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伯刚看,那像一局棋一样,瑾清是棋手,星初、小芬和他是棋子。
在棋手的调配之下,他和小芬一直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那又像打篮球,瑾清看住小芬,而星初则受命看住了他。
到吃完饭,小芬帮瑾清做完了厨房里的例行工作,换一身干净衣服又出去了。伯刚看在眼里,有些害怕,瑾清对小芬的控制力量太大了。
院子里摆着三张藤椅,星初居中,两面是瑾清和他,围绕着一张陈设了烟茶的茶几坐了,这又仿佛是会议的形式。在瑾清把小芬遣走时,他就知道他所等待的时机快要到来。
他非常矛盾,一方面希望把要说的话赶快说了出来,一方面又觉得最好让星初夫妇先开头来谈,以便于随机应变;而星初夫妇似乎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因此僵持在那里,对于时间一分一秒地被分割,感到就像本身在受凌迟的苦刑。
沉默越深,所蓄积的冲力越大,那一句话压抑又压抑,终于在不知不觉中弹射了出去:“我的来意两位想已经猜到了!”
他说。
“我们猜不出。”瑾清很快地回答。
“瑾清!”星初似乎是不同意他妻子的语气,“我们正式表示态度吧,”他转脸对“伯刚”说:“柏康,你有任何困难,任何希望,我们都愿意替你想办法,只有一样……”
“我也只有一样,”伯刚抢过他的话来,“小芬费了你们十三年心血,我没有别的报答,只好替你们磕个头。”说着,他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星初夫妇俩惊惶失措地跳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干什么?”一面惊叫着,一面来拉他。
准备破釜沉舟的伯刚,原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种近乎耍赖的手段,但现已到了这地步,那就索性撒赖了。于是两只手死板住茶几的腿,怎么样也不肯起来。
“你可恶极了!”瑾清使劲一甩手,踢了他一脚,咬牙切齿地骂道,“那年腊月二十七,你在提篮桥监狱,自己怎么说来的?这么多年了,你还来逼我!你别忘了有字据在我手里,我跟你打官司好了!”
说完,她就脚步踉跄地进了屋子。星初愣了一会,叹口气说:“你先起来,我去劝劝她。”
“星初!”伯刚站起来拉住他说:“看看我这两只手,都是为了小芬,没有她,我没有活下去的必要。我了解你们对小芬的感情,但是你有瑾清,瑾清也有你;我可只有个小芬。人急跳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这不是我威胁你们,我赌什么咒都可以,只恨我不能剜出心来给你们看,我想小芬都要发疯了!”
星初非常严肃地听着,好久,才不胜忧虑地说:“问题并不简单,即使瑾清肯了,你也得替小芬想想,她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有这么大的一个变化。”
“这我也想到的,当然免不了大哭一场。”
“好吧,”星初无可奈何地说,“我尽我的力量替你去办。
不过我要警告你,为了小芬,你万不能轻举妄动!”
“你放心!你怎么说我怎么做。”伯刚对于一半的成功,已经非常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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