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恶毒的陷阱前——
从关得严严实实的狭窄的窗户玻璃缝隙里,透进来朦胧的晨曦,如今噩梦般的夜晚已经过去了。
"镇静下来,尹秀安。慢慢呼吸,慢慢来。"
一边数一、二、三,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秀安把十指插进短发中抱住了头。
看不见的敌人和全身心都能感觉到的恐惧,使她再怎么努力也控制不了变得越发急促的呼吸。不管怎样,得跟怡安或俊辉取得联系,总会有办法可以从这个该死的地方逃出去,快想想,尹秀安。
秀安再次环顾了一下被关着的房间,看起来好像有三四层。从这里跳下去肯定会死吧,她轻轻摇了摇头。
"这里是四层,掉下去就死定了。"
不知是谁读懂了她的心思,她立即回过头去。在黑暗中能看到朦朦胧胧的轮廓,但是看不清楚是谁。她感到另一种恐惧袭身,心狂跳不已。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人,只有人才会对同类感到如此的恐惧。
"慢慢来,尹秀安,慢慢呼吸,肯定能呼吸。"
秀安虽然也有好的夜视力,但是除了从窗户透进来的模糊的光线以外,没有其他光源的这个地方很难辨认他的面孔。而且他的脸上还带着滑雪口罩一般的什么东西。陌生男人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不用担心,我丝毫没有要从这儿跳下去的打算。你是谁啊?"
"你自己从这儿跳下去,我们的麻烦自然就能得到解决了。"他仿佛感到遗憾般说道。因为话是隔着口罩传过来的声音,所以都无法正确判断。他走近秀安一把抬起了她的下巴。
男人身上强烈的香水味让她的呼吸再次困难起来,但是秀安咬着牙忍耐着。如果现在表现恐怖心理,他肯定会觉得更有趣吧,而且更想侵犯我吧。她能够读出站在眼前的陌生男人的心理。
"长得也不漂亮,那个家伙为什么对你那么神魂颠倒啊?"他仿佛在黑暗中也能看清她的脸一样咕哝道。
"你说对了,俊辉君并不是为我神魂颠倒。抓我又有什么用啊,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而且他会如期举行婚礼的。"
"总不会是新娘在这儿的时候吧?"
"哼,看来你不是聪明人,他需要的是可以收养恩有的已婚身份,并非是我。"
放下她下巴的那个男人突然给了她一个耳光。不留余地的那个耳光都让秀安踉跄了一下。他抓住即将要倒下的她的胳膊,用另外一只手再次抓疼了她的下巴。
"这是警告,注意说话习惯。不想死那么早,最好小心你那张嘴。"他用很低的声音,但是仿佛要传达自己的情绪一样恶狠狠地说道。
她毫无惧怕地回击道:"你们对我再怎样也没用,结婚仪式都会如期举行的,就算没有我也会出现别的女人,我也警告你。"
他的眼神似乎在漂浮:"不可能。"
"当然可能。就像你说的我没有什么魅力,何况韩俊辉那个人也不是那种会为爱而结婚的男人。"秀安仍然装着一副冷静的样子说道。尽管说的都是事实,心里却一阵难过。他终于放开了她的下巴。
"如果不相信就去调查吧,不用把心思花在我身上。我就悄悄放了吧,反正我是消耗品而已,不要跟我过不去。别忘了,那个人身边的女人多的是。"
要表现得更理性、更冷酷。不知动摇的理性与极其现实的反应会让敌人感到不安的。那个男人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拨了电话:"打探一下城北洞的情况,看有没有什么动静。"
在黑暗里她也能感觉到他盯着自己的眼神。他一出去,她就抱着狂跳不已的心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会有什么,有什么办法的,一定得有。啊,怡安,在这样的状况中,我怎么就没有你那样聪明的头脑呢?
她无意识地转动俊辉戴给自己的戒指,脉搏已达到致命的程度。尽管竭尽全力想镇定狂跳不已的心,可已经脱离她的控制范围的心脏和急促的呼吸根本无法调整。
求求你,快点镇定下来,尹秀安。一、二、三,慢慢地,慢慢地。
看来大夫说谎了。呼吸已越发急促,气管里开始有声音。说什么不是医学意义上的哮喘?真想立刻抓住那个大夫的衣领。没错,还有韩俊辉,你也不能原谅。在这件事情上,那个男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只要一离开这里,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未婚夫,居然撇下我不管的那个男人。
在眼下这样的状况里还想着那些暴力的事情,秀安忍不住对自己笑了笑。这么有精神,看来是还没有死,尹秀安。不过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因为狂跳不已的心脏,手脚都变得冰凉。
负责她饮食的看似蛮横的大块头进来时,她都快失去知觉了。
"喂,没事吧?"他有些担忧地走近捂着心脏瘫坐在那儿的秀安。
"药……买点药……给我。"她嘶哑的声音喃喃说道。看到她那泪汪汪地哀求的样子,他稍微皱了一下眉头,从半掩的门缝里透进来的光照着这一切。
从被抓来的那一瞬间开始一直充满战意的秀安疼得都要掉眼泪了,这个事实让他忍不住叹了叹息:"哪儿不舒服啊?"
"哮喘,需要气管扩张剂……"她细细的声音掺杂在急促的呼吸中传了出来。
"你以为这是哪儿啊?这深山沟里怎么可能有药呢?要那些得去医院吧。"
"药店里有吸入器……哮喘用吸入器。"
"吸入器?"他半信半疑地问道。
"那是小孩也能用的东西,不会被……怀疑的……求求你了,不会想在这里收尸吧。"她依然喘着粗气细声说道。虽然有些虚弱,但是能见到光,身边又有人,也在听她说话,恐惧心多少有点缓和了下来,如今稍微能够镇静了。一、二、三,慢慢来,慢慢呼吸,尹秀安。
看她似乎好了一些,那个大块头男人准备站起身。如果现在放过这个男人,那么在绑架给自己带来什么伤害之前,自己会因为哮喘死再前也不一定。秀安赶紧转动脑子。
这个男人看起来似乎比上回那个脾气暴躁的滑雪口罩主人要好一些,但是不会白白帮你做点什么的。作为代价,我能够给他什么呢?如今在身上唯有俊辉给的那枚钻戒。那是他第一次送给我的礼物……我可不想在这里因为呼吸困难而死去。
"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好不容易调整呼吸,但仍然发出沙沙声响的她,从手里拿出戒指:"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里面嵌着钻石,没有一克拉,但怎么也能卖到四五百万韩元吧。"
他犹豫地望着她和戒指,眼睛闪了一闪。钻石,有五百万韩元,谁也不会想到自己弄了这个程度的钻石吧。他咽了咽唾沫,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人死去。她不是非常不逊、非常令人讨厌的那种女人,至少她是唯一对他使用敬语的女人,何况这是白来的。他几乎抢过去她手里的戒指。
"哮喘用吸入器,小孩用的也行。严重了我就会死掉,因为无法呼吸。"
"知道了,我会去办的,快吃饭吧。"
门被关上了,周围重新笼罩在沉默与黑暗中。在朦胧的五瓦灯光下秀安让自己提了提神,眼下不是该失去意识的时候。
秀安,醒一醒,精神起来。一、二、三。
"韩俊辉先生,抓到尾巴了。"
电话里是朴允候平静而淡漠的声音,俊辉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秀安被绑架已经两天了,对俊辉而言,那36个小时是有史以来最漫长的一段煎熬,是最可怕的日子。
"钻戒出现在城南。"
钻戒,俊辉送给秀安的那枚稀世珍宝,大韩民国不可能有第二个。戒指出现在市场上,那么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戴戒指的人乖乖地把戒指交了出来,要不就是她已经没有理由再戴戒指了。
"噢,天啊,那……"俊辉充满不安与期待地望着朴允候,朴允候的车横穿庆春国道。
"不会有事的,不用紧张。"朴允候瞟着俊辉凝固的表情安慰道。冷静而冻僵的俊辉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
"……"
"什么?"朴允候瞟了一眼俊辉。
"我会杀了他。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会亲手杀了他们的。"
朴允候沉默着,这个男人的女人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坐在这里的这个脸色可怕的男人绝对不会饶恕那些人的,谁也阻止不了他的。
看她长时间地无法正常呼吸,锤头有些感到害怕了。是不是应该给她买那个呼吸器什么的呢?他怕万一被上面的人发现她在使用那个会波及到自己,因此只是悄悄地处理掉那枚戒指。她说那枚戒指值五百万韩元,可只卖了二百万韩元。可恶的家伙们,他很心疼廉价处理的那枚戒指,可别无他法,那总比被抓住尾巴好吧。正当他心想还是得给她买呼吸器什么的那一刻,不知是谁向他的脸挥了一拳。
"秀安,秀安在哪儿?"
俊辉绕过倒在门前的锤头打开了房门。突入其来的光亮照射在皱着眉头的秀安身上。
"秀安。"
"俊辉君?"
发现面色苍白的她坐在角落里,他一个箭步跑过去紧紧抱住了她。她的心跳声和微弱的气息传遍他的全身。感谢上帝!她还活着的事实已经足以让他感激万分。这个女人,尹秀安,除了她之外他已经别无他求。
"还好吗?"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俊辉察看了一下她的脸,她点了点头,但是看到她撕裂的嘴唇时,他顿时咬牙切齿。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让你经历这么糟糕的事情。"他轻轻吻着她脸上的伤痕呢喃道,漆黑又狭窄的房间里洒落着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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