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那皇宫的地基排布有大玄机,异人大能入宫时,灵力皆不可用。
心思歹毒的沐清歌也在宫里,若是万一她挑唆了皇帝苏域对师父不利……
冉冉是越想越担心。就在这时,小朱雀又跳到了她的脑袋上蹦来蹦去,讨要花生吃。
冉冉看着这小朱雀,突然眼前一亮,对啊,她先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于是她伸手抓了一张符,缠在了朱雀的脚上,然后『摸』了『摸』它的头道:“乖,你去皇城最大的那个院子看一看,若是我的师父有危险了,你要赶紧回来通知我,切记,万万不可太靠近那些拿着刀剑武器的士兵,我怕你的本事入了皇城也施展不开,若是被人抓进了笼子里,可就糟糕了。”
一番殷殷嘱托之后,冉冉这才放了小鸟飞去。而她则在自己的房间里盘腿坐下,与朱雀通感,借着鸟儿的眼睛,看清宫里的情形。
小朱雀拍动翅膀很快越过屋华脊,冉冉借助鸟眼看到了正被宫人引领着,朝着宫门里走去的苏易水。
那小朱雀也是个活泼的,时不时在空中盘旋,到处『乱』窜,一会又飞到了宫宇的西侧。
冉冉可以听到,西侧的宫殿里似乎传来发疯一般的唾骂声。
当小朱雀停在窗前的树枝上蹦蹦跳跳的时候,冉冉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在砸着东西唾骂:“什么狗屁的灵丹妙『药』?为何我脸上的伤疤一直不好?”
冉冉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因为那女人正是沐清歌!过了这么久,她脸上的伤痕依旧没有大好,虽然勉强结痂,可是颜『色』深红,破坏了原本姣好的脸蛋,俨然就是如温红扇一般……
冉冉想到了魏纠的手爪曾经给黑蛟开膛破肚,自然沾染了黑蛟之血,不知是不是灵兽鲜血的缘故,让沐清歌的伤口久久不能愈合。
可是她给了秦玄酒『药』膏以后,明明问过师父,师父说那『药』膏是可以中和黑蛟的毒『性』,让伤口痊愈的啊?
冉冉努力回想自己炼制的『药』膏,明明很管用的,甚至她和大师兄身上被嗜仙虫咬了那么多的口子,涂抹了之后,半点疤痕印记都没有留下。
怎么到了沐清歌那里却不管用了呢?
冉冉不知沐清歌将秦玄酒送来的『药』膏都扔掉了,一时还纳闷自己的配『药』有什么问题呢。
虽然她十分讨厌沐清歌,但是给秦玄酒的『药』却都是真材实料的。若是沐清歌用了,脸上的伤口最起码不会溃烂成这样……
就在这时,屋内有宫女小心翼翼说道:“战娘娘,茴香泉那边已经给您清了明日的场子,都说那茴香泉愈合伤疤有奇效,您多去温泡,一定对伤口有好处。”
沐清歌冷冷说:“我且去试试,若是无效,仔细了你一身的皮!”
看着窗子里,沐清歌披头散发怒斥着宫女的样子,想着这个女人却是师父可能会喜欢的,冉冉的心里是有些难受,一眼都不想看了。
就在这时,小朱雀次扑棱着翅膀,追撵苏易水而去,最后在书房外的树枝上停驻了下来,探头往里看去。
就如苏易水所预料的那样,皇帝苏域果在书房接见了他甚看重的异人豹鸣。
只不过苏易水入了书房时,便有侍卫前来搜身,同时示意他要在书房的外室等候,不可入内室。
就在这时隔着重重珠帘,温雅的男声缓缓传来:“外室候着的,可是豹鸣先?”
苏易水垂眸抱拳道:“正是。”
见他并不叩首,一旁的太监尖细着嗓子说道:“大胆,见了陛下还不跪下行大礼?”
苏易水依旧稳稳站立着,并没有跪下的意思,一旁的太监还要发难,内室的男人却无所谓:“修真之人,原本就看淡富贵,在先的眼里,众皆是平等,朕与旁人并无不同,也无谓那些凡尘礼节了……先肯来,看来是同意朕先前的提议了。”
苏易水垂眼道:“如今我见了陛下,陛下当面说一下提议,免得以前书信传达,有误会不周的地方。”
珠帘背后的人笑了一下:“先怕什么误会了?你不是在信里很明确地表达,你爱慕着沐清歌多年,渴望同她一亲芳泽吗?只要你交出七邪化形咒,也许朕会安排你们相见,至于能不能春风一许,就要看先的本事了。”
在外人眼里,皇帝苏域甚是看重曾经的恩人沐清歌。可是此时珠帘背后的男人,谈论起沐清歌来,仿佛是件无足轻重的物品一般,轻飘飘的便可以赏出去了。
苏易水也没想到,自己假扮的豹鸣居然还是一直垂涎沐清歌美『色』的『色』胚,一时间眉头微微紧缩起来。
虽然沐冉舞是个假货,但是到底顶了沐清歌的名头,她可曾想过,她亲切称呼的“小域”却是如此卑鄙的男人?
他冷冷说:“沐清歌一自傲不逊,只怕陛下的吩咐,她不会遵从吧?”
内室的男人冷冷道:“你不必担忧,只说可不可以就是了。”
苏易水原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跟苏域见面,只是从入京城时,他便察觉到了种种的不对劲,此时见了苏域时,倒是印证了心中的种种猜测。
别的倒也罢了,可是现在那个居在上的男人,如同谈论红巷粉头一般,将沐清歌赏赐给了这么个粗鄙的男人,苏易水只觉得怒火难抑,语调愈加清冷道:“陛下可真是大方,就是不知沐清歌当年帮助你上位的时候,有没有想到她帮的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说完这话后,苏易水突然身形一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内室,一把擒住了珠帘后那个男人的脖子。
这皇宫的八卦地基的确能克制灵气异能。可是苏易水七岁时便开始习武,十四岁时拜大侠燕飞为师,本身的武功了得。
所以在四周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已经迅速弹跳飞身,擒住了苏域。
擒贼擒王,只要拿捏苏域在手,其他的就都好办了。
可是当苏易水定睛看在自己手里瑟瑟发抖的苏域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这个豹鸣是假的,可没想到这个稳坐珠帘后的皇帝……也是假的!
这个小子虽然眉眼像极了苏域,可是苏易水还是一眼认出,他只不过是个七八分像的替身。
而此刻,书房四周的门窗突然齐刷刷紧闭上了,同时屋子的四角浓烟顿起,而屋外一顶龙辇轻纱里传来了一阵轻笑声:“朕好歹也是你的小皇叔,你如此忤逆,一言不合便动手可真随了你父亲啊……”
苏易水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你是何时发现我的破绽的?”
龙辇里的人笑着:“你见过的老冯,便是天眼仙师冯十三。那障眼法变出的豹爪子,可瞒不住他的眼睛。”
苏易水冷冷道:“所以你一早就识破了我,却引着我来此?”
“经年不见,甚是想念,你我也该坐下叙叙旧了,不过你野『性』难改,不介意朕给你去去火吧?”
说话间,那书房的金符顿起一缕缕青烟,仿佛有自己意识一般,争先恐后地往书房的缝隙里钻……
就在这一刻,苏易水突然从屋顶破檐而出,沿着屋顶使用轻功奔驰跳跃,看他跑的方向,正朝着宫里的一座高楼而去。
此时此刻,停在御书房外树枝上的朱雀小鸟,眨巴着黑豆样的眼睛,将御书房的这一变故如实呈现给了冉冉。
小朱雀还想继续看,可是那个阴阳眼的冯十三,无意中扫过朱雀时,复又迅速转过头,眼里爆出惊喜的金光。他突然扑到树下,跃起准备抓朱雀。
而朱雀却早早飞起,躲避开听冯十三吩咐『射』来的许多『乱』箭,快速飞出了皇宫。
就在发现御书房被封的时候,冉冉就急得跳起来了。这些人动作迅速娴熟,很明显是已经排布好的圈套。
那个阴阳眼的老者果然有些能耐,不光早早识破了师父,居然还能识破小朱雀的伪装。
师父孤身一人身陷皇宫险境,此时的他又是灵力全无,岂不是任人宰割?
当她将宫内的情况讲给大师叔和二师叔听时,两个人也急得不行。
羽臣立刻瞪眼说:“就算闯入皇宫,我也要将主人救出来!”
羽童比她哥哥冷静一些,只沉声道:“主人之前吩咐过我,若是他明早卯时还没有回来的话,我就得带你们几个小的离开京城。将你们送出去后,我会跟哥哥一起入皇宫救主人。”
仓嗡声说道:“我不走,也要留下来跟你们一起救师父!”
一时间,大家都是义薄云天,可是冉冉知道现在光是满腔热血压根解决不了问题。
这里并非普通的世俗皇宫,而是专门针对修者的龙潭虎『穴』。
异人馆里养的那一群散仙恐怕都只是冰山一角,苏域不知养了多少爪牙异人。
若是连师父都落入了险境里,那么他们这群毫无准备的虾米一旦入宫就只能飞蛾扑火,被人一锅端,全断了师父获救的希望了。
只是她压根都没见过苏域,更不了解他这个人,如何去救师父?
羽童在某些方面,跟秦玄酒一样,也是死脑筋,既然主人让她清晨送冉冉他们出去,便不能打一丝一毫的折扣。
只不过昨日他们回来的时候,似乎也被人盯上了,此时整个院外也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眼看着西山灭门在即。
不过羽童并未太过惊慌,她带着大家来到宅子一处废弃许久的小院落里,推开了屋内的一个柜子,后面赫然出现了地道暗口。
当沿着地道下去的时候,冉冉发现此处竟然还有供人休憩的密室。
看着摆放的落满了灰尘的器物,也许很多年前有人在这里躲避风头。只是冉冉用火把照过去时,发现墙壁上有许多利爪划过的痕迹,一片片的,触目惊心,仿佛这里曾经关着的……是一头困兽一般。
顺着这不知什么时候挖凿的暗,走了好一阵子功夫,等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京城之外。
“这是主人二十年前挖凿的避险暗,没想到今日却用上了……你们先折返回西山吧,主人不准你们在路上耽搁。”
羽童交待完了,便折返而去。
就在他们出京城不久,那城门也终于开了,那个阴阳眼老冯正领着人挨个盘查,似乎在寻找着苏易水的同党。
冉冉觉得师父心思缜密,连她们如何出城都安排周到,可怎么到了他自己的身上就如此糊涂,冒冒失失地入了皇宫陷阱?
但是想想老虎瞌睡还有盹的时候,万一师父一时糊涂,落入了那皇帝的圈套里也说不定。
想到她在京城里时感受到的种种异样,眼前的这座城充满了说不出的危险和诡异。
虽然师父交待清楚,但是她绝不会丢下师父一人,独自逃跑离开的!
仓和丘喜儿也不愿意,不过丘喜儿想到城里的风声鹤唳,便想着说:“现在城里到处在抓捕人,我们回去是自投罗网……不知能不能找到师父的朋友,看看有谁能帮助我们救出师父?”
说完这话,他们互相望了望,除了茶茗山的曾易,师父几乎从无朋友,哪里能寻到人来帮他?
冉冉其实一早就有主意了。她沉稳说:“为今之计,只有我们中有人再次潜入皇宫,查明师父的下落才可做进一步的算。”
仓皱眉:“那皇宫固若金汤,就连小朱雀飞进去都差一点被捉,现在师父被皇帝算计进去,只怕想再闯入,也是难如登天了!”
冉冉在地道里走来这一路其实已经想好了法子:“招数不怕用老,我们将师父的李代桃僵,用一次就好了。”
丘喜儿眨巴了下眼睛:“你难道还要扮成豹鸣的女弟子?”
冉冉摇了摇头:“我要扮成沐清歌!”
皇帝的行踪并不好查探,可是客居在西宫的沐清歌,倒是规律很稳定。
昨日朱雀偷窥时,冉冉无意中听见了沐清歌要去城外泡温泉的情。
现在唯有死马当做活马医,去找沐清歌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沐清歌她脸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凝住,但是眼看着要落下一红痕,心里自然着急。
据说京城南边的茴香泉有凝脂肌的效用。冉冉借助朱雀知道了沐清歌的行程,在茴香泉守株待兔就可以一劳永逸了
最不济,若是能逮到沐清歌也可以用她谈条件,看看能不能用她来跟皇帝交换了苏易水……
想到这,冉冉带着师兄师姐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城南的茴香泉。
仓和丘喜儿现在都听小师妹的,小师妹让他们捅马蜂窝,他们都不带犹豫的。冉冉的脑瓜子不同于常人,他们无脑跟着照做就是了。
苏域重视人才,对于战娘娘也是给足该有的排面。
香车为驾,长长的车队开,甚至还为她配了三个异人来保驾护航。
但这处京城贵人沐浴的地方,并非皇宫,无论怎么戒防,也都会有暗洞死角。
羽童原本是想要使用轻身术飞身过墙的,可是冉冉却说不可。
苏域手下的异人甚多,陪护的三个异人里说不定也有如冯十三那样的火眼金睛之辈。他们潜入这里,能不动用灵力最好不要用。
眼看着汤馆每日要运进成车的柴草,冉冉仗着身形小,转入柴草堆里混了进去。而仓和丘喜儿则在外面把风。
这汤馆的外馆容易混入,可沐清歌所在的内馆西侧就不好靠近了。
冉冉发现这汤馆里来回走动递送巾帕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于是她晃动身形,轻飘飘入了下人房换上了侍女服之后,便端着巾布默默潜入了浴室蒸房的内侧。
她如今的轻身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阶段。就算不提灵气,也步履轻盈,只借助巧妙走位,如一片羽『毛』一般灵巧飘忽不定,避开了守卫,潜入了沐清歌正在浸泡的『露』天浴池里。
沐仙师似乎不喜人打扰,正在闭目养神,可是当冉冉进来的一瞬间,她立刻有所察觉。
挥手调动放置在一旁的宝剑,让宝剑御风而行,直直朝着冉冉袭来。
若是以前,冉冉绝对躲避不来这剑,当时就会被它刺穿。
可是现在的冉冉看那疾驰而来的剑时,仿佛在看缓行而来的鹅『毛』,来不及想,便伸手用两根长指将剑身给夹住了。
当她稳稳接住了剑身时,自己都愣了一下:沐仙师怎么比在天脉山上时,还要弱一些呢?
当薛冉冉弹开宝剑,用自己的小匕首抵上沐仙师的喉咙时,沐仙师圆瞪的大眼睛里也满是不可思议。
虽然沐冉冉通过了洗髓池,但是也不可能超越她这么多啊!
“你是怎么潜进来的!”
冉冉小声道:“仙师好,我这刀刃上噙着毒,若是您动作大些,不小心割破了皮,只怕您脸上的伤又要增添几了。”
沐冉舞瞪着冉冉,强自微笑:“你想做什么?”
冉冉取了金符拍在了沐冉舞的额头上,让她不能轻易动弹,径自切入主题问:“皇帝老儿将我师父关在了何处?”
沐冉舞听得一愣:“你在说什么?苏易水被皇上抓起来了?”
显然,她之前并不知道这儿,愣神之后,便是释然一笑:“我的天,苏易水居然会如此犯蠢,往苏域的刀口上撞?”
冉冉眨巴眼睛看着她,小声道:“笑得太大,那脸也会撞刀口……”
沐冉舞总算不笑了,挑眉说道:“抓你师父的是苏域,你拿刀要挟我作甚。当初在天脉山上时,我也是迫不得已,为了解魏纠给我下的怨水,我必须要得到洗髓池的助力,若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还要体谅担待些啊!”
冉冉可不是听她说这些虚伪之言的,她轻声道:“我此来,是想请仙师助我救出师父。”
沐冉舞嗤笑了一声,言不由衷:“好啊,我答应你,你先给我解开说。”
不过冉冉却掏出了另一副真言咒符,将它次贴到沐仙师的脸上:“实在对不住,你惯会说谎,我贴了这个再问你,也安心些。”
说完,她便问:“你的不知我师父被抓的情?”
沐冉舞铁青着脸,却老实说:“的不知,只听到昨日皇宫似乎进了什么刺客,闹腾了一阵子而已……”
冉冉又问:“你可知那被抓的刺客被关押在何处?”
沐冉舞虽然不想说,但是碍着言符在身,又一五一十:“若昨夜的抓了苏易水,我想苏域依然会将他押解在皇宫之中,毕竟只有皇宫特殊的风水才会镇住他的灵力。”
冉冉又问:“你会帮我救师父吗?”
沐冉舞脸颊上的疤痕都在微微的跳:“我才不会救,他心里压根没有我,只一心想着你!我巴不得他跟你一起死掉算了!”
哎呀,这样的回答可大大超出了薛冉冉的预期,她有些傻眼:沐仙师怎么知道她跟师父有了苟且之呢?而且沐仙师的口吻满是醋意。
难道沐仙师当初就是误会师父与女徒弟之间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会醋意大发,设下毒虫谋害她吗?
要是这般,她岂不是成了师父恋情的绊脚石?眼看二十年的绝恋,因为她这个小徒弟搅局而变得彻底绝望了?
不过眼下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薛冉冉原也没有指望能说动沐冉舞救师父,她抱歉地摇了摇头,又问:“你跟皇帝经常见面吗?”
沐冉舞已经恼了,这样句句说实话的简直像剥掉了她的保护壳,可是嘴巴又不受控,只咬牙切齿道:“苏域那个混蛋,也不过是利用我,怎么会天天见我呢……该死!”
别人都以为皇帝看沐清歌,所以对待战娘娘如的父母。沐冉舞也乐得别人这么看,满是虚荣心被满足的骄傲。
可是现在沐冉舞却要亲自揭『露』自己不过是别人的一枚棋子,尤其是当着薛冉冉的面,这种丢光了脸的羞耻感,简直都要从脸皮上没有愈合的疤痕里喷涌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