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贺曙光一个人在茶馆里发呆。他第一次感到自己非常无助。工业区拆迁的事情没有着落,又冒出儿子服摇头丸的事情。他反省自己在儿子的问题上确实有责任。比如几年前戚福珍就提出要搬出城中村,搬到一个高尚小区去住,贺曙光不同意,觉得自己是罗沙村的掌门人,带头搬出去,等于是自己承认自己管辖的地方环境不好,好比一国的总统不住在自己国家而住在外国一样,怎么行?所以就坚持没有搬。现在回过头想想,如果当初自己不那么坚持,而是依了贺福珍的意思,搬走,或许儿子戚贺鹏不会堕落到这个地步。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怪戚福珍自己,当初戚福珍提出搬走的理由是城中村里面楼与楼之间距离太近,换个衣服都不方便等等,全是为她自己考虑的,所以贺曙光就没有同意,就觉得她贪图享受,忘本,不注意影响,而如果她当初能够站在环境对孩子影响的角度提出要搬出去,贺曙光可能就同意了。毕竟,贺曙光知道孟母三次搬家的故事,知道环境与孩子成长的关系。现在反省一下,如果当初从城中村搬到一个高尚小区,虽不敢肯定戚贺鹏一定能成为一个高尚的人,但起码那里的人不会像这里的人事事宠着他让着他,那么,他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忘乎所以。
贺曙光后悔了。不过,他不能对戚福珍说,如果说了,戚福珍更是把儿子堕落的责任全部推到他身上。贺曙光不是怕承担责任,而是感觉这样对儿子的教育更无意义。
贺曙光决定亡羊补牢。
回到家,他对贺福珍客气不少。这让贺福珍不习惯。自从贺曙光成了罗沙村一把手之后,工作就非常忙,应酬也特别多,常常是不到半夜不回家,回家之后就喊累,洗完澡之后倒头就睡,夫妻之间连句亲热的话都很少说,更不用讲亲热的事了。渐渐地,这就成了习惯,贺曙光习惯性地到家就严肃着脸,不轻易对贺福珍笑一下,今天贺曙光回来得早,而且回来之后给了戚福珍一个笑脸,搞得戚福珍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贺曙光对戚福珍说,他想通了,还是戚福珍讲得有道理,他决定同意戚福珍的提议,举家搬出去住。
戚福珍有些茫然。不错,她是曾经提出过到外面住,但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好几年以来贺曙光不同意,怎么今天突然就同意了呢?
“上面真要派书记来了?”戚福珍问。
贺曙光一愣,他设想了自己提出搬出去的建议后戚福珍的反应,但是怎么也没有设想到她是这样一种反应。这两件事情怎么能扯到一起去?不错,上面是说要往居委会派书记,或者说是派主任,但已经说两年了,也没见个动静,听说梧桐山居委会那边倒是派了一个,可是效果并不理想,反而搞得责任不清,矛盾不小,最后也就没有推广下去,怎么戚福珍今天又突然把这个问题扯出来?难道是她听说了什么?
“你听谁说了?”贺曙光问。
“我没有听谁说呀。”戚福珍说。
“那你为什么这么问?”贺曙光问。
“我问什么了?啊,不然你怎么突然说要搬出去呀。”戚福珍说。
贺曙光反应过来。当初他不同意搬出去,理由是他是书记,带头搬出去影响不好,现在主动说要搬出去,戚福珍就以为他不当书记了。
贺曙光想笑,并且真咧了一下嘴,但立刻就缩回去了,然后向戚福珍解释,两码事,搬出去与他当不当书记没关系。
“那是为什么?”戚福珍问。
这个问题贺曙光倒是事先考虑到了,所以回答起来很顺溜。
“你说得有道理呀,”贺曙光说,“这里拥挤,环境差,这个楼上放个屁那边楼上都能听见。”
贺曙光本来想说一个笑话,把气氛搞轻松一些,但是戚福珍没有笑,而是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认为他在撒谎。
“还有就是工业区面临拆迁,事情多,住在村里,屁大的事情都要找我,我想找个清净一点的地方住。”贺曙光继续说。
戚福珍仍然不说话,继续看着贺曙光,她感觉贺曙光的理由还是不充分。
贺曙光不想对戚福珍说戚贺鹏的事情。如果他对戚福珍说了,就等于是对七叔公和七叔婆说了,那样,一家人还不是翻了天?把老人急死一个也说不定。贺曙光在茶馆里已经想好了办法,他提出搬出去就是这个办法的第一步。
贺曙光决定将计就计。先叹一口气,然后说:“还真让你讲对了。上面确实是要派书记来了。来了也好,来了我也就不用这么累了。说实话,现在的书记真不是老豆当年的那个书记了。责任比以前大,权力比以前小,你没见我未老先衰了吗?正好,趁现在还没有耗干,赶紧搬走,我们躲到一个清净的地方去,好好过两年我们自己的小日子。”
本来是贺曙光临时想起来将计就计应付戚福珍的,但是说着说着,就当真了,贺曙光感觉确实是这么回事了。所以,说出的话就带有真实的感情,居然把戚福珍的眼泪都说出来了。
“上面真要派书记来了?”戚福珍又问。而且是带着眼泪问。
贺曙光怔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吉利,无意中说出的话往往最容易兑现,不过,已经说出口的话不可能收回来,这时候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这是早晚的事情。”贺曙光说,“现在是居委会了,不是以前的村,一切按城市化的标准走。在城市里,哪能书记主任董事长让一个人当的?好比是运动员教练裁判让一个人做一样,不是明显的不合理嘛。”
经这样一说,他自己也感觉是真的了。
接下来,他们就谈到搬到哪里去的问题。按照戚福珍的意思,就搬到滨河小区,因为滨河小区就在城中村旁边,方便,不仅回来收房租和照顾父母方便,而且生活上也方便。城中村虽然不好,但是住了这么多年,习惯了,要是一下子完全离开它,买个菜换个煤气或找人聊天打个麻将什么的还真不一定方便。但是,贺曙光肯定不希望住在城中村旁边,如果还住在旁边,那么戚贺鹏还是不能摆脱原来的那些人,不等于没搬了吗?贺曙光想搬得远一点,更远一点,只有这样,才能在客观上给戚贺鹏创造一个新环境,摆脱以前的人和事,才能慢慢让他远离堕落。所以,他提出来搬到东海岸花园。
“那么远呀?不行。”戚福珍不同意。说了一大堆理由。说离得那么远,出租屋怎么管理?父母谁来照顾?每一条理由都能否决贺曙光的提议,而贺曙光又不能对戚福珍说真话,勉强说了一条想躲清净,还被戚福珍反驳了。
“也不能太清净了呀,”戚福珍说,“万一村里面或工业区这边真出了什么事情,你半天过不来怎么办?不行,东海岸肯定不行,太远了,太不方便了。”
戚福珍讲得有道理,而且条条道理站住脚。最后,双方各退半步,达成一致意见,决定在莲花山花园买房子。
买房子是个麻烦事,而且买了之后还要装修,更麻烦。贺曙光肯定是没有时间忙这些事情的,而且在深圳,像他这样的土著居委会一把手也算是“高干”了,哪有“高干”亲自做这些事情的。他决定全权交代给弟弟贺子强办。贺子强在规划部门工作,女朋友直接就是做房地产的,交给他们代劳也算是专业对口。但是,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就让郭辉晓得了。他主动找到贺曙光,说巧了,他在莲花山花园正好有一套房子,带装修的,是人家欠他的钱,抵债给他的,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想要,拿去。
贺曙光当然不能白要他一套房子,但是确实又觉得这样倒省事,要想早一天拯救儿子,就必须尽早搬出城中村,于是,他和戚福珍去看了看。谁知道戚福珍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房子将近两百平方米,横跨南北两面。北面背靠莲花山,南边面朝罗沙村,中间夹着现在的工业区,也就是未来的市民广场,视野开阔,傻子也知道是风水宝地。装修也简洁大方,不像别的地方,装修得太奢华,像宾馆,不像家。总之,一切都合戚福珍的意,感觉这房子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郭挥见贺曙光坚决不接受白送,说:不算送,算借给你们住。
贺曙光说不行,借也不行,要住就要买,否则不住。郭辉知道贺曙光的脾气,不便勉强,最后,他们达成协议,按当初郭挥抵债的金额卖给贺曙光。郭辉说当初抵债是五十万,贺曙光不信,说这房子现在卖,起码得一百万。郭辉说能卖一千万也不管我的事,我当初接手的时候就按五十万低债的,现在总不能赚你老兄的钱吧?
贺曙光心里清楚,郭辉这是变着法子让他占便宜。郭辉不想占便宜,也不需要占任何人的便宜,但是戚福珍偏偏就喜欢这房子,难道就以为不想占郭辉的便宜而与戚福珍闹别扭?与戚福珍闹别扭贺曙光不怕,怕的是耽误儿子的事情。儿子现在服用摇头丸,只要隔离环境,或许还有救,而一旦发展到吸毒,恐怕换什么都没有用了。
贺曙光又争取了一下,说按市场价买房子,但郭辉态度坚决,并且明显是生气了,说贺曙光这是看不起他,是不想交他这个朋友了,说得贺曙光只好就范。
不用说,贺曙光就范的最终原因是为了儿子,为了让儿子戚贺鹏能够摆脱城中村那个环境,尽早摆脱摇头丸,可是,事态的发展并没有按他期望的路线走。戚贺鹏在新鲜了两天之后,就不回来住了,继续留在城中村,跟七叔公和七叔婆住。贺曙光干涉了两次,没效果,因为他不敢强烈干涉,他没有理由阻止儿子在七叔公和七叔婆那边住。
不行。贺曙光想。这样不行。他必须争取戚福珍的配合。让戚福珍应付七叔公和七叔婆肯定比他应付的效果好。但是,如果要争取戚福珍的配合,就必须对她讲实话。贺曙光能对戚福珍讲实话吗?她能承受这样的实话吗?能保证在听到这个实话之后能像他这样保持冷静不动声色吗?
贺曙光没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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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辉变着法子送房子给贺曙光也不是想拖他下水。事实上,凭半套房子甚至是一套房子也不至于能把一个深圳土著居民委员会的书记兼主任拖下水。但郭辉必须这么做,他现在急需要加强自己和贺曙光之间的个人感情和关系,目的当然还是在征用工业区建设市民广场这个项目上。
郭辉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他寻思着先通过贺曙光从王市长那里讨得政策,然后他跟罗沙股份公司签合作协议,让股份公司委托他的鹏辉建筑公司作为罗沙居委会的企业来具体实施,或者说是让鹏辉公司“代表”罗沙股份公司来具体实施。考虑到他的鹏辉公司的资质不硬,郭辉打算再跟老东家长城公司进行合作,联手投标,这样,他就可以一肩挑两头,借着罗沙居委会的地缘优势和长城公司的实力,两头抬中间,让他的鹏辉公司实际参与市民广场的建设,实现鹏辉公司走出罗沙进军深圳重点建设项目的战略飞跃。
长城公司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问题在罗沙这边。首先要罗沙股份公司能够从市里讨到政策,然后还要股份公司同意委托他的鹏辉公司来做这件事情。郭辉认为关键是第一步,第二步好办,因为罗沙股份公司自己并没有建筑公司,临时组建也来不及,只要他舍得让利,让罗沙股份公司不参与实际施工也能享受利润分配,凭他在罗沙村这么多年的基础,相信他们也不会舍近求远另某合作伙伴。再说,这个主意是郭辉出的,只要贺曙光采纳了他的主意,多半也首先会考虑跟他合作。
路线是设计好了,但是走起来却并不顺畅。首先是抛这个想法的时候,就被大佬张出租车公司的提议干扰了一下,然后是贺曙光遇到儿子服用摇头丸的事情,心思不对,没办法跟他深谈,又耽误了几天。郭辉知道贺曙光的心思,所以,当他得知贺曙光想在外面买房子的时候,他马上就领悟到这件事情与戚贺鹏服用摇头丸有关,接着他做了进一步的打探,从贺子强那里获悉贺曙光想买莲花山的房子后,立刻花高价购得一套,然后说成是当初别人抵债给他的,于是才有了前面送房、借房、卖房那一幕。
当然,那一幕也不顺利,先是贺曙光坚决不接受白送,也不接受借住,后是又在实际过户的时候发现名字不是郭辉,好在郭辉早有准备,与原业主商量好了怎么说,才把话说园了。现在,贺曙光已经搬进莲花山花园了,郭辉相信自己与贺曙光的关系更铁了,他准备把计划向前推进一步。
时间不等人。郭辉一改以往做事绕弯子的习惯,直接找贺曙光,开诚布公地亮出自己的想法。
郭辉首先说出他的企业现在面临的困境,说如果能参与到市民广场建设这个项目,那么鹏辉公司不但摆脱因城中村停止建设而陷入的困境,而且还能从此更上一层楼。说他的那个方案不但对他自己的企业是一个机遇,对于协调原村民与政府的利益也是一个良策。最后,郭辉保证,他盯上这个项目的动机志在长远,不在乎眼前利益,所以,他愿意拿出绝大部分的利润给罗沙股份公司。
贺曙光以前只知道大佬张直率,没想到郭辉也这么直率,所以,第一个反应是这里面有什么阴谋。有什么阴谋呢?贺曙光想了半天,并没有想出这里面有什么阴谋,能想象出的全部是阳谋。因为在贺曙光看来,所谓的阴谋就是小心地谋求不可告人的目的,而现在郭辉是大胆地谋求自己公开的目的,所以是阳谋。
尽管是阳谋,但贺曙光的反应还是比较谨慎。他说这是大事情,让我考虑两天。
由于涉及到规划和建设,贺曙光感觉弟弟贺子强应该比较在行,所以他找子强商量。
贺子强听了很高兴,感觉哥哥已经把他看成大人了。他的看法与贺曙光基本一致,无论从人的心理分析还是从项目本身分析,都感觉郭辉不会有什么阴谋。
“再说有阴谋又怎么样?”贺子强说,“除非他今后不想在深圳混了,否则分分钟整死他。”
贺曙光说先不要讲整死他的话,先想想有什么更保险的办法。
贺子强想了半天,说更保险的办法当然有,那就是假戏真演,把郭辉的鹏辉建筑公司纳入罗沙股份公司的麾下。
贺曙光一听,当然好,工业区被征用后,股份公司肯定又有一大笔进账,但同时也失去了一个最大最稳定的利润来源,如果这时候能把鹏辉公司并进来,股份公司就有了新的主导产业和利润增长点,一举两得。
“郭辉干么?”贺曙光没有把握。
“这就看怎么谈了。”贺子强老道地说。
接着,他们两个就商量怎么谈,以什么条件作为交换等等。等商量好了,贺曙光立刻给郭辉打电话,叫他过来。
郭辉在市场上摔打了这么多年,已经摔打出了商感来了,一听是贺曙光主动给他打电话叫他过去,马上就想贺曙光得到了什么高人的指点了,肯定要给他设置一个令他难以接受的条件。
果然,当郭辉忐忑不安地来到贺曙光的办公室之后,贺曙光立刻胸有成竹开诚布公地对他说:“事不宜迟。你对我爽快,我也对你爽快。我认真想了一下,打算接受你的计划,但是有一个先决条件。”
“什么条件?”郭辉问。
“允许我们参股鹏辉公司。”贺曙光说。
郭辉一听,立刻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因为“参股”这个词不是贺曙光的语言,按照贺曙光的性格,应该是说“控股”或“收购”。
郭辉不说话。他没想到贺曙光会提出这个条件。
贺曙光没有给郭辉过多的消化时间,他已经跟贺子强商量好了,以阳谋对付阳谋,所以,他继续亮明自己的观点。说:“你说得很对。眼下的事态对于你的鹏辉公司确实是挑战也是机遇,但对我们股份公司也一样。工业区土地被征用是大事所趋,不管我们愿意还是不愿意,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要被征用的。工业区被征用后,我们股份公司做什么?不可能真的靠吃利息过日子吧?所以,我想参股你们鹏辉公司是真心实意的。”
“我要是不同意呢?”郭辉问。
“没关系,”贺曙光说,“我可以另外找一家姿质更好的建筑公司合作。不过实话实说,市民广场项目我肯定只能跟我们参股的公司合作。”
郭辉明显感到自己的血往上涌。
“你别生气,”贺曙光说,“在商言商,我这么做也是身不由己。当然,我承认,参与市民广场建设这个好主意首先是你提出的,所以,我就是跟别人合作,也不会忘记你,到时候可以分包一些工程给你做。”
郭辉在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想着成事在天,如果真的做不成,那也只能是天意,从一开始大佬张冒出来出租车方案,到后来发生戚贺鹏服用摇头丸的事情,都是整个天意的连续,既然天意如此,认了。
调整有效。郭辉果然轻松一些,脉搏恢复正常。
“怎么参股?”郭辉问。
贺曙光笑了。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幸好贺子强已经提前回避了,否则这时候他一定忍不住要跟他相视一笑。
“这个好商量,”贺曙光说,“我们不缺钱,只要不缺诚意,好谈。”
郭辉听了突然有一个感悟,感悟现在的生意场已经不是十几年以前的生意场了,靠小聪明和投机取巧,甚至靠所谓的公关没什么大用,特别是对于大生意,不会像十几年之前那样凭头脑发热成交,而是要反复磋商,仔细推敲,所以,任何一方都很难上当,最后只能达成与双方的实力或掌握的资源相吻合的协议。郭辉想,这难道就是专家们所说的市场成熟了?他一步想,如果凭实力或资源,我现在的鹏辉公司与贺曙光的罗沙股份公司相比明显不占优势,那么,在未来的合作中,我只能当小弟弟?
郭辉的脉搏又不正常了。但是这次不是往上涌,而是往下流,所以脸上有些苍白。
“既然是诚意,”郭辉努力镇静地说,“那你就亮出自己的方案吧。”
贺曙光继续笑了一下,说:“我是集体,你是个人,我没必要占你的便宜。我的意思是仍然让你占大股。你占五十一,我占四十九。”
对于郭辉来说,这当然是一个最好的方案,但正因为好,好得超出自己的期望了,所以郭辉才不敢相信。他担心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套。比如说贺曙光会不会提出他个人在中间谋地什么利益。
难道是上面要动他了?郭辉想起传言中的上面要往下面派书记的事情。难道不是传言?难道比传言还要严重?所以贺曙光才提前给自己留条后路?
郭辉真想把这一切都问清楚,但他显然有不能问,只能旁敲侧击。
“为什么让我占大股?”郭辉问。
“便于决策,”贺曙光说,“市场机会稍纵既失,如果让我们这边占大股,关键时候意见不统一,决策慢,怎么能在激烈的竞争中总是占据主动?另外我也不瞒你说,我不能总是兼着书记和主任,说不定哪天上面就会派一个书记或主任下来,新来的书记要是要求重大经营活动必须经过党支部讨论,我们还怎么操作?”
郭辉没想到贺曙光这么坦荡,相比之下自己倒有些小肚鸡肠了,不禁有点惭愧。又一想,难道这一切都是那半套房子发挥了作用?
不管是不是,郭辉都松了一口起,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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