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额图道:“陈廷敬,你是不是在吓唬皇上?”
陈廷敬这才说道:“皇上,臣的话说完了。如果触犯皇上,请治罪!”
索额图跪下道:“皇上,陈廷敬妖言蛊惑,万万听不得!”
皇上却笑了起来,说:“不,陈廷敬说的话,朕句句都听进去了!陈廷敬,你的见识非同寻常,朕赏识你!”
陈廷敬说:“谢皇上宽贷不究!”
皇上站起来,拍拍陈廷敬的肩膀,说:“你没有罪,你今日有功!朕听懂了你这番话,会更加努力的。陈廷敬,历朝历代,像王莽、曹操这种篡逆的故事,不止一二。朕命你把这些掌故弄个明明白白,一件件儿说给朕听!”
卫向书恐再生事端,只道:“皇上眼下要紧的是读书,前朝掌故日后慢慢说也不迟。”
皇上说:“读几句死书,不如多知道些前朝兴亡的教训!朕不想做刘衍!”
陈廷敬道:“皇上明白这个道理,臣已十分欣慰!卫师傅说得是,皇上现在读书要紧!”
皇上道:“朕书要读,兴亡掌故也要听。陈廷敬,朕要奏明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会重重的赏你!”
卫向书忙跪了下来,道:“皇上,老臣以为,今日弘德殿里的事,谁也不准露半个字出去!陈廷敬固然说得在理,但就怕以讹传讹,生出事端。因此,太皇太后那里,也不要说。”
皇上想了想,说:“准卫师傅的话。你们都听着,谁到外头去说今日的事儿,朕杀了他!”
皇上午后散了学,周如海就瞅着空儿出去密报鳌拜去了。索额图自然也会把这事告诉他阿玛的。卫向书知道今日的事情都会传出去,他不如自己走在前头,散学就见太皇太后去了。
鳌拜听周如海说了弘德殿里的事,立即把明珠找了去,说:“明珠,陈廷敬是你向老夫引见的,你说他忠义可信。他居然同皇上讲王莽篡汉的故事!这分明是在提醒皇上,老夫会成为王莽!陈廷敬居心何在!”
明珠道:“要不要找陈廷敬来问个详细?”
鳌拜道:“还用问什么?陈廷敬不光今日讲了,日后还会讲下去!这个陈廷敬,他同老夫离心离德!多亏了周如海,不然老夫还蒙在鼓里!”
明珠问道:“辅臣大人,此事您想如何处置?”
鳌拜道:“让陈廷敬永远见不着三阿哥!”
明珠道:“他是皇上了。”
鳌拜没好气,说:“知道他是皇上!陈廷敬迟早会把这个皇上教坏的!先把陈廷敬从皇上那儿弄出来,再寻个事儿杀了他!这种忘恩负义的人,留着何用!”
明珠道:“明珠以为此事还需想周全些。”
鳌拜说:“老夫遇事不会多想,快刀斩乱麻!卫师傅也要换掉!”
明珠道:“先帝跟太皇太后都很是信任卫师傅,只怕动他不了!”
鳌拜道:“你不用多管!皇上身边的人,统统换掉!周如海你留个心眼儿,给他们寻个事儿!”
周如海点头说:“乾清宫那几个太监、侍卫,我已给他们把岔儿找好了!”
鳌拜忙说:“哦?快说来听听。”
周如海说:“侍卫倭赫等擅骑御马,擅取御用弓箭杀鹿,按律当如何?”
鳌拜惊道:“竟有此事?不光是拿掉,死罪!”
周如海又说:“张善德那几个太监把皇上的夜壶当痰盂使,往里头吐痰哪!”
明珠听着忍俊不禁,差点儿笑了起来,鳌拜却说:“大逆不道!该杀!陈廷敬这个人也该杀,给个罪名,就说他居心不良,妖言蛊惑,离间君臣!”
明珠道:“拿这个理由杀陈廷敬,只怕有些牵强。”
鳌拜早红了眼,道:“管他牵强不牵强,先把他从皇上身边赶走再说!卫向书纵容陈廷敬,也不得放过!不管了,就这么定了!”
那日皇上仍是在弘德殿读书,突然听得外头吵了起来。索额图正好也在侍驾,忙跑了出去,见鳌拜领着很多侍卫进来了,忙问:“辅臣大人,您这是……”
鳌拜并不答话,只领着人往里走。索额图见势不好,厉声喊道:“辅臣大人,你想弑君不成!”
鳌拜却反过来吼道:“索额图,你休得咆哮!惊了圣驾,拿你是问!”
弘德殿的侍卫忙抽了刀,鳌拜带来的人却快得像旋风,立马把他们围住了。
皇上出来了,喝道:“鳌拜,你想做什么?”
鳌拜叩首道:“皇上,臣今日要清君侧!”
立即有鳌拜领来的侍卫宣读文告:“乾清宫侍卫倭赫、西住、折克图、觉罗塞尔弼等,擅骑御马、擅取御用弓箭杀鹿,大逆不道!彼等御前侍卫在辅政臣工面前没有依制加礼,言行轻慢,大失国体。内监张善德等事君不敬,亵渎圣体,其罪耻于言表。陈廷敬居心不良,蛊惑皇上,离间君臣,十恶不赦!卫向书纵容陈廷敬,罪不可恕!”
皇上逼视着鳌拜,大声道:“鳌拜,你这是一派胡言!”
鳌拜见局面已尽在掌握之中,便跪了下来,道:“臣不忍看着皇上终日与狼狐之辈为伍!”
鳌拜手下的侍卫已把刀架在陈廷敬脖子上,陈廷敬想今日反正已是一死,便高声说道:“辅臣大人,我蒙皇上垂询,进讲历代兴亡掌故,何错之有?皇上十岁冲龄便懂得以史为鉴,有圣皇明君气象,真叹为神人!我身为人臣,万份欣慰。十岁的皇上尚且知道发奋自强,不赴刘衍后尘,难道国朝朝中真还有人想效法王莽不成?辅臣大人受先皇遗命,佐理朝政,辛勤劳苦,遇着这么聪慧的皇上,应感到安慰,何故动起干戈?”
皇上问道:“鳌拜,你告诉朕,谁想做王莽?”
鳌拜站起来,冲着陈廷敬吼道:“陈廷敬,死到临头,你还在调唆皇上!我这就杀了你!”
陈廷敬脖子上那把刀立即就举了起来。这时,卫向书一把推开陈廷敬,那刀僵在了半空中。
鳌拜怒目横视道:“卫向书,你不要以为老夫就不敢杀你!”
卫向书道:“杀了老夫,又何足惜!你要想想你自己!”
鳌拜哈哈大笑道:“老夫有什么好想的?老夫清君侧,替天行道!”
卫向书说:“我担心你如何向十岁的皇上说清楚今日的事情!皇上要不是生在帝王之家,他还在父母面前撒娇哩!你却要让他看着这么多的人头落地!”
鳌拜道:“做皇帝生来就是要杀人的,还怕见了人头?书生之见,妇人之仁!”
皇上听得卫向书这么一说,大喊一声卫师傅,一头栽进老人家怀里,哭了起来。卫向书也老泪纵横,抱着皇上。
皇上突然止住哭泣,回头道:“朕不怕看见人头落地!鳌拜,我奏明了皇祖母,你的人头也要落地!”
索额图喊道:“辅臣大人,你吓坏了皇上,看你如何向太皇太后交待!”
皇上却喊道:“索额图,朕这么容易就被吓着了?朕命你救驾!”
索额图大声喊着救驾,可乾清宫的侍卫早换成了鳌拜的人,倭赫等御前侍卫已无法动弹。鳌拜吩咐手下侍卫:“留下几个人护驾,把所有的人都带走!”
鳌拜不管皇上如何哭闹,把卫向书、陈廷敬、倭赫、张善德等几十号人全部押走了。
鳌拜毕竟有些呈匹夫之勇,后边的事情还得往桌面上摆,不然他也难得向太皇太后跟满朝文武百官交差。索尼等臣工急忙请出太皇太后,各方争来争去几个回合,倭赫、西住、折克图、觉罗塞尔弼等侍卫跟太监十三人处斩,卫向书仍充帝师,陈廷敬不得再在皇上身边侍从。张善德原是也要处斩的,皇上哭着闹着保住了,仍回弘德殿遣用。
卫向书大人教了陈廷敬等字功,岳父大人教了他忍字功。他这一等一忍,就是十几年过去了。这时候,陈廷敬已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教习庶吉士、礼部侍郎。月媛早生下两个儿子,老大名唤豫朋,老二名唤壮履。
陈廷统早中了举人,却未能再中进士,也懒了心,不想再下场子。陈廷敬拿他没办法,只得在京给他谋了个差事,在工部做个笔帖式。这陈廷统同他哥哥可全是两个性子,功名未成只叹自己命不好,又没遇着贵人。他总瞅着空儿这家府上进,那家府上出。
这日夜里,陈廷统想去明珠府上拜访。明珠早已是武英殿大学士、太子太师、吏部尚书。陈廷统明珠府外外徘徊着,忽见一顶轿子来了,匆忙躲闪。下轿的原来是高士奇。高士奇现在仍只是个内阁中书,却在南书房里行走。他见有人慌忙走开,甚是奇怪,反而定眼看看。朗月当空,如同白昼,他竟然认出人来了,便叫道:“不是廷统吗?站在外头干吗?”
陈廷统见躲不脱,一脸尴尬,走了过来,说:“我想拜见明大人,可我这个七品小吏,怎么也不敢进明大人的门呀!”
高士奇哈哈大笑,说:“啊呀呀,明大人礼贤下士,海内皆知。来,随我进去吧!”
陈廷统仍是犹豫,支吾道:“可我这双手空空。”
高士奇摇头道:“不妨不妨,门包我给就是了,你随我进去得了。”
高士奇说着,上前扣门。门房开了门,见是高士奇,笑道:“哦,高大人,今儿我家老爷可是高朋满座啊!您请!”
高士奇拿出个包封,递给门房。门房笑着收下,嘴上却说:“高大人就是客气,每回都要赏小的!”
高士奇也笑着,心里却暗自骂这小王八羔子,不给他门包,八成明大人就是不方便待客!高士奇当年寒伧,手头常有拿不出银子的时候,他在明珠府上没少受这门房的气!
高士奇进了明府,迎出来的是管家安图。安图笑道:“高大人,您来啦?”
管家也是要收银子的,高士奇递了个包封,说:“安大管家,好些日子不见了。”
安图接了银子,说:“小的想高大人哩!咦,这位是谁?”安图望着陈廷统,目光立马冷冷的。
高士奇笑道:“我带来的,陈廷统,陈廷敬大人的弟弟,在工部当差。”
安图忙拱手道:“原来是陈大人的弟弟,失敬失敬!”
陈廷统还了礼,说:“还望安大管家照顾着。”
安图领着高士奇和陈廷统往明府客堂去,老远就听得有人在里头高声说道:“神算,真是神算呀!”
高士奇听了,知道肯定是京城半仙祖泽深在这儿。祖泽深如今名声可是越来越大了,就连王爷、阿哥都请他看相。
安图让高士奇和陈廷统在门外稍候,自己先进去。不多时,安图出来,说:“明大人有请哩!”
高士奇刚躬身进门,就听得明珠朗声大笑,道:“啊啊,士奇来了啊!快快上座!”
高士奇忙走到明珠面前,正儿八经请了安:“士奇拜见明大人!”
明珠又是大笑,说:“士奇就是太客气了,你我整日价在一处,何必多此一举?咦,这位是谁呀?”
高士奇忙回头招呼陈廷统上前,引见道:“陈廷敬的弟弟陈廷统,在工部做笔帖式,想来拜见明大人,我就领他来了。”
明珠忙站了起来,拉过陈廷统坐在自己身边,说:“啊呀呀,原来是廷统呀!我早就听别人说起过,还向您哥打听过您哩!快快请坐!”
陈廷统面红耳赤,说:“廷统区区笔帖式,哪值得明大人挂记!”
明珠摇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今日在座各位,好些就是从笔贴式做起的。这位萨穆哈大人,户部尚书,他在顺治爷手上,就是个笔帖式!”
陈廷统忙起身请安:“廷统见过萨穆哈大人!”
萨穆哈正手把烟管吸烟,哈哈一笑,咳嗽几声,说:“我们满人,读书不如你们汉人,肚子里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心直口快!”
明珠半是嗔怪,半是玩笑:“萨穆哈,你如今都是尚书了,还改不了这个性子!”
高士奇也笑道:“萨穆哈大人性子就是好,用不着别人去琢磨他。”
高士奇说话间,向在座列位大人点头致意。他刚才只知道屋子里坐满了客人,眼睛里却是茫然一片。直等到给明珠请安完了,才看得见别的人。果然看见祖泽深也在这儿,都是老熟人,相互点头致意。这时,两位丫鬟低头进来,给高士奇和陈廷统打扇子。陈廷统这才看见,每位大人身后都有位打扇子的丫鬟。
明珠指着一位客人,介绍道:“廷统说起笔贴式,在座从笔帖式做成大官的还真多!这位科尔昆大人原先就是老夫吏部的七品笔贴式,如今是户部清吏司。”
陈廷统又是请安:“见过科尔昆大人。”
明珠又指着一位手摇团扇者,刚想开口介绍,祖泽深打断他的话:“明大人,您不妨待会儿再介绍,容在下看完相再说。”
明珠笑道:“啊啊啊,我倒忘了,祖先生正在看相哩!廷统,这位是京城神算祖泽深,他相面,不用你报生辰八字,只需你随意指一件东西,便可说准,号称铁口直断!”
祖泽深便向陈廷统点头致意:“布衣祖泽深!同令兄陈大人有过面缘!”
陈廷统坐下,只见那人用团扇指着桌上一方端砚:“我以这个砚台面相,你如何说?”
祖泽深看看端砚,又端详着这位摇扇者,说:“这方砚台石质厚重,形有八角,此乃八座之象。世人称六部为八座,可见大人您官位极尊!”
众人皆叹服,唏嘘不已。这人面呈得色,摇起扇子来更加姿态风雅。
祖泽深转眼望着明珠:“明相,既然是面相,祖某可否直言?”
明珠望望那人,说:“自然是要直言,您说呢?”
那人听祖泽深似乎话中有话,脸色早变了,却硬着头皮说:“但说无妨!”
祖泽深点头道:“如果祖某说了直话,得罪之处,还望大人您见谅!砚台虽是读书人的宝贝,终究是文房内的物件,非封疆之料!大人这辈子要想做总督、巡抚只怕没戏!”
听祖泽深如此说道,众人都尴尬起来,不好意思去望的脸色。这人面有羞恼之色,却不好发作。明珠突然大笑起来,众人也都大笑了。
明珠笑道:“这位是内阁学士,教习庶吉士,《古文渊览》总裁徐乾学大人。祖先生还真算准了,徐大人正是文房内的物件,皇上跟前的文学侍从啊!官位极尊!”
徐乾学自嘲道:“终究不是封疆之料啊!”
祖泽深忙拱手致歉:“徐大人,得罪得罪!”
高士奇见大家都毕竟有些不好意思,就凑上来打圆场,拿话岔开:“祖先生,二十年前,高某在白云观前卖字糊口,是您一眼看出我的前程。今日请您再看看如何?”
祖泽深摇头道:“高大人,你我已是故旧,知道底细,看了不做数!”
明珠却极有兴趣,说:“只当好玩,看看吧。”
高士奇正掏出手巾擦脸,说:“就拿我这手巾看看吧。”
祖泽深点头片刻,说:“要说这手巾,绢素清白,自是玉堂高品。世称翰林院为玉堂,高大人蒙皇上隆恩,以监生入翰林,甚是荣耀。”
高士奇忙拱手北向:“士奇蒙皇上垂恩,万分感激!”
祖泽深嘿嘿一笑,说:“祖某可又要说直话了。绢素虽为风雅富贵之人所用,但毕竟篇幅太小。”
明珠含笑问道:“祖先生意思是说士奇做不得大用?”
祖泽深也自觉尴尬,说:“祖某依物直断,未假思索,不可信,不可信!”
高士奇倒是不觉得怎么难堪,说:“不妨,不妨。士奇在皇上面前当差,不过就是抄抄写写,甚是琐碎。做臣子的,不管如何大用,都是区区微臣,只有咱皇上才是经天纬地。”
明珠却道:“士奇可不是小用啊!他眼下在南书房当差,终日面聆圣谕哪!”
这时,萨穆哈敲敲手中烟管,说:“祖先生就拿这烟管给我看看相!”
祖泽深望着烟管,略加凝神,笑道:“萨穆哈大人手中烟管三截镶合而成,大人做官也是三起三落。不知祖某说对了吗?”
明珠拊掌而笑:“祖先生,你可真神了!”
萨穆哈忙抢过话头:“我入朝供奉三十多年,的确是三起三落!”
徐乾学旁边有位满人早坐不住了,站起来说:“我也拿这竿烟管看相,看你如何说。”
祖泽深不再看烟管,只望着这位满人说:“恭喜大人,您马上就要放外任做学政去了!”
这位满人吃惊地望了眼明珠,又回头问祖泽深道:“如何说来?”
祖泽深笑道:“烟是不能饱肚子的,就像这学政差使,不是发得大财的官。而且烟管终日替人呼吸,就像学政终年为寒苦读书人鼓噪吹嘘。这不是要去做学政又是如何?”
明珠惊问:“这就神了!这位是阿几拜大人,和徐大人同为礼部侍郎。皇上这回点了几个学政,阿几拜大人正在其中。满官做学政的实在不多,阿几拜可是深得皇上器重。可此事还没有在外头说啊!”
科尔昆来了兴趣,也道:“既然两位大人都拿这烟管看相,又准,我也拿烟管看看。”
祖泽深望望科尔昆,忙拱手道:“恭喜大人,您马上要做个发财的官了。”
科尔昆问道:“真是奇了,阿几拜大人拿烟管算命是个清寒的官,我如何就要发财呢?”
祖泽深笑道:“这烟管原为老根做成,却用白银镶合。根去木而添金,是个银字,想必科尔昆大人是要去管钱法了。”
科尔昆望望明珠,又望望萨穆哈,惊得目瞪口呆。明珠早笑了起来,道:“神,真是神!萨穆哈大人保举科尔坤去做宝泉局郎中监督,皇上已经准了!”
萨穆哈忙道:“都是明相国成全的!”
科尔昆朝两位大人拱手不迭,道:“明相国跟萨穆哈大人,我都是万份感激的!”
“既然如此的准,我也拿这烟管算算。”说话的原是吏部侍郎富伦。
祖泽深还没开言,明珠先笑了起来,道:“今日这烟管倒是食尽人间烟火,什么人都做了。”
祖泽深望望富伦,道:“恭喜大人,您马上得下去做巡抚。”
明珠先吃惊了,问道:“这如何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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