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黄尊素被杀之时,正当魏忠贤逆焰熏天之际。时为天启六年六月,忽有为魏忠贤建生祠之举,其事起于杭州,而贻杭州这番羞辱者,为下城的机户——机户者,织造衙门所属的工匠。按:明朝织造太监分驻江宁、苏州、杭州,清仍其旧,但归内务府管辖。江宁、苏州如何,我不知道,杭州的机户,实为各城之累,因为这些机户成了流氓地痞,杭州人称之为“机坊鬼儿”——与杜月笙齐名而居心、行事有天渊之别的张啸林就是“机坊鬼儿”出身。
据《明史》三百六《阉党传》:
生祠之建,始于潘汝桢。汝桢巡抚浙江,徇机户请,建祠西湖。六年六月疏闻于朝,诏赐名“普德”,自是诸方效尤,几遍天下。其年十月,孝陵卫指挥李之才建于南京……
尤其荒唐的是,甚至京师国子监亦准备建魏忠贤生祠:
监生陆万龄至谓:“孔子作《春秋》,忠贤作《要典》;孔子诛少正卯,忠贤诛东林,宜建祠国学西,与先圣并尊。”
至于建祠的靡费:
每一祠之费,多者数十万,少者数万,剥民财,侵公帑,伐树木无算。开封之建祠也,至毁民舍二千余间,创宫殿九楹,仪如帝者……建祠南昌,毁周、程三贤祠,益其地,鬻澹台灭明祠,曳其像碎之。
生祠的规制,大致如宫殿,每一祠皆有题名,不外德、惠、恩、泽等等字样。祠中塑魏忠贤的金像,用冕旒,拟于王者。凡疏词揄扬,一如颂圣,称以“尧天舜日”,而内阁则以典雅富丽的骈文褒答。又每一生祠皆勒石为记,碑文多为张瑞图所写,张瑞图是闽南人,做过一年九个月的大学士,他的字写得很好,但不值钱,就自己把笔墨弄臭了的缘故。
对外如此,对皇帝则称“厂臣”而不名,《明史·魏忠贤传》:
大学士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票旨,亦必曰“朕与厂臣”,无敢名忠贤者。山东产麒麟,巡抚李精白图象以闻,立极等票旨云:“厂臣修德,故仁兽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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