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的关子卖得大,其实讲出来也就一根鸡毛加几块蒜皮。那个“技术上没有可行性”的身体接触其实很简单,说出来就不稀奇了。
话说那次我妈约我爸到公园的“英语角”去跟人练口语,那也不是第一次去了。每次去,我妈都会叫我爸“顺便”陪她在公园玩一玩 。
我爸每次都老气横秋地陪我妈玩,无非就是帮我妈拎包、拿衣服、买门票、买冰棍之类,既不敢挽着我妈的手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逛逛,也不敢跟我妈一起坐那些飞飞乱转的东西,总是保持着一段距离,俨然一个家教兼保镖。
不过这一次天比较热,我妈提议去游泳。我爸有点不敢,平时我妈裹得严严实实的,尚且弄得他热血沸腾,若是穿了游泳衣,那不是要他的命?但他又舍不得错过看我妈泳装展示的大好机会,更不想扫了我妈的兴,或者让我妈出什么危险,就同意了。
他们连游泳衣都没带,决定去租游泳衣。我爸很快就换好了,跑到游泳池去找我妈,结果举目四望,不见我妈,正在以为被我妈忽悠了,就看见我妈撅嘴走了过来。
我妈很不开心地说:“好看的游泳衣都被人租光了,就剩这种不好看的 —— ”
我爸只看见一片白花花的皮肤,都是平日没看见过的,我爸马上就把他那灵魂的窗户朝向别的地方去了,只把一个纯洁的后脑勺留给我妈。
我妈见我爸转过头去,觉得很失落,以为是自己租的这件泳衣惨不忍睹。我妈租了一件深蓝色的游泳衣,连身的,是剩的几件中最好的一件,但有点大,她不得不用橡皮筋在两边的肩带那里结了个疙瘩,不然肩带太长,就会垮下来。
我爸二话不说就往别处游。我妈觉得我爸很讨厌她,所以搞得很尴尬,站在那里发呆。
我爸发现我妈没跟上去,赶快游了回来,问我妈怎么啦。我妈想让我爸托着她游,但她早就告诉过我爸她会游泳,所以没法撒谎,就站那里玩水,反正她也不是真来游泳的,只是想赚得我爸脱衣服,好让她看看他的“果体”。
但我妈有点不好意思老看我爸,就往我爸身上乱浇水。
敌不住我爸浇得很快更凶,我妈很快就败下阵来,说我爸把水搞她眼睛里去了。
我爸见我妈站在水里揉眼睛,慌了神,走到跟前去看我妈的眼睛。我妈往他脸上乱浇几捧水,又借机摸了一下他的“果体”,就宣告战争结束,自己赢了,随后就要我爸跟她一起去滑那个很高的水滑梯。
他们两个登上那个滑梯的顶端,我妈叫我爸先滑,说他在前面滑可以帮忙挡住她,免得她滑得太快,冲进水里太猛,水会把她鼻子搞得很难受。我爸当然是唯命是从,先滑下去。
我爸用手脚撑着滑梯的两边,慢慢往下滑。滑了一半,就听我妈一声吆喝:“我来了 ! ”
我妈“轰”的一下滑下来,连声大叫:“挡住我 ! 挡住我 ! ”
我爸连忙撑牢了,让自己停了下来,好挡住我妈。我妈从后面冲上来,到了我爸跟前,她怕把我爸蹬水里去了,慌忙叉开两腿,一下夹在了我爸腰上,停了下来。
我爸只听见我妈从后面滑来,还来不及回头看,就被我妈击中了。他只感到两个坚挺的包包砸在他背上,同时看到两条洁白修长的腿从身后伸到他面前,就猜出他的腰是被我妈什么部位砸中了。我爸他一下就懵了,只知道自己还叉开两腿坐在那里,眼看第三条腿也来凑热闹了,他连忙松了手脚,两个人一起滑进水里。
我妈没想到我爸会让她掉进水里,毫无准备,呛了好几口水,鼻子眼睛红得一塌糊涂,站在那里猛咳嗽。
我爸万分惭愧,刚想抱歉,就见我妈游泳衣肩带那里的疙瘩散开了一个,肩带垮了下去,半个包包露了出来。我爸吓了一跳,连忙挡住我妈,小声说:“快把游泳衣拉一下。”
我妈咳得喘不过气来,没听见我爸在说什么,我爸只好走上前去,帮我妈把肩带拉上来。肩带太长,拉上来又往下垮,我爸只好帮忙提着。我妈这才发现自己丢了这么大的人,羞得无地自容,橡皮筋已经不知道弄哪里去了,我妈只好一手抓着肩带,往更衣室跑,再没心思游泳了。
我妈大概真的不怎么记得她那次“非礼”我爸的细节了,因为她从上面滑下来,被我爸挡住,随后两人一起掉进水里,只是一瞬间的事。但她的游泳衣很难看,肩带垮下来露了水雷,却给她留下了很难堪的印象,搞得她后来游泳时都心有余悸。
不过现在她听我爸讲起那些她不知道的细节,开心极了,呵呵笑着说:“老黄,你还有这么丢人现眼的时候?怎么我那时一点也看不出来呢?总觉得你‘冷若冰箱’。”
我爸说:“切,被你看出来了还算本事?只要我不汇报,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我妈说:“你傻了不是?如果你那时让我看出来了,我不早就成全你了吗?哪里用得着你受那么久煎熬?”
“你看,你看,不解风情了吧?如果你仅仅是为了‘成全’我,我怎么下得了手?我早就看出你是个‘口头革命派’,别看你嚷嚷‘人吃人’,其实你只是把那当作爱情的证据,并不是当作爱情本身的 —— ”
我妈一看我爸又要反守为攻,马上扭转局势,开始审另一案:“那你说的睡梦中的丢人现眼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你还不知道?每个男人都有过的啦 —— 如果梦里做的事也能拿来判罪,恐怕十个男人有九个都坐牢了。”
“真的?那如果梦里被做的事也能算数,岂不是十个女的有九个都被人——非礼过?”
“没那么大的比例吧?”
“那就是说有些男人梦中——非礼的是同一个女的?”
“肯定罗,象那些电影明星什么的,恐怕被人在梦中非礼不知多少次了。”
我妈听得龇牙咧嘴,追问道:“那你——在梦中非礼过多少人了?”
我爸坚定地说:“就你一个。”
“我不相信,你还没认识我的时候呢?难道你没做过——春梦?”
“做当然做过,但——没有什么具体的对象——很模糊的——”
我妈不再追问,知道追下去也没什么用,做梦嘛,完全是信者信其有,不信者信其无的事,反正又不能因为做梦判谁的刑,还不如不了了之。我妈问:“那你——在梦中怎么非礼我的?”
“其实也算不上非礼,只不过是梦见了你,在跟你讲话,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一个很黑的门洞里去了,你说你好怕,我就抱住了你,后来就——”
我妈睁大眼:“就把我干掉了?”
“没有,做梦哪里有那么完整?就抱了一下,然后就——醒了——”我爸看我妈意犹未尽的样子,开玩笑说,“怎么?没过到瘾?希望我在梦里多做点什么?”
“你做你的梦,我哪里能过到瘾。你呢?你过瘾了吗?”
“嘿嘿,做梦嘛,哪里能跟真刀真枪相比?短得很,一下就——完了。”
“再短也总是有哪种——感觉的吧?”我妈忿忿不平,“这好像很不公平呢,你们男的可以在梦中非礼我们,还能过——瘾,可是我们女的呢?就不能——”
“谁说女的不能?女的一样在梦中非礼男人——你们写的‘致命的温柔’,不是有——”
我妈遗憾地说:“但是我从来没在梦中——非礼过你——”
“你真的没在梦中非礼过我?这么多年都没有过?那也太——叫我失望了吧?”
“搂搂抱抱当然有过,但是——没——过到瘾——”我妈一看话题又快扯到自己身上来了,连忙扯回,“那是你第一次梦中非礼我吧?说说是什么时候,看看我有没有心理感应。”
“你肯定没有,因为你那时正跟你那什么‘上海滩’打得火热——”
“‘上海滩’?”我妈受了冤枉,大叫,“我哪里有跟他打得火热?都是一群群的在一起玩,也就是高考之后大家聚一聚,为彼此庆贺一下,送送那些去外地读书的同学——”我妈很感兴趣地问,“你怎么知道‘上海滩’?我从来没对你说过,而且那是暑假,你到深圳去了——”
“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我妈争辩说:“我又不是做坏事,什么要得人不知——,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爸妈告诉你的?”
“Nope,我亲眼看见的。”
“我不相信,你在哪里看见的?”
“在你们楼外面看见的——”
“你躲在那里侦察我?”
“我哪里敢侦察你?是我从深圳回来,兴冲冲地上门讨好你,结果你不在家,等我下了楼,在你们楼前推自行车的时候,看到你们一大伙人骑车过来,你跟一个男孩下了车,其余的人都骑走了,我听到别人叫那个男孩‘许文强’,那不是‘上海滩’是什么?”
“哈哈,你真聪明 ! 别人真的是叫他‘上海滩’的。你看见我,怎么不打招呼?”
“你们那么缠绵,我怎么会跑出来当电灯泡?”
“我们哪里缠绵了?他问我借书,跟我上楼去拿,就这。”我妈好奇地问,“你去过我家了?为什么我爸妈没告诉我?”
“你妈不在家,你爸肯定告诉你了,因为我还托他转交你一袋贝壳的——”
我妈回想了一下:“嗯,是有这么回事,但我不知道贝壳是你送的,我爸只说是个学生送的—— ”
“我不是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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