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周渔就难受,腰上背上全是被硌红的印,屁股上也是巴掌印,热水一淋,疼个半死!昨晚上俩人太累,谁也懒得去洗。
正在那儿洗,孙竟成过来,内裤一扒,对准便池就撒尿。撒完尿开始刷牙洗脸,顺便催她洗快点,先送他去公司。今天他车限号。
“你不会去客卫?”周渔说他。
“懒得去。”
等俩人都整理好上车,孙竟成剥着水煮蛋问:“身上疼不疼?”
……
“昨晚事没忘吧?”
“有事说事。”周渔红了脸。
“你可真行,穿上裙子就不认人!”孙竟成吃着鸡蛋说:“爽的时候催我快点……”
“谁催你了!”
“你差点把老子给夹断。”
“畜生!”周渔涨红着脸骂他。
“我就是畜生。”孙竟成又剥了个鸡蛋掰开,他吃蛋黄,喂周渔蛋白。
“臊什么呀。我就不臊。”
周渔不搭理他。
孙竟成忙着回微信,也没再说。
周渔猜到他昨晚看见自己在阳台上了,想了想试图同他解释,最近学校特别忙,诊所和家属院的事也多,大嫂的事爸的事儿,奶奶昨天趁妈睡着偷跑出去,最后是派出所给送了回来……
原本她想寥寥几句就过,但说着说着说了很多。她为人子为人妻,为人儿媳为人孙女为人师……不同角色要承担的不同责任。工作上要尽职尽责,生活上琐事缠身。每天都有那么多的琐事,无穷无尽,无边无垠。甚至大部分都拿不上台面,不足为外人道。
她语气很淡,没有抱怨,以一种花开花落的心境缓缓诉说。起初是想要他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赤身裸体地去阳台偷偷抽烟,可聊着聊着忽然也不在意了。老娘失眠去阳台抽烟,感觉风很爽,然后就脱了。
就像孙竟成那么顶弄她,那么对待她,她嘴上绝不会承认,可内心阴暗的枯草疯长,她要他这么做,无比迫切地渴望他这么做,要他像个畜生一样,用着绝不容置喙的男性特征,一下下狠狠地占有她,征服她!
就在那一刻,就在他们都撕下伪装变成畜生的那一刻,她心甘情愿地仰视他。因为他是孙竟成,她的丈夫,她的男人!
能够承受得了她的阴暗,纵容得了她的阴暗,取悦得了她的阴暗,征服得了她的阴暗。在极致欢愉的那一刻,沦为她的阴暗。
这才是她要的男人!
孙竟成那么地对待自己,她没丝毫觉得冒犯或受侮辱。相反,她得到了至高无上的尊重和理解。
这些,都是刚刚同他聊天时才悟出来的。也许昨晚的一切都是他无意识的行为,只为了贪图肉欲享乐,但从他先把自己贬为畜生取悦她开始,他就在身体力行地证明着,一切他都托着,让她肆无忌惮地放纵。
孙竟成可没想自己剥个鸡蛋的功夫,她竟想了那么多。周渔在阳台上的那一幕惊到他了,没别的想法,就是太胆大妄为。他说自己是畜生,不为别的,这就是他真实想法。
至于姿势,他可没觉得羞耻,造物主给了人类七情六欲,又要人类以这种方式交姤才能获得欢愉,多么高贵的人都一样,没什么好羞耻的。
他心里明白,周渔说的那些琐碎不是抱怨,也并非为昨晚开脱,只是单纯的倾诉。因为这就是生活,被无穷无尽的锁事,小到吃喝拉撒,大到生老病死,一件件地给夯实了的生活。
他也是近一年,历经了婚姻危机、中年危机、丧亲之痛,逐渐明白了无论是谁,总有一天都会置身在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浩如烟海的生活中。没得选择,无处可逃。
他以为自己的公司必倒无疑,已经遇上了三次财务危机,可不想……逐渐又好转了。
这是好事儿!以后他就能更安心地跟师学医。大伯原先要给他找位有威望的名师,他考虑着没应,直到十天前周渔建议他,跟谁都不如跟自己的父亲。况且孙佑平又有当指导老师的资质。他顺坡下驴,当晚就发微信给孙佑平。
直到临睡前,他才收到孙佑平微信,简单利落两个字:“好的。”
随后爷俩儿找齐所有证件,去相关部门办理手续。中医师承很漫长,先需要几年的定期跟师跟诊,再考各种证,最后才能拿到行医资格证。拿到证最好的出路就是像父亲一样开诊所,想去大医院坐诊……基本上没门,而他也并不向往。治病救人在哪儿都一样。也好在跟师的时间较灵活,如果事先调整好,对他事业也造不成大影响。
大哥离世的第七天,那一天诊所开诊,孙佑平在看诊台摸摸索,掏出一本旧医书给他,说对他有帮助。也是从那以后,父子关系真正缓和。同时孙竟成也愧疚难当,第一回认识到自己的不成熟和幼稚。
事后他同周渔说,周渔说父亲嘛,毕竟比我们多活了几十年,胸怀自然比我们宽广。
孙竟成发现自从大哥去世后,也许是受了周渔的影响,他开始变得细心,学会了多观察和倾听,会设身处地的照顾他人。如孙毓一小长假回来,他和周渔邀请他们姐弟来新区玩儿,周渔下厨给她们做了西餐;如他会在母亲节那天,送给妈妈一束花。孙母嘴上抱怨乱花钱,可脸上却欢喜得很;也如此刻——他特意买了烟灰缸回来,明晃晃地摆在茶几上。还把大花盆里的烟蒂清理出来……一共二十四支,然后给花换了土施了肥。
他就说他的花越来越焉儿了!
没错,以上——都是他自认为和理解的贴心。
他还觉得自己越来越柔软了,学到了像老婆那样,不动声色地,行云流水般自然地照顾着他人。
已经七点了,老婆还没回来,他要饿死了,微信她:“到哪儿了?”
周渔回:“加班。”
他问:“几点回?”
周渔回:“别烦我。”
他心里有数了,十点前是回不来。接着拿钥匙下楼,骑着电瓶车抄小道回诊所。楼上孙竟飞也在,又在那儿混食儿。俩孩子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大嫂胳膊上挂着刚洗好的衣服从卫生间出来。
孙竟成厨房里转一圈,问妈去哪了?大嫂晾好衣服回来,给他热饭,“妈楼下串门了。”
孙竟成餐椅上坐下,看孙竟飞,“又来妈这儿蹭饭?”
“看不惯?”孙竟飞回他。
孙竟成瞥头,不置一词。
大嫂给他盛了饭出来,孙竟飞看他,“你在你们家,周渔也给你端上桌?”
“你看不惯?”孙竟成回她。
“可真行!”孙竟飞服了,喊大嫂,以后谁吃谁热,敬他那脸儿。
大嫂不在意,脱口而出,“你大哥在家也是,都是我给盛……”止了话,去卫生间给毓言洗袜子。
沙发上看动画片的孙毓言听见,问她,“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呀?”
孙嘉睿嫌他影响自己看电视,说他,“你妈妈和爷爷奶奶不都在么?我爸妈整天不来看我,我可高兴了!”
……
孙母回来,看见这俩掂个嘴来吃白食的,说孙竟飞,“整天懒死你,两碗水下锅就一顿饭。”
“你为啥光说我呀?”孙竟飞不忿。
“我说不着你弟,周渔工作那么累,不煮饭正常。”
……
“最近学校忙死了,估计今晚没十点回不来。”孙竟成说。
“晚会你把鱼子酱给周渔带回去一罐。你二哥特意拿来的。”孙母说着打开冰箱,看三罐就剩一罐了,来回扒道:“诶,去哪了?”
“妈你找什么?”大嫂问。
“找鱼子酱,三罐咋剩一罐了?”
“我下班回来看见楼栋口的大垃圾箱里俩空罐。”大嫂说:“跟你手上的一模一样。”
还没问,孙嘉睿不打自招,“我们没偷吃,我们是小孩儿都打不开!”扭头问毓言,“对吧弟弟?”
……
孙竟飞扫了眼,收了碗去厨房洗,回来把小小的罐悄悄揣了兜,回了。
孙竟成吃好端着碗去厨房,“妈,橡胶手套在哪儿?”
“干啥呀?”
“洗碗。”
孙母过来,夺过他手里的碗,垮垮两下子洗了。作妖,洗一个碗还戴手套!
“洗洁精伤手。”
“你手娇贵,我们手洗一辈子了也没烂。”
孙竟成不跟她说,打开冰箱找半天,“妈,鱼子酱呢?”
“妈、妈、妈、看你喊得多亲。”孙母烦他们一会儿一喊一会儿一喊。
鱼子酱最终没找到,孙竟成心里有数了。他下楼去诊所,孙佑平趁着不忙去了门口练第八套广播体操。他每天雷打不动早晚练。一旁的小马扎上放在大哥买给他的蓝牙小音箱。
孙竟成看了会儿,也跟着他并排练,权当消食了。
练完他闲着没事儿,发微信给二哥,问鱼子酱还有没?老二回饭店里还有几罐。孙竟成骑着电车去饭店,问后厨拿了两罐,里面忙得热火朝天,包厢有五桌寿宴,规格很高,因为他看见了鲤鱼焙面、扒广肚、清汤鲍鱼……
最终他如愿地打包了清汤鲍鱼。周渔爱喝。
路上正骑着电瓶车没电了……他把车推去附近医院,拿出电瓶准备打车回去,接到周渔电话,问他在哪儿?
周渔接到他时人正在路边摊挑杨梅,说想喝杨梅汤。回去的路上孙竟成开车,周渔坐副驾驶吹着热气,小口小口地喝鲍鱼汤。
孙竟成嫌打包盒不好,拿了饭店里嘉兴用的焖烧杯。
“饿坏了?”孙竟成笑她。
“晚上就垫了点牛奶和饼干。”
“下回不想吃食堂我给你送饭。”
周渔只顾吹气喝汤,也没应。
哪怕饿坏了,她也很有吃相,小口小口地,慢慢嚼,缓缓咽。如果不是上车她就拧杯子,他也看不出她饿了。
看着看着他就笑了,周渔问他笑什么?他不说。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如何都想不到她有袒胸露乳,豪放不羁的一面。
想到那些画面他就要起反应,为了克制,他同她聊天,也喝了口汤,慢慢压了下去。
到家周渔把杨梅用盐水泡了,准备隔天早起给他煮。孙竟成找出了瓶年前的香槟,放在装了冰块的桶里浸着。周渔看见茶几上明晃晃的烟灰缸,暗翻了个大白眼,回卧室洗漱。孙竟成以为她被自己的贴心感动到了,膨胀到不行。
周渔洗漱好上床准备睡,孙竟成端了杯香槟,舀了一小勺鱼子酱给她。周渔吃不惯,嫌太腥,但看他兴致勃勃地要分享自己,也就着香槟吃了勺。
“我见人都放虎口吃。”周渔说。
孙竟成舀了勺放虎口喂她,周渔摇头,再吃就呕了。随后喝了口香槟,示意他,孙竟成也摇头。
孙竟成不抽烟,一般情况也不喝酒。不抽烟是对肺不好,不喝酒是喝不惯。
周渔倒能酌两杯,红白洋都行,她喜欢那种微醺的状态。但在外极少喝,也就家里放心喝点。
卧室里燃着有益睡眠的香薰,周渔背靠在床头小口喝酒,孙竟成盘腿坐她旁边吃鱼子酱。聊到茶几上的烟灰缸,孙竟成意思不反对她抽烟,以后想抽就抽,但得适量,毕竟如今算是备孕期。
周渔烟瘾本就不大,至于偷吸烟,她举了自己和孙竟飞的例子。自己抽烟可能在亲戚圈是惊世骇俗的新闻,孙竟飞则会见怪不怪。
名声太好是一种负担,大家对你的期待值高,宽容心相对也就小了。
俩人聊了会孙竟成去洗漱,回来周渔已经合了眼。他躺床上把她搂怀里,她鼻子嗅嗅,一只手搂住他腰。
孙竟成拍着她背,轻哼着催眠曲儿。
周渔很安心地入了梦,梦里孙竟成高高飞起,给她摘了颗漂亮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