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荡魂宫张四爷这边,局面正一筹莫展。六艘橡皮舟飘在水下的“绳索”上,船里面的人无论怎样都不肯再前进。
日本人叫骂不止,不住地往橡皮舟上方开枪威胁,可毫无作用,那些劳工是铁了心,不肯前进半步。
依田中将更是急了,一把抽出指挥刀,指着水面,用中文大骂:“前进!前进!不前进全部死啦!”还是毫无作用。
依田中将眉头一竖,冲日本兵叫道:“向最后一艘船开枪!”
日本兵得了号令,啪啪啪啪连续射击,乱枪扫过去,排在最后的一艘橡皮舟撒了气,船上的三个劳工哭喊着跌入水中,只是扑腾了几下,嗖嗖嗖又被吸入水底不见了。
剩下五艘橡皮舟上的人见了这种情形,奋力哭喊叫骂起来:“小日本的,我操你们祖宗的!”
依田中将又要挥刀指挥继续射击,张四爷大喝一声:“住手!这不是办法!”
依田中将听得懂“住手”两字,把刀放下,说道:“怎么的干活!”
张四爷不愿和依田中将对话,看向了宁神教授,说道:“宁神教授,这些劳工就算全部打死,也不会前进的。我有另外一个办法,想听听你这个地质学家的意见。”
宁神教授忙道:“可以!张四先生请说!”
张四爷俯身捡起一块石头,向不远处的湖水中狠狠一砸,水花刚刚泛起,马上就有一个漩涡随后产生,时间不长,就消散了。
张四爷转头问道:“宁神教授,依你看湖底是个什么结构?”
宁神教授说道:“这种湖底都是漩涡的地质结构,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按理说天然形成这么大一片性质相同的区域,是不太可能的。最有可能是人工建造的,至于原理,我一时还想不明白。”
张四爷轻哼了一声,又丢了一块石头到湖水中同一个地方,这次只有水花泛起,不见漩涡。
张四爷拍了拍手,说道:“我一直留心观察这些漩涡的动静,发现凡是出现过一次的地方,第二次就不会出现。所以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我们全部爬到洞顶,直接从上方降下去;另一个就是用炸药炸,用石头填,一点一点地把水底清出一条路。后者糙是糙了点,蛮力破坏罢了,但用蛮力直冲,有时候也不失为有效的法子。按江湖上说话——千推万算,不如菜刀一把。”
宁神教授抬头望了望洞顶,以他的本事,爬上洞顶降落的方位,几乎难如登天。
宁神教授愁眉苦脸说道:“我们只怕没有张四先生、周先生这么好的身手。可炸湖该怎么炸啊,这么黑乎乎的一片……”
张四爷说道:“要不是必须把你们带过去,我早就已经过去了。哼哼……这样吧宁神教授,先让湖面上的人回来,他们这些劳工,已经吓尿了裤子,再没什么用处。我派我的钩子兵从湖中心的空洞处拉几道绳索过来,再由周先生指导你们沿着绳索一路破坏,开出一条通道,你们就能进去了。”
宁神教授琢磨了一番,说道:“这个办法不错!辛苦张四先生了!”
“无妨!”张四爷冷哼道。
宁神教授扭过身子和依田中将嘀咕了半天,总算让依田中将半信半疑地点头答应。周先生便叫困在湖上的中国劳工回来,这些劳工如同捡回了一条命,拼命的按原路划了回来,东倒西歪地钻回岸边劳工的队伍里,仍在不住发抖。
张四爷吩咐下去,又有四个钩子兵带着四卷数百米长的绳子,将四个绳头交予日本人牵住,一边放绳,一边向上爬去。洞顶的钩子兵已经布好了牵引索道,这四个钩子兵一路爬到湖中心的空心石柱上方,投下早就准备好的绳索,垂入石柱内。
二个身手最为轻盈的钩子兵带着一头固定在岸边的四卷绳子,往石柱中降下去。这番动作,便让湖面上空斜拉起四道绳子。日本人见到有凌空飞渡的绳索拉出,一个个喜上眉梢,拼命拉紧了绳索,生怕有所闪失。
周先生见状,向张四爷提议道:“张四爷,如果湖中空洞里有能够固定绳索之物,我看这四道绳索,可以腾出两条来,在岸边升高,这样便能直接从高处滑降过去了。”
张四爷点头道:“未尝不是个办法,就是便宜了小日本。”
周先生说道:“如果这只是第一关的话,后面用得上小鬼子的地方还多的是。”
张四爷、周先生用拨片向钩子兵发出指示,于是降入空心石柱中的钩子兵查看石柱中的阶梯,都是极牢固的柚木钉入柱内,颇易固定,便缠好了绳索,向岸边回话。
那个宁神教授、依田中将不是傻子,都是关东军里厉害的角色,宁神教授更是工程建筑方面的专家,见到这种情形,鬼点子也不会少,两人立即一商量,得出了和周先生类似的结论。但这两个家伙狡诈,生生忍住不说,反正绳索在岸上,不急于一时,先等等张四爷、周先生有什么意见,再做打算。其实宁神、依田这两个日军领队的人物,对张四爷、周先生心怀鬼胎,一直都不放心张四爷他们,生怕张四爷使诈,让日本人去当替死鬼,把自己的小命看得相当值钱。
所以周先生走来和宁神商量之时,宁神暗暗偷着乐,知道想到一块去了,便把自己的主意顺水推舟地立即拍出。
按宁神教授的说法,四根绳索全部在岸边升起来作为滑索,因为已经下来的日本人都接受过训练,完全可以携带器材,从绳索上攀过去,这样能节省炸湖的风险。
宁神教授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他知道这都是张四爷的功劳,要好好地捧着这个张四爷,所以左一个张四先生了不起,右一个张四先生立了大功,马匹拍得山响。连依田中将都摆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向张四爷、周先生讨好,左一个请字右一个谢字。
日本人说是一切听张四爷的,其实心里的算盘珠子打得比谁都响,他们知道寻鼎的大事重要,只要能见到好处,让他当孙子都愿意。
张四爷、周先生懒得纠缠,便都依了宁神教授的建议。
有了这番利好条件,日本人再也无法带上中国劳工,便开始了横渡黑水湖的工作,一个接着一个地向湖中间的空心石柱滑去。
说回到火小邪这边,田问带着火小邪、潘子、乔大、乔二四人再度走回到火照日升宫中。
这次方位明确,一行人走得飞快,片刻工夫就再来到石梁旁。
硕大的火照日升宫,无数火球一点都没有熄灭的迹象,反而让人觉得,越是有人进来,越烧得带劲。火小邪自然感觉到,第二次进来比第一次更加灼热,苦不堪言。什么叫热锅上的蚂蚁,便是火小邪这些人的境地。
田问一脸大汗,依然是毫无表情,他并不着急往石梁下钻,而是挥手让火小邪等人围过来,绕着石梁缓缓行走,细细地观察。
要说是平常人,这种烤人的环境中,谁能静得下心?而田问他们五个,却一时间恍若无事,目光炯炯地盯着石梁不断打量,这就是大盗和平常人的区别。
五人四下分开,各显神通绕着石梁转了几圈,依旧找不到任何机关的迹象。虽说是心静自然凉,这帮人有一定的耐受力,但彼此还有个程度的差别,首先乔大、乔二耐受不住,但他们不敢叫喊,潘子、火小邪不发话,他们也不敢跑,却再没有心思观察,龇牙咧嘴地边吹气边跳脚,将衣裤全部拽掉,光着膀子。
乔大、乔二脱了衣服,这五个男人也没有什么顾忌,潘子随后也将衣服脱了,接着是火小邪、田问。田问看来是豁出去了,连全身的硬甲装一并拽下,露出一身的腱子肉,异常强壮。火小邪他们哪见过田问只穿一条内裤的模样,这回见了,顾不上灼热,都暗暗赞了句:“真壮啊!”
田问不知是热得脸红,还是被火小邪他们目光盯得脸红,反正是脖子、脸庞通红一片。
田问、火小邪、潘子的心思还是用在石梁之上,他们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便凑近在石梁上,一点点地拂拭石梁的表面。田问、潘子摸了一圈,还是没有收获,他俩转头看向火小邪,却看到火小邪正蹲在石梁下面,望着石梁底部发呆。
潘子心头一喜,叫道:“火小邪,你发现什么了?”
火小邪低哼一声:“有点奇怪!你们来看!”
五个半裸的男人顾不上太多,肉贴肉地挤在一团,都向火小邪所指的地方看去。
石梁上除了细微的纹路,并无什么异状。
潘子抢先说道:“有什么?”
火小邪说道:“这样看看不出来,要这样!”说着火小邪把自己汗津津的手在石梁底部一抹,赫然按出了一个湿乎乎的手印。但这个手印忽的一下,就蒸干了,仍然是没有异状。
潘子叫道:“有什么?”
火小邪再做了一遍,边做边说道:“这根石柱上有许多头发丝大小的洞,只凭眼睛盯着看,看不明显,但是用手指去感觉,便能感觉到汗水沾上孔洞时,被吸了进去,可是一吸进去,马上就会被热力逼出来,所以看不出有什么!我确定石梁上有不少孔洞!就和进来时那道移动不了的石门一样,石门上到处都是小洞,而这根石梁却稀少的多!”
田问沉声道:“何解?”
火小邪说道:“这些孔洞,可能就是开启石梁的精细法子!”
潘子说道:“有这个可能吗?别弄错了!”
火小邪说道:“虽然我不敢打保票,但让我试一试!潘子,你拔几根头发给我!”
潘子骂道:“你怎么不拔你的?乔大、乔二也可以。”
火小邪说道:“废屁话!咱们五个人里面,就属你头发细,不拔你的拔谁!给我,快点!”
潘子唉了一声,从头上拽下几根头发,递给了火小邪。
火小邪接过头发,对众人说道:“大家不用看我,你们要不先出去,让我安静地试一试!”
田问点头应了,率先站起,退开一边,潘子、乔大、乔二也退开来,呼哧呼哧热得直喘粗气。
田问转头看了眼潘子、乔大、乔二,低声道:“你们先出去。”
潘子尽管难受,但他见火小邪在此,难受也忍了,可身旁乔大、乔二一直喘粗气,声音颇大,潘子知道火小邪要干的是精细活,这些杂声也会捣乱。所以潘子命道:“乔大、乔二,你们两个棒槌先出去!准备好水等我们出来,如果看到我们有什么不测,再及时冲进来!快点!”
乔大、乔二颇为伤怀,当徒弟的怎能不为师父分忧解愁,但见到潘子瞪着眼睛,咬牙切齿的样子,不容商量,便都哎了一声,急匆匆地跑开。
田问、潘子默不作声,咬牙坚守在火小邪身旁。
火小邪汗如雨下,却根本顾不上擦拭,取出一根头发丝,在空中挥了挥,让头发丝干燥下来。火小邪不断用左手摸了身上的汗水,涂抹石梁,右手则举着发丝,一步一随。火小邪这般仔细,全为找一个稍大一点的孔洞。
火小邪锁定了一个孔洞,几乎是脸贴上石梁,举着发丝便向孔洞里插去。这乃是一个极为精细的动作,那孔洞细如发丝,眼睛都不宜察觉,插一根发丝进去哪里容易,手若不稳发颤,断然是不可能的。而且更为困难的是,这里温度太高,手上全是汗水,蒸汽从身上冒出,罩在眼前很是讨厌。
火小邪试了两试,都不成功,不免心里一片燥热,只差蹦起来骂娘。但火小邪明白做这些细微之事,越是心不静,越易发颤失手。火小邪深喘几口气,闭上眼睛冥想片刻,再举气头发,向那个孔洞插入。
头发丝在孔洞边敲打着微微一颤,插入了孔洞中,火小邪心中狂呼:“成了!”
可这只是成功了第一步,火小邪心无旁骛,用手指尖的触觉感受着头发丝的细微颤动,只有他知道自己肌肉在动作,外人看来,火小邪整个人如同僵住了似的。
火小邪眼睛一闭,心中静如寒湖,连外界的热量都感受不到了。这对火小邪来说,其实是异常危险,火小邪把精神全部集中在手指尖,暂时舍了热感、听力、眼力、嗅觉,如果保持的时间长了,会有性命之忧!田问、潘子作为旁观者,坚持不走,硬生生忍住热量,苦苦熬住,紧守火小邪,就是怕他太过投入,造成什么意外!
火小邪的心思里,破此宫乃最大心愿,哪里想得了许多可能,根本忘了田问、潘子还在旁边等候。这种状态,已经达到盗拓所授火家盗术中“火形不动”的境界。
火小邪慢慢将头发越插越深,毫微之间,头发丝传来震感,似乎头发已经穿过了石梁的孔洞,到了一个略微大了几分的管道之中。
火小邪禁闭着眼睛,脑海中却勾画出头发丝所能探到的景象,这个细小的管道中,好像有许多小夹子一样的东西,张着大嘴,等待头发丝插入进来。
火小邪再用毫微之力轻捻头发,头发尖端直入小夹子的“嘴”中,“叮”的一声若有若无的细响,那管道中的小夹子便将头发牢牢夹住。
火小邪心里不喜不忧,原来火小邪早有心理准备,类似这番异常根本不是成功,此时喜乐妄动乃是盗术大忌!多少成名大盗,都是折在最后这一下的判断上,高兴的过早,酿成惨败。
火小邪手指尖一抖,将头发轻轻一拽,就觉得那小夹子跟着动了动,立即有更大的振动感传来。火小邪知道这是正事,大力一拉,将那个夹住头发的小夹子拉得“脱”了开来!
火小邪猛地一睁眼,正看到整个石梁都颤动着向上移动了几分。
火小邪这时才大喜难抑,心中狂叫了一声好!有了这般常态,火小邪的五感回复过来,恢复了对外界温度的感知。
糟糕也糟糕在这,火小邪只觉得惊人热量迅速挤满了全身每一个毛孔,眼睛被这种热度一冲,顿时一黑,整个人刹那间昏了过去。
火小邪醒来的时候,已经靠在地道的阴凉处,衣服也已经穿好。林婉正将银针从火小邪的头上拔下,十分关切地看着火小邪,而水媚儿、田问、潘子、乔大、乔二几人则围在火小邪身旁。
潘子高兴地号了一声:“火小邪!你醒了吗?”
火小邪神志清醒,知道刚才自己眼睛一黑,应该是昏倒了。火小邪闷哼一声:“怎么回事?机关打开了没有?”说着就要爬起。
田问一把按住火小邪的肩头,示意火小邪暂不要起身。
林婉柔声说道:“火小邪,你刚才太用心了,把感受收成一线,所以你当时感觉不到什么,其实人已经耐受到了极限。当你再次恢复了所有感觉,会一下子适应不了热度,暂时昏迷。我给你服了药,施了针,现在已经没事了。”
火小邪叹道:“我昏了多久?没耽误事情吧?”
林婉笑道:“只昏了一会!幸亏田问、潘子陪着你,把你抬了出来,要不你一个人昏在里面,可能就醒不过来了呢。”
火小邪十分感激地看了几眼田问、潘子,暗叹了声惭愧。
水媚儿娇声道:“已经很不错了!我们这里面恐怕只有你能做到呢。”
火小邪顾不得听这些夸奖,坐直了身子,急问道:“石梁上的机关破解了吗?”
田问、潘子对视一眼,田问沉声道:“还没。”
潘子说道:“你用头发捅啊捅的,把头发拔出来之时,那到石梁就升起来半寸,可入口还是看不到,估计高度不够。怎么回事啊,是石梁里面有机关吗?”
火小邪静静一想,将用头发感觉到石梁里的情况说了一番。
火小邪说完,田问、林婉、水媚儿都露出佩服的表情,潘子更是喜道:“原来这么厉害!火家人竟能做出这么精细的东西。”
火小邪说道:“也不奇怪,火家盗术以身法见长,讲究的就是精密准确,若不是我练过火家盗术,这种细密毫微的操作,肯定是做不到的。唉!闲话不多说了,如果这就是升起石梁的方法,我继续回去操作,再有几次,石梁就会升得更高。”说着火小邪就要爬起,可身子一抬,脑袋里蒙蒙的发昏,一下子跌坐在地。
林婉赶忙说道:“火小邪,你不能再回去了,你只能在这里休息。”
火小邪嘿嘿一乐,说道:“我可不想休息,我没事的。”
水媚儿娇声道:“刚才我们已经商量过了,不管你是不是找到了升起石梁的方法,你都不能再进去了,人虚脱在里面,麻烦得很。一会田问就在墙上打洞,等日本人来,我们捡他们的便宜。”
火小邪眼睛呼地一下子瞪圆了,叫道:“这怎么可以!”
潘子、林婉、田问等人都连连点头,潘子说道:“还是别逞强了,万一你有个好歹,那可怎么办?就听大家的吧,别进去了,林婉说你再昏几次,小命就没了。”
火小邪嗤的一声笑,不屑地说道:“开什么玩笑!我对自己的身体有把握!田问大哥你可以先挖着,我自己去就是了,双管齐下!”
火小邪来了劲头,一股子豪气涌起,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拨开众人就要离开。
田问一把抓住火小邪肩头,沉声道:“不可!”
火小邪一反手将田问手臂挡开,高声道:“有何不可!眼看着我就能破掉这个火家地宫了,让我放弃,是绝无可能的!”
潘子、乔大、乔二冲上前拽住火小邪,潘子愁道:“火小邪,我的亲哥哥啊,咱能不这么执拗吗?你弄出个三长两短,大家都不好想啊。”
火小邪不知怎么牛脾气上来了,瞪着潘子说道:“你懂个什么!”火小邪一抖身子挣脱开,又要前行。
水媚儿、林婉齐齐绕上前来,把火小邪再次拦住。
水媚儿眼儿弯弯的笑道:“知道你对火家不服,但不急于一时吧,你看我们两个大姑娘都来劝你了,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吗?”
林婉关切地说道:“火小邪,从长计议吧,有田问在,避开日本人不是难事,何必勉强自己呢?”
火小邪嘿嘿嘿笑了三声,环视一周,说道:“我明明可以成功,却有这么多理由让我放弃,我若是放弃了,我还是火小邪吗?火小邪还是我吗?我之所以来这里,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看不起我,我要证明给大家看,我是响当当的火小邪!哪怕为此丢了性命,我觉得也值了!让开!”
火小邪的一番话,让众人一片沉默,火小邪嘿嘿再笑了两声,拨开林婉、水媚儿,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去。
潘子哎呀一声,还想去拉,田问伸手拦住潘子,看着火小邪的背影,说道:“让他去!”
潘子叫道:“我是让他去,但我得给他我的头发啊!我陪着他!”潘子冲出人群,追着火小邪就去了。乔大、乔二也要上前,让田问拦住,田问道:“你们别去。”乔大、乔二抓耳挠腮,连连跺脚,却能明白田问的意思,这是不让他们去让火小邪分心,于是这两人只好留了下来。
林婉在火小邪、潘子身后高喊一句:“火小邪,接着!”说着手中丢出一个蜡制的小药包。
火小邪头也没回,身后如同长了眼睛似的,一挥手便抓住了这个小药包。
林婉说道:“这个药丸捏开,里面有三颗绿色的小丸,如果觉得受不了了,立即服食一颗!三颗吃完,还没有打开的话,速速退回来,再进不迟!”
火小邪沉声道:“谢了!”
火小邪、潘子两人,一前一后,迈入一片光亮之中,如同与光芒融为一体,看不见了。
林婉略有愁容地低下头来,正看到水媚儿静立在一旁,看着火小邪所去的方向动也不动。林婉与水媚儿擦肩而过,低声道:“你不担心吗?”
水媚儿婉约一笑,脸上浮出一片爱意,倒是谁也看不到她的表情,水媚儿依旧娇声说道:“不啊,我一点都不担心,他能成功的。”
乔大、乔二还在长吁短叹,互相埋怨对方是个没用的棒槌,而田问已经走到墙边,沿着墙面的缝隙摸了一番,手上一顿,一把尖锐异常的轻薄小刀亮出来,顺着缝隙一划,嚓的一刀就扎了进去,刀身直没到底。
田问看向乔大、乔二,说道:“你们帮我!”
乔大、乔二见有事情可做,略一愣神,但马上兴奋起来,齐齐嚷道:“是!是!”
火小邪、潘子两人并不言语,忍着酷热奔到火照日升宫的石梁之下,火小邪脱了上衣,蹲到石梁下,顺手把林婉给他的药包丢给潘子。
火小邪也不看潘子,只盯着石梁底部说道:“如果我真的不行了,我叫你,你捏开我嘴巴塞进去。”
潘子认真地答道:“放心!但你记得说话!”潘子拔下自己几根头发,递给火小邪,又道,“我头发多得是,想用多少用多少,我秃了也没事。”
火小邪哑然失笑,调侃了一句,算是让自己松弛一下:“放心,用不了这么多,又不是搓麻绳!”
火小邪接过潘子的头发,微微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完全静下心来。火小邪一抬头,摸上石梁底部,这次轻车熟路,很快让他找到一个合适的孔洞。
有了上次成功的经验,熟能生巧,加上火小邪手法又稳又准,一根头发一次性插入孔洞中,火小邪拿手一捻,头发丝旋转着进入,很快再次来到石梁内的管道中,探到了一个小夹子。
火小邪异样画葫芦,将头发丝插入小夹子的“嘴”中,小夹子将头发夹住,火小邪微微一拽,便把夹子拉脱下来。
石梁“嗡嗡”做响,又有动作,火小邪睁眼一看,心中大惊,这次石梁居然没有上升,而是降了下来。
潘子骂道:“怎么搞的,降下来了?这帮龟孙子的鸟毛机关!”
火小邪一摆手,示意潘子不要多说,脑海中一回想,觉得这次拔下小夹子的过程,的确有点操之过急了!应该先用劲把小夹子拔起半分,感觉到头发传来的连续振动之后,略略一稳,等这股振动消失,再发力拔脱小夹子,应该这样做才是正确的方法。
火小邪不怒反笑,自嘲道:“嘿嘿,这火家的机关,一步都不能忽略啊,像极了盗拓传授的火家盗术!有趣!我喜欢!我吃定它了!”
火小邪再试了一次,用足十二万分的小心,石梁这次听话了,乖乖向上升起。
火小邪要准备做第三次之时,觉得燥热难耐,知道应了林婉所说,略微一停,对潘子说道:“给我一粒药!”
潘子赶忙上前,从药包中抖出一颗药丸,投入火小邪嘴中。
火小邪用口水一含,药丸便化成粉末,顺着咽喉滑下去,十分的清凉,火小邪精神大振,周身舒服了不少,于是暗赞了一声:“好药!”
再往下来,进展顺利许多,火小邪连插四根头发,都让石梁上升。
潘子喜道:“看到了!看到了,有道缝了!”潘子所言不虚,这石梁升了几次,已经带动了下方一整块地面跟着升起,便能看到一个圆形的洞口边缘,隐隐地露出了地面。
火小邪更是高兴,但身体又到了无法耐受热量的程度,再叫道:“潘子,给我药!”
潘子赶上来,再喂了火小邪一粒,火小邪抖擞精神,继续开启,短短时间内,再成功了四次。
火小邪感觉又要到了极限,呼喊潘子给药,可听不见潘子答应。
火小邪扭头一看,大吃一惊,潘子已经跌倒在地,直翻白眼,看那样子已经虚脱了。火小邪心中一疼,刚才怎么忘了潘子一直受尽煎熬,简直罪过。火小邪顾不上自己也是即将虚脱之人,大叫一声潘子,连滚带爬的从石梁下翻出,一把将潘子拉起抗住。
火小邪拍了拍潘子的脸,奋力大骂道:“潘子,你没事吧。”
潘子费力地挤了挤眼睛,说道:“药,药,你吃,吃!”
火小邪几乎落下泪来,拽起潘子的手,将最后一颗药丸投入潘子的嘴中,骂道:“潘子!你跟着我找死啊!你疯了你?”
潘子吃了药,精神稍微恢复了些,努力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道:“你,你才疯了,给我吃,吃个屁啊!”
火小邪说话艰难,含糊不清地骂道:“你大爷的!我们先出去!”
潘子不从,撅着嘴巴指向石梁下方,嚷道:“洞!洞,洞,洞!”
火小邪全力骂道:“洞你亲娘的洞!吕洞宾的洞啊!”但火小邪还是扭头一看,石梁下潘子手指的方向,坚硬的石面上,赫然已经现出了一个足够一人钻入的洞口,里面有微光发出,显然是通的。
火小邪遥望进来的地道,他眼前金星乱冒,时明时暗,使得五步之外笼罩在一片光雾之中,根本看不清远近。不仅如此,耳朵里也是嗡嗡乱响,远处什么声音都听不清。
火小邪心想,若想一个人扛起潘子走到地道口,以自己现在的状态,万万不可能。既然有个洞口了,那就先让潘子下去,到阴凉的地方避上一避。
火小邪拖着潘子到了洞口边,探头一看,这个洞中有台阶,并不很深,里面有一股子凉气袭来。于是火小邪沉哼一句:“潘子,对不住你,摔不死你。你下去先!”说着,火小邪把潘子头朝下直直塞进洞口,使劲推了几把,终于将潘子推落洞中。
这番使劲,更让火小邪难受到了极点,真觉得全身要燃烧起来,他本想跟着一头钻进去,可刚刚俯下身子,热力灌入脑中,又被凉气猛然一冲脑门,顿时觉得眼睛一阵阵发黑,乃是昏厥前的状态。
火小邪暗叫了一声:“不好!还没有通知田问他们!我这就昏了,糟糕透顶。”
火小邪强行要振作起来,可身子不受控制,意识渐渐模糊,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
而就在此时,火小邪感觉一只小手扶了他一把,紧接着冰凉的双唇贴上了嘴巴,一股透心凉意的甜水流入嘴中,顺着咽喉而下。火小邪先开始还想不明白,等喝下了这口水,意识渐复,才发现面前是一个女子,双唇正紧紧地吻上了自己。冰水让火小邪喝下,那女子的双唇也柔软炙热起来,阵阵香气直钻鼻内,让人心旷神怡。
火小邪羞臊得无以复加,一侧头闪开一边,定睛一看,眼前与自己亲吻喂水的女子,竟是林婉。
火小邪见是林婉,哎呀一声,身子一个激灵,向后挪开,不愿与林婉靠得太近。
火小邪又是惊诧又是羞臊,却隐隐约约有几分说不出的激动、高兴,林婉温柔体贴,又从不故意炫耀自己木家的本事,颇得火小邪认可。虽然林婉曾说自己是木家魔女,会做些世人难容的淫亵之事,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火小邪一点都没有觉得林婉会如她所说。
火小邪避了一避,自然而然地扭头看向四周,这一看可让火小邪差点找个地缝钻下去,田问、水媚儿、乔大、乔二四人正站在身旁不远,表情各异地看着自己,想必刚才林婉用嘴喂他凉水的整个过程,这几个人都看到了。
火小邪真是不该说什么才好,一骨碌爬起来,脸上已经涨的通红。
林婉反倒十分镇静,轻轻说道:“幸好来得快!现在好些了吗?”
火小邪忙乱地应道:“好些了!谢……谢谢了!”
水媚儿娇笑一声,说道:“火小邪,是不是很过瘾啊?林婉这样的美人嘴对嘴服侍你,可是很难修来的福气。”
“没!没有!我……”火小邪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田问什么表情都没有,好像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向前走了几步,将火小邪扶住,看向已经露出地面的洞口,说道:“了不起!”
林婉说道:“那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田问点头应了,就要带着火小邪钻入洞口。
水媚儿有点冷嘲热讽的劲头说道:“田问啊,什么日本人这么可怕,能让你都放弃在外藏匿的工作?”
田问沉沉地嗯了一声,并不回答,帮着火小邪钻入洞口,他随后跟着也下了进去。
林婉对乔大、乔二说道:“你们两个现下去。”
乔大、乔二连声答应了,乔大身躯庞大,乔二又骂又推,加上田问在洞里帮忙,总算把乔大塞了进去。乔二身子最为瘦小,哧溜一下,便滑了进去。
还剩下林婉、水媚儿在外,水媚儿做了个请的手势,娇声道:“林婉妹妹,你请吧。”
林婉略有惭愧地低声说道:“水……你不要见怪,我的药只能含在嘴里,用水化掉之后才最为方便。情急之下,我只能想出这个办法了。”
水媚儿掩嘴笑了一声,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道:“林婉妹妹,别说了,我对火小邪没什么,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千万别想多了!林婉妹妹,你请吧。”
林婉抿嘴道:“谢过了。”说着来到洞口边,一个闪身就跃入其内。
水媚儿看着林婉消失在洞口里,突然妩媚一笑,自言自语道:“木家魔女!你奈何不了田问,转而设法控制火小邪,真是不择手段!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哼哼,算你厉害,我看你下一步怎么勾搭他!”
水媚儿再不停留,使出水家身法,如同一道活水畅流,嗖地一下进了洞内。
众人略为收拾一番,在洞内汇集,火小邪、乔大、乔二围着潘子,林婉取出银针,在潘子脑袋上扎了几针,潘子哼了两声,睁开眼睛,说道:“嘿,舒服了!刚才憋死了!顺了顺了顺了气了!林婉,你真是高明。”
林婉盈盈一笑,退开一边。火小邪一直偷看着林婉施针时的专注神情,刚才与林婉亲吻的感觉缭绕心头不散,不知不觉心里再度突突乱跳,想避开不看林婉的俏脸,却始终转不过眼神。
水媚儿站在众人身后,一言不发,脸上堆着妩媚神态,端详着大家的一举一动。
潘子已经恢复了不少,挺身坐起,见大家都进来了,傻笑道:“大家都来了啊!这功劳可是火小邪跟我的,谁也不能抢啊!我差点就被烤成乳猪了!”
火小邪又气又恨,骂道:“你死了嘴巴才能清净点?我真是服了你了,刚好一点就耍嘴皮子。”
潘子一吐舌,向后一靠,伸展了一下筋骨,说道:“哈哈,这里还是真冰火两重天啊,外面和火炉似的,下面却不冷不热,舒服得很。”
林婉将垂下的秀发别在耳后,甜甜地笑了一下,说道:“没事了就好。”
火小邪不再打量林婉,故意说了开去,问道:“林婉、水媚儿,你们发生了什么,怎么也进来了。水媚儿,你刚才说田问怕日本人,又是怎么回事?”
水媚儿背着手踱了几步,说道:“田问是感觉到有人要从井口下来了,而且带着一股子阴毒之气,非常罕见,于是他觉得藏在外面墙壁里,若是被日本人发现了,瓮中捉鳖,会很糟糕。我们便赶进来,打算先把你们带走,再做打算。嘻嘻,没想到火小邪你已经把石梁升起来了。”
林婉柔声说道:“能让田问如此紧张,想必后面的人来头不小。既然火照日升宫已破,我们稍作休息,尽快离开这里。”
火小邪四下看了看,见田问正在不远处到处摸索,便叫道:“田问大哥!还有什么麻烦事吗?”
田问转过身来,对大家说道:“略等。”
田问什么都没有说,反而提醒了火小邪,抬头看去,那道石门还露出地面,若是不把石梁降下,日本人进了宫,不用花什么工夫就能找到此处,坐收渔人之利!
火小邪暗骂道:“该死!不把石梁降下,便宜了小日本!”
火小邪精神不错,就是走路还有些摇晃,赶到田问身旁,问道:“又降下石梁的开关吗?”
田问摇了摇头,说道:“同出一辙!”说着指向墙面。
火小邪立即明白过来,只怕要降下石梁,必须用升起石梁同样的办法才行。
火小邪骂道:“火家真不怕麻烦!”凑到墙壁前,又开始一寸一寸的仔细抚摸,以求找到孔洞之处。
可火小邪摸了数十块砖石,还是找不到一块和入宫石门、宫内石梁一样的石面,不由得骂道:“火家人搞什么鬼!宫已经破了,还不让人降下来?”
水媚儿在火小邪身后不远处说道:“五行地宫宁肯废了,也不准其他人随意使用的。嘻嘻,火小邪,只怕找到降下石梁的机关所在,比升起石梁还难。”
林婉说道:“火小邪,你还没有完全恢复,感觉仍有些迟钝,我看要不算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火小邪不甘道:“我真没想到会给日本人行了方便!不行,我实在不甘心。”
火小邪继续努力摸索了片刻,田问突然将火小邪一拉,凝视着火小邪说道:“他们到了!走!”
火小邪急道:“这怎么行?”
田问说道:“来不及了!”
林婉也上前一步劝道:“火小邪,田问只要有时间,一定会让你继续找的,我们走吧,真让日本人追上我们,坏了我们大事,你刚才破宫的一番心血更是白费了。下面几宫还有甩开日本人的机会,你看好吗?”
潘子一旁叫道:“有理有理!咱们已经破了火家的鸟毛宫,心愿达成!”潘子冲乔大、乔二嚷道:“你们两个棒槌,想不想拉屎?”
乔大哼哼道:“好像有点!”
乔二也说道:“挤一挤也有点。”
潘子兴冲冲地说道:“乔大、乔二,去门口拉一泡!做为咱们师徒四人大破火家鸟毛日全家地宫的纪念!恶心恶心郑则道那帮龟孙子!”
水媚儿笑道:“潘子,你怎么和火家,和郑则道有这么大的仇?”
潘子气急败坏地说道:“水媚儿,你是不知道,那个郑则道简直不是个玩意,还勾搭你的姐妹水妖儿,那副淫贼的样子,老子恨不得见一次暴打一次。”
火小邪这边已经考虑清楚,田问既然要走,绝对是有充分理由的。田问能辨地脉人气,遥测险恶灾祸,说话一言九鼎,行事干脆果断,非常值得火小邪敬佩。火小邪破火家地宫心愿已了,耽搁在此地考虑有没有让日本人占便宜,有些舍本逐末了。
火小邪向田问点头赞许,说道:“田问大哥,便宜就便宜日本人吧,我们走吧。”
田问念了声好,大步流星,带着众人又向前行。
潘子还不住念叨恶心火家的记号没留,火小邪气得笑骂道:“潘子,咱以后再说,先闭闭嘴吧。”
潘子这才嘟嘟囔囔地不再言语。田问在前,林婉、水媚儿依次,后面是乔大、乔二扶着火小邪、潘子紧跟,好在地道十分好走,大家都脚程飞快,火小邪、潘子活动了一番筋骨,渐渐恢复正常。
这条地道的材质与通向火照日升宫的地道别无二致,就是斜斜地通向更深处,看不到尽头。地道里不冷不热,前面有一段路黑暗,但越往下走,地道的墙壁上开始出现一朵朵的冷光,虽说不很亮,但对火小邪一行人来说,完全足够。田问熄灭了头灯,就着冷光而行,众人路过冷光发出的地方,凑近了一看,原来墙壁上镶嵌着整块整块的磷光石,是夜明珠的一种毛胚材料,能够自行发出微光,虽说是毛胚,一块的价值也是不菲。
潘子嚷嚷道:“前面是金家的地宫了吧?锁龙铸世宫?奶奶的,光看用这么多奢侈的材料,就知道应该是了。”
水媚儿答了一句:“是啊!潘子你想撬一块走吗?”
潘子哈哈笑道:“使不得使不得,现在没有时间,等下次啦,哈哈。”
火小邪哼哼着骂道:“还下次,你真是一毛钱都不放过!”
潘子嘻哈道:“一毛钱也是钱嘛,钱到用时,一分钱都能急死条好汉。呵呵,钱嘛,多多益善。”
水媚儿娇声道:“那潘子,你有多少钱才算好?”
潘子答道:“怎么也得一掷兆亿,连眼都不眨巴一下的那种。”
潘子一提到一掷兆亿,火小邪不由得想起在安河镇潘子与自己失散的一幕,段老爷府上的那座杀机重重的锁龙铸,印象颇深。前方就是金家的锁龙铸世宫,是否和安河镇的锁龙铸一样呢?这里面七个人中,潘子是唯一一个进入锁龙铸的人,他能有破宫的办法吗?
潘子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将有用武之地,边走边说,兴奋得很,居然赶上几步,与水媚儿并行,废话说个没完,逗得水媚儿咯咯直笑。
火小邪情不自禁,也走得离林婉越来越近,闻着林婉的体香,与林婉亲吻的一幕怎么都无法挥去……
众人越走越深,远离了火照日升宫。
而在此时,张四爷、周先生带着钩子兵和大批的日本人,已经来到了火照日升宫的主阵大厅,见到宫中无数火球腾腾燃烧的情景,惊异得动弹不得,一时间无人敢抬足入内。
周先生对张四爷低语道:“刚才是水,现在是火,难道这里是火家地宫?”
张四爷沉声答道:“应该就是,可恨的火家,居然造出这么大的火焰之阵!”
张四爷回想到在追捕严景天时,被设伏火攻,伤了面目的事情,脸上的疤痕涨得通红。
周先生说道:“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又如此古怪,定有文章,我们要小心了。”
张四爷哼道:“命钩子兵沿着墙壁入宫,暂不要往中央去,彼此分开十步,互相照应。”
周先生点头应了,吩咐下去,钩子兵们鱼贯而入,贴着墙壁谨慎前行。
宁神教授、依田中将走到张四爷身旁,宁神问道:“张四先生,你看这里要怎么通过?”
张四爷摇头道:“不知!”
依田中将哼道:“中间的,为什么不去?我们的,等多久?”
张四爷不屑道:“要去你去,想找死还不容易?”
宁神教授赶忙止住依田中将,两人嘀咕了几句,依田中将大汗淋漓,越发狂躁不安,几句话把宁神教授顶了回去,高喊了几声,便有一个日本人上前听令。
依田中将命令五个日本人笔直向中间探索,不得有误,下属的日本人哪敢不从,几声吆喝,唤了一组日本人上前,端着枪直向里走。
张四爷、周先生见了,并不阻止,退开一旁观望。
这组直接进宫的日本人脱的只剩下短衫,分散开来,小心翼翼地向里走去,幸运的是,他们一直走到中央火球之下,都没有遇见任何危险。
依田中将见没事发生,不禁洋洋得意起来,故意冲张四爷哼道:“我看,这里,装腔作势的。”依田中将伸出小指,在张四爷眼前晃了晃,嘿嘿嘲笑。
宫里打探的钩子兵和日本人被炙热灼烤,已经有些耐受不住,开始纷纷撤回。
钩子兵快了一步,先行撤回,一人向张四爷报道:“里面的地面上有百多根升出地面的石梁,石梁下面连着巨大的方石,好像可以提升。除此以外,没有发现墙壁上有出口和异常的事物。”
张四爷说道:“好,赶快休息!”
钩子兵们应了,向地道阴凉处退去,喝水休息。
走到中央处的五个日本人也歪歪倒倒地走了回来,一进地道就坐倒在地,直喘粗气。
依田中将、宁神教授上前,也问了问情况,两人都面露喜色,可能觉得里面除了炽热,并无再多危险。
依田中将狂妄自大,自觉他的判断胜了张四爷一筹,得意忘形,也不和张四爷商量,又派了两组人进去,检查了一下石梁,并无异常,结果还是安然无恙地返回。
这下连宁神教授也轻飘飘起来,挤着一张假惺惺的笑脸,对张四爷说道:“张四先生,你是不是顾忌得太多了?刚才的黑水湖湖底情况难以探明,确实危险,可这里除了太热以外,一切都好。你看我们的人不都安全地回来了吗?依我看,这里的出口不在墙壁上,而是在地面上,那许多根石梁,一定就是开启的办法!张四先生你觉得呢?”
张四爷哼道:“宁神教授,你说得对,如果你有主意了,大可不用听我的意见。”
宁神教授更是得意,但他故意客气地说道:“张四先生,你是我们的高参,当然要听你的意见。”
“请讲吧!”
“张四爷能否陪我进去一趟,研究一二根石梁,我是建筑学家,对地质也比较了解,加上有张四先生的经验,说不定很快就能研究出石梁的作用是什么。”
张四爷沉吟片刻,并不作答,反而周先生上前一步,说道:“宁神教授,还是我陪你进去吧!”
宁神教授见是周先生,笑道:“也好也好!那有劳周先生了。”
张四爷不便反对,沉声道:“周先生你小心了,有什么事情及时退回。”
周先生说道:“张四爷放心,我有分寸。”
于是宁神教授领着周先生和十多个携带仪器的日本人,又进了地宫,找了一道最近的石梁,围住了仔细勘测,宁神教授携带的机器十分先进,在石梁上下左右捣鼓一番,便都撤了回来。
宁神教授顾不上全身臭汗,先和依田中将交流一番,两人都眉开眼笑。
周先生回到张四爷身旁,低声道:“张四爷,日本人的机器探测到,这些石梁是能够提起的,他们可能要派人进去扛动石梁了。”
张四爷说道:“不管他们,他们愿意怎么折腾,我们一概不参与。”
张四爷、周先生铁了心撇手不管,宁神教授、依田中将也没有强求他们的意思,若是让他们确定了一件事可行,巴不得把张四爷他们甩掉,自己解决。
于是依田中将、宁神教授清点了人数,下到这里的日本人一共有一百二十多人,可算是相当庞大的队伍。依田中将依宁神教授示意,挑选了三十多个力气大的日本人,光着膀子列队冲进地宫,按照宁神教授的指示,钻到一根石梁下,呼喊着号令,向上抬起。
这根石梁还真是迎合日本人的心愿,居然嘎嘎做响,石梁旁边地面的整块巨石,升了起来。
等石梁无法再扛起时,旁边的地面已经升起了一个半人之高,喀啦啦几声响,便就固定住了。
一旁等候的宁神教授欢欣鼓舞,绕着升起的地面转了几圈,却发现这只是一块巨石,根本没有出口。而这块正正方方的巨石也很奇怪,四个立面上,各用红漆书写了一人高的数字,分别是“叁伍”、“肆柒”、“陆玖”、“捌贰”,十个数字中,唯缺零、壹。
宁神教授抓了半天脑门,想不出是什么意思,但他认定了就是靠这种方式破宫,怎会甘心,立即指挥日本人再去扛起另外一道石梁。
张四爷、周先生看着宁神教授所做的一切,暗暗冷笑,周先生对张四爷低声道:“宁神在胡来,继续下去,只怕惹出大祸。我们要不要劝阻一下?”
张四爷低哼道:“不管他们!”
又一块巨石升起,四个面上同样写着数字,分别是“壹叁”、“肆贰”、“伍玖”、“柒陆”,缺少零、捌两数。
张四爷、周先生虽说看不到全部的数字,但心里都有几分惊讶,周先生说道:“如果这是一套口诀就麻烦了!”
张四爷问道:“周先生怎么看?”
周先生说道:“如果升出地面的巨石按九十九排列,升错了一块就前功尽弃的话,口诀若是两个位置,就有九千九百九十八种变化,若是三个、四个位置,就多达百万种变化,按宁神这样扛下去,再派几万人进来,不知道口诀密码,难有个尽头。这个地宫不简单,大巧若拙,既蛮横粗犷又精密细致,不简单不简单!”
张四爷哼道:“为何这个地宫没有杀人机关?”
周先生说道:“里面的温度甚高,鸡蛋放在地面都能熟了,如果我们在这里待得太久,只怕会脱水而死,皮肉都给烤焦了,还用得上什么机关!这算是火家的仁义吧,让你知难而退。”
张四爷低骂道:“什么仁义,假仁假义罢了!”
周先生说道:“张四爷,我们不能观望了,宁神这样耗下去,会把士气都耗掉的。等他们出来,我们就进去吧!以我们的速度,钩子兵分成两组,一个来回就可以把所有石梁查看一遍!”
张四爷说道:“我正有此意,我们不能在此地耽搁了。”
周先生说道:“那我去安排!”
张四爷说道:“再等一下,我想看看宁神回来以后,会有什么其他的安排。”
宁神教授他们一帮子日本人扛起了两道石梁,却已经热得耐受不住,纷纷东倒西歪地退了回来。可所有人刚退回地道内不久,地宫内嘎嘎做响,两块升起的巨石竟又渐渐沉入地面。
见到这种情况,宁神教授一下子就慌了,他热得心里发毛,脾气也上来了,瞪着一双小眼大叫大嚷,完全没有以前知书达理的模样。
宁神教授扯着嗓门吼道:“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这一点炎热就忍受不了吗?天皇陛下的将士有这么懦弱的吗?全都是废物!废物!”
宁神教授冲依田中将厉声道:“依田君,我要求所有人分成四组,进入地宫,至少再抬起十道石梁!我需要数据!数据!有足够的数据,我就会摸清这个该死的地宫运行的规律!”
依田中将很认真地微微一顿首,大声地吩咐了下去。日本人纪律严明,很快就分成了四组,每组二十余人。
宁神教授跑到张四爷面前,扶着眼镜叫道:“张四先生,你不能作壁上观!你的钩子兵,也要进来扛石梁!而且里面没有生命危险!你一定要、必须要答应!”
张四爷嘿嘿一笑,说道:“宁神教授,不用你说,这次我们也要进去。我不想在这里久留,和你想得一样!”
宁神教授干笑了一声,说道:“那,谢谢张四先生了!我们准备!”说罢转身就走。
张四爷看了看身旁的周先生,低声道:“周先生,安排下去!另外去把三嚼子从后面带过来,跟我们一起进去!我们这次要靠它。另外多用些干布包住三嚼子的脚,我可不想它被地面烫伤!”
日本人修整集结完毕,依田中将一声令下,大批人马蜂拥而入,四组人各由一个组长带领,依田中将、宁神教授也跟着进入,看来日本人打算全力一试。
张四爷、周先生带着黑风和钩子兵,跟着大批日本人,也进了地宫。有一个宁神教授安排的技术官带着张四爷、周先生向着一道石梁跑去。
依田中将、宁神教授共同指挥,所有人钻到石梁下,扛住了石梁,依田挥刀喝令,众人喊着号子,向上发力。隆隆做响,五块巨石同时从地面升起,甚为壮观,各组组长不敢怠慢,急忙绕着巨石记下上面书写的数字。喀拉喀拉几响,巨石再度锁死,纹丝不动。
宁神教授见已升起五块,指挥众人向中央部分赶去,再找了五道石梁,下令再抗。
可这次有些奇怪,三道石梁应声而起,却有另外两道石梁动也不动,好似焊死在地面一般。依田中将和宁神教授赶忙吩咐其他人过来帮忙,除了钩子兵没动以外,全部日本人都挤作两团,咬牙切齿地发力生扛。
这下可好,石梁总算微微向上升起,只是地下传出的声音有些奇怪。
张四爷、周先生都是耳聪目明,一听这种声音,顿时觉得不对!两人都高喊了一声:“撤!”带着钩子兵飞快的向外就退。
就在张四爷他们后撤之时,噶嘎嘎嘎嘎的刺耳之声充斥了整个地宫,随之这个硕大的地宫居然慢慢向一旁倾斜起来。
依田中将、宁神教授和一众日本人总算反应过来,大喊着撤退,就要逃走。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地宫中央的那个硕大无比的火球居然从石柱上断裂,向着日本人逃走的方向滚来。
这个巨大火球一旦滚动,那还了得!地上的那些一两米高的石梁,根本阻挡不住,火光四溅,烈焰从巨大火球内部如同狂蟒一样激射出来,有横扫一切的霸道之气。
这回轮到日本人狂呼乱叫了,他们本就挤作一堆,这番惊吓之下,彼此推搡,加上地面不住倾斜,跌倒之人不计其数。
巨大火球追着日本人而来,稍微逃得慢了些的,吓傻了只知道直线逃跑的,一下子就被火球卷入其中,连惨叫声都发不出,人就如同一个火星似的全身着火,甩出数丈之远。
脚力快一些,没有被吓傻的,都向火球两侧逃命,但总有倒霉的人,被火球中抛出的烈焰砸中,那些烈焰中都是一团团的石油,一旦砸中,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刹那间烧成火人,惨号着狂奔几步,就跌倒在地,烧成焦炭。
更糟糕的是,巨大的中央火球滚落,沿路还把其他小火球都带落下来,小火球受了撞击,滚动速度更快,几乎是跳跃似的四下横飞。小火球虽只有一个人大小,威力照样惊人,被擦着碰着,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火照日升宫中百十个日本人如陷烈火地狱之中,惨叫不止,受烈火煎炸灼烧,以惩罚他们对火家地宫的大不敬,更是这些蛮夷窥视中华,狼子野心的报应。
张四爷、周先生和钩子兵毕竟是身经百战之人,虽见到庞大的火球施虐吃惊不小,还远不到六神无主的境地,他们立即四下散开,腾挪跳跃,避开种种险情,很快就到了安全地带。
钩子兵们看着日本人的惨状,只能袖手旁观,可那地狱般的场景实在太惨,不少钩子兵还是偏过头去,不想再看。
张四爷、周先生安然无恙的站在远处,张四爷冷言道:“我就知道,小鬼子胡来会有此劫!嘿嘿,过瘾啊过瘾,烧的好!”
周先生亦说道:“小鬼子死不足惜!我只是感叹,如此庞大的一个地宫,竟能整个地倾斜,简直不可思议。”
张四爷正想说话,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四处观看,大叫道:“三嚼子呢!三嚼子跑哪里去了!真是糟糕!”
周先生也顿时紧张起来,飞快的张望一番,说道:“出事前我眼看着三嚼子跟着我们跑开的!怎么就不见了!”
张四爷厉声大吼:“三嚼子!你在哪里!”
张四爷正在吼叫,地面猛然一颤,不再倾斜,整个地宫的地面在倾斜了约三十度后,又慢慢地开始回复。
巨大的火球在地道口撞了一下,反弹了回去,又连续烧死了数个日本人,这才停了下来。
地宫中的惨叫声依然继续着,众多被烧伤的日本人滚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呼喊。
在这片杂乱声中,张四爷却听到了“汪汪、汪汪”的叫声依稀从远处传来。
周先生自然也听到了,两人扭头一看,只见远处有一处微微升出地面半人高矮的巨石,面向中心的一侧,隐约有一道刚好可以钻入的半圆形洞口,黑漆漆的,绝不是画在巨石上的阴影,而就是真正的洞口,黑风的叫声便是从洞口里发出的。
张四爷、周先生对视一眼,都睁圆了眼睛,齐声道:“三嚼子在洞里面!是出口!”
黑风传出叫声的洞口,正是火小邪他们钻进去的地方。这洞口对着中央,升出地面的部分,一直被层层小火球和石梁挡住视线,笼罩在光雾之中,若不是中央巨大的火球倾覆,还真不容易发现。
张四爷大喊一声:“速去!”嘴里打了个哨子,带着周先生和一众钩子兵向洞口冲去。
张四爷他们奔到洞口前,黑风的叫声在洞内清晰可辨,张四爷一挥手,喝令两个钩子兵道:“你们两个下!”
两个钩子兵立即应了,身子一闪,钻入了洞内,片刻就听到钩子兵在洞内呼喊:“张四爷、周先生!下面安全!”
张四爷、周先生齐喝了一声好,招呼众钩子兵,一个个迅速钻入。没有多久,就全数下到洞内。
张四爷、周先生两人最后下到洞内,张四爷搂住黑风赞道:“三嚼子!不愧是我的三嚼子!办得好!”
略为休整之后,张四爷、周先生起身打量,只见这个地道内砖石分崩离析,损坏严重,墙上、地面布满了巨大的裂缝,黑色的石油从里面汩汩流出。
周先生心惊道:“张四爷,莫非这座地宫是浮在一片巨大的油海上不成?我活了这么多年,这里的景象还是第一次见到,算是长了世面了!”
张四爷看着绵绵无尽的地道深处,说道:“确实惊人!刚才地宫若是再倾斜几分,这里也将是一片火海了!眼下虽说平静了,此地仍然很不安全,我们先往里走。”
周先生说道:“张四爷,我们不管日本人了?”
张四爷一拍额头,骂道:“还真忘了这帮小鬼子!麻烦!不带着他们也不行!周先生,要不这样吧,让钩渐上去通报,我们先走,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停下来休息,等小鬼子们过来。”
周先生说道:“甚好!钩渐你过来!”
钩子兵钩渐赶忙上前,周先生、张四爷嘱咐了钩渐一番,如果带日本人来的时候,地道里已不安全,就自己回去,不用和日本人一起行动。钩渐听令,攀出了地洞,回到地面,记下了此处的方位,寻找日本人去了。
张四爷大手一挥,喝道:“我们先走!”
一众人点亮了灯具,捡着道路,向地道深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