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也算见识广的我当然明白了她说的是什纠么。我真想不到,在我们伟大祖国的首都——北京,也会出现这样露骨的场所。顿时,我的脸一红,忙退了出束来。
北京的报纸摊上有很多专登一些招聘启示。每天,钟离东都要替我抱回一些。现在,我找准了一家贸易公司,那名称读起来很拗口:亚西亚枢柯克有限公司。招聘启事里没有户口与学历的限制,只要求“有敬业精神,吃苦、耐劳”。这条件当然不算条件,对从小就在农村经历磨难的我来说,还不是拍胸脯的事?
眼下正是秋老虎过去不久的季节,北京的风沙还特别大,加上这里气候反常,让人觉得不舒服。这不,这几天下了场雨,气温很低,需要穿两层衣。自己这次来北京,只身一人,仅带有一个皮包,皮包里也仅有几件已经很旧的衣服,是真正的“流浪汉”。无奈,我只好把钟离东那件花了400多元买来的西装穿上了。有了第一次应聘的经验,这次我显得胸有成竹。
贸易公司在八里庄一幢大楼的地下层。过道里显得有些潮湿。我神采奕奕地走了进去。刚一进门,那个坐在桌前接待应聘者的小姐一抬头就喊了起来:“是你?!”
我慒了:“是你呀——”
见我攻没回过神来,那小姐忙说:“我是杨小小呀!那天在慈云寺邮局分手,一直没同你联系。怎么,你还好把?”
“啊,杨小小,你怎么在这里?毕业了?”我也惊喜起来。“哎,真是太好了……”
原来,那天我在慈云寺邮局同她分手后,我们一直没有联系。最近,她在人民大学毕了业,才来这家公司做秘书工作不久。想不到,我们就这样在这里邂逅了。
她给我一张表让我填写。我在一旁飞快地填好了,掏出两张寸照一并交给了她。
看到“本人简历”一栏里我填写有“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等字样,她无不钦佩地深望了我一眼:“真想不到你进步这么快,已经是省级作家了。”因她过去也是搞文学的,所以一向很是推崇作家。
次日,我按规定去交付200元“押金”,不料掏钱时才发现口袋被扒了,心里有点惊慌。聪颖的杨小小马上反应过来,说:“我先替你垫付,不用慌张。”按规定她写了两张收条给我。我拿着收条去了货仓室领取了两个磁性的东西。出门时,杨小小给了我一个很迷人的微笑,令我心里甜甜的。我看见她目送我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收回神思。
这其实是上次跑信息的另一种形式罢了。推销这些也不轻松,我在家乡时参加过一次传销会,看来这又是传销的继续。不过,手里有货,毕竟好说一些,所以这一次我少了拘束,变得从容了。
在阜城门,我来到一家服装店。“喂——喂,过来,你过来一下。”声音发自内室。是个中年妇女。推开门,只见中年妇女脱了粉红的毛线衫,换上了天蓝色的紧身裙,又在镜子面前搔首弄姿,“哎,怎么样?”我瞥了一下中年女人,就没再去正眼去瞧。甭说合身不合身了,整个就是一个怪物。真要说出自己内心的话:“合身?狗屁!你乖乖地帮我买才是合身的。蠢货女人。”我想这么说,这才是对事物最公正的看法,单刀直入。但是,如果真的这么说,她还要我的背垫子吗?因此,我只能说:“很好。”“是吗?我穿适合穿粉红。我穿这个——不怪吗?”接着又说:“不过,这店里有许多便宜货。我不喜欢穿粉红。不过穿粉红还行。不觉得怪吗?我以为还不错。你觉得怎么样?合身还算合身吗?怎么样?合身吗?怎样?”中年女人在镜子面前扭来扭去,唠叨个没完沒了。
“哎——我说——”我正要开口,话到嘴边却被打断了。“算了,这件还是穿不出去。”我无可奈何地退了出来。中年女人换了另一套服装也走了出来,开始把目光放到了店内的服装上。她走到收银台旁的架子上,拿起一件羊毛衫,瞥一眼品牌:“这么贵,什么玩意儿!?”不知道她想说什么。“这种东西要卖109元,搞什么?也不想想!”对自己问这种闷题其实莫过于“对牛弹琴”。“行了行了,30元我买了,说定了。”她自作主张,显得一副兴奋的样子。我还没明白,就听到她大叫着,朝进店的客人迎上去。“今天的天气真好啊!”她显得满面春风,十分热情。
中年女人拿腔拿调的表现真让人佩服。好似面对的是一个老相识。一个女顾客一脸的惊诧,满脸乌云,天气阴沉,用十分警戒的眼光盯着我的脸,样子很自然地叫道:“我的钱包哪里去了。”
站在旁边的我搞不清这女人在说什么?她好像忘了什么,“啊呀——”一声,双手在眼前挥舞起来,扭着身子。“我是魅力!”说着两手交叉在胸前,看见那个有人喊“汪燕”的中年女人,更是兴奋得不得了。汪燕急忙笑脸相迎。这才发现后面的架子上有一个记号写着“魅力”的大纸袋。“魅力”取下纸袋放在柜台上,把手伸进包里说:“对对对,就是这个,我的天。”包里塞满了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东西:书包、帆布包、塑料袋及各种杂物。又从另一只包里取出一双鞋:“请把它寄存一下。”说着放在柜台上。我知道服装店一般没有手提行李的寄存业务。然而我搞不清那位叫汪燕的中年女人为什么要对这女人开绿灯。“也许,我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我想。
望着收银台上的时针指到了5点上,我心里不是滋味。妈的,难道一个背垫也搞不定吗?就在这时,只听到那“魅力”大声叫喊:“啊,好漂亮,好精致的包!”声音大得令人吃惊,循身望去,那是“假二百均一”专卖部。“魅力”一眼看中了一个鳄鱼牌的手提包。她手里拿着包朝收银台走来,说:“在欧美,这些品牌可多了。这些包的确很漂亮。偌大一个北京城,怎么就没有人买这些包呢?”这女人与汪燕相比,性格有几许相似之处,却又根本不同。她眼睛老是不停地转着:“真的。一样的包,每个人的背法不一样。”说着去背一个包,一步一步地做样子。汪燕附和着说:“这只包,你瞧才500元,看上去至少五千块的货。”两个女人不停地谈论着,她们是那样情趣相投。“魅力”试着大衣,叫了起来:“不行,太热了。”说着脱下大衣,顺手丢在我手里。我想,这女人真是的,把东西扔过来,看都不看一眼,太没有礼貌了。
“魅力”突然又惊叫着:“啊,我的天,这是中国虎?只卖500元,太便宜了。”正吃惊不已,一抬头好象又发现了新大陆:“哎呀,这件只卖两百八?不是骗人吧?”双手在裙子边上摸来摸去。“魅力”在店内东逛西逛,拿起一条披巾,对自己说:“你戴这个不错,顺便给你上上课。”于是,她先是抽下一条披巾围在模特架的脖子里,再戴上一顶黑色的帽子。“这种装扮,哇——真是棒极了。”说完得意地在有些狭窄的过道里扭着屁股走起猫步来。
我觉得其动作不伦不类,其他人似乎也都被“魅力”弄得尴尬起来。“啊,对不起。”“魅力”说着,把帽子和披巾取下来。“我的普通话讲得不好,因为从小在台北长大,与大陆隔了很多年。”接着又对汪燕说:“真的,你的感觉很好,很有品位。我虽然认识了很多人,但没有一个知己。”又不失时机地说:“魅力当然也是非常注意品位的,这是我喜欢的。所以我的房间布局都很受到人们的喜爱。”“不过,”说到这里就像音乐节拍似的跳了一下,“我的卧室里只有一种色调——白色。”如此这般地大惊小怪一番,然后又不停地叫了起来:“我要去看医生了,我要去看医生了。”
“魅力”究竟要扮演一个什么样的人生角色,谁都说不清楚。不管是谁,看了刚才一幕总感觉有些自作多情,而汪燕则对“魅力”的所作所为佩服得五体投地。“怎么样才能达到你这种魅力呢?”“每个人的魅力嘛,200%是存在的,要看你怎么去挖掘。所以,我每天只睡5小时右。”“这样的话,我肯定不行,是不够格的,我每天至少要8小时。”汪燕像背台词似的,一口气打了退堂鼓,一边说一边走到收银台前,用手敲着收银机的一个按钮。别敲、别敲,我的姨。拜托了,收银机有毛病了,背垫子的事你该落实了啊。我在心里祈祷着。
“没关系。你的气质不错。说到品牌,我倒是向许多人推荐过。当初做模特的那会儿,不知认识了多少筑品牌及名人,都是系列产品。你不用担心,慢慢来,要有自信心。不过在这样的小服装店打工,你的艺术才能确实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谢谢,谢谢。”汪燕感动得似乎要掉出眼泪了。“魅力,去那边里屋喝咖啡吧。”
“不,喝茶好——其实不如叫‘幸福之水’。”说着,两个女人手拉着手朝室内走去。
啊!妈的,原来这汪燕不是这服装店的老板。自己得回去了。但是,已经等到现在了,还是试试吧。汪燕这女人或许能作主。此时,从室内不时传来“魅力”的“太棒了”等等吹捧之语,以及汪燕的附和声。
我最终还是放弃了。我又来到长安街一家名曰“大浪淘沙”的洗浴休闲广场。这是一所占地近一万平方米,现代装饰风格的大型多功能娱乐休闲场所。它典雅尊贵,落落大方。“大浪淘沙”是取毛主席诗词之气魄,淘尽泥沙始见金,尽显英雄本色之意。我进入场内,径闯经理室。女经理听了我介绍产品的功能后,表示感兴趣。我认为有戏了,谁知女经理咧着猩红的嘴巴笑了:“这东西好是好,不过不是新鲜货了,呶,我这里就有一个。”她起身从屁股底下抽出一个坐垫,“哧”地撕开拉链,里面也是两节大号干电池带动一个装置——同我手里的结构、原理一模一样。
我简直呆了。女经理却上前友好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兄弟,听你口音是外地人吧!看得出,你精明能干,不过能干不如巧干,呶——她朝外面两个正在拖地板的妙龄女子指了指:“她们都是四川来的,除了扫地,帮人按摩,还干更‘高级’的活儿,很赚钱的。你不妨帮她们‘推销’点什么……”她眼里有一种淫秽的光。
也算见识广的我当然明白了她说的是什纠么。我真想不到,在我们伟大祖国的首都——北京,也会出现这样露骨的场所。顿时,我的脸一红,忙退了出束来。
一连跑了几天,腿都有点发酸了,但都不理想,有几次还被人家轰了出来。这一天,我索性走进一家麦当劳,毫不吝啬地要了两个汉堡包和一杯咖啡喝了起来。身旁一对外国的情侣看我那急性样儿耸了耸肩,看着我笑。我灵机一动,拿出背垫来,用简单的英语和他们打招呼,比划着推销起来。没想到那对外国人懂汉语,交谈了一会儿,就很快地买下了一个。
这令我精神大振。我总算有了收获。
回公司的路上,我心里很愉快。但公司走廊已经很寂静,早过了下班时间。按规定,每三天,我必须回公司汇报工作情况(否则要扣底薪)。今天是最后一天,我错过了时间,心里有些焦急,但也没有失望,杨小小还坐在沙发上翻杂志呢!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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