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孩孩子病病病了。"王大刚告诉经理。
"那你……要不要回家看看?"经理显得极其的关心。
王大刚点点头。
经理想了想,说,"再过两天吧……我找个人先顶替你……给你一个星期的假,赶紧回来。"
王大刚感激的看着经理,结洁结巴巴的连声表示了感谢。
王大刚离开之后,经理拿出手机,拨着,低声说,"确实离开了别墅,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好的,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经理把手机放进口袋,从口袋里摸出一叠钱,一万元,那是他先想刘埕出卖柯逍烽而获得的第三次报酬。经理注视着手里的钱,拍了一下,笑了。只是在这个黑夜笼罩的天空下,看不出经理脸上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2
重新回到夜晚的小房子里,王大刚成了魏大若。他坐在刘埕送来的那张床上,显得有些焦虑。计算着刘埕坐的那辆宝马车,现在行驶到哪个地段了?想象着同学老孔,是不是会把事情办得很妥帖?刘埕是否真的能行走在上海外滩边,挽着美女,享受着属于刘埕享受的生活?
万一不是的话,一切又得从另外的方面做起。
魏大若想排除此时产生的焦虑。
魏大若想起了妻子郝麦,想起了女儿若麦。想起妻子和孩子,想到家,魏大若确实平静了许多。
小房子里找不到一支香烟,魏大若在地上的垃圾里寻找着烟蒂。如此漫长的时间,掩藏着自己本来的面目,一种切肤的孤独,无时不再侵蚀着他。可一个有使命感的人,天生就该承受这一切。
魏大若偶尔也怀疑自己承担的使命,是否真实?他思考着,求证着。给予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些肯定的答案,就是补充给他的血液,流遍周身。不管怎么说,再有两天,他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可以和妻子和孩子团聚了。不过也意味着有更多的事情在等待着他去面对。
更多的人。
于亚洲,还有,胡建刚。
胡建刚,胡建刚。魏大若躺在床上,脑子里不时的出现着胡建刚的模样。为何胡建刚要和他实施了这么有个计划?当真胡建刚想把刘埕押上审判席?那在这之前,胡建刚在刘埕案上的态度是暧昧的。
魏大若重又坐起身来。
"胡建刚。"魏大若轻轻的读出这三个字来,随即眼前又闪出太多的问号,那些问号又一个个的从小房子的透气窗上溜了出去,遍布夜晚所有的空间。
3
江士勇的调查进行的不太顺利,他委托海外的朋友寻找神州制造集团的财务总监,毫无进展。关于刘埕在延江市的其他一些事情的调查,越来越没有头绪不说,还要受到诸多方面的制约。院领导找他谈话,对于已经做了结论的案件,在没有重新被起诉,重新立案之前,不得擅自调查,是对当事人人权的不尊重,对法律的不尊重。如果一如既往的擅自调查,组织上将对他做出严肃的处理。至于目前没有处理江士勇,完全是因为市里领导打了招呼。
打招呼的领导,也就是胡建刚。
江士勇现在最盼望的就是魏大若能早点结束国外考察,返回延江市。
但江士勇绝对不会被动的等待着魏大若的回来,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刘埕闲着。只要他江士勇在行动,刘埕肯定跟着行动。只要刘埕行动了,必定就会有破绽暴露出来。
果然如此,刘埕遏止江士勇的方式,除了通过自己的关系网络,从组织上给江士勇之外,刘埕开始恢复接触一些本来不再接触的人。而在这些人当中,江士勇逐一排查。排查的结果,虽说不如人意。至少说明刘埕是有问题的。刘埕把本来在他小舅子马正平名下的企业,进行改造,让别人参股进来。那些重新在刘埕公司里投资的人,名义上都是一些延江市的富豪。这些富豪当初获得第一桶,与刘埕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这些人当中,有绝大部分人,江士勇以前就认识,就调查过的,还有一部分人,是江士勇所不熟悉的,没有进行调查过的。
刘埕为何要采取这样的方式?果真是仅仅为了争取到国外治疗脊椎毛病,而再不回来?
问题好象不是那么简单。
江士勇对着那些人的名单,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4
柯逍烽面对章好留给他的那只箱子,发愣。
章好走了,去了南非。那天与柯逍烽在茶室里见了面之后,上了停在门口的那辆法拉利跑车,直接去了上海机场。这是柯逍烽后来才知道的。章好留给柯襄烽的箱子里,仅仅是一些高档的礼品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等我安顿完毕,给你打电话,那个时候,我可能会告诉你一些你感兴趣的事情。
章好什么时候才能安顿好?柯逍烽不知道。
章好会告诉柯逍烽哪些事情?柯逍烽无法预料。
章好在短时间内辞职、离婚、出境,是突然事件,还是早就计划好了的?章好的这些行为,与刘埕的瘫痪,究竟有没有关系……许多事情,柯逍烽都只能猜测,而不能证实。
惟一可以证实的,章好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
魏大若也该回来了吧?柯逍烽觉得魏大若能帮他解剖章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柯逍烽在章好的事情中,已然是当局者了。
柯逍烽瘸着腿,在家里来回的走动着。
此时的柯逍烽深深的感受到,刘埕已经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这种影响其实早就发生了,但在章好没有离开延江之前,多愁善感的柯逍烽没能察觉……柯逍烽甚至犹豫:值得吗?
"医生说你还得用一阵拐杖。"杨顷从房间里走出来,把拐杖递给柯逍烽,然后坐在沙发上,凝视着柯逍烽,"你在想什么?想章好……你的同学……"
"是的。"柯逍烽没有回避,也没有看妻子。
"她离开了……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柯逍烽这才愕然的注视着妻子。
"那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杨顷一笑,随即收住,"原以为她能令我……该怎么说?担心?恐惧?害怕?……"
柯逍烽拄着拐杖站在那里,等待着妻子说下去。
"其实,她比我还俗。"杨顷见柯逍烽正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你不会觉得我是在贬低你亲爱的同学吧?"
柯逍烽耸了耸肩膀。
"她说……"杨顷站起来,走到柯逍烽的身边,手搭在柯逍烽的肩膀上,"她不会和我争柯逍烽的……你说,柯逍烽是她能争抢得去的吗?"
柯逍烽摇摇头。
"不相信我说的话?"杨顷有些吃惊。
"我有妻子和情人。"柯逍烽低头亲吻着杨顷,"你。"
杨顷搂着柯逍烽,在寂静的夜中,吻着。
"你说,她为何要离开?"杨顷在帮柯逍烽洗脚的时候,柯逍烽看着妻子的手,问。
"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杨顷随口答道。
"你是说,她……刘埕?"
"为什么事情都发生在刘埕出来之后?"杨顷用毛巾擦拭着柯逍烽的脚,"直觉,我的直觉。"
"可我没有证据证明这些。"
"你可以等她的电话。"杨顷端着给柯逍烽的洗脚水,进了卫生间,"她会给你来电话的。"
柯逍烽笑笑。
杨顷正好从卫生间里出来,"你傻笑什么?"
"笑你。"柯逍烽像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说,"魏大若怎么还不回来?"
"你问我,我问谁?"杨顷白了柯逍烽一眼。
5
在省城参加会议的于亚洲,心里也在犯着嘀咕。为何魏大若不要他给他的那些材料?这个问题,反反复复想了多少遍,惟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魏大若对他于亚洲不再信任。
而魏大若的不信任,对于于亚洲而言,绝对是一个大问题。
唐恺到任之后,与于亚洲见了两次面,无一例外的谈到魏大若,也谈到刘埕案。无论是魏大若,还是刘埕,于亚洲都不好说。魏大若是自己的同学同事,刘埕案又是自己曾经办过的。但不说,保持沉默,也不好。于亚洲左右为难,幸亏到省城开会,才有机会暂时回避唐恺的询问。
省城的夜晚对于于亚洲而言,不陌生,也不熟悉。若即若离。有点像庙堂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有点像魏大若与他近几年来的关系。
还有一个问题,一直在于亚洲的心头纠缠着,他擢升为延江市检察院副检察长那年,妻子居然在没有与他商量的情况下,申请去了美国一座海边小城市的大学里做了访问学者。妻子经常打电话回来,也与他交谈,可给于亚洲的感觉,妻子来电话主要是与他们的儿子沟通。果不其然,一年之后,儿子说想和妈妈在一起。于亚洲这才明白妻子每天的电话,是一个阴谋。于亚洲绝对不能容忍妻子的阴谋得逞。可于亚洲无法拒绝儿子需要和母亲在一起的愿望。
妻子回延江,没有回家,而是住在延江大酒店的豪华套间里。
于亚洲似乎明白了一切。
于亚洲微笑着把儿子送到了那个豪华套间里。
然后,于亚洲又升任了延江市政府副市长。
忽然的,于亚洲又发现,不知道是事实的真相不明晰,还是自己的预料和分析,全部出了问题。妻子在美国并没有结婚,也没有与于亚洲办理离婚手续。为什么?于亚洲在妻子的来电中,询问过妻子。妻子只是淡然的说,"如果你需要办理离婚手续的话,我马上飞回来。"
妻子与他保持着良好的通话记录。
只是妻子与他之间,再没有一种让人觉得温暖的感情。虽说妻子与他通话的第一句就是"亲爱的",也是"亲爱的"作结束语。那只不过是如同国人见面时所打的招呼,"吃了吗?"甚至如厕出来时,遇到的人也这么打招呼。
于亚洲想和魏大若说说这些事情,想了很长时间,没说。等到于亚洲下定决心找了魏大若,想说时,才发觉,魏大若已不再是他叙说的对象了。
魏大若对于他的那种态度,像于亚洲的妻子。
于亚洲这个时候,才觉察到事态的严重性,才觉得该反省的是自己。
如果于亚洲没有这样的察觉,或者察觉之后,觉得并非是他需要反省。那么,于亚洲就不会产生日渐沉重的痛苦,孤独的痛苦,被抛弃的痛苦……
问题的症结出在哪里?
这么多年来,他忍受着精神上的独孤,也忍受着肉体上的孤独。想念妻子,也想念性。用丁度·巴拉斯的情色电影作品,伴随自己解除性的解渴。在他的身边,不乏一些包养着一个或众多个情人的人;也不乏一些官员,每逢周末,便在延江消失,近则上海、杭州,远则广州深圳;专车或者飞行,到那边的都市里做一个陌生的人,酒吧歌厅桑拿房,随便打着野食。周一回来。于亚洲不是没有机会,像他这样的人,是一些走出大学校门的有些姿色的女生们最佳的捕捉对象,很容易就能和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泡在一起。于亚洲确实想过,但仅仅是在夜半醒来,感受着勃起时,难以忍受的性饥渴时想过。很快,这些念头,被他用自助餐的方式,消除了。制约着他的,似乎不仅仅是法律和道德,若仅仅是法律和道德,问题就简单多了,凭借于亚洲的智商和经验,能找到规避方法的。
于亚洲的判断他自己也觉得不是十分的准确,但至少是有瓜葛的。那就是刘埕。妻子离开他,去美国的那年,正好是他接手办理刘埕案子的半途之中。也是刘埕在他手里,有了转机的时候……魏大若呢?是在于亚洲办理完刘埕案,宣布刘埕没问题时……
一个是自己的妻子、亲人;一个是自己的同学、朋友、兄弟……
当真我于亚洲也该是众叛亲离之徒?
可是字别的时间里,又有另外许多的种声音在诱惑着他,拉着他,拽着他。使于亚洲觉得茫然。他意识到自己的灵魂是破碎的,自然就无法轻松。有太多的人的字典里,没有了灵魂。于亚洲的字典里,灵魂的词条解释上,沾染了灰尘,毕竟还没有被灰尘吞噬。有了太多的疑问,有了太多的迷惘,有了太多的太多……
答案在哪里呢?
省城的夜空可以接纳于亚洲的凝望和疑问,但没有答案。
6
一个夜晚的煎熬,魏大若终于见到东方的鱼肚白了。
清晨起来,与往常一样,走出小房子,王大刚开始认真的清扫这别墅主干道。居住在别墅区的主人们,此时多半还刚刚苏醒过来。江南别墅内的道路两旁,零散停放这各种豪华小车。王大刚朝9号别墅那边瞧过去,静悄悄的,所有的窗户都被严实的窗帘遮掩着,谁也说不清楚9号别墅的主人,是整夜没有回来,还是正沉睡着。
清扫完道路,王大刚迫不及待的想让自己转换成魏大若。他找了个借口,来到对面居民区的电话超市门口。电话超市的门,紧闭着。时间还早,除了早餐店外,其它的商铺门都还没有开市。魏大若又只好把自己放置回王大刚的身份上去,回到江南别墅里面,刷牙洗脸,拿着饭盆去食堂吃早饭。
那些保安们自从上次王大刚在雨中帮助了刘埕之后,每个人都拿了一份刘埕送来的奖金,加上物业公司经理把保安们好好教育了以通,大家对王大刚也就不再故意的刁难,拿他当活宝耍了。保安们见来吃早饭的王大刚心不在焉,像是有什么心事,主动的坐在他的身边,关心的问着。王大刚一副不愿意和人交谈的模样。保安们见状,也就躲着他。若是换了以前王大刚这样对待他们,保安们肯定会随手在王大刚的脑袋上拍上数下,像是玩笑,又像是教训。
"王大刚。"经理进来了,跟王大刚打着招呼。
王大刚赶紧站起身来,结结巴巴的问着经理的好。
经理做了个手势,让站立的王大刚坐了下来,"后来给家里打过电话没有?"
王大刚摇摇头,"那那边没没开开门……电话……"
经理明白王大刚的意思,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王大刚,"打吧。"
王大刚没有伸出手去接,喉结迅速的滑动着,注视着经理。
"打啊,没事的。"经理开着玩笑,"不收你钱的。"
"不不不……"王大刚憋了半天,才说出个"不会。"
"你说号码,我来给你拨。"经理拿着手机,看着王大刚,等待着王大刚报着数字。
王大刚傻傻的笑着,"我我还是是到那边边打……不不麻烦烦烦经经理……"
经理把手机收了起来,"好吧,你去那边打吧。"经理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欧米茄手表,那是刘埕让马正平送给他的,"这个时候那边开门了,你去打吧。"
"哎哎哎……"王大刚捧着碗,离开了食堂。
经理在欣赏着手腕上那只崭新的欧米茄。
王大刚先回了小房子,坐在刘埕送来的那张新床边上,抽了支香烟,想了些什么,然后才走出来,把门带上。王大刚朝别墅外走着,走得极其缓慢,像是腿上绑着沉重的沙袋,要不就是腿里灌了铅。他竭力保持着王大刚的日常举动,可内心完全是属于魏大若的。
昨晚刘埕在上海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老孔又看到了一些什么?老孔会告诉他一些什么?
希冀太多了,伴随这害怕和担心也多。有所求,必然有所谓。魏大若忽然觉得自己的脆弱与渺小。
电话超市的门敞开着,一个中年妇女坐在超市的电脑前打着游戏。
魏大若在电话超市门口徜徉了一会儿,才走了进去。
中年妇女像是对魏大若有了兴趣,而不再继续玩弄着电脑中的游戏。
"我我打个电话……"魏大若刚一结巴,就意识到这个时候不能再结巴,反而会引起人的格外注意。
中年妇女点点头,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打吧。"
魏大若拨通了电话,对方的手机叫唤了好长时间,才有人听。
魏大若从头到尾,只说了一个字,"我。"
魏大若一直脸无表情的听着上海的老孔说着,十分钟后,魏大若放下电话。魏大若发觉那个中年妇女一直好奇的注视着他。魏大若放下电话时,僵硬地朝中年妇女笑了笑,走了过来,从口袋力摸出钱,颤抖着递给中年妇女。中年妇女没有立即接过魏大若手中的钱,而是眼睛盯着魏大若颤抖的手。
"你……没病吧?"中年妇女迅速从魏大若的手里把钱抽了过去,问。
魏大若摇摇头,从桌子上拿起找的零钱,塞在裤子口袋里,走出超市。
魏大若的眼睛里止不住的淌出泪水来,魏大若举起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严重吗?"物业公司经理又出其不意的出现在魏大若的身边。
魏大若发愣的看着经理。
"很严重?"经理发觉了魏大若眼睛里的泪水。
魏大若点点头。
"那……那你今天就回去。"经理摸出手机,拨着,"我这就给你买车票……"手机接通了,经理与对方通着话,"三弟,我是大哥,给我买一张今晚去郑州的火车票,卧铺……上铺吧……一会儿我让人去取。"
经理把手机放在口袋里,拍着魏大若的肩膀,"别着急,明天就能到家。"
魏大若朝经理感激的笑笑。
经理笑笑,一甩手,走了。经理在甩手的瞬间,那只欧米茄手表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
魏大若返回江南别墅,朝小房子走去。
魏大若站在别墅的主干道上。
9号别墅门前,停放着那辆宝马小车。就在他出去打电话这会儿,刘埕回来了。魏大若朝这小车,微笑着。太阳升了很高,没有一点云层。
7
刘埕放下电话,皱着眉头。
哑巴男人恭敬的站立在刘埕的沉思旁边,神情依然木然。
刘埕的小舅子马正平正好从楼梯上吹着口哨下来,见刘埕坐在那里发愣,马正平的口哨骤然刹车,噎了口气,随即大声的咳嗽,咳得蹲在楼梯上,好一阵才站起身来,见姐夫刘埕狐疑的瞧着他。马正平献媚的笑着,快步走到刘埕的身边。
"你亲自去上海机场。"刘埕瞥了一眼马正平,"后天下午四点前。"
马正平点点头,应着。但他不知道为何要去上海机场?是浦东机场?还是虹桥机场?
"魏大若要回来了。"刘埕闭着眼睛。
马正平似乎明白了姐夫的用意,"是不是要把他……"马正平做了个扼杀的手势。
"你除了有这一手之外,能不能动动脑筋?"刘埕看着自己的小舅子,叹息着,"你啊,扶不起的阿斗。"
马正平就服刘埕,只要出了9号别墅,只要他姐夫刘埕不在场,马正平对谁都不服,趾高气扬。只有在刘埕面前,唯唯诺诺,偶然多说几句,也是卖弄一下,讨得姐夫刘埕的一句表扬。可马正平十次有九次半,都是自己演砸了,讨好一阵哂笑,或者是恶骂。马正平再委屈,也是弯着腰,答着应着。
"以后每做一件事情,都得跟我说一声。"刘埕吩咐道,"魏大若回来了,魏大若回来了。"
马正平应着,只是心里不服气。不就是一个魏大若吗?凭他马正平要摆平一个魏大若,还不是小菜一碟?马正平实在不明白,他姐夫刘埕威风八面的人物,为何对魏大若就那么畏惧?马正平不能理解,只能相信一物降一物了。
什么时候,能把魏大若给摆平了,马正平的心里就算是平衡了。
"你是不是对魏大若不太服气?"刘埕能洞穿马正平的心思,这也是刘埕之所以能拿捏住马正平的一个方面。
马正平的心思被刘埕很简单的戳穿了,就不敢轻易说话。
"你可以动江士勇,也可以动柯逍烽,但你不能动魏大若。"刘埕正色的警告马正平,"我不但不允许你动他,相反,你还得给我当心好了,也不允许别人动他。魏大若安全了,我就安全了……可惜这些道理,你还是不明白。"
"我不动魏大若就是了。"马正平低声嘀咕着。
"我希望你能亲眼看见魏大若走出机场,而不是让别人去做这件事情。"刘埕叹了口气,"以后的一些事情,要亲历亲为,那样……会少了许多麻烦,少擦一些屁股……现在的人啊,得了好处,并不一定就能帮你办事情……有的反而还会出卖你……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马正平习惯了姐夫刘埕的教育,也厌烦了刘埕的教育。可还不能不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总有一天,我回摆脱你的教育的。"马正平心里暗自的想着,希望摆脱刘埕教育的那一天能来得早些。
马正平拉开9号别墅的门,太阳已挂在西天了,别墅里那些名贵的树木,名贵的花儿,终于感受到了阳光温柔的一面。此时的别墅里显得格外的安静,没有人走动,也没有车辆往来。
我什么时候该去求求佛。马正平脑子里闪出这么一个念头。
看看西边的太阳,马正平悄然地笑了,嘴里哼着小曲:"西边的太阳就要下山了,江南别墅里静悄悄,开着我可爱的宝马车,搂着动人的女人……"
8
江士勇礼貌的敲了敲分管副院长的办公室门。
"进来。"副院长在里面招呼着。
江士勇进了副院长的办公室,"什么事?"江士勇径自坐在副院长办公室里的沙发上。
本来坐在办公桌椅子上的副院长,并没有直接回答江士勇的问话,而是走过去,把门关上,神色显得严峻。
"别吓唬我啊。"江士勇还和副院长开着玩笑。
副院长依旧没说话,而是走到办公室前,把抽屉拉开,先是拿出两条香烟,扔给了江士勇。
"不会是临刑前的安慰吧?"江士勇意识到副院长的态度背后,肯定有着让副院长难以启齿的事情。
副院长已经把一张调令放在江士勇的手中了。
江士勇迅速的扫视这调令上的内容,自嘲的笑着,"我早就有准备了……这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原来以为要去山区法庭了,仅仅是到边缘县城的法院,还当副院长,好,好……"
副院长没说话,走到窗户前,看着窗外。山雨欲来风满楼。而外面没有一点风的迹象。良久,副院长听到江士勇说,"这香烟……谢了……"
副院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着江士勇走出办公室的脚步声,听着江士勇把他的办公室门带上时发出的声音。
副院长真的不知道和江士勇说些什么才好。
安慰吗?
江士勇不需要安慰。终止调令执行?副院长没那个能力。何况在院行政会议和党组会议上,他也是举手赞成的。副院长也不明白,为何这个时候这样安排江士勇。若是说在刘埕案上江士勇出了差池,那也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该处理早就处理了。会上,院长也只是很笼统的说,江士勇犯了纪律上的错误。至于犯了什么,院长没有说。既然院长不说,大家也就懒得去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江士勇在法院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但凡什么案子落在他的手里,别人找他通融一下,没有不吃闭门羹的。行的春风,才有夏雨。江士勇不给别人面子,关键时刻也就看出其人脉之差了。为江士勇得罪院长,为江士勇要去承担肩膀,不值得。
副院长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也有愧,所以才给了江士勇两条香烟。
有愧就有愧吧。
自古人生谁无愧?
9
手腕上搭着一件西装的魏大若,从虹桥机场走了出来。马正平远远的用数码相机拍摄着魏大若走出机场的模样。魏大若似乎知道有人要给他在机场外留影,站在机场门口,还像是摆了个姿势,一如戏剧舞台上的亮相。
"师傅。"延江检察院的张立勋小跑过来,"师傅,你可回来了。"
魏大若和张立勋打着招呼,张立勋把魏大若的行李箱接了过来。
"怎么样?这阶段忙不忙?"魏大若和张立勋并肩朝停车场走去。
"新任检察长来了。"张立勋没有回到魏大若的问话,转移了话题,"唐检察长唐恺。"
魏大若应了声,点点头。
"其实……师傅,这不公平。"张立勋低声的发着牢骚,"本来这个位置是师傅你的。"
魏大若听了下来,伸手在张立勋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注视着张立勋。
"我以后不说就是了。"张立勋感受到魏大若的目光里是什么。
"如果我让你和我一起查案,你愿意吗?"魏大若继续走着。
跟在魏大若身后的张立勋想都没想,答道,"当然愿意。"
"不觉得委屈?"
"觉得委屈。"张立勋说,"再委屈也干。"
魏大若点点头。
"师娘的身体最近好像不太好。"
听张立勋这么一说,魏大若又听下了脚步,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郝禾说,师娘是感冒了。"
张立勋这么一说,魏大若的心才算放了下来,一边拉着车门,一边说:"快回延江。"
自古以来,忠将贤臣总是忍耐不了鼙鼓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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