喝饮料,我说你看上去可真幸福,怎么高兴成这个样子。扁头说你看出来了,其实也没什么,我这人没心没肺过上平常日子就觉得幸福。扁头跟我说学校放假了,他女朋友回来了。
我说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你怎么老是笑呢。扁头接下来给我讲了许多他女朋友的事情。我其实对他女朋友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但看见他一提起那个女学生就眉飞色舞的样子,我心里就有点生气。就会使我想起扁头强暴我的事情。他跟我谈他的女朋友时我的脸渐渐地阴了下来,扁头可能看出了我的冷淡,他说着说着就不说了。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他可能很害怕我把他强暴我的事情告诉他的女朋友。
这时吧台上的电话响了,我拿起电话,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她说她找扁头,我猜想这可能就是他的女朋友,我把电话交给扁头,听扁头嗯嗯啊啊地应和着,那女子可能要来歌厅找扁头,扁头没同意,最后扁头说让女孩子在某某地方等他。扁头放下电话后很不好意思地跟我笑了笑,然后回乐队去了。
晚上下班时,扁头照例送我,我说你女朋友都回来了,你怎么还敢送我,你不怕她吃醋吗?扁头说只要他做好他女朋友的思想工作,她就不会生气了,她会理解他。我说你不是说她很厉害吗?扁头说,嗯,她有时很厉害,我做错事时她对我特别凶。
快到我家时,扁头说,林萌萌,快到了,我不往前送你了。你看,我女朋友正在那边等我呢。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远处的路灯下果然站着一位穿裙子的姑娘,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觉得她灯光下的身影很好看。扁头早已撇下我奔那女子去了。我走了一会儿又回头看时,见他们已手挽着手走远了。我想爱情的确很诱人,这样温暖的夏夜,和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手拉着手漫步,多幸福呀!这时我满脑子里都是对爱情的向往,我知道今天是星期六,是高考的最后一天,明天刘然就彻底毕业了。
我曾告诉过王军,高考一结束就给我打电话,可是我等了好几天他也没来消息,我猜想王军肯定是刚毕业,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那天我曾听王军说高考结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蒙头大睡几天,在他看来,睡觉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只有觉睡好了,才能进行别的活动。
正当我等王军的电话时,王军本人却来了,他说打电话没意思,还是面对面地谈话比较好,想谈什么就谈什么。王军这次来歌厅看上去比上次成熟多了,这次他很自如,他可能特意打扮了一下,上身是一件雪白的衬衣,下身是一条裤线笔直的西裤,我说你真精神,看上去很象一个成熟的男人。王军听见我的赞扬后很得意,他说从今以后他就告别了学校生活,十几年来,寒窗苦读,该放松放松了。
我问他考得怎么样,他说还可以,重点大学肯定考不上,但普通大学还是有希望的。听说他有希望,我也很替他高兴。我对他说就要进大学了,应该学会跳舞,我拉他,硬要他跟我学跳舞。他其实也是很想学的,但仍然假装推辞,说自己是舞盲。我说一会儿你就不盲了。当他笨手笨脚地跟我学跳舞时,乐队里那几个人都很有兴趣地往这边看着,王军因不好意思,脸羞得很红。只学了两支曲子,就把我累出了汗。这时扁头过来了,扁头说他教王军。看样子扁头比我有办法,他只用了一支曲子,就把王军带了起来,王军因入了门,兴奋得脸更红了,他说原来并不难,刚才我还以为我永远也学不会了呢。学了一会后,王军说今天先学到这吧,他有事情必须先走了。我替王军谢了扁头,扁头对王军说欢迎他以后经常来,他保证让他上大学之前学会跳舞。王军连连对扁头点头,他说一定来一定来。
我把王军送到楼下,王军说他其实是来通知我的,他说明天文科二的十几个同学要去旅游,大家一致邀请我去。我听说文科二的同学们还记得我,我很感动,我当然喜欢跟他们一起去玩,我不假思索地说我愿意去,我问王军都谁去,王军便把姓名一一念给我,他说有叶娇。他说你应该看看叶娇的短发,特滑稽,叶娇说她要和你照相。
过了一会儿,王军说刘然也去,他说开始刘然不想去,他劝说了几次后刘然终于同意去了,刘然因高考没考好,心情很坏,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生闷气,王军说怕刘然闷出病来,硬要让刘然跟文科二的同学出去玩,最后刘然同意了。
我听说刘然也去心里更高兴了,我不露声色地问王军在什么地方集合,王军仔细告诉了我后就匆匆走了。
开始的时候,我的确很愿意参加这次旅游,既能和叶娇他们重逢,又能认识刘然,这不是我做梦都在想的事情吗。但后来我却又决定不去了。说实话我是因为自卑,我害怕刘然看不起我这个歌厅的服务小姐,我如果以歌厅服务小姐的身份与他相识,那我在他的心目中永远都不会有什么位置。一个未来的大学生,怎么能对一位普普通通的歌厅小姐产生爱情呢。再等等吧,我老是让自己再等等,好象再等等我就不再是歌厅小姐了,而能变成一个有身份的女孩。我决定了不去旅游后,心情立刻变得很乱。这次我放弃了与刘然认识的机会,以后也许永远都不能再有机会了。如果他考上了外地的大学,我认识他的机会可能就是零了。我绝望地批判着自己的胆怯,我默默地祝愿刘然能给我别的机会。
第二天,我在吧台边等王军的电话,如果他在车站没见到我肯定会打电话找我。一会儿王军果然来了电话,他生气地问我为什么又不去了。我吱吱唔唔地编了一个理由。王军说太遗憾了,回来再谈吧。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7月20日
王军旅游回来后带回了许多照片。从照片上看,叶娇的样子确实不好看。在那些照片里有几张刘然与大家的合影,我发现照片上的刘然很蔫,每张照片他都没有笑,王军说刘然没考好,他笑不起来。刘然落寞的表情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上,我想不出这种时候我能帮他做点什么。王军把他的一张单人照片送给了我,他说这张照片他是特意给我照的,他说他照相时心里就在想,这张照片是专门给林萌萌照的。
我相信王军的话,我知道,在王军眼里我的一切都是好的,从我刚认识他那天起,我就从他看我的目光中体会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敬慕,象我这么普通的女子在南桥高中比比皆是,而王军却说我不普通,他说我独特,我想也许我的独特只有王军一个人能够体会。而刘然,他也许永远都看不出我的独特。
我勤奋的投稿并没有白投,终于有两篇小说发表了,我用稿费请扁头和王军他们吃饭,吃饭时王军拿着我的小说给大家念,扁头厚着脸皮说,你小说里写的那个老扁是不是我呀?我说你放心吧,我写这篇小说时还没认识你呢。我说你别着急,下一篇小说里就有你了。
扁头一听说下一篇小说里会写他,马上凑上来小声说:喂,咱俩的那件事可别让你给写进去呀!
扁头竟然还有脸提那件事,我不耐烦地说:你快喝你的酒去吧,我烦你。扁头只好接着喝他的酒去了。
我听说刘然和王军都考上了大学,王军所在的文科二班,除了冯丽外,其余同学也都考上了大学,当冯丽趴在她男朋友的肩头上痛哭时,很多同学都庆幸地想,多亏他们没有早恋,否则现在痛哭的将会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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