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9月22日,星期五,晴(45)
000612焦作万方终于复牌了!
股改对价10送3,翟红兵的27000股变成35100股。开盘价6.40元。老规矩,他下6.50的卖单,刚一开市就冲到6.66,翟红兵35100股全部卖出,扣除交易费和印花税,帐上资金立马变成了22万7千多元。本来看到继续冲高翟红兵还有些后悔的,没想到还没等翟红兵后悔,000612又迅速下调,然后一直在低位徘徊,并且越徘越低,当天以6.08报收,翟红兵又庆幸自己出手果断。
翟红兵没有高兴。他计算过了,如果当初在最高点买掉000014沙河股份,差不多也是这么多钱。这就是说,由于操作不当,这两个多月的时间算白做了!期间还有那么多的担惊受怕。
由于是突然复牌的,事先没有征兆,当然也就没有准备,所以,当天卖掉000612后,翟红兵并没有立刻买进另一只股票,想着反正也是星期五了,有两天的时间准备,下个礼拜再买也不迟,于是,就干脆让自己轻松一下,让22万多元现金在自己的帐上多存在两天。
当然,他没有忘记发信息告诉鲍又敢,说自己的股票卖了,至于她是不是也今天出手,翟红兵就不敢瞎指挥了。
信息发出去后,一直到下午都没有复机。翟红兵不放心,又发送一遍。这次对方恢复了:“收到。谢谢!”
翟红兵不知道她到底是卖掉还是没有卖掉,是上午卖掉还是下午卖掉,也没有打电话过去问,不操那份心了。
虽然鲍又敢说了“谢谢”,蛮客气的,但翟红兵的感觉恰好相反,觉得冷冰冰的。为什么感觉冷冰冰的呢?是没有称呼他“大师”?还是没有说请他吃饭?翟红兵不想给自己找不愉快,他马上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替鲍又敢想。想着既然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从地上好到了床上,或者说是好到了沙发上,那么当然就不用再那么客气了,既不需要称呼“大师”了,也不需要再请吃饭了。事实上,自从他们之间有了这种关系后,鲍又敢再不说请他吃饭了,基本上是做完就走,有时候做完之后,翟红兵主动提出一起吃饭,鲍又敢还以各种理由推辞。翟红兵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吧。至于“大师”,就更谈不上了,过去的两个月算白做,而如果当初鲍又敢不是盲目崇拜他,凭她的社会关系,随便打听点消息估计收益也不会为零的,所以,如果鲍又敢这时候仍然喊他“大师”,那么翟红兵就真可以理解成是讽刺了。
不过,焦作万方毕竟今天复牌了,等了两个月的时间他终于出手了,而且如果不是对自己过分苛求的话,本轮操作也算是成功的。翟红兵想,不能把沙河股份没有及时出货的损失算到焦作万方上。毕竟,两个月前买焦作万方的时候资金是20万,而今天卖出去之后是22万,收益达到了10%。两个月10%的收益难道还不算成功吗?当然应该算。既然应该算,那么就应当庆贺,而庆贺的方式只能是吃一顿。但一想到吃一顿,翟红兵马上就想到给鲍又敢打电话。可一想到鲍又敢刚才的冷冰冰以及她多次拒绝和自己出去吃饭,反射到翟红兵大脑皮层的不是兴奋,而是厌烦,感觉即便这个电话打过去,她也一定找出各种理由推辞。既然如此,自己何必自讨没趣呢?
翟红兵有一些伤感,感觉深圳人情观念浅,自己的性格还算开朗的,来深圳也差不多十年了,居然想找个人一起吃饭都这么困难。在南京工作的时间比深圳短,可现在回南京,别说自己请朋友吃饭,就是要朋友请他吃饭,十个八个还能找出来。难道在南京的同事是同事,在深圳的同事就不算“同事”?在南京的朋友是朋友,在深圳的朋友就不算“朋友”?进入大兴公司之前的同事或朋友自然是早断了联系,就是在大兴公司这些年,关系相处比较好的同事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了。别说对方的手机大多数都换了,就是没有换,翟红兵也没脸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中的有些人正是翟红兵唱红脸找各种理由辞退的,现在说不定怎么骂他呢,如果这时候翟红兵给他们打电话说吃饭,客气的会找理由拒绝,不客气的一顿臭骂也说不定。最后,除了鲍又敢之外,翟红兵惟一能想起来居然是客户经理。一想到客户经理,翟红兵的脑门立刻就亮堂了一下,就感受到了一丝稳馨,就想到了客户经理对他的那种客气和尊敬,就想起来如果不是客户经理他可能就不会炒股票,就想起前几天客户经理主动说要借钱给他的情景。总之,越想越温馨,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自己早就该正规地请客户经理吃顿饭。考虑到自己帐上已经有22万多的人民币,翟红兵更加认定这顿饭该请。
请!翟红兵想,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该请。
说请就请。翟红兵立刻就给客户经理打电话。但已经晚了,他已经听见门响,鲍又敢来了。而且和前几次一样,事先不打电话,到了不用敲门,直接拿钥匙自己开门进来。
2006年9月23日,星期六,多云(46)
行为虽然被鲍又敢打断了,但思想并没有断。昨天鲍又敢来了之后,翟红兵仍然惦记着给客户经理打电话的事情,甚至在鲍又敢辅助他有起色之后,他大脑中想象的仍然是客户经理,而不是鲍又敢。但没想到歪打正着,正因为如此,反而让鲍又敢达到了高xdx潮。
完事之后,鲍又敢满面红光精神焕发,而翟红兵却从心底里打了个寒战。
照例,鲍又敢来去匆匆,没有留下来和翟红兵吃饭。冷静下来的翟红兵仍然给客户经理打了电话。可此时的客户经理已经回布吉了。
对方仍然很客气,问是不是急事,如果是,她马上回罗湖。翟红兵当然不能让对方再回来,布吉与罗湖虽然相连,但中间隔着铁丝网,必须走关口,打的也要一个小时,这时候要客户经理回来,不是请人家了,而是折腾人家了。于是说:“没,没什么事。想请你吃饭。”
“没关系的,”客户经理说,“是不是还是那件事情?”
“那件事情?”翟红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哪件事情?啊,那件事情啊,不用了不用了。焦作股份已经复牌了,我今天出货了。”
“那就好。”客户经理说。
“所以我说谢谢你,想请你吃饭。”翟红兵说。
“那就改日吧。改日我请你。”
“还是我请你。”翟红兵坚持。
“一样。”客户经理说。
“好。”翟红兵说,“那就改日。”
最后,当然只能是翟红兵自己庆贺自己,并且把自己庆贺醉了。
今天一觉醒来,开始找股票。找高转送股票。或者是找尚未股改的股票。一样。在翟红兵看来,它们都相当于含权股。可本来已经非常熟悉的工作今天做起来并不顺利。主要是思想不集中。这倒并不是他想到了鲍又敢或客户经理,而是想到了女儿佳佳。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是:他现在有钱了,而且也有时间,那么,是不是正好可以回南京看望翟雨佳,并陪她一起去新街口买电脑?
要是放在半年前,这个问题根本不用想,立刻就回去,可这半年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使翟红兵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了。
首先他想起了鲍又敢的话。想到给女儿买其实就是给前妻买,而一想到前妻,翟红兵就有气,甚至有恨,哪里还愿意给她买电脑。
其次,他想起上次回南京的遭遇。想起上次回去让自己在股票上损失惨重,而且惹了一肚子的气,想着这次回去,如果女儿仍然不见他,他肯定还是生气,如果女儿见他了,并且果真与他一起上新街口买电脑了,那么他也未必舒服。噢,买电脑就见了,不买电脑就不见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最后,翟红兵选择了折中方式。回信说买,但并不是今天就回去买。
不用说,写信的过程依然非常痛苦。因为一写信就面临女儿名字的问题。给自己的女儿写信,却不能用“翟雨佳”,而偏偏要用“吴雨佳”,换上谁都痛苦。可痛苦归痛苦,信还是要写完,并且强迫自己用轻松愉快的语调写完。
信中说:佳佳你好!爸爸收到你的信很高兴!已经把钱准备好,随时为你买电脑。但不知道是在深圳买了寄给你,还是回南京陪你一起买。老爸听你安排。主要问题说完,又扯了一些闲话,诸如自己在深圳一切尚好,请勿挂念等等,仿佛女儿一下子变得非常懂事了,知道挂念他这个父亲了。这还不算,最后居然虚情假意地要女儿代问她妈妈好!外公外婆好!舅舅好!等等。
刚开始,翟红兵很是为自己的“杰作”得意,既表达了美好的愿望,又迫使女儿再次来信。只要佳佳再次来信,就表明欢迎他回去,那么翟红兵就立刻回去。花再多的钱也要回去,明知道买了电脑主要是给前妻用也要回去。但是,等信发出去之后,回来的路上,又突然更加伤感。这是什么事啊?翟红兵想,和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也要玩谋略了?
2006年9月25日,星期一,晴(47)
这次翟红兵选中了600081东风科技。理由是尚未股改,价格偏低。上周末冲高回落,收在4.20元,今天一开盘就上窜下跳,明显是庄家在搞鬼。翟红兵想,这么低的价位,而且尚未股改,相当于低价含权股票,此时庄家的兴风作浪显然不是为了出货,只能是震仓。翟红兵要的就是震仓。震仓表明庄家要开始拉升了,此时不进等待何时?
翟红兵决定全部杀进。当然,“全部”并不意味着一分钱不剩。此时包括生活费在内,翟红兵帐上总共有大约23万资金,但他不能全部花光,至少要留下1万元的生活费和随时回南京为女儿买电脑的钱。于是,翟红兵在4.18的价位下了52000股的买单,加上手续费和印花税,差不多正好22万。买完之后,当然又是后悔,因为下午东风科技最低落到4.13。换句话说,翟红兵每股高卖了5分钱。5万多股,加起来不是个小数字。但后悔也没有用,只好认了。
照例,翟红兵上午下单之后就给鲍又敢发了信息,告诉鲍又敢他已经决定买入东风科技了,并要求鲍又敢接到信息之后立刻给他回复。鲍又敢回复了。同样非常简单,也似乎很客气:“收到。谢谢!”至于到底买还是不买,在什么价位下买单,一概没说。翟红兵现在最关心的是鲍又敢买的价位比他高还是比他低。其实鲍又敢的买入价是高是低对翟红兵自己的操作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可他还是想知道,非常想知道。不知道是出于好奇心还是责任心,下午收市之后他总想打个电话问问鲍又敢,可又觉得这样做多少有些自作多情,甚至有些热脸碰她冷屁股的感觉,最终忍住了,并且打算忍到底,忍到鲍又敢来了他也不问。
一想到鲍又敢“来”,翟红兵突然紧张起来,因为如果那样,他不是又请不了客户经理了?。
不行。翟红兵想。不能再让她搅了。
翟红兵突然产生一个决定:立刻离开家,到外面给客户经理打电话。
翟红兵飞快地换了套衣服,飞快地下楼,飞快地穿过马路和绿地,飞快地进入福利房小区。之所以要“飞快”,就是为了避免正好被鲍又敢碰上或远远地看见。
到了福利房小区,迅速绕到一栋小高层的背面,确信即便这时候鲍又敢正好把车开过来,也看不见他了,翟红兵才松了一口起,找一个路边椅子坐下,开始给客户经理打电话。
客户经理先是客气一下,说她请翟红兵,翟红兵当然说不行,一定他请。之后,客户经理又非常体谅地提出去吃面点王。翟红兵说面点王太吵,没办法说话,提出去吃西餐。客户经理说好,于是两个人就商量好在茗典咖啡见面。
通完电话,翟红兵不敢沿原路返回,怕正好碰上鲍又敢。看时间还早,干脆穿过整个福利房小区,从另一个门出去。
由于心情比较好,这时候翟红兵看着小区的一切都比较顺眼。比如楼层,这里基本上都是多层,不是高层,可多层楼房享受高层待遇,居然安装了电梯,于是就有了“小高层”的雅称。再看看楼距,每栋楼之间都有两栋楼的距离,与小菜市那边的“亲嘴楼”形成鲜明对比。翟红兵是学政教的,自然看过许多关于政治经济方面的书,印象中西方资本主义世界人是分为等级的,而判断个人等级身份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其住什么地方,因此就有了所谓的富人区和贫民窟的概念。不过那毕竟是西方资本主义世界,而社会主义中国不是这样,起码深圳不是这样。比如眼前,福利房、廉租房、亲嘴楼都在一个区域,唇齿相依,和谐共生,相得益彰,而且深圳的富人非常谦虚,取了个国外穷人区的名字,“福利房”,起码让真正的穷人听起来心理平衡。可见,相关决策者是有水平的。
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客户经理一如既往地谦虚和客气,明明有服务员端茶递水,可她还是非常恭敬地为翟红兵续水,并不断地说着感谢话和赞美话话。感谢翟红兵对她工作的支持,赞美翟红兵是她所有客户中收益率最高的,并且再次说到有机会的话请翟老师给她的其他客户讲讲课等等。翟红兵嘴巴上谦虚着,心里却非常受用。特别是“翟老师”这个称呼,怎么听着都觉得与鲍又敢嘴巴里出来的“大师”不一个味。“大师”多少带有开玩笑或调侃的味道,而“翟老师”则令他感受到久违的温馨。是的,翟红兵是老师,全国重点师范大学毕业的正规老师。曾何几时,他讨厌这个职业,可当他真正失去之后,又多少有些惋惜。即使在大兴公司担任人事教育部主管春风得意的时期,他也常常感到失落。可他没想到,在他“退岗”之后,却又听到了这个称呼。而这一切居然是炒股得来的。
当夜,翟红兵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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