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好面对医生的嘱托,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接过自己的检查结果单,和医生道别。
乔安好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恰好有一个年轻的女子从她面前走过,那个年轻的女子正在讲电话,应该是打给她的老公,说她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可能怀孕的女人都比较娇贵,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撒娇。
乔安好看了一眼那个女人的肚子,还很平坦,下意识的就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她的孩子被拿掉的时候,也是两个月啊,就和那个女人的肚子一样,看不出任何的迹象。
对啊,她都不知道自己怀了孕,陆瑾年是怎么知道的?
那一晚她明明好端端的睡在锦绣园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是在锦绣园里,中间隔了十多个小时的时间,就是那十多个小时里,她的孩子没了……
陆瑾年签字的流产单,那个女护士手机银行里的转账记录,陆瑾年钱包里的复查报告,还有此时此刻她手中的这份B超……如果一个是巧合,两个也是巧合,那么三个,四个呢?还是巧合吗?
陆瑾年分明就知道她怀了孕,她还做了流产手术,陈妈第二天醒来还对着她说她来了月事……陆瑾年真是好本事啊,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唯独她这个当妈妈的,却浑然不知!
乔安好眼底又蓄满了泪水,她急匆匆的走出医院的大楼,绕到楼后,沿着道路一直往里走,走到几乎没有人烟的地方,才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蹲下身,呜呜的哭了起来。
从昨天清晨这个时候,她看到他签了名的流产书,到现在她换了一家医院,真的确定自己做过人流手术,这二十四个小时里,她一直都在强忍着自己的情绪,此时的她,终于放任自己发泄了出来。
她好恨,恨陆瑾年竟然那么狠心,她也好恨自己,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怀了孩子……可是如果真的是她第一时间发现了肚子里的孩子,陆瑾年他又会要吗?
刚刚许伯母还说……陆瑾年打电话问许嘉木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最快……
她怎么就忘记,他和她之间本就是一场协议,又不是真的夫妻……当初他们说好的,谁都不能给谁造成困扰,而她肚子里突然间冒出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况且她的孩子在名义上是许嘉木的,那的确是很大的一个麻烦啊,他第一个念头不要也是正常的……是她入戏太深,竟然忘记了他和她之间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伴随着许嘉木的醒来,他和她是要注定分开的,他若是不愿意和她有所牵连,又怎样会允许她生下他的孩子?
乔安好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觉得眼底都流不出眼泪了,才稳定了一下情绪,从地上慢慢的站起了身,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竟然跑到医院太平间的门口来了,难怪这么久,这里都没一个人走过。
乔安好从包里抽出一张湿巾,拿出手机,当镜子照着,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正准备将手机放回包里的时候,手机却拨进来了一个电话……-
陆瑾年这一觉睡得比较沉,醒来的时候,窗外阳光异常明媚,他抬起手,遮挡了一下光线,侧头,看到身边的半个床,已没了人。
陆瑾年皱了皱眉,并没有在意,以为乔安好起床在楼下,于是便掀开被子,进了浴室,简单的冲了一个澡,出来随意的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穿上,在走出更衣室的时候,习惯性的拍了拍自己的裤兜,发现里面空空的,然后才想起自己的钱包,还在昨天脱掉的衣服兜里,于是就附身,从脏衣篓里捡起裤子,摸出了钱包,刚冲着门外迈了两步,突然间想到昨天被自己塞进去的那张复查单,于是踏进浴室里,从钱包里抽出那张纸,撕成了碎片,扔进马桶里,冲得干干净净,这才放心的下了楼。
陈妈已经做好了早餐,看到陆瑾年下来,异常高兴的问了一声好:“陆先生早。”
“早。”陆瑾年懒散的回应了一句,就踏进了餐厅,却看到里面空无一人,随后问:“太太呢?”
陈妈古怪的望着陆瑾年:“太太不是还没醒吗?”
陆瑾年皱了皱眉:“我下来的时候,太太已经起床了。”
陈妈“阿”了一声,就绕着整个别墅楼上楼下找了一圈,最后都没有找到乔安好,又跑到落地窗前望了望花园,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陆瑾年说“太太好像不在家”,陆瑾年就已经干脆直接的摸出来了手机,给乔安好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乔安好看着来电,情绪又变得有些起伏,好一会儿才接听了电话,她都没开口,陆瑾年已经追问:“乔乔,你去了哪里?”
乔安好垂了垂眼帘,撒了一个谎,声音温软柔和的和以前没任何分别:“我来看看嘉木哥。”
陆瑾年听到这句话,唇瓣用力地抿了抿,过了片刻,才出声:“嘉木怎样了?”
“好很多了。”乔安好想到韩如初对着自己说的话,又补充了一句:“再过一个星期,嘉木哥就可以出院了。”
陆瑾年并没有在许嘉木的话题上停留很久,只是轻“嗯”了一声,就自然地转了话题:“你等下还回不回家?”
“不回了,我让赵萌直接接我回剧组了。”
“嗯。”陆瑾年又说:“那你们注意安全。”
“知道了。”乔安好和以往一样,面对他的关心,乖巧的应着,声调软软的,听得人心底泛起起一阵柔软:“那我挂电话了,再见。”
“再见。”陆瑾年应了一声,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乔安好的声音又传来:“陆瑾年……”
陆瑾年没有说话,却将手机再次放在了自己的耳边,电话那一端的乔安好安静了好几秒,才开了口:“周五有部好莱坞的新片上映,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年少的时候,乔安好经常看到自己周围的同学,害怕被老师发现,偷偷地早恋,在学校里装做陌生人,出了学校就手拉手的一起走,周末的时候,女孩会脱下单调的校服,穿上特别漂亮的裙子,欺骗家长说和关系好的女同学出来玩,实则是跟着自己心爱的男生一起去看场电影,买一个大盒的爆米花,两瓶可乐,那么简单的约会却又那么纯粹的美好。
那个时候,她就在幻想,什么时候自己可以和陆瑾年一起看场电影啊。
那可是她儿时最美的梦了,一梦十三年,从未实现过。
如果注定他和她此生没戏,那么,就在他和她重逢的这段哭过笑过感动过伤心过的日子结束之时,留给她一个美好的回忆吧。
陆瑾年被乔安好这样的提议,弄得有些受宠若惊,人愣怔了约莫一分钟,心底就浮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狂喜,就连他平和的语气,都染上了一丝愉悦:“好,那我订票。”
明明哭干了的泪水,再次滑落了下来,乔安好扬着唇角,轻松自然地说:“恩,不过那天晚上我们要拍最后一场戏,所以你最好订下午的。”
“好。”陆瑾年毫无异议,随后又问:“还有别的事吗?”
“没……”乔安好咬了咬唇,说了一声“再见”,挂了电话,她昂起头,望着蓝天和阳光,深吸了一口气,将想要在继续留下来的眼泪,压了回去。
他是她深爱了十三年的男生啊,她曾经发誓自己这一辈子都只爱他的。
有生之年,我只爱你,是她写给他最美的情话。
可是她那么用心去爱的男人,却给了她这么深的伤害。
当证据一个一个接踵而至摆放在她面前时,她就丧失了去质问他的权利,即使到了现在,她都不敢想象,自己问他“陆瑾年是不是拿掉了我的孩子”,而他回答“是”时,自己在她面前,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狼狈和不堪。
乔安好保持着抬头的姿势,闭着眼睛呆了好久,才将包里昨天的流产单和今天的检查单一并抽出来,撕成了碎片,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尽管今天是周末,距离周五还有六天的时间,陆瑾年挂断乔安好的电话,就迫不及待的给助理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让他帮自己订两张VIP影票,然后还将乔安好的话转达了过去:“周五那天晚上,是我和乔乔最后一场戏,所以你要订下午的……她可能要午休,订三点的吧……对了,记得订无烟区的票,乔乔不怎么喜欢闻烟味……”
“还有,要中间的位子,旁边的看的不舒服,记得提前备个毯子放在车里,电影两个小时,万一冷气重,她会着凉……”
“哦,对,备个小枕头,万一坐的不舒服,可以垫在腰后。”
不过只是看个电影,陆先生也真是够了!助理心底一遍暗暗地吐槽,面上却恭恭敬敬的全部答应了下来,然后还问了一句:“陆先生,还有别的要求吗?”
陆瑾年仔细的想了想,确定没什么补充的了,便准备去挂电话,结果最后在按键的那一刹那,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对着助理继续把自己刚才说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在陆瑾年刚重复到记得订下午三点的票时,助理出声:“陆先生,我知道了,三点的票,要无烟区,备毯子和枕头,因为害怕乔小姐……”
陆瑾年根本没等助理将剩下的话说完,便毫不犹豫的切断了电话-
《倾城时光》的拍摄已经彻底接近了尾声,每一天的拍摄,剧组里便有演员彻底完结了戏份,离开剧组。
原本热闹的山庄里,人一天比一天少,到了最后,显得都有些空荡荡的,酒店餐厅里以前都能坐满的位子,几乎都能空出来一大半。
乔安好就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坏过孕还失去过一个孩子一样,和从前没什么区别,拍戏的时候,就全心全意的投入其中,没戏的时候,坐在一旁看着别人拍戏,也会和其他的演员和工作人员说说笑笑,偶尔她也会将视线停留在陆瑾年的身上,和陆瑾年视线对碰上的时候,她还会弯起唇,给他一个暖暖甜甜的笑,等着两个人的视线错开,她就会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浮现起的悲伤和疼痛。
白天的她看起来真的很正常,可是到了夜里,她就会失眠多梦,梦里总会有一个白白胖胖异常可爱的小婴儿对着她喊妈妈,等到她伸出手去碰的时候,那个胎儿就消失不见,然后她就会醒来,摸着自己小腹,莫名其妙的开始流泪-
周五的那一天,天气是北京城少有的干净,天空晴朗的一丝雾霾都没有。
乔安好上午特意驱车,从剧组里回了锦绣园,吃了午饭之后,就洗了一个澡,然后将衣柜里自己的衣服全部翻找了出来,挨个试穿,最后选了一件白色镶蕾丝边的裙子,青春而又干净。
乔安好的长发,春节的时候烫的卷,现在有些长开了,不过卷的弯特别的漂亮,可是她却喊了陈妈,将自己的头发拉直,最后就对着镜子,描绘了一个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裸妆。
乔安好收拾好一切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两点半,便拿着包,下了楼。
陆瑾年刚从环影传媒刚开车回到家,人站在客厅里一杯水都没喝完,就看到乔安好从楼上下来,他吞咽水的动作,蓦地停下,只是觉得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仿佛一瞬间看到了年少时期,那个直发飘飘,白裙翩翩的女孩。
乔安好踩着步子,走到陆瑾年的面前,浅浅的一笑:“可以走了吗?”
陆瑾年目不转睛的盯着乔安好的笑颜,和自己记忆里高中的她,完全的吻合,他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定格了好一会儿,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闪了闪,才昂起头,将杯里的水喝干,修长整齐的手指放下水杯,开口的声音,清淡温和:“走吧。”
快要走到屋门口的时候,陆瑾年看了一眼身边乔安好的着装,再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装革履,停下脚步:“我上楼换件衣服。”
乔安好点了一下头,独自一个走到玄关处,先去换鞋,她原本想要穿新买不久的那双白色细跟凉鞋,可是在右脚刚穿好鞋子的时候,她动作顿了顿,最后又将鞋子脱了下来,打开鞋柜,在里面看了半天,最后拿出了一双厚底帆布鞋。
这帆布鞋,是今年春天的时候,和乔安夏约好一起去爬山时买的,可是后来因为临时有变故,爬山的活动取消,鞋子就直接被她装在盒子里,放入鞋柜再也没有碰过。
乔安好穿好帆布鞋,站在落地镜前,看了两眼,最后将自己垂直的长发梳了一个高马尾辫,喊了陈妈送了一根黑色的皮筋绑起来,才满意的拎起了包,先走出了屋。
陆瑾年换完衣服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乔安好,乌黑的长发变成了青春靓丽的马尾,又晃了一下神,才摸出车钥匙,按了一下,走下台阶,拉开了车门。
午后两点多钟,是夏季阳光最刺眼的时候,陆瑾年带了一个迪奥的墨镜,穿了一件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衣,衬衣的袖子随意的挽起来,领口有两个扣子也解开,搭配了一条米色的长裤,在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惊美的让人恍惚。
乔安好盯着他看了约莫五秒钟,才走过来,擦过陆瑾年的胸前,弯身坐进车里时,闻见了那股许多年都没怎么变过得清淡香气。
陆瑾年发动引擎,冷气徐徐吹来,车载收音机也跟着响起,车子缓缓地开出了锦绣园,一路行驶。
北京城的街道两边种了很多高大的树,遮掩了大面积的阳光,只有着细碎的圆点,透过叶与叶的缝隙,洒落过来,车子开过,明与暗反复不断的交替着。
车内放了一首很温缓的英文歌,让人的心情都莫名的静了下来。
大概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在等路口的红灯时,陆瑾年扭头,看了一眼乔安好的装束:“上午去做头发了?”
“没有。”乔安好顿了一下,又说:“我让陈妈帮我拉直的,一洗头发,弯就回来了。”
“哦。”陆瑾年的视线在乔安好马尾辫后露出的白皙脖颈处停留了一会儿,才挪开视线,看到前方红灯已经变绿灯,踩了油门,继续驶出。
车内沉默了约莫一分钟,乔安好转过头,冲着陆瑾年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问:“好看吗?”
陆瑾年一边留意着前方的道路,一边转头看了一眼乔安好,说:“好看。”
过了会儿,补充:“像高中时的模样。”
乔安好眉眼弯的宛如月牙,似乎喜悦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一般:“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高中什么模样吗?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陆瑾年没有出声,心底却说,不单单是高中,就连初中时稚嫩的模样,他闭上眼睛,都能想的清清楚楚。
乔安好看陆瑾年没说话,也就没有在吭声,车内沉默了不过一分钟,车子就拐入了前方的停车场。
电影票助理已经提前拿给了陆瑾年,下车的时候,他还讲自己让助理准备的装了毯子和枕头的袋子拎上。
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十分钟,在过检票口之前,乔安好还跑去柜台前,买了一大桶爆米花和两瓶可乐,等到两个人进了播放厅,落座,电影恰好开始,原本有些喧哗的播放厅,瞬间安静无比。
乔安好将爆米花放在了陆瑾年和自己的座位中间,她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大荧屏,一边时不时的摸一个爆米花,塞入嘴里。
播放厅里的冷气开的有些重,电影开场了约莫十分钟的时候,陆瑾年就已经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他将自己提前备好的毯子从袋子里抽了出来,披在了乔安好的腿上。
乔安好扭头,看向了陆瑾年,他俊美逼人的侧脸,几乎都要贴上她的笔尖,心跳猛地就漏了一拍,一直等到男子帮她盖好毯子,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她才急忙抓了一把爆米花,胡乱的塞入了嘴里,然后意识到一旁的陆瑾年,从坐下到现在,好像一直都没动过爆米花,于是就用胳膊碰了碰陆瑾年的胳膊,指了指爆米花。
爆米花的旁边,放了一瓶可乐,陆瑾年以为乔安好让自己帮她拧瓶盖,于是便拿了一瓶乐可,拧开冰盖,还插了一根吸管进去,递给了乔安好。
乔安好接过来可乐,歪着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你不要吃爆米花吗?”
陆瑾年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两个人继续去看电影,偶尔乔安好可以感觉到身边的陆瑾年捏走一粒爆米花。
电影演到一半的时候,上演了一段比较香辣的画面,大多数的情侣首选是来电影院约会,所以那样的香辣画面,无疑让整个播放厅的气氛,变得有些暧-昧了起来,有些比较热情的情侣,已经开始抱在一起接吻,甚至乔安好都听见自己位子后面,男女抱在一起接吻时,发出的暧-昧声响,混杂在电影的喘息声里,使得人听得更加脸红心跳。
乔安好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些事,在家里看电影的时候,碰到这样露骨的画面,也没有多避讳,可是此时陆瑾年就坐在她的身边,她却有些不好意思去看大荧屏上的活色生香,眼珠子就四处乱飘,时不时的落在陆瑾年的侧脸上,结果看到男子姿态悠闲地坐在一旁,目盯着大屏幕的眼睛眨都没眨动一下,脸上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仿佛画面里那些纠缠在一起的两具裸luo体,根本不存在一样。
乔安好伸出手去拿爆米花的时候,陆瑾年恰好也伸出手去拿了爆米花,两个人的手就那么默契的碰在了一起。
原本正在盯着大荧屏的陆瑾年,侧头望向了乔安好,他的眼底,仿佛发了光一般,明亮有神。
乔安好蓦地定格,和陆瑾年的视线凝视在了一起,电影里旖-旎-暧-昧的声响不断地回荡着,陆瑾年望着乔安好的视线变得有些炙热,明明播放厅里冷气十足,可是乔安好却感觉到一股热气从自己脚底蔓延爬上。
大荧屏里露骨的画面结束,播放厅里接吻的情侣分开,暧-昧的气氛逐渐的消散,乔安好和陆瑾年两个人却仍旧相互对视着,直到突然间一道巨响声响起,是电影里的人打斗发出来的声响,将乔安好和陆瑾年两个人猛地惊醒,乔安好下意识的想要将手从爆米花上挪开,可是陆瑾年却快她一步,猛地握住了她的手。
乔安好的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将手从陆瑾年的手中抽走,只是转过头,看向了大屏幕,陆瑾年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会儿,也转过头,看向大屏幕,因为漏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剧情,再次去看,有些接不上档,可是两个人偏偏就是看的那么认真专注,似乎真的沉浸在剧情的精彩之中,殊不知他们彼此的心,跳动的速度格外得快。
电影落幕,大家纷纷开始离场,陆瑾年和乔安好仍旧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他们的手还紧紧地交握着,一直到整个播放厅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有清洁工进来收拾垃圾,两个人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默契的站起身,收拾了座位上的东西,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看完电影出来,已经是五点钟,晚上八点是两个人最后一场戏,没时间在城里用餐,所以只是去超市里简单的买了一些吃的,陆瑾年就驱车载着乔安好回了剧组。
一路上两个人没有任何的交谈,看起来神情平静如常,可是心底仍旧停留在电影院里,长达四十分钟的握手。
回到剧组,已经是七点钟,陆瑾年和乔安好直奔了化妆间,其他的演员都已经化完了妆,正在片场找感觉,乔安好和陆瑾年背对背的坐在化妆台前,在化妆师让他们抬起头照镜子的时候,两个人的视线总会不经意的撞上,然后他们便会感觉下午握在一起的手心里,泛起一丝丝的烫-
在《倾城时光》的戏里,此时乔安好和陆瑾年所扮演的夫妻,已经处于分居状态许久,因为两个人家庭的问题,约好了第二天去领取离婚证,而此时陆瑾年所扮演的那个角色已经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小深爱只是不甘心的执迷,而他真正喜欢的,是曾经逼走他的小真爱要挟他和她结婚的乔安好,可是因为他对乔安好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他有些没有颜面去恳请乔安好的原谅,而和他分居许久的乔安好,和另外一个优秀的男子越走越近。
今晚他们要拍的内容,就是乔安好过生日,那个男子对她求婚,对陆瑾年心灰意冷的乔安好点头答应,接过了戒指,陆瑾年悲伤离开,在乔安好独自一人去洗手间的时候,无法抑制情感的拉住乔安好,终于开口对她告白的场景。
陆瑾年比乔安好的妆容好化,他化完的时候,乔安好刚刚化了一半,他站起身,在化妆师打量妆容的时候,乔安好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乔安好的手机就放在桌面上,陆瑾年听到铃声,下意识的侧了一下头,看到屏幕上显示着的“许伯母”三个字。
乔安好对着化妆师做一个很歉意的表情,然后拿起了桌面上的手机,按了接听键:“许伯母?”
化妆间里此时剩下没几个人,很安静,陆瑾年就站在乔安好的身后,可以清楚地听见里面传来的韩如初的声音:“乔乔,你今晚拍的是最后一场戏,对吗?明天就没事了吧?”
乔安好轻轻“嗯”了一声,韩如初的声音再次传来:“乔乔,明天是嘉木出院的日子,你记得要过来接他出院。”
陆瑾年的手轻轻地弯曲,握成了拳头,唇瓣无声用力的抿了抿,神情淡然的站在原地,直到化妆师说“好了”,然后就转身,冲着化妆间门口走去,在他推门的那一瞬间,他听见身后传来乔安好仍旧柔柔的声调:“我知道了,许伯母,明天我会过去的,我马上要拍戏了,先不说了,恩,再见。”
陆瑾年迈步走下台阶的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踩了一个空,好在跟在他身后的助理反应及时,拉了他一把,低声询问了一句:“陆先生,您还好吗?”
陆瑾年没有说话,只是稳了稳心神,迈着步子,大步流星的冲着片场走去。
明天就是许嘉木出院的日子……不是说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个月吗?这才过了半个月,许嘉木怎么就出院了?许嘉木都出院了,那他这个替身,是不是要功成身退了?功成身退……是不是代表着,他和她再也不能扮演夫妻了?
今天下午,他和她还去看了一场电影,气氛明明很好啊,怎么突然间,画风一个逆转,他和她就要即将分离了呢?-
乔安好化完妆,走到拍摄片场,陆瑾年人并不在,在导演对着她说好拍戏的注意事项之后,她才看到陆瑾年独自一人从一片树林后,沿着搭建的木桥走了过来。
导演看到陆瑾年过来,立刻示意所有的工作人员各就各位,调整好了灯光和镜头之后,正式开拍。
拍摄的最初,是一群人坐在房间里,喝酒唱歌的画面,乔安好和陆瑾年始终没什么交流,甚至两个人连一次视线的对视都没有,等到镜头取得差不多的时候,乔安好和戏里饰演优秀男子的男演员开始合唱了一首歌,在唱歌的过程中,陆瑾年一杯接着一杯喝着用白水替代的酒,他一直都是低着头,没有抬起头去看一眼站在一起唱歌的金童玉女。
歌声好不容易停止,大家鼓起了掌声,就在大家以为两个人就此要下去的时候,那个和乔安好唱歌的男子,毫无征兆的就当着众人的面,跪了下去,当众深情款款的求婚:“嫁给我吧。”
原本垂着头只顾着喝酒的陆瑾年,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猛地就抬起了头,直直的盯向了乔安好。
乔安好似乎被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有些错愕,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反应。
那个男子,将剧本里的告白台词,声情并茂一字一字的背了出来。
随着他的背诵,乔安好的神情,出现了一丝破裂,屋内参加她生日宴会的人,跟着起哄,嚷着乔安好同意!
陆瑾年握着酒杯的手,开始用力,他在乔安好点头同意的那一刹那,终究忍不住的起身,默默离开。
从未看过他一眼的乔安好,将视线望向了他的背影,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一样,最终还是接过了单膝下跪男子递上来的戒指。
整个屋内,一片欢呼,站在屋外的陆瑾年,神情略显得有些呆滞。
屋内气氛,喜气洋洋,屋外陆瑾年,落寞伤感。
随着导演的指示,屋内的乔安好找了一个借口,走出了房间,和站在门外的陆瑾年打了个照面,两个人并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无声的交流,然后乔安好便踩着高跟鞋,走向了洗手间。
乔安好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原本站在房间门口的陆瑾年,出现在了洗手间的门口,和刚才一样,两个人仍是对视了一眼,这一次乔安好开口说了一句台词:“我先进去了。”
然后她还对着陆瑾年扯了一丝浅笑,就迈着步子,擦过了陆瑾年的身边,伴随着乔安好从自己身边一点一点的走过,陆瑾年握成拳头的手,因为用力,骨节突出泛白,就在他眼角的余光看不到乔安好身影的时候,他突然间抬起手,往后一抓,准确无误的抓住了乔安好的胳膊,然后将她整个人就按在了墙壁上,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乔安好挣扎着,想要推开陆瑾年,可是陆瑾年却抓着她的胳膊,钳制着她,不容她反抗的加深了那个吻。
乔安好挣扎的越发厉害,最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就推开了陆瑾年,然后按照剧本里写的那样,抬起手,给了陆瑾年一巴掌。
当然因为拍戏,那一巴掌,看似很狠,其实只是轻轻地擦过,然后乔安好颤抖着身体,将台词说了出来:“你究竟想怎样?”
被打了一巴掌的陆瑾年,目光直直的凝视着乔安好,唇瓣动了动:“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陆瑾年说出这句话,沉默了好久,才又开口说:“如果我说我喜欢上你了,你还会再喜欢我吗?”
“不会!”乔安好没有任何犹豫的说出了这两个字,陆瑾年脸上的神情,开始绝望,他握着她肩膀的手,逐渐松开了力道,就在他真的快要撒开乔安好的时候,她再次开口,背出了台词:“因为,我从未停止过喜欢你。”
陆瑾年一愣,突然间就再次吻住了乔安好的唇。
这一次的接吻,需要两个人演出很投入那种的感觉,然后在这样的接吻中,两个人的戏份彻底结束。
可是在乔安好和陆瑾年唇边交接的那一刹那,他们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现实。
他和她虽然扮演了夫妻有八个多月,可是他和她真真正正的相熟,是从同时进入《倾城时光》的剧组开始的。
这部剧整整拍摄了三个多月,这三个多月里,他和她接触的时光,比曾经的十三年都要多,这三个多月里,有过泪水,有过欢笑,有过温暖,有过感动……现如今,这部给了他们那么多回忆的戏马上就要杀青了,而现实中,他和她扮演的夫妻,也要收场了。
两个人吻得是那么的激烈和绝望,像是要将藏在心底无法宣泄出来的爱意,都竭尽全力的释放出来一样。
站在监视器前的导演,看着这样的接吻,十分满意,再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拿起扩音器,刚想喊“咔”的时候,却突然间看到,没有滴眼药水闭着眼睛的乔安好,随着两个人的接吻,有眼泪从脸上滑落了下来。
很多时候,演员投入了角色之中,也会有动情的时候,所以导演以为这是乔安好的临场发挥,便放下了扩音器,示意工作人员继续录制,自己认真的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
乔安好的眼泪,顺着面颊一直流到了嘴边,然后没入了她和陆瑾年的吻里。
陆瑾年清晰地感觉到了一丝咸,他愣了一下,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吻了许久,两个人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乔安好睁开眼睛,眼泪就簌簌的落了下来,而同样没有滴眼药水的陆瑾年,眼底泛着一丝红,两个人很缓慢的抬起头,对视,像是提前排练好的一样,异口同声的开口,说:“我爱你。”
这是剧本里原本都没有的剧情,导演看到这一幕,神情激动而又振奋,他在两个人对视了约莫两分钟的时候,激动地举起扩音器,喊:“咔!”
这一场戏,完美结束,工作人员立刻上前去收拾东西,导演则是一路小跑的跑到陆瑾年和乔安好的面前,开口说:“陆影帝,小乔,你们简直太有才了,竟然加了那么漂亮的戏!刚刚发挥的简直是太棒了!绝对的震撼和感动!”
导演连气都不带喘一下噼里啪啦的说了很长一段一个字都没重复的表扬,让乔安好和陆瑾年彻底的拉回了神,两人凝视在一起的视线,终于分开。
陆瑾年很快就收敛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神情淡淡的和平常没任何区别。
而乔安好则挂着一脸泪滴的冲着导演笑了笑,对着导演轻松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接过赵萌的纸巾,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又对着导演和陆瑾年说了一声“再见”,去卸妆了。
陆瑾年,你知道吗?从此以后,我回想起来你和我的故事,下午的那一场电影,我可以当成我们相爱时的约会,今晚戏里的告白,我可以当成你我相爱时的告白。
陆瑾年,你知道吗?我在我们的故事变成回忆之前,我为你哭过。
第二天一早起床,乔安好看到窗外的天气十分糟糕,雾霾很重,整个城市像是蒙了一层纱,赵萌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酒店的工作人员帮忙将行李搬到了车上,在离开之前,乔安好特意去了片场,跟还在拍最后一场戏的导演、程漾、宋相思及其他剧组人员一一告别。
不管最初大家究竟是以什么方式进入的这个剧组,也不管大家曾经为了谁戏份多谁戏份少闹过多少矛盾,此时分离之际,那些当时以为惊天动地的深仇恩怨,此时却变得是那么不值一提,大家为这三个多月日夜在一起的剧组生涯拥抱祝福。
乔安好觉得自己并不是多么矫情的人,可是在跟大家一一告别的时候,还是眼眶泛了红。
乔安好没有回锦绣园,而是直接让赵萌将自己放在了许嘉木住的医院门口,至于行李暂且先让赵萌带回了她的家,说是回头有时间再过去拿。
等到赵萌车子开走,乔安好便进了医院,许万里有事没来,韩如初和管家正在看护的帮助下收拾东西,许嘉木正在做检查。
乔安好走上前,帮着韩如初将许嘉木的衣服整理好,看了一眼病房里并没有拉掉什么东西,便让管家先将东西都放回了车上,等了约莫十分钟,医生出来,说了一些许嘉木的注意事项以及嘱咐一定要定期来医院复查,然后才在医生和看护的陪送下,几个人上了车。
车子一路开到了许家,此时的许嘉木虽然已经能走路,但是却因为昏迷太久,体力不支,所以一到家,韩如初便吩咐佣人将许嘉木搀扶回他的卧室,卧床休息。
韩如初在去接许嘉木之前,已经吩咐家里的佣人煮一些容易吞咽的药粥,等到许嘉木一安定好,管家立刻招呼佣人去端了粥上来,然后高兴而又宠溺的说:“少爷,您一大早忙着出院的事情,折腾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太太一大早就派人给你熬了补身体的粥,喝点吧。”
韩如初坐在许嘉木的床边,对着床-上半坐着的许嘉木宠爱温柔的说:“儿子,妈妈喂你。”
说着,韩如初便对着管家伸了一下手,管家立刻识趣将粥端了过去,只是韩如初还没来得及去接粥,乔安好却抢先一步的开口说:“还是我来喂嘉木哥吧。”
韩如初顿了一下,也没和乔安好争,优雅从容的站起身,让了位子,对着一旁的管家示意:“给乔乔喂吧。”
管家立刻恭敬地将瓷碗递到了乔安好的面前,乔安好一手接过瓷碗,坐在了许嘉木的身边,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吹了吹热气,递到了许嘉木的嘴边。
许嘉木张开口吞了粥,看到床前围了的一圈人,眉心皱了皱,便挥了挥手:“妈,你们都出去吧,搞这么大的架势围着我,我喘不过来气。”
乔安好又舀了一勺粥,吹了吹,笑着说:“许伯母,你们去忙吧,嘉木哥我来照顾就好了。”
韩如初只当他们一对恋人久别重逢要说些悄悄话,立刻纵容的笑着递给管家一道眼神,管家识趣的带着佣人一起出了。
韩如初最后出的门,在关门之前,她望了一眼乔安好和许嘉木,想了下,拿出手机,偷偷地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将门带上-
陆瑾年一早就到了环影传媒,上午开会的时候,他的注意力相当不集中,时不时的就出现走神的状态,最后导致会议上的人,都发现他的不正常。
好不容易挨到会议结束,回到办公室,面对的是厚厚的一叠文件,坐在办公桌前,却是一个字都看不出来,脑海里晃得全部都是今天乔安好去接许嘉木出院的事情。
十一点钟的时候,助理进了办公室,拿了一份紧急文件给他签字,陆瑾年心浮气躁的翻了两页,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陆瑾年没有理会,继续往下翻看文件,结果手机又连续响了几声,陆瑾年带着几分不耐烦的侧头,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然后是一个陌生号码发给自己的几张图片。
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大一会儿,便将视线抽走,脸上平静的没任何表情,拿着笔,一字一顿的在文件的最后面签了字。
在陆瑾年正准备将文件拿起来递给助理的时候,桌面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是刚刚那个给他发短信的陌生号码打来的,他的心底隐隐的已经猜到是谁,迟疑了一刻钟,便将文件放回了桌子上,拿起手机,接听。
果然如同他的猜测,里面传来的是韩如初一贯高高在上的冷傲不屑语气:“刚刚我给你发的图片,你已经看到了吧,现在嘉木出院了,你和乔乔也该结束了。”
陆瑾年握着手机的力道,缓缓地加大,唇瓣动了动,没有吭声。
电话那一端的韩如初,被他的沉默弄得有些摸不清状况,再次气势凌厉的开口:“怎么?舍不得了?但是你不要忘记了,你们三个里,你是多余的那一个,如果不是嘉木出现了意外,你又哪里来的资格能和乔乔接近?这场交易,你也赚到了不少,现在也该见好就收了!”
陆瑾年的面色,突然间变得有些阴沉,嘴里的话,带着一丝戾气:“你怎样说我都可以,但是我警告你,不要侮辱乔乔,她从来都不是交易品!”
“不是交易品,当初你怎么一听到可以和她扮演夫妻,就无条件的答应扮演嘉木?”韩如初轻笑了一声:“你不过是一个小三生下来的孽种,还想着和我儿子抢女人?我告诉你,就算是你想要乔安好,也得等我儿子不要她了,你只配捡我儿子扔掉的!”
“我最后再说一遍,你侮辱我可以,不要侮辱她!”陆瑾年整个人毫无征兆的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不要觉得我不和许嘉木抢乔乔,是因为我不配,那是因为我尊重他们,不想给他们造成困扰。”
陆瑾年说完,便直接掐断电话,将手机狠狠地摔了出去。
“啪”的一道剧烈声响之后,办公室里是一阵长久的寂静,助理站在一旁,一声不敢出。
陆瑾年胸膛起伏的格外厉害,他绕着办公桌走了两步,拉开抽屉,摸出来了烟盒,刚准备抽出来了一根烟,然后就突然间将烟盒扔进了垃圾桶里,人大步流星的就走到了落地窗前,背对着助理,望着窗外一动也不动的站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陆瑾年身上的戾气消散了许多,他才转过头,对着助理开口:“我前一段时间让你查的关于许氏企业所有股东的情况,现在查的怎么样了?”
助理回答:“都已经差不多查清了。”
陆瑾年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助理又问:“陆先生,您真的想好,决定要那么做吗?”
陆瑾年仍旧没有说话,再次转过头,望向了窗外。
良久,陆瑾年才开口“嗯”了一声,声音是一贯的清淡,没有丝毫的情绪掺杂:“就按照最初我跟你说的那样做。”
助理并没有要劝陆瑾年的意思:“是,我会准备好一切的。”
陆瑾年没有说话,助理拿了桌子上的文件,打算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可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心底有点忐忑的问:“陆先生,您真的准备和乔小姐就这么分开吗?”
陆瑾年保持沉默,戾气褪掉的后背浮现起了一层伤感。
助理抬起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子:“我觉得乔小姐最近和陆先生挺好的,就算是以前乔小姐喜好过许先生,但是说不准现在她喜欢上了你,我看很多时候,乔小姐明明很关心陆先生您的。所以我觉得,其实陆先生,你可以尝试着去问问乔小姐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她现在已经不愿意和许先生在一起了呢?到时候你贸然的跟乔小姐说分开,那岂不是白白错过吗?”
助理说了这么多,看到陆瑾年始终都没有半点反应,他又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那个,陆先生算了,您就当我刚刚什么也没说,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陆瑾年没有动弹,他听见身后传来助理离去的脚步声,和办公室门被关上的声音,他望着窗外脏兮兮天空的眼底,一片平淡,可是脑海里,却将助理刚刚说的那些话,绕了一遍又一遍-
乔安好将空碗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拿起湿巾,帮许嘉木擦了擦唇角,然后,抬起眼皮,望着许嘉木,问:“你到底是怎么出的车祸,又没有喝酒,怎么就撞的那么严重?”
许嘉木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怒气划过,随后就轻笑了一下,有些敷衍的说:“当时没反应过来,就出了意外,不过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幸好没事。”乔安好小声的埋怨了一句,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嘉木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跟你是有婚约的?”
许嘉木嗯了一声,没说话。
卧室里安静了许久,乔安好说:“对不起,嘉木哥,我不能嫁给你。”
许嘉木似乎是知道乔安好话没说完,人略微慵懒的往后面靠了靠,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没有任何愤怒和诧异,只是望着乔安好的眼睛,淡定的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乔安好动了动唇:“我是在你出车祸之后,才知道乔家和许家是有联姻的,因为你出了车祸,大家都说许家没了接班人,许氏企业的董事会动荡的十分厉害,最后没有办法,就只好想到让陆瑾年来扮演你,来和乔家联姻,让许家暂且度过危机公关。”
“乔家的人,除了我之外,都不知道当时的你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许伯母亲自来找的我……”
当时的她,是因为从韩如初口中听到和陆瑾年扮演夫妻,才同意的那个提议,她喜欢陆瑾年,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就连当初她对许嘉木读情书的时候,都没有告诉他自己喜欢的人是谁……
乔安好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我和你朋友这么多年,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我就答应了下来,现在……”
“现在我醒了,你当初答应的事情也已经完成了,所以你想取消我们之间的婚约,对吗?”许嘉木接了乔安好后面的话。
乔安好垂下眼帘,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行,这事我知道了,我一个人来处理就行了。”许嘉木爽快的满口应答,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倒让乔安好有些愕然的抬起头:“嘉木哥,你一个人怎么处理?”
“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不能我让你站出去闹离婚吧,乔乔,你别忘了,你爸妈死得早,这些年都是乔安夏他爸妈带大你的,你跟我联姻,你就代表着乔家,你突然间闹离婚,你以后怎么面对你叔叔和婶婶?”许嘉木详细的将乔安好的处境分析了一下,然后就一口保证的对着乔安好开口,说:“乔乔,你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也不需要想,我说到做到,你就耐心等结果就可以了。”
坦白来说,乔安好开口来找许嘉木提出取消婚约的时候,真的没想到乔家,现在经许嘉木这么一说,她才猛然想起自己若是出面闹离婚怎么对叔叔和婶婶交代,乔安好心底浮现了一丝感动,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许嘉木一直都对她很好,她点点头,轻声开口:“嘉木哥,谢谢你。”
“乔乔,你跟我瞎客气什么。”许嘉木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乔安好的头发,随后又说:“不过乔乔,可能要等一段时间我才能去解决这个事情,现在你看我,连许家的大门都没力气走出去……”-
乔安好回到锦绣园,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她在许家吃过了晚饭,所以跟陈妈打了个招呼直接就上了楼。
陆瑾年还没回来,她一天也没做什么事情,可是就是觉得有些精疲力尽,洗了个澡,就瘫倒在了床-上,倒也不困,就那么干躺着,快要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她听见楼下传来了车声。
别墅里很安静,尽管隔音效果特别的好,她还是隐隐的听见陆瑾年和陈妈对话的声音和陆瑾年的脚步声,卧室门被推开,乔安好仍旧保持着闭眼沉睡的姿态没动,陆瑾年的脚步声走得很轻,似乎是站在床边看了她很大一会儿,才离开,紧接着浴室里传来了流水声。
约莫过了十分钟,陆瑾年从浴室里出来,轻手轻脚的爬上-床,躺在了她的旁边,沐浴乳的清香夹杂着她熟悉的他身上的味道,钻入了她的鼻中,让她的鼻根处蓦地一疼,有着温热的液体急速的涌上眼底,眼窝处跟着有些酸胀,过了一会儿,有着晶莹的泪滴挂上了睫毛,然后缓缓地砸落到了枕头上。
陆瑾年以为乔安好睡了,并没有打扰她,两个人这般安静的躺了不知道多大一会儿,乔安好突然间就转了一个身,将模模糊糊要入睡的陆瑾年惊醒,他睁开眼睛,望着乔安好,意识不大清醒的喊了一声“乔乔”。
乔安好没有说话,黑白分明的大眼,就着卧室里昏暗的光想,定定的瞧着他。
陆瑾年渐渐变得有些清醒,用胳膊支起了身:“怎么了?”
陆瑾年的话音还没落定,原本仿佛被点了穴一样的乔安好,突然间就扑到了他的身上,将他支起的身体,硬生生的压回了床-上,陆瑾年被乔安好这么莫名其妙举止搞的有些晕乎,眉心蹙了蹙,都还没再开口发出一个声音,他的唇,便被她狠狠地堵上。
她的吻很笨拙,就像是他和她的第一夜,他们都喝醉了酒,她借着酒劲,就像是现在这样,把他压在身下,胡乱的啃咬着他的唇,手蛮横的扯着他的衣服,因为力道太小,怎么都撕不开他的睡衣,只是崩开了胸前的两颗扣子,然后小手就顺着胸前咧开的衣服,摸了进去。
陆瑾年大脑里的疑惑,瞬间就被乔安好这样的举止打乱,禁yu了一个多月的他,面对她的主动,哪里能把持得住,他整个人懵了足足五分钟,然后就搂着她的腰,翻了个身,把她反压在身下,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唇,手上没有任何停留的撤去了两个人的衣服,坦诚相待。
他这一辈子只碰过她一个女孩,碰的次数并不多,在这方面的事上也没什么经验,纯粹都是顺着人潜意识的本能去做的。
她这一辈子只有过他一个男人,经验一点也不丰富,甚至还带着几分矜持和放不开,每一次都是如同木头一样,没半点情趣的任他摆弄。
可是,就算是这样,没有太多的技巧,他们却依旧可以达到巅峰,依旧可以触动了彼此身体里最深处的那根弦。
夜深人静,卧室里有着很浅的喘息声不断地溢出,虽然两个人没有任何的言语交流,可是有些始终没有说出口的话,身体却往往很容易就做出了最好的告白。
许久没来,陆瑾年显得有些生猛,最后结束的时候,两个人几乎都掏光了体内所有的力气。
陆瑾年附在乔安好的身上,大口的粗喘了许久,才从她带给自己的冲击和悸动之中缓过神来,他伸出手,摸了摸她被汗水浸湿的长发,然后低下头,轻轻地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翻身躺到一旁,伸出胳膊把她搂入怀中,闭上了眼睛。
乔安好听到身边的陆瑾年,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均匀时,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抬起手,轻轻地碰了碰被陆瑾年亲吻过得眉心,明明已经过了许久,那里是一片冰凉,可是她却依稀感觉还能摸到一丝丝温度,然而,心底却变得越发薄凉,脑海里缓缓地浮出那张他签了字的流产单,眼底再一次慢慢的蓄满了浓重的雾气,忍了许久,终究没有忍住,将脑袋撇开,距离他远远地,落下了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第二天,陆瑾年正常时间醒来,昨晚虽然耗费了那么多体力,可是他却觉得精神抖擞,全身充满了力气,下床,没看到乔安好的身影,以为她人又出去了,都没顾得上洗漱,便匆匆忙忙的跑下了楼:“陈妈!陈妈!”
陆瑾年喊了两声,厨房的门打开,走出来的却是乔安好,长发盘起,裹了一个围裙,手里拿着一个铲子。
陆瑾年看的一愣:“陈妈呢?”
“陈妈今天有事,先回家了。”乔安好刚回了一句,就低呼了一声,跑回了厨房,将火关的小了一些,又探出脑袋,对着陆瑾年说:“我做了早餐,你洗漱下,就可以吃饭了。”
乔安好竟然主动下厨做早餐?
陆瑾年不可思议的盯着厨房望了一会儿,然后就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跑上楼,快速的洗漱干净,换了一身便服下来,走进餐厅,正好看到乔安好站在餐桌边,盛粥,陆瑾年看的有些走神。
乔安好察觉到陆瑾年进来,抬起头,冲着他浅浅的笑了笑:“坐啊。”
陆瑾年一声不吭的走到餐桌前坐下,看了一桌子丰盛不像是早餐的菜,有些诧异的抬起头:“都是你做的?”
乔安好便将盛好的一碗粥,递到了他的面前:“第一次做,不知道能不能吃。”
陆瑾年拿着勺子,搅拌了两下粥,正准备喝,却看到乔安好的手上裹了一张纸巾,有着血液浸透了出来,人猛地就站起身,扯了她的手:“受伤了?”
“没什么事,就是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乔安好下意识的想要抽出手指。
陆瑾年却握紧了一下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扒开裹在外面的纸巾,看到她手指上的小伤口,皱了一下眉,就起身走出了餐厅。
很快陆瑾年便折回了餐厅,手里多了一根便携式消毒棉签和一个创可贴,他蹲在乔安好的餐椅前,握了她的手,先是消了毒,然后将创可贴贴上:“以后陈妈如果不在,就打电话让人送餐,不要下厨做了。”
乔安好低着头,看着陆瑾年认真的态度,眼底有些发热,便转开了头。
乔安好低着头,看着陆瑾年认真的态度,眼底有些发热,便转开了头。
一直到陆瑾年贴好创可贴,站起身,乔安好才急忙的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情绪的起伏,转过头,对着陆瑾年弯唇、浅笑:“吃饭吧,等下饭菜都凉了。”
“嗯。”陆瑾年轻应了一声,抬起手,揉了揉乔安好的头发,将手中拿着的消毒棉签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抽了一张湿纸巾擦了擦手,坐回了位置上,拿起了筷子,还没夹菜,乔安好却抢先一步站起身,夹了一根空心菜,放在了他面前的碗里,陆瑾年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到乔安好眉目静好的冲着她笑的灿烂夺目,嘴里的话,带着几分俏皮:“第一次做菜,我自己都没勇气尝一下能不能吃,所以你先当小白鼠,试验下。”
陆瑾年唇角勾起,绽出几分宠溺的味道,一言不发的就夹起空心菜,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怎么样?”乔安好的眼底,闪现了一丝期待。
陆瑾年吞咽下嘴里的东西,神情很认真:“还不错。”
“真的吗?”乔安好半信半疑的拿着筷子夹了菜,放到嘴里,只是嚼了两下,表情变得有些苦恼,眉心皱的格外厉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没有让自己吐出来,咽进肚子里,然后就抓了桌子上的水杯,喝了足足半杯水,才吐了吐舌头,说:“咸死了!”
陆瑾年闷笑了一声,没有像是其他男人那样为了哄自己心爱的女人,而花言巧语的夸赞她做的饭菜多么的好吃,而是默默无声的用实际行动继续吃起了饭菜。
第一次做饭,别提好吃了,只能称之为勉强可以下咽,可是陆瑾年偏偏吃的津津有味,仿佛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桌上好的佳肴。
乔安好望着这样的画面,眼底泛起了一丝感动。
他是对她很好的,可是这样的好,并不代表爱情,对吗?
陆瑾年吃得半饱时,才发现面前的乔安好,始终都没有动筷子,而是一直都在望着自己吃,他嘴里嚼东西的动作,逐渐放的缓了下来,没有出声打扰她,而是静静的望着她,从她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是他这一生以来第一次发觉到自己原来也可以如此的惊艳。
餐厅里很安静,窗外阳光静好,陆瑾年脑海里突然间浮现出昨天助理跟自己说的话:就算是以前乔小姐喜欢过许先生,但是说不准现在她喜欢上你,我看很多时候,乔小姐明明很关心陆先生您的……
陆瑾年胸膛里的情绪变得有些翻滚,他昨晚之所以那么晚才回来,就一直想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去问问乔安好心底是怎么想的。
他那么犹豫,不过是因为,怕自己一开口,听到的不是心底期待的答案,最终两个人连朋友都做不成。
陆瑾年内心斗争了许久,最终还是破釜沉舟一般的开了口:“乔乔……”
与此同时,乔安好的声音也跟着响起:“陆瑾年……”
两个人同时一怔,过了约莫半分钟,又一次同时开口。
陆瑾年说:“有什么事?”
乔安好说:“怎么了?”
乔安好又开口:“你说吧……”
陆瑾年也开口:“你说……”
连续两次默契,让两个人的话都没说完,就忍不住莞尔一笑。
过了片刻,陆瑾年绅士的又开口,说:“还是,你先说吧。”
乔安好安静了一会儿,并没有和陆瑾年在争,扯了个笑,双手端正的放在了餐桌上,坐姿规规矩矩的直视着陆瑾年:“那好吧,我就不客气了。”
陆瑾年轻轻地“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筷子,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乔安好。
乔安好面前陆瑾年眉眼清俊的容颜,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让她无法喘息,有些话,在心底已经盘算过好多遍,还没说出口,悲伤和难过已抢先将她淹没。
乔安好的舌尖在嘴里动了好几次,始终都没张开口,最后勾起唇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压下涌上眼底的酸涩,交握在一起的手微微用了一下力气,才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陆瑾年,语气如常的说:“嘉木哥昨天出院了。”
陆瑾年直视着乔安好的视线,明显凝滞了一下,仍旧保持着刚刚的姿态,一动不动的继续注视着乔安好,好半天,才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又过了一会儿,他声音很淡的问:“他还好吧?”
“嘉木哥挺好的,身体恢复得也好,不过医生说还是要多注意休养……”乔安好只是告诉陆瑾年一些许嘉木的基本情况,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她弯起唇,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又明媚艳丽的笑了一下,眼底却浮现出了一丝晶亮,她在心底默默地数了三下,然后就开口说:“嘉木哥出院了,你以后就不需要在扮演嘉木哥……”
乔安好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轻颤了一下,只能努力地扬着自己有些僵硬的唇角,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我们也不需要在扮演夫妻了。”
陆瑾年这次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应,望着乔安好的视线,变得有些沉重。
乔安好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脸,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指尖快速的抹走自己眼角的湿润,放下手,冲着陆瑾年仍旧是一脸温暖的笑:“所以,我们之间的协议,也要结束了。”
陆瑾年坐在乔安好对面的餐椅上,睫毛都没有眨动一下,一眼望去,就像是一尊雕像。
“我刚刚喊你,就是为了跟你说……”乔安好停顿了一下,屏着呼吸继续开口,说话的语速很缓慢,几乎是逼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将后面的话硬生生的保持着平稳,挤了出来:“我要走了。”
乔安好拼命地压着快要涌出来的泪水,声音带着一丝轻颤,继续说了一遍:“我要走了,我要从你这里搬走了。”
对面坐着的陆瑾年,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
餐厅里一片寂静,气氛低落到了谷底。
乔安好没有在开口说话,两个人就那么面对面的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瑾年的睫毛轻轻地闪了闪,然后人又定起了神,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微微坐直了身体,盯着乔安好的眼睛,才想起自己刚刚叫乔安好的时候,明明是想问她许嘉木醒来了,她还要回到他的身边去吗?
结果,他的话都还没问出来,她就已经告诉他,她要走了,她要从他这里搬走了……
他知道,他和她在一起不过是一场偷来的幸福,他也知道,他们迟早是要分开的,可是他没想到竟然这么突然……明明前一刻他还为她给他做的这一顿早餐,感到幸福,感到感动,结果下一刻,他便从天堂跌落了地狱,摔得可真狠也摔得可真疼,摔得让他这么久都有些无法回神。
不是他的,终究不是他的,就算是有过美好的错觉,那也只是错觉,现如今,梦醒了,一切都要回到最初的原点了。
陆瑾年又眨了一下眼睛,感觉到喉咙里酸酸的,他过了一会儿,等着那股酸涩过去,才开口:“你……”
只是说出来一个字,他便有些难以启齿,安静了大概十秒钟,才将后半句话,说全:“……准备什么时候走?”
乔安好看着陆瑾年漆黑深邃的双眸,顿了片刻,说:“今天。”
“今天么?”陆瑾年放在桌子上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嘴里喃喃的低语了一句,然后唇瓣就抿得紧紧的,呼吸开始有些凌乱:“一定……”
陆瑾年只是说了两个字,整个人就靠在了后面的椅背上,昂着头,看着天花板,神情一片平静,可是没人知道他的心底,到底翻滚着怎样的疼痛。
从最初重逢的时候,就知道有一日要分离,只是未曾想到,在分离的前一刻才知道要分离。
真的很想,问她一句,一定要走吗?
真的很想,问她一句,可不可以留下来跟我在一起?
真的很想,对她说一句,乔乔,你知道吗?我爱了你整整一个青春。如今我青春已经接近尾声了,能不能给我一个美好的结局?
可是,他爱的女孩,是他弟弟的恋人,这样的死局,谁能告诉他,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解开?
感性让话挂在嘴边,理性让话说不出口。
怕一开口,给他们造成困扰,更怕一开口,就是终结。
真的不想带着回忆,过余生。
陆瑾年安静的想了一会儿,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眉目平静的望着乔安好,说:“那我送你。”
乔安好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给赵萌打了个电话,她下午来接我。”
“那我送你到赵萌家。”陆瑾年几乎是在乔安好话音落定的那一刹那,就开了口。
乔安好沉默了片刻,没拒绝,轻轻地点点头,说:“好。”
陆瑾年没在说话,只是别过头,看向了窗外。
乔安好安静的坐了一会儿,打破了平静:“我上楼去收拾东西。”
陆瑾年仿佛没听见乔安好的话一般,没有丝毫的反应。
乔安好起身,站了十秒钟,转身,走出了餐厅。
直到餐厅的门传来了关门声,盯着窗外的陆瑾年,才转过头,望着乔安好刚刚坐过的位置,面色苍白的有些吓人-
乔安好回到卧室,一关上门,眼泪就克制不住的冒了出来,她抬起手去擦,眼泪落得更猛了,最后她直接靠着门板,缓缓地蹲下身,放任自己痛哭了起来。
明明在医院里证实自己做过人流手术的那一天,一个人哭了许久,原以为已经把心底的难受都哭光了,最后还给自己下了一个离开陆瑾年的决定,可是等到真真正正实施这个决定的时候,她发现,几乎就是把自己的心脏从心窝里硬生生的掏了出来。
十三年的偷偷暗恋啊,人的一生之中,最美好的年华和精彩时光,她都给了他,如今,她要那么残忍的将他从自己生命里割除,真的好疼啊……可是,她没有办法啊,她真的做不到,在知道他手起刀落的拿掉自己孩子之后,还能继续拼尽全力的去爱他。
她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到底会怎样走,也不明白自己以后究竟还会不会爱上其他的人,但是她知道,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陆瑾年这样,让她爱的如此卑微如此懦弱如此执迷不悔,爱的他给的痛他给的伤都当成蜜糖一样甘之若饴-
乔安好的东西并不多,来的时候就一个箱子,走的时候还是一个箱子,只不过多了几件衣服几双鞋,以及陆瑾年给她的瓷娃娃。
乔安好拎着自己的箱子,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陆瑾年并没有在别墅里,箱子有点重,她直接乘坐了电梯。
抵达一层,乔安好拉着箱子从电梯里出来,站在客厅里,环顾了一下自己住了八个多月的家,才发现,自己竟然对这里的装饰那么的熟悉,目光都还没落到那个地方脑海里就已经能想起那里摆放着什么。
整整环顾了一圈,乔安好才收回了视线,拉着箱子,走向了门口。
乔安好刚推开门,便看到站在门口的陆瑾年,夏日滚烫的阳光直直的照在了他的身上,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热一样。
陆瑾年听到门响,便转过头,先是看了一眼乔安好,然后视线就落在了她的行李箱上,喉咙动了两下,说:“都收拾好了?”
乔安好点了一下头:“收拾好了。”
顿了下,又说:“有些衣服和鞋子,我穿不到了,所以就没带走,我已经叠好装在一个纸箱里,就在卧室的更衣室里放着,你回头可以让陈妈扔掉。”
陆瑾年上下晃了一下脑袋,无声的转过头,盯着自己的车看了两眼,然后摸出车钥匙,开了车锁,伸出手,接过乔安好的行李箱,走下台阶,打开后备箱,放了进去,然后就走到副驾驶座车门前,拉开车门,看向了乔安好。
乔安好这才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走到陆瑾年的面前,望了他一眼,才弯身,坐进车里,她伸出手想要系安全带的时候,陆瑾年却弯下身,抢先一步的帮她系上。
陆瑾年坐上车,系好安全带,询问了乔安好赵萌的地址,俯下身输入导航的时候,手指抖得连连打了好几次错别字,最后好不容易输对了地址,发动车子的时候,脚却踩了刹车,愣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急忙更换,转着方向盘,开出了锦绣园。
一路上,两个人没有任何的交谈,唯一的一次说话声,是乔安好拿着手机,给赵萌发了一条语音微信,告诉她,自己大概半个小时到她家的楼下。
车子在接近赵萌小区的时候,陆瑾年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意思,直到乔安好出声提醒,他才急急忙忙的踩了刹车,然后望了望窗外,看到已经过了赵萌小区门口奖金两百米:“我绕一圈吧。”
“不用了,没多远,走过去就好。”乔安好笑了一下。
陆瑾年下巴绷得很紧,盯着正前方,好大一会儿,才说了一声“好”。
乔安好从包里摸出来了一把钥匙,递给陆瑾年:“这是你锦绣园房子的钥匙。”
陆瑾年没有伸出手去接,乔安好最后将钥匙放在了车子的置物盒里,然后拉好包的拉链,说:“那我走了。”
“好。”陆瑾年如同机械一样,又说了同样的字,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急忙的下车,打开后备箱,将乔安好的行李箱拎了出来。
“谢谢。”乔安好伸出手,去接行李箱,在她接过去的时候,陆瑾年还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加大了力道:“乔乔……”
乔安好抬起头,看向了陆瑾年。
陆瑾年张了张嘴,眼神晃了一下,过了会儿,说:“再见。”
乔安好扯了一个笑,也说了一句:“再见。”
陆瑾年握着拉杆的手,力道松懈了一下,又握紧,然后又松懈,反复了好几次,最后终于还是松开了手。
乔安好将箱子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冲着陆瑾年笑了一下,转过身,然后眼泪再一次就砸落了下来。
再见,陆瑾年。
我不知道要耗费多长时间,才可以停止爱你,但是,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傻乎乎的,不自量力的来奢望你会爱上我。
虽然我怪你拿掉了我的孩子,但是我还是感谢你,谢谢你给了我八个月的时光,谢谢你让我明白,你终究是不会爱我的。
再见,青春。再见,我的爱。
再见,十三年来美丽的疼痛。
陆瑾年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看着乔安好拉着箱子,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自己彻底看不到她的身影,他还僵站着不动,一直站到有交警过来,提醒他将车开走,他才回神,说了一声抱歉,转身上了车,轻轻地踩着油门,开着车上了路。
开到前方路口的时候,陆瑾年突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开到前方路口的时候,陆瑾年突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他现在又是一个人了。
父亲不要他,母亲去世了,他爱的女孩,就在刚刚离开了他,他又回到从前那样,一个人的日子了。
许久未曾有过的孤寂感,一瞬间就这样密密麻麻的湮没了他。
陆瑾年漫无目的的开着车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还是开回了锦绣园。
沐浴在阳光下的白墙红瓦别墅,格外的漂亮,他停好车,走进了屋里,张望了一圈和平时没任何区别的房间,却觉得格外空荡,餐厅的门敞开着,他可以看见她做的早餐,还摆放在餐桌上,没有被收拾,他仿佛依稀都看见了他和她吃早餐时的场景。
陆瑾年的眼底一热,就急急忙忙的上了楼,推开卧室的门,看到原本被她摆满化妆品的梳妆台上空荡荡的,心底疼的更加明显,他踉跄的走进浴室,她的洗面奶,沐浴乳,洗发膏,护发素都已经不见,就连她的刷牙杯,牙刷和牙膏都被她清理掉了,还有更衣室的衣柜,空了一半位置,只剩下一排一排整齐的男装。
她就这样走了……仿佛从未在他的世界里出现过一样……仿佛那八个月的时光,只是他做的一场梦……梦醒时分,异常残忍。
陆瑾年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他慌张快速的退出卧室,飞奔下楼,走出别墅的屋子,坐上车里,心底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一些。
刚刚分开了不过三十七分钟四十八秒,他已经想念的无法自拔。
他不能留在这里了,留在这里,只会让他的思念更加张牙舞爪。
陆瑾年手忙脚乱的发动了车子,离开,他胡乱的行驶了许久,一直到夜幕降临,他将车子停在了一家花店门口,下车,他进去买了一束菊花,然后重新上车,开着车出了城,约莫两个小时,开到了墓园,沿着蜿蜒的道路,开到了半山腰,停车,下来,走到了一座孤单单的墓碑前,将菊花放下,然后跪在墓碑前,看着上面的一张黑白照片,良久,才出声:“妈,我来看你了。”
回应他的是半山腰上的风声,陆瑾年抬起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黑白照片,又低声说:“妈,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爱那个女孩……我以前对你讲过的,她叫乔安好……乔木的乔,安好的安好,很好听的名字,是不是?”
“她笑起来很漂亮,你都不知道,她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之外,唯一一个祝我生日快乐的女孩……可是,妈,她是嘉木的未婚妻……你肯定会跟我说,让我不要对不起嘉木,对不对?”
“所以,妈,现在的我,又是一个人了。”
陆瑾年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间就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他很安静的跪在墓碑前,可是肩膀却很轻很轻的颤抖了起来。
与她重逢的第251天,他和她再次分离,悲伤远比想象中来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