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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北老爱跟我叫板,你挂他电话吧他就来劲,越挂他越打,他明知道你把电话线给拔了他还打,就这么执着,不服不行。我一激动把手机关了,家里电话拿起来扔一边,嘿嘿,老让他觉得占线,打不进来,心想我气死你张小北!
过了二十分钟我就听见楼底下有人喊“初晓”,我知道肯定是张小北那斯,把房间里的音乐开得震天响,又过了5分钟有人敲门,我当是张小北呢,对着门口喊:“滚,有过远滚多远,省得我看见你跟吃了肥肉似的。”过了片刻,我听见门外面有人说“初晓住这吗,初晓的挂号信。”我一听不是张小北的声音,慌忙开门,真是一送信的,一看见我开门,他一脸的惊叹号,说幸亏家有人,要不他还得再跑一趟。
我拿了信刚要进屋,张小北就冲上来了,我看了他一眼,怪腔怪雕地说:“真别说,张小北你在楼下那两嗓子跟老来我们院儿磨剪子戕菜刀那老汉还真有一拼。”
张小北嘿嘿笑着,说:“初晓,我早看出来了,谁要是想跟你做朋友就得别拿自己当人,得叫你随着性子的糟蹋那才算完。”
我闪开一条缝,让张小北进了屋。
进了屋张小北嘿嘿地笑着,说初晓,你脾气可真够大的,咱要能改改那该多好啊。说着从提着的纸袋子里拿出一盒子来,摆我面前,说:“初晓,我上回去香港不是答应送你点东西嘛,这手机国内还没卖的,我早就想给你送过来,老没时间。”
我看了一眼那盒子,是索尼的一款手机,功能很多,半年之前的确还没在北京上市。
我说,张小北我求求你了,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得了,我这人实在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你送我这手机,明明都在北京热销了半年多了,你楞说成香港带来的最新款,我都没怎么觉得你这是在蒙我!
我说完了这话,张小北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这是他做人唯一的缺点,我估计他要是把这个缺点克服了,就算说假话被人戳穿了也保持脸不变色心不跳的状态,他的网络公司早超过新浪了。
“初晓,我思来想去,这事也只有你能帮我了!”他一拍大腿,身子往沙发上一靠,仰面长叹了一口气。
“你说,你说,我打从认识你那天哪回你一拍大腿一叹气,我就知道我又得干点没脸没皮的事了,你甭不好意思,真的张小北,千万别不好意思。”说实话我心里也有鬼,我想先把张小北给忽悠晕了,高原下一部片子的投资就有着落了。
“初晓,我知道在文艺圈里有好些朋友,你帮个忙,给引见引见,那谁……萌萌说她想往文艺圈发展发展。”
“萌萌谁呀?”
“不就那天被李穹飞中了额头那女孩吗!”
我心里想张小北说话真有点像个诗人,特朦胧,直接说是自己的小姘不完了吗?
我摇了摇头,“肯定没戏,要搁以前肯定没问题,但是现在她毁容了……那些导演制片人肯定看不上她。”
“怎么说话呢你,初晓?演员靠演技又不是出卖色相!”张小北甩给我两颗卫生球,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猛抽。
“你以为呢?”我也点了一只,特呛,我就抽不了美国烟,差点眼泪掉出来,“来北京闯荡文艺圈这些女孩,甭管成名的还是没成名的,只要想吃演员这碗饭的,哪个没那么一两本辛酸史?从外地到北京,当务之急就是先找个男人,把房租跟吃饭解决了,弄好了还能混点存款以防万一,你那萌萌刚走到第一步,接下来,就飑一导演制片人之流的人物,不为吃穿,但求能够多在电视上露脸,能让我们人民记住那些苍白的笑脸,最后,成也罢,败也罢,混个几年之后找一大款把自己嫁了,你放心吧张小北,你也就能当当人家战略性的小桥儿,时间短任务急,我估计你也快下岗了。”我说到这,赶紧找块纸巾擦眼睛,眼泪到底让这美国烟给呛出来的。
张小北趁机奚落我,说你怎么跟那综艺大观主持人似的,叙述个什么事肯定特煽情的掉两滴眼泪。我说综艺大观主持人早换了,煽情早已成为历史,现在这主持人可是当红的小姐,(香港电视台老说当红小生什么什么的,我想要是女的就应该叫当红小姐吧)“蛋白质”(笨蛋,白痴,弱智)含量绝不低于还猪格格。前几天我在香格里拉见了她一次,看那意思,比中央首长们的秘书都忙,上哪吃饭都跟赶场子似的,那天到香格里拉已经是第N场了。
张小北又叹息了一声,“以后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答应她的事做到了自己心里也塌实,而且她爱我,至少现在是。”
“行啊张小北”我说,“为什么这么做?”我觉得我有点琢磨不透他了。
“因为我爱她。”
我心里忽然有点感动,像张小北这样的男人也就是做个生意人的出息,真要让他当个领导什么的,级别不用太高,就一乡长,他都胜任不了,心不够黑。
“你爱她?那李穹呢?”
“我怕她。”
“那我呢?”
“你?”张小北乜斜着我,“我恨你,这些年,从你身上我就没占到什么便宜,我那点油都让你咔没了!”
“少来劲啊,我咔你什么油了我?”
“还没有?!我的最纯洁的第一次感情都给了你了吧,我的纯真年代啊,毁在你这个禽兽手中!”他仿佛被我夺走了贞操似的感慨到。
这到是真的,基本上我是张小北第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女朋友。
“别琢磨了,这事我尽力给你办,李穹那边,知道惹不起就躲着点。”我没有兄弟姐妹,这几年我老觉得张小北跟我哥似的,无论我怎么挤兑他,从不跟我较真。
张小北跟个孩子似的,使劲点着头,这些年他胖了,那个在天桥底下卖盗版盘的张小北早已不知去向,如同他口中说起的那些曾经被我糟蹋过的纯真年代。
10
高原快回来了,他一回来我就成了N陪,陪吃、陪睡、陪玩、陪应酬……概括起来讲就是两个字——赔本儿。所以我得赶在他回来之前把我自己该忙的事都鼓捣完了,我还指望高原能娶我呢,真得好好表现。
高原长得有点随我,眼睛小,脸有点长,脾气有点像鲁迅。
他虽然是个导演,可是没什么名气,至今没上过电视。但他很早就主演过一部电影,大概7,8岁的时候,有一电影厂拍健康题材的教育片,主要讲怎样预防乙性肝炎,高原在里面扮演一个患儿。我没看过那电影,但我绝对相信高原是一合格的特型演员,就跟古月扮演毛主席似的,怎么看怎么像,即便是到了今天,他看起来也有点病态,面色比一般人黄。
北京有一文化公司最近跟我约了一篇稿子,说是按一千字一百块钱给我算稿酬,那天我在双安商场相中一双皮鞋,八百多块钱,我算计了算计决定写它一千块钱的,把那双皮鞋买回来,高原一回来我少不了跟着他到处混吃混喝,打扮打扮也是应该的。
下午文化公司的人打来电话,说要来取稿子,我说别跑了,我从网上给你发过去不结了吗,对方说不行不行,第一次跟您约稿子怎么也得跟您见一面,顺便把稿费给您送过去,他电话里一口一个“您”“初晓老师”叫得我真不自在,感觉他在寒碜我,我这水平的要能被称做老师的话,连我们院儿门口那修自行车的张师傅也能叫张工(程师)。可是你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里的游戏规则是这样的,名气这种无形资产可以随时兑换成人民币,当然兑换的数量跟名气大小成正比。
我最近有点感冒,北京最近流感横行,电视里老说是因为天气还不够冷,流感病菌才这么猖獗,可是我总觉得感染感冒这回事跟被传染爱滋病一个道理,要么是因为倒霉,要么是因为自我保护不够,我肯定是属于自我保护不够的。
北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光一个海淀区人口就有600多万,600多万,这个数量即使是蚂蚁也得黑压压在学院路上绵延几公里,更别说人了,所以堵车这种现象发生在北京,就如同美国往南联盟扔导弹那么理直气壮。
我有点头晕,晃晃悠悠往我家附近的麦当劳走。基本上我对麦当劳还是有点感情的,刚认识高原那会儿,我还是一小报记者,高原同志一天给我买一份麦当劳巨无霸套餐跟我的胃套近乎,没多久,我这不争气的胃就扛不住了,一天吃不着麦当劳就就鼓动我的脑神经罢工,满脑子都是高原。
那时候对高原的感情还很单纯,就发自内心地觉得高原真是舍得给我花钱啊,一天一份麦当劳,三十多块钱呢!
正当我的思绪沉浸在高原同志一天一份麦当劳的回忆当中的时候,事故出现了,一辆自行车违章逆行,直接朝我冲过来了。车祸猛于虎,一点都没错,我在最后关头终于躲过了,那自行车驾驶员实在太面,挣扎了几下,终于连人带车倒下了,自行车后面带的一箱子盒饭散了一地,那些红烧肉看样子还是热的。
你说这世界有多不公平,某位三流歌星在南方都开上红色保时捷了,我们北方的劳动人民开一辆二八的飞鸽还没脚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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