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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心虚

  1.性爱植物人

  胡爱爱整整三天不吃不喝,躺在敞开的衣柜门前。衣柜的内侧有一面镜子,有风吹进来的时候,镜面上的水银反射的光线,就会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流转,像胡爱爱起伏不定的生活,在被骗走那一大笔钱之后,胡爱爱除了给紫衣的节目打过一个电话,就再也没跟任何人说起过马特的事。

  倒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

  她胡爱爱冰雪聪明的一个女人,为什么会被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骗得一愣一愣的,这是最让她想不通的。

  细想起来,那男的不仅拿走了她抽屉里的一大笔美金,生活中也是到处揩油,没少占她的便宜,钱包、书包、箱子、移动硬盘、手机,大大小小什么东西他都要。他甚至从不舍得自己花钱买内裤。有一回他从广西回来,穿条半长的牛仔裤,在出租车上,他用手捂住嘴小声告诉爱爱:“爱爱,我里面没穿裤衩。”

  爱爱当时还觉得挺刺激的。

  胡爱爱当天下午就帮他买了四条质地良好的内裤。那次回来,不仅是内裤,他还骗了一双鞋子、一只移动硬盘和一条纯银项链。他总是在胡爱爱付账的时候假装打电话,这样就可以逃避女人给男人买单的尴尬。硬盘和银项链加起来就一千多,买给那么个没良心的东西,胡爱爱现在想起来,真是心如刀割。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天,胡爱爱开始感到身子发虚了。倒是不怎么饿,相反肚子倒有一点饱胀感,而且头脑里出现了大量的幻觉,其中有一个幻觉就是,她看见了血,大量的血,这些来路不明的血汩汩地流着,注满了房间里的每一个容器。

  韦来发现她的时候,她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身体也完全不能动了。后来医生说如果再晚来几小时,胡爱爱的小命差不多也就交代了。胡爱爱在病床上醒来后的第一眼,看到的是韦来的脸。但她已经想不起这人是谁了。

  “我认识你吗?”胡爱爱张开干裂的嘴,吃力地问。

  “我不认识你我送你来医院?我这是有钱烧得慌了是吧?小姐,我告诉你,我救了你的命!”

  “你救了我的命?我自杀了吗?”

  “你没自杀,你只是连续几天不吃饭,把自己饿晕过去了。”

  “饿晕过去了?那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是我家人吗?还是我已经结婚多年,连自己的丈夫都不认识了?”

  正给胡爱爱倒水的韦来笑了。“我还真叫你给气乐了!我不是你丈夫,我姓韦,名叫韦来。有一天,你在广场上烧东西,我用车上的灭火器把火浇灭了,为此咱俩还吵了一架……想起来了吗?”

  “哦,灭火先生,我想起来了。你怎么灭火灭到我身上来了?”

  “不是灭火灭到你身上,而是救火救到你身上,我把你救了,你现在又活过来了,我就是你命中注定的大救星。”

  “是吗?我倒了一辈子霉,反倒遇到一个大救星。”

  “别说得那么难听,振作起来,明天一切从头开始。”

  “从头开始,从哪个头?你知道吗?我被人骗得兜里连一分钱都没有了。”

  “那就正好从头开始啊!”

  正说到这儿,护士进来给胡爱爱打针。她手里拿着一只金属托盘,上面放着几个透明的小瓶子。她见到韦来像见到一个外星人,鼓着两只眼睛发出金属摩擦般的细声:“咦?你怎么还在这儿,探视时间早就过了。”

  韦来说:“噢,对不起。”

  “那你快点出去吧,我要给她打针了。”

  “打完针我再进来?”

  “还进来?你已经犯了错误,还想进来?你是想把我气死还是怎么着?”

  这护士拿腔拿调的劲儿让韦来很不舒服。依韦来的脾气,本想跟这个尖声尖气的护士再理论几句,但看到护士手中那支又尖又长的银针,韦来改变主意了。他想,如果这女人说不过自己,她会报复到胡爱爱身上的。

  “好的好的,我这就出去。”

  韦来出去之后,护士一边打针一边盘问:“这男的是什么人?他是不是就是那个让你痛不欲生的人?”

  胡爱爱突然冒出一句:“我不认识他。”护士手上使了一点儿劲,把针管里的液体快速推进胡爱爱的肌肉,把胡爱爱疼得龇牙咧嘴,又不敢吭声,那滋味真是不好受。

  几天之后,韦来开着车子来接胡爱爱出院。他直接把车开到了他家楼底下,停好车之后对爱爱说了句:“请吧!”胡爱爱迷迷糊糊地跟他上了电梯,在电梯上他就开始摸胡爱爱的后背,胡爱爱麻木地站在那儿,好像不知发生了什么。

  电梯上升的速度很慢,爬升到二十二楼的时候,韦来已经把她的后背摸熟了,胡爱爱却像个“性爱植物人”似地站在那儿,居然没有一点感觉。二十二楼,这个楼层让胡爱爱想到她以前的一个朋友,原来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后来调走了。她也住在二十二楼,楼不是一样的楼,高度却是一样的。

  韦来的家奢华之极,迎门一面魔镜,镶有无数铁艺花边,让人看得晕头转向的。韦来站在胡爱爱身后,两人的身影映在椭圆形的魔镜里,胡爱爱更觉这场景可疑,像一个不确定的梦。

  “镜子里这人是谁?”

  “你说是谁?”韦来的嘴就在胡爱爱耳边,“别跟我说镜子里的女人早死了。你要活,想活着呢!”

  “绝食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怎么知道我想活不想活?”

  “我一眼看到你心里。”

  “可是……我已经没有心了。”

  “是吗?那不是更好吗?无忧无虑啦!”

  胡爱爱看到镜子里的两只手从她腋下伸过来,一左一右放在她胸口。她知道挣扎的结果是什么,她知道只要她稍一动,那两只手就会跟着动起来,然后,她就全军覆没了。

  她稳住身子不动。

  他也不动。那两只手就像长在她胸脯上,温热,恒久,安定。她看到镜子里那两只大手,她觉得很放心,心想,把自己交给长有这样一双手的男人,也算可以了。

  “灭火那天,你就打算跟我这样?”

  “没有。那晚只是灭火。”

  “爱我?”

  “算吧。”

  “什么叫算吧。连个‘爱’字都吝啬,你这种男人,看起来够小气的。”

  “爱字不敢随便说,钱倒可以随便你大把花。”

  “真的?”

  “就算是真的吧。”

  胡爱爱推开韦来的双手,返过身背对着镜子,跟韦来面对面站着。她伸出双手捧住韦来的脸,狠狠地亲了他的嘴巴。

  “你这是咬人呢!小野兽。”

  韦来温柔地扳过她的脸来回吻她。这个长吻让胡爱爱感到羞愧,自己刚才那个“亲”哪儿叫“亲”呀,纯粹是在咬人。韦来的床很软,让人躺在上面就有种不想起来的感觉。胡爱爱躺在那儿大睁着眼睛,看韦来一个人上上下下独自忙碌着,感觉他做的一切都与己无关。

  胡爱爱睁大眼睛四处看,她的眼珠子咕噜咕噜打转。韦来闭着眼用着力气,并没有看见胡爱爱大眼圆睁的奇怪表情。胡爱爱看到古典衣柜的门半开着,里面伸出半只黄衣袖来。

  “那是马特的西装!”

  她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喊。以前她每次回家,不管马特在不在家,她都会看到他的黄西装,那件浆黄色的西装总会伸出一只袖子来迎接她。为什么这只袖子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马特和韦来是长着不同面孔的同一个男人?这想法让胡爱爱惊出一身冷汗来。

  韦来心满意足地从她身上下来,他已经高xdx潮了,他对她的最高奖励就是用手拍拍她的脸说:“宝贝,你不错!”然后他就下床冲淋浴去了。

  爱爱跳下床去研究那件黄西装。她光着脚一跳一跳地跳到衣柜跟前,拉开衣柜门正要细看,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响起:“我说钱让你随便花,可没让你乱翻东西!”

  爱爱被那声音吓了一跳。她一丝不挂站在人家衣柜前,一只手还伸进柜子里,她没办法抵赖,她就是在乱翻人家东西,而且那样子看起来还真像个小偷。胡爱爱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她对韦来尴尬地笑了一下,又立刻跳回到床上去。

  韦来用一块干爽的大浴巾擦着身子。他裸露的上半身显得特别有形,一看就是经常锻炼之人,刚才亲热的时候由于操之过急倒并没有注意到。

  韦来说:“别找了,这儿没有女人用的东西。”

  胡爱爱说:“你当我吃醋呢?”

  “不是吃醋你乱翻什么?我从来不会带乱七八糟的人回家,这点你放心。”

  胡爱爱只好顺水推舟。“是吗?”她看到黄衣袖已经不见了,衣柜门关得好好的。她叹了口气对自己说:“哎,既然这条命都是捡回来的,何必管那么多呢!”

  她闭上眼,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一个“性爱植物人”。韦来用舌头舔她的脸,她没有一点儿感觉。

  2.认识了艳女郎

  高艳一出场就赢了个满堂彩。高艳是韦来的朋友,他们说起她来就像在说神仙一样。“那女的可神了”,他们说,“没她办不成的事儿。”韦来不工作,每天的工作就是吃吃喝喝。

  他每天从下午四点开始约朋友,打电话对他来说是一件愉快的事,他在窗边的那张沙发椅上坐下来,舒舒服服地按动拨号盘,很有耐心地歪着脖子等长音。几声长音过后就会出来一个男的或女的,一耳朵听出韦来的声音,“哈哈”两声之后,知道有饭吃了。

  “高艳———艳女郎,她今天也在场,带你去见见世面。”

  “什么叫见世面呀,我又不是个没见识的女人。”

  “好了好了,算我说错了,是让艳女郎见识见识你,行了吧?”

  “那是。”

  胡爱爱脸上这才有了笑容。以前跟马特在一起,总是她让着马特,这回反过来了,是男人哄着她、让着她,那滋味有些落差,就像重新做人似的。胡爱爱坐在镜前犹豫着,该画个怎样的妆才不至于输给那个传说中的“艳女郎”。她想起前几天逛街买了金色眼影还从来没用过,不如拿出来一试。

  她猜想艳女郎晚上一定会用有华丽感的桃红色眼影,所以她就用了金色。一开始是抱着跟艳女郎对着干的心态去见她的,没想到后来竟成了好朋友。

  他们去了一家新开张的中西餐厅。

  在这座城市里,每天都有新店开张,人们喜欢新鲜的东西。只要是没吃过、没玩过的,就一定要赶去试试。

  韦来开着车,一路听着一家新开电台的《好吃好好玩》节目。节目做得很热闹,介绍哪儿又新开张了新店,哪儿又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韦来每次下午开车出来,一般都听这个节目。“好吃好玩”,就像韦来这个人,好吃,好玩,一点烦恼都没有。

  中西餐厅里挂满了淡紫色的薄纱,“一看就知道是个妖精出没的地方。”韦来一进门就说。韦来到的时候,他的那帮朋友已经带着各自的“妖精”稳稳地坐在里面了,韦来把胡爱爱隆重推出了一番。大家刚一坐定,打扮得花团锦簇的高艳就带着叮当做响的铃声,一路笑着来了。

  艳女郎今天做印度女郎打扮,头上扎着一块雾气一般的彩色丝巾,腰上有挂链,所以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响。她长的样子的确很可爱,笑起来很甜。

  “高艳,这是胡爱爱,我的新……”

  高艳用笑盈盈的眼睛看着胡爱爱,“新任女朋友,一看就知道啦,不用做介绍。”

  高艳一来,大家才开始点红酒点菜。高艳是一个有凝聚力的女人,她没来的时候,这帮朋友是一盘散沙,高艳一来,立刻变了,说话声音高的,压低了嗓门儿,刚才心不在焉看报纸的,把报纸收起来,一心一意地参加朋友聚会。高艳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她让男人喜欢她,同时也让女人喜欢她。她就像一道光,她一来就连饭菜都有光彩了。

  那一晚,胡爱爱一直在看艳女郎,被她的风采所倾倒。她倒酒、调笑、与人争论,全都笼罩在一种光彩之中,是一个激烈而又不失风度的女人。而且,她还有不少小道消息,什么某星影爱上另一个影星,什么某某某是同性恋。这些消息胡爱爱都不太关心,觉得与己无关,只有一条消息牵动了她的耳朵:她最喜欢的《欲望都市》的节目主持人沈紫衣就要回北京去了。

  她还记得那一晚她一脚踏空,发现衣柜的抽屉终于还是空了,全部美金都被那个人拿走,那种绝望的心情实在是很难用言语来表述。那天她打通了《欲望都市》沈紫衣的电话,整个城市上空都飘荡着她绝望的哭声。她说啊说啊,觉得自己大脑都不听使唤了,她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

  艳女郎说:“沈紫衣真的要走了,一个星期之后她回北京,已经买好了回京的机票。”

  “不会吧?”

  韦来知道胡爱爱很喜欢沈紫衣的节目,所以就问得特别仔细。艳女郎说:“听我的,没错的,我的消息什么时候错过?”在场的人全都点头,“没错,没错。”

  这一晚胡爱爱玩得很开心,回家的路上她一直靠在韦来的肩上。韦来开车。韦来对她说:“你好好的,要那个什么……到家再那个什么。”胡爱爱就笑了起来。迎面开过来的汽车,开着远光灯,刺眼的光线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那个艳女郎,她靠什么生活?”

  胡爱爱闭着眼睛问。

  “那还用问。”韦来用慵懒的腔调回答。

  “什么叫‘那还用问’?”

  “你傻呀?艳女郎靠什么生活你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

  “艳女郎就跟高级妓女差不多,靠男人过活。”

  这句话一直在胡爱爱脑海里打转。她是站在艳女郎这一边的,她想既然有像马特那号靠女人过活的男人,就应该允许靠男人过活的女人存在。

  “她靠什么过活……跟高级妓女差不多。”

  这句话一直在胡爱爱脑海回打转。回到家韦来就急不可待地要跟她上床,他说我不在乎你脑子里想的是谁,反正你身子是我的就行。这句很深地刺痛了胡爱爱,她想,在韦来眼里自己跟艳女郎没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

  韦来仿佛听到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来。“爱爱,你很像我走失的老婆。”他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胡爱爱觉得他恐怕是把自己当成另一个女人了。

  他们两个人脑子里都在想着另一个人。胡爱爱觉得很奇怪,马特那么一次次地坑她骗她,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闭上眼睛想的还是他。

  衣橱里那件黄西服一直停留在她脑海里,她总是在想,为什么会有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在韦来出门的日子里,她会独自一人脱光衣服,从衣橱里拿出那件男式西服来穿在身上。

  西服的里子是像水一样柔滑的丝绸。丝绸属凉滑之物,贴在皮肤表面就像被什么东西附了体,想要做自己做不到的事。她的手在自己身体的上下随意摸索着,就摸到了西服口袋里的一个信封。那是一个很厚的信封,用手一摸就知道,里面厚厚的装的全是钱。

  胡爱爱打开信封草草一看,大概有三万块。她把钱又放回信封,犹豫着该怎么办。她感到喉咙发干嗓子疼得厉害,她想把这笔钱占为己有又觉不妥。正在犹豫之时,听到“咚咚”的脚步声,她知道是韦来回来了。

  3.心虚的胡爱爱

  “喝不喝咖啡?我去给你泡?”

  “好呀。”

  韦来换了舒服的衣服,坐到窗前的沙发上,接过爱爱手中喷香的咖啡,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他伸手将爱爱搂在怀里,一边喝咖啡一边跟她说着话。

  “今天怎么这么乖?”

  “我一向很乖的。”

  “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没有,我能做什么亏心事呀!”

  口袋里那些钱开始膨胀,越变越大,恨不得自己跳出来要跟韦来说清楚。韦来开始摸她,他的手指很长也很柔,在她的脸上细致地摩抚着。脸上的皮肤很光滑,幸亏这两天做了皮肤美容,才有这样又嫩又光的效果。

  胡爱爱的脑子刚刚轻松了一下,又想起兜里那包钱来。她穿着一条带流苏的牛仔短裙,牛皮纸信封就藏在短裙里,极易暴露。她很害怕被人摸着摸着那个牛皮纸袋“啪”地一下掉下来,如果掉下来她就惨了,她会被人当成小偷、当成一个贼。

  她很后悔拿了那些钱,她骂自己为什么那么多手,为什么要去动衣橱里的那件黄西服。她甚至想到韦来是不是在考验她,故意在西服口袋里放上一只牛皮纸信封,考验一下她是不是个手脚干净的人。

  她一直是一个手脚干净的人。她对自己说,这一回完蛋啦!她竟然拿了人家的东西,而且正躺在人家怀里被人家搜身,这不是自投罗网吗?胡爱爱啊胡爱爱,你疯了吧?你傻了吧?你有病吧?你脑子进水了吧?抚摸在加剧,就像一列越开越快的列车,所有的部件都在震动,列车上的螺丝、风扇、甚至轮子都快掉下来了。这趟列车就从她眼前经过,列车上坐着她和马特。

  “不!”胡爱爱突然喊出声来。

  “你怎么啦?害什么羞呀?咱俩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只差一点点,胡爱爱就把那三万块钱交出来了,可转念一想她又急需用那笔钱,她要去广西查找马特的行踪,兜里不能没有一点钱。至于说为什么还要去广西,连她自己都不明白。马特骗了她那么多回,她真想拿把刀把他杀了。

  她去广西的目的是想去看一眼马特在广西到底是不是另有一个家。两个女人、两边来回摇摆、拆东墙补西墙、两个家……这一切是源于真实存在还是道听途说?她越来越好奇,越来越想证明这一点。要说以前胡爱爱活着的目的是为了美,为了爱,现在活着就是为了另一目的,那就是真相。

  在她想东想西的时候,牛仔裙已经被人给脱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钱被卷在牛仔裙里揉成一团,扔得远远的。韦来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胡爱爱的异常举动,他一心只想与她亲热,别的什么都忘了。

  4.同居也有冷冻期

  自从那次做爱过后,韦来再也没碰过胡爱爱的身体,仿佛把她在这个家里冷冻起来,她成了家里的冰箱或客厅里的任何一件家具,冷冰冰地站在一角,只是一件摆设而已。

  每天晚上下班回来,胡爱爱第一件事是先找找看,看韦来有没有回来过。她有时会做好吃的东西等他回来,煮了汤,切了熟食,倒好红酒,坐在桌边静静地等。有一天,她甚至把那三万块钱放到了桌上,她决定把一切坦白出来,这样,今后就能够坦然地生活了。

  但是那一天,韦来一夜未归。

  第二天早晨他回来的时候,轻手轻脚地脱了鞋,躺在胡爱爱身边,胡爱爱其实已经醒了,但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翻了个身,把一只手搭到韦来的身上。她以为韦来会很高兴,没想到韦来却将那只手冷冷地推开来。

  她实在太难受了,她从来也没受过如此冷落,简直是奇耻大辱,她真想从床上跳起来,跟韦来理论一番,但转念一想,算了,反正拿了他三万块钱,这下就算扯平了。

  在韦来的朋友中间,胡爱爱也就跟艳女郎有些交情,见过几面,也聊得比较投机。在“冷冻期”她很想找个人聊聊,于是她就找出艳女郎花枝招展的名片,打了她的手机。

  她们在韦来家附近的一家酒吧见面。艳女郎一坐下来就点着一支烟,颇为老练地吞云吐雾。

  “同居也有冷冻期。”

  艳女郎说:“没关系的,挺过这一阵子就好了。实在不行我再帮你找个别的有钱人,有钱人有的是,千万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胡爱爱说:“其实我要找的人不在这里,我要去很远的地方,要把他找回来。”

  “听着怎么跟电视剧似的,云山雾罩的,听着都晕。”

  “我也晕。”

  艳女郎说:“爱与不爱都无所谓了,最重要的是钱。有钱就可以买到一切,买到房子、汽车、买到人心。一定要多挣钱,从男人那里多多地搜刮钱,不然青春一去不复返,什么也留不下。”

  胡爱爱说:“我已经被爱伤透了,其实,我和韦来大概谁也不爱谁。”

  “这就对了,一切都是利益关系,金钱关系,把愚蠢的爱情放到一边,你就能彻底放下一切,做个快乐的人。”

  但是胡爱爱觉得,有人已经把她内心快乐的芯子拿走了。她再也快乐不起来了。她要去广西查找马特的行踪,也不是为了快乐。她甚至想,即使找到了马特,她也许会更加不快乐。但她还是要去找,不是因为输得太惨,而是因为她咽不下这口气。

  胡爱爱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影,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走。自从跟韦来混在一起,她也无心去上班,每天早晨睡懒觉,迟到记录已经连成了串,原来跟她一起上班的几个小姐妹,个个攀上了高枝,有的让男朋友出钱开店,有的结婚后干脆把工作辞了,舒舒服服地在家当全职太太。

  究竟哪种生活是胡爱爱最喜欢的?暂时她还找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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