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
皇后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问老四属意哪家的姑娘,他死活不肯说,这便也罢了,本宫与陛下寻思着寻个品行优良的人赐婚,他又左右不肯!”
“还有老七也不是个省心的。
瞧上谁不好,偏要定了大将军府的顾温凉,还跑到他父皇面前请了旨!”
“这样一来倒好,活活把脸凑上去让人家打,全京城都在瞧他的笑话呢!”
这样一大段话说下来,皇后都有些无奈,哪知舒妃瞧着御花园的方向瞅了瞅,似笑非笑地道:“我瞅着那姑娘还不错。”
皇后刚想说话,便见着三道人影站在了层层帷幔之外,赫然便是三位王爷。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金安。”
皇后面上现出笑意,那江王请了安便沉沉抱拳出声:“儿臣今日身体有恙,唯恐伤了母后凤体,这便先退下了。”
皇后自然是求之不得,低低问了几句便叫他去了言贵妃那边。
风一阵阵吹过,将帷幔吹得层层飞舞,皇后半坐起身子,冲着两人招手:“快进来说话。”
沈唯沈徹两兄弟还穿着王爷的朝服,上面龙蟒翻飞金光熠熠,衬得两人越发高不可攀。
“见过母妃。”
他们见着舒妃,也是带着笑行了一礼。
皇后慈爱地笑望着他们,而后想起正事,指了指御花园的方向:“今日母后特意邀了诸多世家小姐前来赏花,你们可有属意的人儿?”
沈唯与沈徹相视一眼,皆是有些无力。
沈唯冷了脸色,才想说话,便叫皇后先一步堵住了:“老四今日你说什么也给本宫个准话,老七都已有了正妃,你做兄长的像什么样子?”
沈徹摸了摸挺翘的鼻梁,还未来得及偷笑,皇后便看向了他:“还有老七,你也得挑两个侧妃进府,至于侍妾,母后已替你们物色好了。”
沈徹深深皱了眉,再也笑不出来了:“母后,儿臣不是同您说了……”
“说什么说,你对人家一片心,人家却要撞墙以死相拼,有个正妃之位已是抬举她了!”
皇后护短之意昭然若揭,沈徹眉心直跳,垂立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握了握。
顾温凉的心思,他何尝不知?
可她接了圣旨,于他而言,便是最好的可遇而不可求了!
至于别的,一步一步来就好,他们的时间还很多。
“母后息怒,儿臣的禹王府府里,绝不会有旁的女子。”
沈徹说得斩钉截铁,面色异常的坚毅:“顾温凉乃儿臣心之所求,望母后成全。”
说完,便躬身行了一礼,淡漠地撩了层层帷幔出了去,剩下被气得说不出话的皇后。
沈唯也一挑眉心,不动声色地敛了凤目道:“儿臣告退。”
几缕凉风掠过,这南亭之中只剩下皇后与舒妃,一个愕然,一个无奈。
“不成想七皇子也是个痴情的人儿。”
舒妃面色带了些惊异道。
皇后揉了揉眼角,而后望向了御花园的方向,声音里满是淡漠:“去将顾温凉请过来,本宫倒要瞧瞧她是有什么本事迷得老七神魂颠倒。”
而顾温凉被秦衣竹拉着去瞧了牡丹,那花一朵朵开得正好,争奇斗艳雍容华贵,顾温凉现出一些笑意来。
这时候却见一个老嬷嬷冲着她们走了过来,福了福身道:“顾家小姐,皇后娘娘请您过去说话。”
顾温凉望着那老嬷嬷不怒而威的面容,心里咯噔了一下。
终于还是来了,怎么躲也躲不过!
回了秦衣竹一个安心的眼神,顾温凉白嫩的手心里出了不少汗,面上却仍是一副清浅镇定的模样。
跟着那嬷嬷一路到了南阁,顾温凉瞧着飘飞的帷幔之中映出的两人,不由得想起了前世。
她与皇后第一次碰面是在沈徹远走之后,皇后已成为了太后,而自己则顶着忠国公夫人的名头跪伏在慈宁宫的大殿之上。
皇后变成了太后,依旧是雍容华贵的样儿,她却颇为狼狈。
太后冷眼望着她,许久都没有叫起。
面对太后的怒火,顾温凉已做了一死的准备。
可她仍是平平安安毫发无损地走出了皇宫,在砖红瓦绿的宫道上泣不成声。
沈徹便是远走边疆也替她想好了后路,不叫任何人为难她。
旁边老嬷嬷以为顾温凉心中紧张,不由得催促道:“顾家小姐不必紧张,娘娘是宫里顶顶和蔼的人。”
顾温凉这才从回忆里抽身,腼腆地笑了一笑:“娘娘威仪深重,温凉唯恐冒犯。”
一层又一层轻薄的帷幔自手指间、脸颊上飘过,顾温凉一步一步地走,脚下每抬一步都十分困难,许多零星的片段从脑海里蹿出来,叫她难以招架。
终于走到了里阁,亭子里的空间不大,摆放着一张石桌,石桌上放着一碟碟精致的点心果子,边缘还放着两杯冒热气的浓茶。
皇后娘娘斜斜躺在软榻之上,一双凤眸从她面上划过,而婷婷袅袅的舒妃娘娘浅浅扇动手中的玉扇,柔柔地笑。
“臣女请皇后娘娘安,请舒妃娘娘安。”
顾温凉声音清冷娇柔冲着两人行礼,难得还倒是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她半蹲在地上,却久久无人喊起。
气氛有些凝滞!
顾温凉面上慢慢染出了一缕霞红,她半咬着牙,动作依旧端庄优雅,不想丢了将军府的面子。
皇后最终轻轻一笑道:“你这孩子,这样注重礼数作甚,本宫早先便说了今日不必拘束。”
顾温凉这才起了身,也不敢乱瞥,只随着皇后肆意打量,安安静静的站得笔直。
皇后从软榻上起身,走到顾温凉跟前,冰凉的玉手抬起了顾温凉的下颚。
顾温凉微微瑟缩了一下,鼻尖冲上一股酸意,娇媚的瞳孔立马布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冰凉的手抚上额角的那道浅痕,如今已瞧不出什么痕迹,只是摸上去还有着一道凸起。
“将军府风水养人,竟养出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嫡姑娘,只可惜了额前这道疤,本宫瞧着心里便有些发堵。”
皇后瞧了片刻,目光凌冽如刀,出口的话语却仍是带着笑意的。
顾温凉如同在寒冬腊月掉进了冰水里,四肢百骸都是涌动的寒意,手臂上的细疙瘩起了一颗又一颗,半咬着下唇乖顺回话:“臣女少不更事,这道疤再过几日便无痕了。”
皇后是什么意思,她自然知晓,这是她做的事,自然也该认下。
沈徹受了这般侮辱仍要坚持娶她,给她正妃之位,如今她受些委屈倒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