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苇婷在吃晚饭,但她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放下碗,把菜碟子推开了。邢阿姨说:"孟股长,你怎么又吃这么一点点?"孟苇婷说:"我吃不下。"邢阿姨说:"去医院看看吧?"孟苇婷说:"去医院看过了,也查不出啥病来。"邢阿姨说:"钟副师长又下去检查工作去了,又得好几天回不来。你得自己照顾好自己。"孟苇婷说:"我没事,你吃吧。"
夜深了,孟苇婷坐在床上打毛衣。她感到很疲倦,哈欠连连,人也感到很不适。但她看看毛衣快完工了,于是咬咬牙,坚持把毛衣打完。
第二天,孟苇婷来到农校宿舍。孟苇婷把毛衣放在钟杨的床上。钟杨却拿起来,还给孟苇婷。钟杨说:"孟阿姨,你还是拿回去吧。这毛衣我不能穿!"孟苇婷问:"为什么?"钟杨说:"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不能穿。"孟苇婷说:"怕你娘说?"钟杨说:"不,我娘不会说,我是怕我哥知道了要训我。"孟苇婷说:"钟杨,我知道,你和你哥对我有看法。但你们知道吗?其实在这世上,最最恨我的,应该是你娘。因为我,你爹才离开你娘的,而且我知道,你娘非常爱你的爹。但你娘不但宽恕了我和你爹的婚姻,而且还时时主动来照顾我。有些恐怕连我的亲戚都做不到的事,你娘都为我做了。我知道我自己娇气、自私,但你娘为我做出了榜样。我关照你们,是为了报答你娘对我的宽容。钟杨,毛衣你穿上,这样我的心里才感到踏实点。你给我一个能报答你娘的机会,行吗?"孟苇婷含泪祈求地看着钟杨。钟杨感动了,说:"孟阿姨,好吧,我穿!我现在也慢慢地理解你了,你也挺不容易的。就因为爱我爹,得承受那么多的责难。我这就穿!"
孟苇婷听了这话,鼻子发酸。钟杨穿上毛衣很合身。孟苇婷抹了一下泪,笑得很舒展了。钟杨送孟苇婷出门。钟杨说:"孟阿姨,谢谢你。"孟苇婷眼一黑,差点摔倒。钟杨忙扶住她说:"孟阿姨,你怎么啦?"孟苇婷说:"没什么,有点头晕,现在没事了,你回吧。"钟杨说:"孟阿姨,你脸色不太好。千万要注意身体噢,好,再见。"钟杨望着孟苇婷走远,眼中流露出同情与感激。
刘月季背着一个包袱,走进钟匡民家。保姆为她开的门。孟苇婷躺在床上,面容憔悴。孟苇婷撑起身子说:"月季大姐,你来啦。"刘月季说:"苇婷妹子,你怎么啦?"孟苇婷说:"身子不大舒服。"刘月季说:"病了?去医院看过没有?"孟苇婷说:"去看过几次了,只是没力气,也吃不下东西。医生也说不上病因来。"刘月季说:"那上乌鲁木齐的大医院去看呀。"孟苇婷说:"我是这么想,但匡民忙得抽不出一点空余的时间。"刘月季说:"那我请几天假,陪你去。"孟苇婷说:"月季大姐,你背着包袱是要出远门。"刘月季说:"我想到边境农场去。"孟苇婷说:"怎么啦?"刘月季说:"匡民把钟槐弄到一个离团部有五六十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站上当站长,就他一个人,我咋放心得下。我得陪我儿子去!"孟苇婷说:"我听匡民说了,我也抱怨他。可他说,我这个当领导的,不让儿子带这个头,谁来带这个头!"刘月季说:"什么苦差事他都让儿子带头。钟槐不是他带大的,他当然不心疼!可我心疼啊!"孟苇婷说:"月季大姐,可你这一走,钟杨、钟柳他们咋办呢?如果我身体好,我可以关照,受点累也没啥,可我现在这……身体。"
孟苇婷眼泪汪汪的。刘月季也不知怎么办好,感到为难。刘月季想了想,很果断地说:"苇婷妹子,我这事先搁一搁吧。我回去一趟,明天一早,我就陪你去乌鲁木齐看病去。匡民这个人,除了他的工作外,啥事他都不管!"孟苇婷说:"月季大姐!……"
公路上,刘月季搂着孟苇婷坐在长途公共汽车里。孟苇婷说:"月季大姐,我真后悔。"刘月季说:"后悔什么?"孟苇婷说:"我不该在你和匡民中间插一杠子,拆散了你们俩。"刘月季说:"苇婷妹子,这话你不要再说了,也不要再自责了,我和匡民从结婚那天起就是散的。现在我们这样,反而更好。没有感情的婚姻真怕人。当然,开始时我也伤心,我也恨你。但后来我想通了。我硬要扯着匡民,他痛苦,我也痛苦,我何必要让两个人都这么痛苦一辈子呢?所以苇婷妹子,你千万别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人生在世,各有各的缘哪!"孟苇婷又感动又伤感,说:"月季大姐,我怕我大概活不长……"刘月季宽慰地说:"你还年轻,不会有事的。"
她们来到了乌鲁木齐的一家医院。孟苇婷被推进手术室。刘月季焦灼地在手术室的门前等。
孟苇婷被推出手术室。医生满意地朝刘月季点点头。医院的病房里。孟苇婷眼泪汪汪地看着刘月季说:"月季大姐,你回去吧,我这儿没事了。"刘月季说:"苇婷妹妹,那你就好好在这儿调养。"孟苇婷说:"月季大姐,太辛苦你了。"刘月季说:"说不上辛苦,只要你能把身子养好,我也放心了。你也别太怨匡民了。他是副师长,又当着边境农场管理局的局长,事儿太多。我在电话里已经说他了,他也很后悔。"孟苇婷含泪点点头。刘月季在邮局的长途电话亭给钟匡民打长途电话。刘月季气呼呼地说:"医生说,苇婷的病再拖上几天那就没法治了!匡民,你当爹不像个爹,当丈夫不像个丈夫!"钟匡民满面愧色。
晚上,在钟匡民家里,除孟苇婷外,钟匡民、刘月季、钟杨、钟柳、钟桃、孟少凡围在一个桌上吃饭。钟匡民问刘月季说:"苇婷的病真的没事了?"刘月季说:"医生说没事了,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但这病有可能复发,再复发就难治了。匡民,你不能只管自己的工作,也得关照关照孟苇婷呀!"钟匡民内疚地说:"我知道了。"孟少凡忍不住地说:"姑父,我觉得你特别地自私!从来不管我姑姑!姑姑才会得这样的病的。"
这一天,钟匡民来到医院,走进孟苇婷医院的病房。孟苇婷已穿着好,准备出院。孟苇婷看到钟匡民走进病房,感到有些吃惊说:"咦,你怎么来啦?"钟匡民说:"你不是打电话给小秦,说你今天要出院吗?所以我特地赶来接你。"孟苇婷在感到意外的同时也突然感到心酸,苦笑一下说:"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会特地来接我。大概是到这里来开什么会,顺便来接我的吧。"钟匡民有些愧疚地说:"没什么会,真的是特地来接你的。而且坐的是长途公共汽车。"他们一齐走到长途汽车站,上了汽车。
拥挤的长途公共汽车上,钟匡民和孟苇婷挤坐在一起。孟苇婷说:"是月季大姐说你了吧?"钟匡民说:"是。我对你关心得太少了。所以我今天怎么也得抽空接你出院。"孟苇婷眼泪汪汪地说:"其实只要你心到就行了,用不着亲自来的,你工作太忙了,这我知道。"钟匡民说:"啥叫心到?人到了心才真正到了。"孟苇婷感动地说:"匡民……"钟匡民说:"忙,是忙啊!我们从事的事业让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用啊。但再忙,夫妻之情总还该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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