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岁,你喜欢吗?”
宁远的脸在逆光里一点点地清晰起来。
他穿着白色的针织长袖,米色的休闲长裤。
头发是刚洗过的蓬松,身上有好闻的香橙味。
他高我一个头,伸开双臂恰好能将我裹住。
他手里抱着一捧白桔梗,笑起来如春日暖阳。
我揉了揉眼睛,指缝居然渗出了几滴泪。
我慌乱地抹掉,眼前的天光一点点地变得明亮。
灰白相间的地毯,整齐排开的工位,通透明亮的大开间。
怎么会
不会的
我缓缓抬头,心脏处就像坠着一个千金顶一般,既想就此下坠,又像费尽最后一口力气提起来。
这恐怕是就是既害怕又期待吧
“穗岁你干嘛呢?易总叫你呢!”
张经理的声音打破了这份不知好歹的揣度。
是啊,怎么可能是宁远呢。
我终于回到现实,用手指摸了摸脸颊,立刻调整好笑容抬起头。
刹那间,心脏坠着的千斤顶“哐当”坠落,让我整个人都几乎站不稳。
宁远?!
我在心里惊叫出声。
而眼前穿着合身西装,眉眼冷峻的男人,远游集团的新任董事长易南,居然跟宁远长着一模一样的眉眼。
他低低地压着眉,眼里沉的全是深谷之水。
他逼近了我两步,声音低的如暮鼓之音:“原来你躲在这里。”
他说。
“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的手心忽然沁出汗,此时我大脑一片空白,却忽然听见糯米团子哭了起来。
我条件反射地推开眼前的男人冲向茶水间。
只见小团子从沙发上不慎摔在了地上,红了眼睛,看见我更是悲伤四涌,大声地喊着:“麻麻!痛痛!麻麻!”
我含着眼泪沉着脸将糯米团子抱进怀里,不停地给他呼呼着手,拍着背安慰道:“多多不哭,多多最勇敢了是不是?”
糯米团子将小脸埋进我的胸口,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襟。
这一刻,这几年的委屈全部喷涌而出。
我想起了无数个难眠的日夜。
一时间,我抱起多多就朝外走,甚至不记得拿上自己的包和手机,径直冲到电梯间,疯也似地逃了。
还好,他没有追出来。
多多在我的怀里很快就忘记了哭,反而熟睡了过去。
我租的房子离公司很近,步行五分钟就能到。
还好房东给我换了电子锁,所以没带包也不要紧。
此时我已经回到了家,将多多放进他香甜的被窝中,而我自己却披上毛毯,蜷缩在沙发上。
倒了一杯柠檬汁,像是喝一杯威士忌一样地浅酌。
我想不通为什么宁远会出现在这。
也想不通为什么他现在叫易南。
更想不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我犹疑了一下,才起来去开门。
算着最近是交物业费的日子,兴许是来送账单的人。
只是我刚刚将门拉开一个缝就后悔了。
宁远,也就是易南正站在门口。
一只手拎着我的帆布包,一只手插在裤兜里。
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我受惊般地顺势关门,却被他轻松抵住。
他张张口,声音沉闷:“让我进去。”
不等我反应,他一掌将门推开。
我吓得退到客厅,一个趔趄坠进沙发里。
男人顺势俯了过来,单手按住我的肩膀不让我起身,凑得很近,一字一句地道:“我找遍了整个墨尔本,也找遍了整座南海市,没想到,你居然就近在咫尺”
他自嘲似地笑笑:“要不是昨天人事部门给我了裁员名单,我也许这一辈子都看不到你的名字了,对吗?”
我的耳朵里全是嗡嗡地声音,什么也听不见,只听见了“裁员”两个字。
于是我瞪大眼睛:“他们凭什么裁我?”
男人眉头一皱:“你现在不应该问我为什么找你么?”
我扭过头去,闷闷地道:“工作比较重要。”
此时,卧室里睡觉的糯米团子听到响动嗫喏着蹒跚而来。
他揉了揉眼睛,定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与自己麻麻亲密接触的异性。
不禁有些幼小瞳孔地震。
但小团子的第一反应不是冲上去抱住自己的麻麻让陌生男人滚开。
而是转身回到卧室,从围栏的缝隙里拽出那只有些瘪的小黄鸭,又飞快地回到客厅,将小鸭子举起来,义正言辞:“粑粑快看!妈妈跟别的男人抱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