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说:‘你有这种想法,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于是魏王颁布命令,如果有人敢在本王面前谈起其他美貌者,就满门抄斩。这是魏王表达爱情的一种方法,表明他对龙阳君情爱始终如一,永远不变。所以后人把同性恋称为‘龙阳之好’。”
艾米说:“‘断袖’的故事我听说过,好像是汉哀帝吧,他跟一个叫董贤的人同性相恋。有一次董贤与哀帝一起睡午觉,睡了一会,哀帝有事起床,但袖子被董贤压在身下,哀帝不忍惊醒他,就用剑把自己的袖子割断了。董贤20岁时,哀帝就命人在他自己的‘万年冢’旁为董贤筑一个坟墓,使他们死后还能朝夕为伴。后来‘断袖’就成了‘同性恋’的代名词。”
唐小琳不解地说:“怎么我看到的描写同性恋的都是那种有钱人养个漂亮的戏子什么的呢?好像巴金的小说里就有。”
郭萍说:“中国从古到今都有同性恋,有文字记载的以男同性恋居多,其中有些按今天的观念来看,应该算不上‘同性恋’,只能算“同性性”,就是你说的那种,是一些有钱有势的人蓄养年青貌美的男子供自己玩乐,性关系大多是一方索取,一方奉献,并没到两相愉悦、彼此相恋的层次。”
方兴问:“那中国古代有没有女同性恋?”
“当然有的,不过相对而言少一些。同性相恋,还是需要有经济基础来支撑的。”郭萍说,“以前的中国女性,都要靠男人养活,哪里能随心所欲地爱另一个女人?更不用谈跟另一个女人一起生活了。不过宫廷里面还是有很多的,只不过被记载下来的少一些罢了。”
艾米同意:“想想宫廷里的那些女人也真够可怜的,那么多人,共一个君王,哪天才能轮到自己?难怪她们从早到晚都在争宠。”
郭萍笑了笑:“人都是受制于环境的,你们到了那个地步,也一样争宠,因为你不得宠就没有地位,甚至有生命危险。人是群体动物,总是渴求被理解被接纳被关爱的,在君王那里找不到,就可能到别的臣子那里去找。不过皇帝的后宫,是严格禁止男人入内的,就是怕出这些事,所以才会有太监。听说太监也娶妻生子的。”
方兴惊诧地叫道:“太监怎么——生子?娶妻还可以做做过场,可是生子——”
“当然是借种了。”
听到“借种”这个词,几个人都觉得好笑,简直象种田一样。然后又想到JASON,差点被人借了“种”,幸好他把自己的“种”当宝贝一样看守着,怕庄稼长得遍地都是了,他没法照看。
唐小琳说:“看来不管同性恋异性恋,传宗接代都是一个重要的考虑。”
郭萍高谈阔论起来:“其实男女之间以什么形式组成家庭,从根本上讲,就是一个性爱和一个哺育后代的问题。动物界是如此,人类也是如此。大多数动物有发情期,不发情的时候就没有交配的欲望,所以那些动物不用成天守在一起,只到了发情期才去寻找可以交配的对象。但人类没有发情期,或者说人类随时可能发情,所以人类就不能仅是发情的时候去寻找配偶。
人类之所以强调家庭的稳固,主要是人类的下代需要很长时间的抚养照料才能自立。如果人类也象某些鸟类一样,一孵化就能自己谋生,他们的父母就没必要总是守在一起了。
所以像我们这样的同性恋面临的两大难题,一是性爱,二是生育。跨过性爱这一关是需要一点勇气的,跨过生育这一关,也是需要一点勇气的。”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自己认为无比神圣、无比隐秘的爱情问题,被郭萍从“人类”“社会”的高度一分析,再用上几个诸如“发情”“交配”这样的词,就变得十分陌生了,好像只是在探讨科学,跟爱情不相关了一样。
几个人在郭萍家又玩了一会,就告辞了。临走的时候,郭萍嘱咐了三个人一遍,叫她们不要去问JASON有关捐精的事,免得他尴尬。三个人一口答应,说保证不会去问他。
回家的路上,方兴叹了口气说:“真是人人有本难念的经,我去年回国的时候,碰到我的那些同学,差不多都结婚了,有的孩子都多大了,觉得自己真是太孤独了,差一点就跟一个老同学凑一块了。看到我那些女伴都是人手一孩,真的很羡慕。”
唐小琳说:“我听别人说,女的到了三十岁左右,就开始想孩子了。我也快三十了,可能我也要开始想孩子了。可是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我不爱孩子的爸爸的话,我可能看到那个象极了爸爸的孩子,也会不喜欢的。”
艾米不相信:“不会吧?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孩子,最少有一半是自己的吧?怎么会不喜欢?”
“真的,我以前采访过一个女的,她因为重伤自己的儿子被判刑。我采访她的时候,她就说了,她一直就不喜欢她的儿子,因为她的儿子越长越像她恨极的那个老公,什么都象,从长相到脾气都象。”
“可是我听说即便是那些被强暴后生下孩子的女人,也是很爱她们的孩子的。”
唐小琳嗫嗫地说:“可能人跟人不同吧。”
那天三个人可以说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倒不是说郭萍的PARTY使几个人败兴,而是郭萍的故事使三个人想到了自己。都是快三十的人了,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生将会怎样度过,不知道爱情在哪里。做同性恋,似乎又没那个勇气;做异性恋,似乎又没那个对手。
方兴说:“算了,我还是跟了孙杰吧,他也就是——眼睛小点,不过他这个人还是很风趣的,有一次我当面说了他眼睛小,他说:‘噢,你看到我的眼睛了?那还不算小嘛’。如果是别人,肯定生气了。”
艾米说:“有点幽默感的男生应该是比较好相处的,特别是能对自己幽默几句的人。”
唐小琳说:“我还不能肯定我这辈子就跟定了张建,谁知道哪天不遇到一个更好的?”
其他两个人都说:“你算了吧,两个人如胶似漆的,还装什么‘酷’。”
方兴问艾米:“那你呢?”
艾米说:“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我一个人生活也挺好的,可能就是象郭萍一样,会想尝尝做母亲的滋味。谁知道,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我父母都不催我,说知道我的个性,如果我想嫁的时候,他们阻拦也没用;如果我不想嫁的时候,他们逼着我嫁也没用,只要我自己高兴就好。”
后来几个人GOSSIP的时候,都不敢拿郭萍来开心,一是觉得郭萍跟尚琴的感情是令人敬佩的,另外也因为郭萍想生孩子做母亲的梦想是个很庄严的话题,不应该拿来打趣。
不过几个人对郭萍的兴趣并没有减低,艾米非常后悔那天没问问郭萍是不是在国内就认识JASON,唐小琳很后悔那天没问问郭萍是不是“炎黄”,方兴很后悔那天没问问郭萍那房子多少钱,总之,三个人都觉得那次聚会象是个没开完的记者招待会一样,好多重要问题都没问,太不尽兴了。
艾米是个存不住话的人,实在忍不住了,就打个电话给JASON,问他跟郭萍是不是在国内就认识。
他说:“至少我在国内时是不认识郭萍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她那时认识你?”
“也说不上认识,她说她有一本我参与翻译的<<情诗情话情书选>>,一直带在身边。但这本书是别人跟出版社联系的,让我翻译情诗部分,我都没好意思用我的真名,我不知道郭萍是怎么对上号的。”他反问她,“怎么啦?你怎么想起问这?”
艾米老实承认:“我以为郭萍是——童欣——”
他似乎不愿谈这事,只简单地说:“不是。”
唐小琳也在孜孜不倦地打探她那次没弄清的问题,她给炎黄写了一封站内邮件,说自己这段很忙,没及时回信,很抱歉,希望炎黄同学还没忘记她。
过了一天,唐小琳收到炎黄的回信,直呼她“唐小琳”,还说不用给他写信了。
唐小琳吓了一跳,马上把艾米叫去,连声惊叹:“奇怪了,奇怪了,炎黄怎么知道‘中国心’就是我唐小琳?难道就是我才有一颗中国心?”
方兴说:“炎黄肯定是郭萍,不然怎么知道‘中国心’是谁?”
艾米不同意:“就连郭萍也不知道‘中国心’是唐小琳,这事只有我们三个人和JASON知道,因为我们那天告诉他了。哼,搞来搞去,炎黄竟然还是JASON。”
唐小琳小心地说:“我们不能武断地下结论,艾米,你也跟炎黄写封信,如果他知道你是谁,那他就只能是JASON了,因为我不记得我有没有告诉别的人我是‘中国心’了。”
艾米马上就给炎黄写了一封信,内容跟唐小琳的大同小异。一直等到第二天晚上,艾米才收到炎黄的回信:
“黑眼睛,别浪费你那些美丽的文字,别虚掷你那些珍贵的感情。我是JA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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