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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只鸳鸯一对半 正文 第八章 相思剑,断肠人

所属书籍: 三只鸳鸯一对半

    回到逍遥门,众人都改了口,不是叫我嫂子,就是叫我弟妹,我的面皮由滚烫,渐变为火热,后变为微热,再后来,波澜不惊,无奈默认。我体会到了云洲当日被我硬追着叫哥哥的心情。

    云洲从泰安回来后更为沉寂,似乎跟隐形了一般。我每次想到他,嗓间就象卡了鱼刺,总是说不出的难受。

    而江辰却变了个人似的,膏药一般的贴着我,练剑也要和我一起,还要和我过招,我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次次落败,毫无悬念。眼看他胜的英武不凡,潇洒好看,我越发觉得挫败。

    小荷包还在一旁欢呼:“姑爷好帅气,加油,加油!”

    开始我以为她是给我加油,后来江辰每胜一次,她便跳起来欢呼一次,我明白了。

    我悻悻的收了剑,夹在胳膊下往后山走。

    “色|色,你去那?”

    我回头做咬牙切齿状:“你若是再叫我色|色,小心我,我色了你!”

    他一仰下颌,气宇轩昂,浑然不怕:“本大侠不怕,欢迎放马过来。”

    我,我怕,撤。

    “你别跟着我。”

    “我没跟着你。”

    “那你走在我后面作甚?”

    “这路只你能走,我不能么?”他左顾右盼,赏景。

    我,无语。

    沿着山道走了几步,突然看见赵夜白师兄急匆匆从上面奔下来。

    “怎么了?”

    赵师兄急惶惶道:“何小乐拉肚子,我去拿手纸。”

    我想笑,但当着江辰的面,实在不好意思,于是低着头,含着下巴,憋着。

    江辰突然一伸手挑起我的下颌,笑眯眯道:“小末,人生得意须尽欢,别忍着。”

    我又好气又好笑,打掉他的手。

    山坡上的茅房里悠远雄浑的传来一声长啸:“夜白,你快点啊。”

    何小乐师兄的内力,越发的深厚了。

    片刻工夫,赵师兄急惶惶的奔上来,将手纸往江辰手里一塞,道:“师父让我去买菜,你拿去给他。”

    江辰无奈的接过手纸,朝茅房而去。

    我终于摆脱了膏药,赶紧从山道上快步离开,往后山的温泉而去。

    师父很疼爱我,后山的神仙洞里有一处温泉,原本是大家公用的,后来师父听说常泡温泉能强健身体,便把这温泉专门辟给我专用。我的体质很差,逍遥门里就我的功夫弱,内力也差的一塌糊涂。师父专门请了神农谷的乔神医给我瞧了瞧,他说我这是胎里带的毛病,先天不足。

    到了神仙洞,小荷包照例站在洞口替我把风。我刚刚脱了衣服,泡在水里,只听洞口一声熟悉的声音:“小末,如今咱们是两口子了,我能不能沾沾你的光,也进去泡一泡?”

    山洞幽深,回音袅袅。这一声呼唤真是又**,又惊魂。我一边大声疾呼“不行”,一边飞快的套上衣服。

    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我急惶惶的冲出神仙洞,头发还在滴水。

    小荷包甚是不屑的看着我:“小姐,你也太叶公好龙了吧。你不是一直都看那个话本子里的鸳鸯戏水那一节么?姑爷真的要进去了,你又飞奔着出来,多好的机会呀,真是!”

    我无语,脸上开始热。那一本话本子里就那一小节是略带暧昧的鸳鸯浴,其他全是江湖传奇,小荷包偏偏就在江辰面前提起这一段,这让我情何以堪,颜面何存哪。

    我瞅了一眼江辰,果然,他笑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还意味深长含情脉脉的来了一句:“小末,我喜欢你这样,有情趣才好。”

    我越发无语,抬头望天。

    下山途中,我悄悄问小荷包:“你怎么看见我那话本子的?”

    “你放枕头下,我叠被子时信手翻了翻。”

    厉害,一信手就翻到了鸳鸯戏水。看来,我这什么东西都喜欢放枕头下的毛病得改一改了。幸好那本重山剑谱被我转移到了靴子里。不过,也不保险,万一老鼠吃了呢?

    我回到房间,把门一关,开始琢磨着怎么放这本剑谱保险。思量了半天,我想了个好法子。

    我将这本书倒着抄一遍,然后封个书皮,夹在一堆话本子里面,不显山不露水的,即便谁无意中翻到,也看不出什么玄机。

    于是,我闷在屋里将那重山剑法倒着抄。小荷包从没见过我如此用功的写字,好奇的问我写什么。

    我答曰:“抄佛经。”

    小荷包点头赞道:“小姐,你是该抄佛经感谢菩萨,居然能好命嫁给江公子!”

    我无语,难道连小荷包也觉得我高攀了不成,我难道就是一千年牛粪的命么?

    突然,门外传来赵夜白的声音:“小荷包,江辰在这里么?”

    “姑爷不在。小姐在屋里抄佛经。”

    “云师兄要走了,让我把这件东西交给江辰,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你等会让小末给她吧。”

    他要走?去那里?

    我急忙打开门走了出来。

    “云师兄要去那里?”

    赵师兄道:“听说要去福建,那里的倭人猖獗,云师兄在逍遥门学了几年武功,正好去协助父亲报效朝廷。”

    我怔住了,是,他父亲是福建都指挥使,他去那里是理所应当,早晚的事。

    赵师兄把一个小盒子递了过来,道:“这是他送给江辰的贺礼,祝贺你们定亲。”

    我手指仿佛一点力气都没有,虚虚的接在手里,心里猛的一坠。

    我有气无力的问道:“他走了么?”

    “正在收拾东西,等会就走。”

    我心里一刺,他为何不来和我告别,难道他也把我当成是江辰的内人,从此冷淡疏远么?

    他还特意送了江辰贺礼,我苦笑着将盒子放在桌上,恍恍惚惚的走到前院。

    几位师兄从他房里出来,他站在回廊下含笑拱手做别。

    阳光明媚,照着他如玉容颜和恬淡微笑,那样的动人心魄,却从此再不属于这里,就算是在一旁默默凝望,我也再不能够。

    一段短短的青石路,横在他与我之间,却仿佛隔着万里浮云,我在尘埃,他在云端。

    我脚步有点虚浮,慢慢走过去,他的面容离我越来越近,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唇角翘了翘。我看不见自己此刻的容颜,不知道是不是在笑。

    他看着我,似愣了愣。

    千言万语哽在嗓间,我一时竟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他,心象是被一只手紧紧揪在一起,使劲的捏着握着,闷闷的疼。

    他轻轻笑了笑,低声叫了一声“小末”。

    我象是一只木偶被他一声呼唤赋予了灵气,终于能开口说出话来。

    “你要走了么?”

    他默默点头,默默看着我,这好象是他第一次,看着我的眼眸如此长的时间,如此认真的凝望,如此深沉的眼光。

    他嗓音有点干涩,沉沉说道:“是,父亲上月就有信来,我心里有件事一直悬而不决,拖着没去。”

    我怔怔的看着他,阳光正好,眼前白花花的一片。我突然觉得眼眶一涩,一股湿意逼涌而来。我连忙手搭凉棚,挡住了眼。

    “这太阳真是刺眼。”

    他低垂了眼帘,用手指揉了揉眉心,低声道:“是,阳光好刺眼。”

    我的嗓子哽的生疼,拼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出四个字“哥哥保重”。然后,转身离去,幸好,再晚一步转身,他便看见了我的眼泪。

    我回到房中,关上门,呆坐着,手边便是他送来的盒子。

    我轻轻打开,红色的绒布上,放着一把匕首。

    我心里一动,这匕首怎么和我的那把一模一样?

    我拿起来,轻轻抽开,果然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匕首上刻着一个小字,“思”。

    我心里有个地方,开始奇怪的跳,越跳越快,快的我几乎不能呼吸。

    我一把拉开门,飞奔出去。

    是真的吗?眼泪狂涌而出,快要看不见路。心慌乱的几乎要跳出胸腔。

    我跑到前院,他的房门开着。我冲进去,却见屋里干净整洁,似乎再没有人来住,静静的笔墨纸研,依旧娇艳的杜鹃。

    我急忙跑到隔壁。

    住在隔壁的杨师兄诧异的看着我:“小末,你怎么了?”

    我抹了一把眼泪,急问:“杨师兄,云洲呢?”

    “他刚走。”

    我转身就往山门处跑。

    为何不生双翼,为何不生玲珑心,为何没有勇气千担,为何路如此之长?

    空阔的山门洞开着,远远的,我看见山道上有一道白色的身影,黑色的骏马四蹄如飞,沿着山道朝山下的官道奔去。

    远山青碧,苍穹高远,那道白色身影似是飞鸿展翅高飞而去,青天辽阔,江湖浩淼,此去经年,何处寻他?

    眼泪磅礴如雨,我抹了又抹,却终究再也看不见他。我要问他的那一句话,今生可还有机会再去问他?

    我的手心里紧握着生日那天他送我的那把匕首,上面有个小字“相”。我一直以为,那是铸剑的铭相大师名字中的一个字,我不知道,原来,这匕首是一对,名叫相思。

    山风刚烈,如涛声隐隐呼啸在耳畔,我心里更是狂澜一般,怒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空遗恨,惆对千帆。

    十五年来,从没有经历过如此的惊涛骇浪,峰回路转,让我这般的伤痛欲绝,束手无策。

    我不知道在山门前站了多久,劲风吹透衣衫,暮色渐起看不清山路,我才失魂落魄的找到师父。

    “小末,你怎么了?”

    “师父,云洲他去了哪里?”

    师父一怔:“怎么了?”

    我的眼泪忍了几忍,终是忍不住簌簌而落。

    “师父,他去了哪里,你告诉我。”

    “他只说有要事急着离开,并未说去哪里。”

    “他是回福建么?还会回来么?”

    “应该不会回来了。他已年满二十,是该出山做大事的时候,他父亲对他寄予厚望,怎会让他一直屈居在逍遥门呢。”

    我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断了。他若有个明白去处,我豁出一切去寻他,可是他却决然至此,竟连所去何方都没有留下。他一向孤傲高洁,该是如何的伤痛失意才会如此决然断然。

    我恍恍惚惚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深夜竟然突然病了,来势汹汹的发起烧来。

    小荷包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小姐,你这病来的可真是莫名其妙,是不是今天听说姑爷要进去和你同泡温泉,受了惊吓?”

    我一边咳嗽一边捂着心口,分不清心口的疼,是咳嗽震的还是别的,只是觉得眼眶酸涨,涩涩的似无数个小针尖在刺着。

    小荷包大呼小叫道:“小姐,你真是病的很重啊,咳嗽的眼泪都出来了。”

    我连忙抹了一把眼泪,又连着干咳了几声。

    小荷包忙把一个帕子递过来,我捂在脸上,不敢拿下来,那帕子吸了水,潮潮的粘在我的脸上,象是湿了翅膀的蝴蝶,再也不能远飞。

    无人明白我的痛苦,我更无法对人倾诉,眼泪潸潸而落,象是开了闸的水,而心里也一刻不闲,原是轻描淡写朦朦胧胧的一幕幕过去,一个个片段,现在纷纷浓墨重彩的呈现开来,那些雾里花,水中月,清晰明朗的令人伤感。

    那一夜,我站在他的面前,依稀西风烈的酒味还飘在鼻端。我对他说,哥哥你别当真,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只当我是胡闹。

    他面色冷凝,拉住了我的手腕。我今日才明白他为何生气,为何苛责我。

    我送了江辰金琐,众人说是定情物。我送了江辰相思泪,我送他的却是汪伦送李白,谁都知道那诗里写的是友情。

    我在小桥约他,他踏月而来,却是赴一场我亲自为他做的媒。他心灰意冷来问了我一句话,黯然离去。

    江辰清晨从我房中衣衫不整的出来,众人亲眼所见。师父亲口为我做媒,他亦亲耳所闻。

    桩桩件件,仿佛都在告诉他,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江辰。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喜欢的是谁,可是,已经晚了。

    可是,即便我懵懂迟钝,他冰雪聪明的人,又为何不来亲口问我一声呢?这样的错过,我又如何甘心。

    帕子湿透,眼泪却仍旧连绵不绝,我怕小荷包看见,于是翻个身躺下,面朝墙里默默流泪。

    “小荷包,她怎样了?”

    是江辰的声音,想到因为他,云洲和我之间一再的误会,我心里越发的难受,索性闭上了眼睛装睡。

    小荷包忧郁的叹气:“唉,又发烧又咳嗽。姑爷你看着小姐一会,我去煎药。”

    我感觉到床沿微微一陷,接着,一只凉凉的手覆盖在了我的额头上,我情不自禁轻颤了一下,他知道我没睡着,便俯下身子道:“小末,你想吃点什么?”

    我摇了摇头,只差把脸埋到枕头里不叫他看见我脸上的泪痕。

    他默默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你许久都没病过了,上回我记得还是去年下雪的时候呢。”

    我没有出声,那一次,是他在雪地里打野鸡,烤好了叫我去,我围坐在篝火旁,兴致勃勃的吃完回去就感了风寒。

    床铺一动,想是他起了身,但我没有听见门响,他应该没有离开屋子。屋子里静默一片,响起几声淅沥的水声,他在做什么?

    突然,一片温热的毛巾轻轻放在了我的脸上,盖住了我的额头和眼皮。肿肿的眼皮立刻舒服了许多。

    他轻轻将我的身子翻过来。还好,我的眼睛被毛巾挡着,他看不见我哭过的痕迹。

    他的手指拢了拢我耳边的头发,我僵着身子,极不自在他的抚触,但又不敢乱动,生怕一动,毛巾就掉了下来,让他发现我哭过。

    他的手指滑过我的下颌,我情不自禁又轻颤了一下。若是平时,我必定跳起来收拾他,但此刻竟有点哀莫大于心死的意思,任由他非礼了我两把。算了,我抢小金琐时,也无意中摸了他两把,就算是扯平了吧。

    他细声细气道:“小末,等你好了,我带你回家。母亲来了信很想见你。京城你还没去过吧,我带你四处散心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

    他自言自语的讲起京城,那里的风景秀美,那里的东西好吃,那里的戏园子热闹,那里的杂耍好看。他的声音十分温柔,低低的回响在耳边,象极了小时候,师父哄我睡觉时的温存爱护。我的心渐渐平静了许多,只是有一处地方一直隐隐做痛,象是被剜掉了一块。

    突然,我的右手被他握住了,我心里一慌,连忙往外抽。他却用两只手掌合住了我的手,仿佛是一只蚌壳包住一颗珍珠。

    我被毛巾蒙着眼,却清晰的感觉到,原来他的手掌如此宽大,包着我的手竟绰绰有余。我挣了两下,却是徒劳,大蚌壳纹丝不动。

    “小末,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

    我做梦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猛的一惊,立刻条件反射般的拼命想要抽回手,他却更紧的合着手掌。

    我的脸有点发烫,幸好我蒙着眼,看不见他的面容,还不至于太过尴尬,这是我第一次被人表白爱意,可惜却不是云洲。我心里的痛楚和酸涩越发的强烈,眼眶又涩了起来。

    “小末,我知道你未必喜欢我,可是,有我喜欢你就够了。总有一天,你也会喜欢我的,是不是?”

    他好象俯下了身子,那一声“是不是”温温软软近在耳畔,清晰无比,如同春风拂过,柳烟才黄,蜻蜓点过小荷尖尖。

    我心尖处茫茫然一怔,是?或,不是?

    突然,一股男子气息扑在了我的脸上,唇上温温湿湿的一软。

    我的心砰的一声,仿佛炸开了一般,我立刻一个鲤鱼翻身想坐起来,毛巾一动,从我额头上往下滑,我正要抬手去捂。

    一只手稳稳按住了毛巾,依旧安好的盖着我的眼睛。

    他轻轻把我按回到床上躺下,缓缓将毛巾往上移了移,低声道:“你好好休息。喜欢一个人,还是不喜欢一个人,都要时间,是不是?”

    我依旧茫然,是?不是?

    他放开了手。片刻之后我听见门一声轻响,随之屋里陷入一片寂静。

    我缓缓拿下脸上的毛巾,吹熄了床前的蜡烛。

    夜色清淡,月也昏沉。我看着窗格,幽幽叹了口气,多想此刻有一个身影在窗外轻轻问我一声:“小末,你还没睡吧?”

    如果时光重来,如果……可是,没有如果。

    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翌日一早烧就退了,但是我却没有一点胃口,两天只喝了两碗小米粥。师父想起往日我一顿不吃便萎靡不振,焉巴枯萎,生怕我饿出个三长两短来,急的直跳脚。

    七师叔来看过我之后,却道:“小末,这夏天来了,少吃点也无妨,穿衣服好看。实在扛不住了,师叔我给你输点内力。”

    我有气无力的谢绝了七师叔的好意,抱着被子黯然销魂。

    第三天早上,小荷包给我梳头发的时候,看着铜镜里的我,叹道:“怪不得有病西施一说,小姐这一病,更好看了。眼睛水汪汪的,像秋水横波。”

    我怏怏地朝镜子里看了看,以前圆润的脸蛋如今成了瓜子脸了,本来我的眼睛就大,这么一来,整张脸上好像全是一双眼睛了。小荷包说我眼睛水汪汪的,却不知道我心里已经淹成汪洋大海了。

    房门前光影一闪,江辰白衣翩然,身姿轻盈的走了进来:“小末是想我才望穿秋水吗?”

    我一见他,立刻将秋水结了寒冰。那天,他乘我发烧有点糊涂,居然,居然亲了我一口!此仇不报非君子,可是,怎么报仇我却想了好几天也没个眉目。我总不能也去亲他一下把这便宜捞回来吧?寻仇无门,我只好用眼神杀将过去。

    他手里提着一个包袱,气息稍有些急,似是风尘仆仆云游归来一般,我有点奇怪。他将包袱放在桌子上打开,左三层右三层的,里面竟包着一个食盒,隔着盖子我都闻见了诱人的香气。他打开盖子,一碟一碟从食盒中拿出几道菜,竟是城中食为天饭店里的几道名菜。

    他将筷子递到我的手上,热切的望着我,满怀希翼道:“这两天你吃不下饭,我特意去山下买的,一路施了轻功来回,食盒外又包了几层棉布,还热着呢,你多少吃一点可好?”

    我看着桌子上温热的菜肴,怔怔的说不出话来,渐渐心里涌上温热的一片感动。抛开我与他的亲事不提,单论师兄妹的关系,他一向对我委实不错。眼下这份心意,实在让人感动,算了,他亲的那一下,我只当是被一只大蚊子给叮了一口。

    他认认真真的看着我,带着怜惜和心疼的表情,柔声道:“小末,你别再瘦了,我最喜欢你圆圆的脸蛋,配上两个小酒窝,真是漂亮又可爱。旺夫,嗯,还旺财。”

    前两句我听着还比较顺耳,最后一句,我听着怎么像是说我是貔貅或是金蟾?我瞪了他一眼,难道就因为我长的旺夫旺财,才喜欢我?莫非前几日,我听见他对我说的那几句表白是我发烧烧糊涂了,产生的幻听?

    我怔怔的看着他,真是檀郎俊俏,秀色可餐,可是却看不透他的心。我一向不喜欢操心,更不愿意费尽心机的猜人心思,恨不能对方句句都是白话,句句都是真心,直接摊在我眼前,一览无余,一清二楚。我喜欢云洲,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虽然话少,但他每一句话都很真诚,让人信任。而江辰的话,常常是云山雾罩,需要抽丝剥茧才能看出里面到底是蝴蝶还是幺蛾子。

    再说,我总觉得和长的太好看的男人在一起,虽然赏心悦目,但却不能延年益寿,因为桃花太多,七挡八挡的费心费神。特别是江辰这样的风流性子,一双明眸,看人的时候噼里啪啦的乱冒火星,将来,我不挡桃花吧,我会被戴绿帽子,我挡吧,又显得我心胸狭隘,小气善妒。这事,两难。

    一想到和他的将来,再一想到和云洲的过去,我思绪纷杂,心如刀绞。一个念头在我心里翻江倒海,喷薄呼啸,可是我面对他,就是难以出口,因为我并不想伤他。

    他只是不适合我,并不是坏人,我其实也喜欢他,如同喜欢何小乐,如同喜欢师父,但这样的喜欢,却不是那样的喜欢。那样的喜欢,是怦然心动,是患得患失,是眉间心上,是天上人间,是众里寻他千百度,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那样的喜欢,只有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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