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母坟前,基泰尽情地痛哭一场。看着基泰痛苦不堪的样子,阳顺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人砍掉了似的疼痛,她也流下了眼泪。她不想让基泰看到,赶紧把眼泪擦干。听见阳顺的脚步声,基泰转过头,慌忙擦去眼泪。阳顺慢慢地向他走来,递给他一束野花。
“大叔,这是我在附近摘的花儿,献给你的父母吧。我们是空手来的。”
基泰没有看她的眼睛,接过野花,放在父母的坟头。看到这些花儿,基泰的心更痛了。妈妈,爸爸,这个女孩是我喜欢的人,可是,也许我得不到她。对不起,让你们看到我这副狼狈样子,对不起。基泰不想让阳顺看见自己的眼泪,转过头,勉强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大叔,你不必转过头去,我已经看见你哭了。你是遇到了伤心欲绝的事情,所以才哭,没有必要觉得不好意思。现在你已经哭够了,那就把失去房子失去公司的痛苦忘掉吧。以后不要再为这件事哭了。大叔,现在不是随心所欲痛哭流涕的时候,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阳顺很理解他的心思,真心实意地安慰他。可是,基泰却没有心情接受她真心的安慰。他感觉连阳顺也在同情这个失败没落的自己,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心情很糟糕。
“来,走吧,我们走吧。”
阳顺悲壮地说完,先走了出去。走着走着,她的皮鞋跟被草根绊住了,摔倒在地上。她的膝盖撞到了石头,撞得很疼。基泰心想,谁让你自以为是了,真是活该。他看了看痛苦的阳顺,自己先走了。
阳顺气喘吁吁地站了起来,抖了抖衣服,跟在基泰身后。他竟然连句“摔伤了没有”都不问,阳顺心里很难过,但她决定原谅基泰。是啊,对于他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我还能期待什么呢?
“现在我们要去哪儿呢?”
他们并肩坐在墓地入口处汽车站的长椅上,等待开往汉城的汽车。
“当然是回家……”
基泰漫不经心地回答着阳顺的问题,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无处可去了,不由得吃了一惊。
“你醒醒吧,现在你已经无家可归了。”
“我知道,我知道,房子很快就可以再买一间。现在我肚子饿了,得先吃饭。”
基泰被阳顺的话伤了自尊,大声喊道。
“看来你饿坏了吧?可是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饭店呢?那边有个小卖店,我们买个面包吃吧,走吧。”
“你吃面包吧,我要叫出租车去大饭店好好吃一顿。”
听她说随便吃块面包算了,基泰多少有些不愉快。原来连你也笑话我的没落!于是,他闷闷不乐地说。
“什么?你还要打电话叫出租车?你神经啊?我们买的是往返票,是我提议要来这里的,票也是我买的,所以必须用完!”
大叔还没缓过神来呢!阳顺对他很失望,甚至有些愤怒。现在就算没有胃口都不算过分,可是他竟然还要打电话叫出租车,到大饭店去吃饭。
“我肚子饿了。”
基泰还是像从前那样,孩子似的耍起了脾气。他仍然相信,自己还有希望。
正在这时,汽车来了。他们回到汉城,在附近的排骨店里吃了饭。吃完饭以后,基泰过去付账,竟然不知天高地厚,把信用卡“啪”的一声扔到柜台上。
“阳顺你听好了,我现在被逼到绝路了,正在慢慢往外爬,说不定会伤到你,你小心点儿。”
基泰得意洋洋地盯着阳顺。可是,老板刷卡时的目光有些不寻常,他把信用卡翻过来看了看。
“先生,您没有别的信用卡吗?这是一张法人卡,可是……已经被冻结了。”
“什么?你再刷一次!”
可是,即使刷上一百次、一千次也无济于事了。这张卡已经被冻结了。饭钱只好由阳顺支付了。基泰在排骨店门前拿出手机,他再次震惊了,手机也停机了。
“吴俊泰!你这个混蛋!”
基泰火冒三丈,他歇斯底里地把手机狠狠地摔到地上,用脚使劲踩了几下。你这个兔崽子,我饶不了你!
“啊,那么贵的手机为什么要把它摔坏?”
“不要你多嘴!”
“大叔你冷静一下!”
阳顺也不甘示弱。我就那么好欺负吗?你为什么总是冲我发火?两个人呼哧呼哧地瞪着对方。
他们彼此心怀不满,就这样走进了附近的公园。基泰好像犯了洁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整整齐齐地铺在台阶上。
“现在我想和你说句话,苏格拉底也说过吧,认清楚你自己吧!”
阳顺紧紧贴在他身边坐着,挖苦他说。他仍然错把自己当做王子,真是既可怜又可恶。
“喂!”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自信?你现在算什么?你有什么?”
“喂,车阳顺!”
基泰的自尊心彻底被她伤透了,于是大喊起来。连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东西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大叔你赤手空拳地从家里出来,几件衣服和几样东西保存在宝贝家里,但是那些都不是钱啊。你拿出来吧,让我看看,看看大叔你到底还有什么。”
阳顺的心很痛,但是她必须残忍点儿,让基泰更早一点直面现实,接受现实。只有这样,他才能尽快东山再起。只要他能带着伤痛重新站起来,阳顺愿意做黑脸,哪怕让他讨厌。
“好,你看吧,看,看,看!”
基泰被阳顺的讽刺激怒了,他从口袋里随手扔出一些东西,家里的钥匙、车钥匙、钱包,统统拿出来放在台阶上。
“这是家里的钥匙吧?大叔你已经没有房子了吧?这个没用。”
阳顺把基泰家的钥匙扔到一边,基泰冲上去想把钥匙夺回来,后来他放弃了,静静地把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
“这是你那辆昂贵的汽车的钥匙吧?你打算用它煮粥吃吗?现在,这个也没用了吧?”
就像刚才扔房子的钥匙一样,阳顺把车钥匙也扔了。然后,她打开了基泰的钱包,现金只有一张千元纸币,真是个十足的乞丐。阳顺把他刚才准备用但是已经被冻结的信用卡拿了出来。
“这张信用卡已经被冻结了吧?如果你想用它做鞋拔子,那倒是可以用。你不用吗?”
阳顺把一张张信用卡都扔到旁边去了,最后拿出一张贴有基泰照片的身份证。
“大叔你现在只有这张身份证了。能证明韩基泰这三个字的,只有这张身份证。哦,还有刚才我在排骨店替你交的饭钱五万两千三百五十元,那是你欠我的债。时间不要拖得太久,尽快还给我。”
“真是的。”
基泰气坏了,气咻咻地下了台阶。他再也忍受不了,干脆脱掉上衣狠狠地抽打着大地。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侮辱。怎么会有这样的臭丫头?我对你的喜欢全部取消,取消了。
阳顺拿着基泰刚才铺在台阶上的手帕,跟在他身后。她的脑子里掠过一个念头,于是把刚才扔在台阶上的房子钥匙捡起来,塞进口袋里,然后大步跟在基泰后面。
“大叔,你去哪儿?”
基泰耷拉着肩膀,眼睛看着前面,漫不经心地走着。阳顺拦在他面前,硬邦邦地问道。基泰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听语气好像厌倦了一切。
“我就是随便走走。”
“我在这里坐公共汽车走了。”
“我也要在这里坐公共汽车,我不是跟着你走,我要先上车。”
“那好吧,可是大叔你的东西放在宝贝家里,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取呢?”
基泰明明没有地方可去,但他为了维护自尊故意那么说。关于这一点,阳顺不可能不知道,但她觉得不能让他这样下去,于是提起了行李的问题。哪怕是找个借口也好,她就是想把基泰留在自己身边。如果自己不在他身边,他一定连饭也吃不上。他早晚要成为乞丐中的乞丐。因为他这份可恶的自尊心,走到哪儿都不会对别人说句软话,说不定一气之下还会有什么极端的行为,所以阳顺很担心。
“哦,是啊,我得先去取东西。”
基泰也为找到一个好借口而高兴,马上就叼住了阳顺抛过来的诱饵。
正好汽车赶在这个时候来了,阳顺排队上了车。基泰也站在阳顺身后,但是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乘客把钱包在交通卡传感器前一晃,就会发出“吱吱”的响声,然后乘客就可以通过了。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只要把钱包在前面一晃,就可以通过了吗?站在前面的阳顺也把钱包晃了一下,然后就坐到座位上去了。啊哈,对了,这个世界真美好,我也试一试。他稀里糊涂地把钱包在交通卡传感器前晃了晃,就过去了。可是,他的钱包里不可能有交通卡。
“那位先生!”
“嗯?是叫我吗?”
基泰莫名其妙地转过身去。
“当然是你了,你把卡拿出来看看吧。”
司机不耐烦地抱怨他,他只好又把钱包在传感器前晃了晃,可是听不见任何声音。他不知道司机想让他拿出什么卡,多少有些尴尬。难道是要看信用卡吗?基泰看着阳顺,向她投去求援的目光。
“哦。”
阳顺看到基泰尴尬的样子,心里很痛快,“好,你就得遇到点儿麻烦才行,这样你才能彻底清醒。”阳顺故意装糊涂。
“把卡拿出来看看。”
“我的信用卡……被冻结了。”
基泰难为情地搔了搔头。
“你这个人,你开玩笑吗?我是说交通卡,交通卡!”
“交通卡是什么?我没有啊。”
基泰有些不知所措。还有这样的卡吗?是新出的信用卡吗?
“你这个人,下车吧,下车!”
最后,基泰像乞丐似的被赶下了车。他真的要疯了。他刚下车,车就开走了。这时,阳顺才大声惊叫起来:
“停车!师傅,停车!对不起,我要下车!谢谢您,师傅!”
阳顺向司机道谢,然后连忙下车。她多少有些失望地看了看正在用脚踢地的基泰。基泰看见阳顺,就冲她大吼:
“喂,你帮我交一次车费都不行吗?”
“讨厌,连车费都没有,还……”
直到走到锡久家门口,他们一直都在为行李的问题争吵。
“虽然行李不是很多,但也不能每天提着到处走啊。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帮你保管一下行李?”
“好了,不用你管,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基泰想到自己连个放行李的地方也没有,连个可以去的地方也没有,顿时感到处境的悲凉,于是他又耍起了脾气。正在这时,锡久出来了。
“是来取行李的吧?如果还没找到房子的话,可以暂时放在我们家里。”
“算了吧。”
基泰气呼呼地用脚跺着地面,不耐烦地说。
“这里又有保姆,又有司机,不是跟以前一样吗?”
“还真是这样呢。”
“没关系的,先住在我们家里,慢慢找房子吧。”
基泰既讨厌锡久,又觉得对不起他,所以他一直保持着沉默。正在这时候,万福突然出来了。
“你还没去买草莓吗?我想吃草莓做饭后甜食呢。”
“是的,我现在就去,我走了。”
“爸爸,你又让锡久哥哥做什么?”
锡久急匆匆地去了附近的超市,阳顺狠狠地瞪着万福。难道爸爸真的那么不会看人眼色吗?在人家家里住上几天已经很麻烦了,竟然要人家去买那么贵的草莓,他的脸皮怎么会厚到这种程度?阳顺对锡久感到很内疚,连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
“等一等,你是阳顺做保姆那家的主人吧?”
看着女儿恶狠狠的目光,万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赶紧把话题转到了基泰身上。
“哦,喂,听说你破产了?”
基泰被万福冷嘲热讽的语气伤了心,使劲瞪了他一眼,然后就把视线转移开了。
“爸爸,你怎么这样说话?”
阳顺担心基泰的心会伤得更重,赶紧制止了万福。但是不识趣的万福继续戏弄基泰。
“上次我被这个家伙抓着衣领赶出来了,看来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变成什么样。他应该不会想到自己还会破产吧?”
基泰被万福过分的奚落激怒了,转过身愤然离去。
“大叔,大叔!”
阳顺不好意思追上去,看他呼哧呼哧走出一段距离,才开始叫他,可是基泰连头也不回。
“爸爸!”
基泰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现在又被父亲赶走了,阳顺愤怒地朝父亲大喊。
“看来他还是没饿着肚子,还有脾气呢。可是锡久这孩子,让他去买草莓,难道他去种草莓了吗?”
万福避开女儿毒辣的目光,赶紧支支吾吾地转移开话题。阳顺望着基泰狼狈的身影逐渐远去,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惜。
夜深了,基泰没有地方可去,他从口袋里翻出两个百元硬币,到公用电话亭里打电话。他给朋友们打了电话,但是那些朋友的态度都变了,很冷淡的样子。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们都知道基泰破产了,心里都害怕基泰会来给自己添麻烦。曾经生死与共的好友也随着金钱一起消失了。现在他连十元钱都没有了。以后该怎么办呢?不,首先需要他面对的问题是怎样度过这个漫长的夜晚。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也是一片茫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走了很长时间,眼前出现一段地下通道。沿着台阶走下去一看,展现在眼前的是曾经在电视屏幕上看过的景观。那些露宿街头的人们铺着报纸或纸盒,躺在地上睡觉。基泰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找到一块空地方,靠在墙壁上坐了下来。我怎么会沦落到和乞丐一起睡觉的惨淡境地呢?还不如九岁时跟着父母一起死掉算了,那也不会这么倒霉了。他觉得自己太可怜了。正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用脚踢了踢闭着眼睛的基泰。那是人家的位置,他让基泰走开。本来基泰的神经已经相当敏锐,正在生着气,现在还要跟这些露宿街头的人滚在地上打架。就算杀个人,他也还是觉得不解气。
最后,他几乎被赶出地下通道,来到外面,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雨越下越大了,把基泰的全身都淋透了,天气很冷,他又没有雨伞,衣服扯来扯去,还是冻得他下颌直抖。最后,他终于找到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就是汽车站的长椅。他坐在长椅上,美美地抽了一支烟。旁边有个诗诺尔化妆品公司的广告宣传板,正散发着阴冷的光辉。
下雨了,阳顺担心基泰,怎么也睡不着。她拿着两把雨伞,走在雨中的小巷,伸长脖子寻找基泰。她在小巷里转悠了半天,还是找不到他。他没有钱,也没有朋友,更不可能有住的地方。大叔,现在正下着雨,你在哪个地方徘徊呢?
等了半天,也不见基泰回来,阳顺不得不回到房间。严智和宝贝都睡得很熟。阳顺倚着墙壁打盹,突然猛地一惊,她把窗帘稍微掀开一块,往窗外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雨停了,他大概到朋友家睡觉去了。性格这么暴躁,谁愿意留他过夜呢?这个家伙手机也不能用了,又联系不上,真是可怜。”
“阳顺啊,阳顺啊,你真是的,你怎么了?嘟哝了一夜。我都做噩梦了。别嘟哝了,快睡觉吧,你不困吗?”
宝贝困得睁不开眼睛,不耐烦地说道。
“对不起,你快睡吧。现在有个人在外面,不知道有没有地方睡觉,我怎么睡得着呢?要是不下雨还好。”
阳顺心里想着基泰,嘴上不停地唠叨着。没有钱,遭到朋友的背叛,就凭大叔的暴躁性格,不知道会不会跳进汉江呢。
不一会儿,天亮了。一个年轻的乞丐徘徊在锡久家门前的胡同里。他的名字叫韩基泰。头发被雨水淋湿了,乱蓬蓬而且油腻腻。衣服和鞋上沾满了泥土,完全是乞丐的模样。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从基泰身边绕了过去。基泰对他们火辣辣的目光很不满意,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啊,真气死我了,把谁当乞丐看啊?
“啊,真烦死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基泰四处张望着找到了锡久家,脚已经泡进泥汤里了。哎呀,他的神经变得更尖锐了。
阳顺和宝贝洗漱完毕,来到客厅。万福和严智忙忙碌碌地出入厨房,做出一桌丰盛的早餐。
“准备了这么长时间,怎么没什么东西可吃呢?”
严智低头看着饭桌,发着牢骚。
“这么一桌子吃的,让人感觉像是过生日。你辛苦了。”
万福拍了拍严智的肩膀。
“哎呀,这是什么?什么时候把早饭都做好了,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宝贝和锡久望着丰盛的早餐,大吃一惊。
“今天是我们阳顺的生日。”
严智和万福笑眯眯地回答。一听说是阳顺的生日,锡久和宝贝都吵吵嚷嚷着祝阳顺生日快乐。
“谢谢,可是,妈妈,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来的?”
阳顺觉得很奇怪,于是问严智。
“还能从哪儿来的?都是家里原来就有的东西。我虽然想做满满一桌子好吃的东西,可是冰箱里的东西不够啊。不知道会不会营养不良。”
听了严智理直气壮的回答,宝贝感觉到无比的荒唐和委屈,不由得皱起眉头。
“阳顺啊,车阳顺,阳顺啊……”
大家围坐在餐桌旁,刚要拿起筷子。正在这时,基泰大声呼唤阳顺,好像要把整个小区都掀翻似的。听见基泰的声音,阳顺赶紧放下碗筷,笑着跑了出去。锡久的脸色立刻就阴了下来。
“阳顺啊!阳顺啊!阳顺啊!”
基泰把双手拢在嘴边,高声呐喊,吵得周围都鸡犬不宁。一个乞丐大清晨就洪亮地呼喊,人们都放下手中的事情,跑到阳台上看热闹。看到基泰十足的乞丐样,阳顺的心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夜之间,一个人竟然会这样堕落……
“我找了好长时间才找到这里。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苦吗?你为什么要把我的东西放在这种地方?”
基泰看见阳顺,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脸一顿抱怨。
“你别找茬了,大叔,从现在起,你已经没有资格再找茬了。昨天晚上在哪儿睡的觉?”
阳顺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看着他的狼狈样,顿时无话可说了。
“在朋友家睡的,怎么了?”
基泰悄悄地避开阳顺的目光,很显然,他在说谎。
“你朋友家连个房顶也没有吗?衣服也没晾干,鞋还是湿漉漉的,直往下流水,寒碜死了,赶快进屋吧。”
阳顺不忍心看他这副模样,同时又对他感到气愤,便气呼呼地对他说。
“我为什么要进去?”
“我知道王子今天要动身,所以准备好了饭,换洗衣服也准备好了。”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基泰仍然企图维持那点自尊,坚持不进去,阳顺挖苦了他两句,自己转身进去了。基泰正犹豫着该不该进去,这时候,他的肚子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叫声。他饿极了,于是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了锡久家里。
“啧啧,这么短的时间就没落了。”
万福看到基泰,咂了咂舌头。严智说他身上有味儿,躲到旁边去了。
“大叔,你先洗个澡再吃饭不行吗?”
宝贝用怜悯的目光望着和阳顺并肩坐在饭桌旁的基泰,她这一嘀咕,基泰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使劲瞪着宝贝。
“既然已经准备好了,就一起吃吧,快吃。”
锡久的话音一落,基泰赶紧拿起了筷子,匆匆忙忙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还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他的样子太新奇了,所有的人都放下了筷子,张大嘴巴盯着他看,怎么会这样呢?
“大叔,大叔你知道这顿饭是什么饭吗?是阳顺的生日宴。不管你饿成什么样,都应该先向阳顺说声生日快乐,然后再吃饭啊。”
宝贝感到荒唐而且不可思议,她聚精会神地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制止了基泰匆忙夹菜的手。听完这句话,基泰猛然一惊,但他嘴里塞满了食物,只是呆呆地望着阳顺。你为什么偏偏赶在今天过生日?或者早出生几天,或者晚出生几个月就好了。你怎么连收到生日礼物的福分都没有,偏偏赶在我最狼狈的日子过生日呢?阳顺有些不好意思,装得若无其事,继续吃饭。基泰总把食物噎到喉咙口。
吃完饭以后,基泰洗了个澡,换上了衣服。
“喂,你只带出这么几件衣服吗?这是什么呀?这些早就过时了,哎呀。”
“从你的衣柜里挑几件可以用手洗的衣服,真是很难啊。连干洗的钱都没有,还谈什么衣服啊,你不愿穿就脱下来吧。”
基泰不知天高地厚,还对衣服挑肥拣瘦,阳顺失望之极,气冲冲地责怪着他。这位大叔真是太不懂事了。
锡久和宝贝整整齐齐地换好了上班的装束,先去上班了。阳顺也必须出去,可是看到家里只剩下骗子父母和基泰,她实在放心不下。
“把大叔和我爸爸妈妈三个人留在家里,我实在不放心啊。我走了。”
阳顺不忍心就这么出去,她叹了口气,还是无可奈何地走了。
基泰轻蔑地打量着房间,当他走进锡久的房间里时,不禁大吃一惊,万福和严智把他的手表、腰带、钱包、装在箱子里的西服全都拿了出来,一件一件地翻看。
“你们拿我的东西干什么?”
基泰气愤地大喊,突然想起他们曾经偷偷地闯进了自己家里,并且乱翻一气。
“你现在手里一分钱也没有,难道不应该把这些东西换成现钱吗?以后挣了钱再买新的不就行了?”
基泰对万福抛出的诱饵很满意,于是他高高兴兴地上了钩。
“我能拿到多少钱呢?”
万福和严智走进锡久的房间,基泰把四床棉被密密麻麻地铺在地上,自己正躺在上面睡觉呢。
“哎哟!睡得还挺香啊?他的心也真够宽的,不是吗?”
“还铺了四床被子睡觉,看来他还只能在自己的床上睡呢。”
“睡觉还死要面子,喂!”
万福伸脚踢了踢被子。
“哎呀,干什么呀,讨厌!”
基泰沉浸在睡梦中,不耐烦地说道。
“我把你的东西卖掉了,一共卖了二十万元,去除我的辛苦费,给你十五万。”
万福把基泰的东西卖掉了,赚了一百五十万,剩下的钱都塞进了自己的腰包,只给基泰十五万。他悄悄地看着基泰的脸色,见他毫不怀疑地接过钱去,这才放下心来。这个不谙世事的傻家伙,你还差得远呢。
“哎哟,我就行行好吧,再给你一万。”
万福大发慈悲,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万元钞票,扔到基泰面前。
基泰接过钱,马上跑到胡同口,拦了辆出租车。他径直去了明洞的著名百货商店,在女性服装商场和鞋店转来转去。可是他身上的钱太少了,什么也买不起。如果一年以前他们不分开,那时候不管她想要什么,自己都可以给她买,可是……他摸了摸商品,然后把钱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看,神色凄凉地离开了商场。最后,他在饰品店里花十二万元买了个发夹。想到阳顺戴着发夹的样子,他的心莫名地激动起来。
阳顺去找朱秀峰,想找一份工作,可是没有得到确定的答复。她耷拉着肩膀,跌跌撞撞地朝锡久家走去。新的管理层没把朱秀峰放在眼里,但是他接受了文社长的托付,所以又不能辞职不干,最后只好在化妆品辅导班里当起了讲师。
阳顺心里一片茫然。她不能寄希望于父母,可总得马上租间房子才行啊。她恨不得马上就从锡久家里搬出来。再想到无家可归的基泰,阳顺感觉前途实在很渺茫。
阳顺在街头拿着招聘广告,回到了锡久家。果然不出所料,锡久家的客厅里一片狼藉。家里明明有三个人,可是早晨吃过的生日宴仍然摆在桌上,没有人收拾。她只能长叹了一口气。收拾完饭桌,她有气无力地坐了下来。难道我天生就是丫鬟命吗?为什么走到哪儿都是照顾别人?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命运!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竟然还要为命运感叹。她正在勤勤恳恳地擦着客厅的地板,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阳顺开门一看,想不到竟然是送鲜花的外卖员。
阳顺目瞪口呆,眼睛直直地盯着外卖员。外卖员手里拿着一个花篮,里面插了一百朵玫瑰花。可能是宝贝送给自己的,要不然就是送错地方了。
“您是车阳顺小姐吧?”
外卖员看了看订货单,问道。
“是的,我是车阳顺。”
“请你在这里签个字吧。”
“这是送给我的吗?不会送错了吧?”
阳顺很吃惊,稀里糊涂地签了字。到底是谁给我送来这么多花儿呢?这么大手大脚的人只有一个,韩基泰。
“车阳顺小姐,没错,再见。”
阳顺接过花篮,外卖员刚要离开,这时,基泰回来了。基泰看见阳顺手里提着花篮,大吃一惊,一下子扑进了门。基泰爬起来,把一个包装好的礼品盒递给阳顺。
“祝你生日快乐。你帮我搬了行李,所以我才送给你,不要多想。”
基泰避开阳顺热烈的目光,吞吞吐吐地说道。
“这是什么呀?”
阳顺不得不接过礼物,心里还是火气翻涌。大叔真是疯了。买了花篮,还有生日礼物?看来他还在做梦,离清醒还远着呢。
“这是个发夹,还不错的,可以把你的土气遮盖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还不能彻底清醒?你现在哪有钱买这些东西?”
阳顺火冒三丈,打断基泰的话,把花篮摔到地上。基泰以为阳顺一定会很高兴,面对她出人意料的态度,基泰不禁目瞪口呆。
“喂,你怎么了?”
“谁让你给我买礼物了?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呢?一分钱也没有,还穷装什么?你为什么要给我买礼物,买哪门子礼物?”
“喂!”
基泰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大声叫喊。
“你跟我来,在哪儿买的?你跟我走!”
阳顺一只手里拿着装有发夹的盒子,另一只手挎着基泰的胳膊,使劲拖着基泰,急急忙忙地跑到百货商店。
“对不起,我不喜欢这个式样的,我想把这个退掉,真的很对不起。”
基泰在售货员面前觉得很丢人,很没面子,于是他故意和阳顺隔开一段距离,装做看别的东西,很不情愿地站在那里。
“这个十二万元?你疯了吗?”
阳顺对超出想象的价格感到震惊,从售货员手里接过钱,边数边嘀咕。他真是疯了,要是在路边小摊上,最多也就一千元、两千元的东西,天啊,他竟然花了十二万?他真是疯得不轻。阳顺气坏了,基泰也很生气。无视别人的诚意,自以为是。她怎么可以忽视一个男人想给自己心爱的人买礼物的心意,这样打击喜欢她的人呢?
“跟我来!”
阳顺从售货员手中接过生日卡,放在包里,瞪着基泰,然后径直走在了前面。
“太不讲道理了。”
基泰的自尊心被阳顺伤透了,但他还是摇摇晃晃地跟在阳顺身后。
“退回来的钱中,扣除昨天的饭钱和车费五万二千五百五十元,这是剩下的钱,五十元就算了,这是六万七千五百元。”
阳顺把剩余的钱递给基泰。
“好,都听你的,听你的!”
基泰一边从阳顺手里接过钱,一边气愤地唠叨。
“求求你认清楚自己,卖了手表,卖了衣服,换来十五万块钱,你竟然花十二万买一个发夹?”
“别说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啧啧!”
“这个你拿着,这是大叔你给我的,现在还给你。”
阳顺打断了基泰,把手机递给他。
“好,我们明明白白地把账算清楚,该给的给,该收的收!”
基泰对斤斤计较的阳顺感到无比气愤,他继续嘟哝个不停。
“你们公司把你的手机停机了,我又给你申请了个新号。”
“真是的,我又没让你这样做,手机号码是多少?”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基泰的心里还是对阳顺充满了感激。现在对他来说,最需要的就是手机和能够挡风遮雨的房间。
“前面还是原来的,后面的号码是今天的日期。”
“什么?今天?4月4日?那么我的号码是0404?对,你想让我记住你的生日?在哪儿学来的这么高明的手段?”
基泰哈哈大笑。阳顺却不冷不热地说道:
“今天是大叔变成乞丐的日子。”
蓦地,基泰感觉自己的心凉透了。基泰受到打击,猛地停止了笑声,恶狠狠地盯着阳顺。
“我想让你每天都记住你变成乞丐的日子,今天早晨,大叔你真的是十足的乞丐相。”
基泰突然大喊一声。他的脸红了,凄惨地阴沉着。阳顺想到他受到的打击和震撼,心里也很难过,但是为了能让错把自己当王子的大叔赶快清醒,她不得不残忍地往他心里钉钉子。
“不要忘了,变成乞丐的日子,四月四日。”
“不要再提什么乞丐!”
基泰大声喊道,愤愤地走到前面去了。他真的愤怒了。从来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女人,太放肆了,明明一无所有,却还要自以为是,真让人难以忍受。基泰气得直喘粗气,他把手插在口袋里,头也不回地走着。阳顺望着基泰的背影,心里难过极了,而且也很担心他。
“是不是我说得太过分了?”
阳顺感觉自己可能太过分了,就想有没有办法缓和他的心情呢。正在这时,她看见旁边停了辆卖饰品的三轮车。
“大叔,你停一停,给我买个发夹吧。”
阳顺叫住了板着脸走在前面的基泰。
“我把你买的生日礼物退了回去,难道你不该再给我买个新的吗?”
基泰很不耐烦,无精打采地走过来,让她挑选。阳顺挑了两个细发针。基泰静静地盯着她看。
“看什么,赶快付钱!”
基泰问三轮车老板多少钱。老板回答说,一千元四个。天啊,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便宜的东西!
“什么?阳顺啊,再挑一万块钱的吧。”
基泰仍然没有清醒,他又在稀里糊涂地大手大脚了。阳顺瞪了他一眼。
“师傅,两个也卖吧?”
阳顺手里拿着两个发夹,笑眯眯地冲三轮车老板撒娇。
“大叔,快付钱吧,五百元。”
阳顺冷冰冰地对基泰说完,就先走开了。基泰感觉很没面子,赶紧给三轮车老板五百元钱,然后跟在阳顺后面。
“你买发夹还算可以,可是那鲜花又是怎么回事?你花多少钱买的那些花儿?”
阳顺突然想起了被她扔在地上的玫瑰花篮。
“你说什么花儿?我什么时候买过鲜花?”
基泰不耐烦了。那又是谁送的花篮呢?阳顺眼珠滴溜溜乱转,使劲盯着基泰。
锡久回到家里,发现自己送给阳顺的花篮扔在客厅的地板上。他心里一阵失落,把花篮扶起来,拿出自己写的生日卡片。
“阳顺啊,真心祝福你生日快乐。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很愉快。祝你生日快乐。锡久。”
阳顺为什么把花篮扔了呢?我所了解的阳顺不是这样的人。锡久满心凄凉,正要把卡片放回去,这时,门开了,阳顺和基泰走了进来。
“锡久哥哥!”
阳顺对锡久感到内疚极了。
“哦,你们去哪儿了?这个嘛……”
锡久把手里的生日卡片藏到身后,若无其事地看着阳顺。
“这个花篮……是锡久哥哥……”
“哦,我和宝贝商量着给你送什么礼物……”
“我没想到是锡久哥哥送的。”
阳顺觉得很对不起锡久,她不知所措地做着解释。基泰有些尴尬,他呆呆地望着阳顺和锡久。
“真的谢谢你,太漂亮了,真的很漂亮。我还是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儿呢。”
阳顺笑着感叹。
“是吗?你喜欢真是太好了。”
锡久放下心来,开心地笑了。基泰转过头去,很不高兴的样子。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请客。走吧,我请你们好好吃一顿,走吧,大叔!”
阳顺为了缓和气氛,推着两个男人的后背把他们赶了出去。她带着锡久和基泰来到附近的路边酒篷。气氛逐渐融洽了。锡久想帮帮基泰,就提议让他做做代理司机。他看基泰没有什么特别的技术,生存好像都有困难,所以就小心翼翼地提了这么个建议。
可是,基泰听不惯锡久的话,他怒气冲冲地拉着锡久来到酒篷外面。阳顺好不容易才把气氛缓和过来,不料就在刹那之间,这种和谐的气氛又遭到了彻底的毁灭。阳顺使劲把两个人分开,可是基泰却头也不回地跑了。回到家里,锡久连声对阳顺说对不起。
“没关系,锡久哥哥你有什么错?都是那位大叔脾气太暴躁了。不过,您最好单独跟他说这些话。他的心情现在还没恢复正常呢。”
锡久感觉到阳顺暗中站到基泰那边,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是我犯错误了。”
他冲阳顺笑了笑,转身去开自己的房门,可是门却打不开。万福和严智躲在锡久的房间里,把门反锁上,锡久送给阳顺做礼物的花篮放在中间,两个人喝着葡萄酒,正在制造浪漫情调呢。
“今天,我要和你妈妈住一个房间,我们又不是牛郎织女,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万福在锡久的房间里紧抓住门把手,大声喊道。看着万福和严智这么厚颜无耻,阳顺在锡久面前感觉很丢人,也很内疚。最后,锡久爽快地答应自己可以在客厅里睡。父母和基泰都让自己如此操心,阳顺心里无比难过,真想放声痛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阳顺就拿好自己用红色圆珠笔画了圆圈的招聘广告。然后,她拿手机给基泰打了个电话。
“喂,你是谁?”
基泰心里很清楚,没有别人知道他的新手机号,所以他语气生硬地接起了电话。
“还能是谁,我是阳顺,出走大叔,昨天在哪儿睡的觉?”
阳顺一边和基泰通话,一边走在胡同里。
“什么叫出走大叔?”
“孩子们离家出走,不就是出走少年吗?不过,出走少年令人同情,而且还很可爱,然而出走大叔呢,那就很丢人,而且很肉麻。”
“一大早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废话吗?”
基泰躲在附近一棵大树后面,悄悄地偷窥阳顺。
“大叔,大叔你喜欢高处,还是低处?”
阳顺没有对基泰做任何解释,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问道。
“这又怎么了?”
“赶快回答我。”
“我喜欢高处。”
基泰心想,她又想搞什么恶作剧,现在竟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于是他无精打采地回答。正在这时,他看见锡久从家里出来。
“我知道了,但是大叔你在哪儿呢?”
“在你身后。”
“别撒谎了,我受过一次骗以后,再也不会上当了。你按时吃饭吧。”
阳顺呵呵笑着挂断了电话,和锡久边走边聊天。基泰在后面神色凄凉地望着他们。
俊泰在文贞任社长家吃了闭门羹,现在正往回走着。安城大婶说这是社长的吩咐,拿出一瓢盐,撒在俊泰的面前。
“看来你们一家人都讨厌我。”
“哥哥,你不用放在心上。”
俊泰嘴角泛起了嘲笑。这家人包括保姆在内都站在基泰那边。好,那就走着瞧吧。
基泰刚要迈进娜姬的家门,大门咣当开了,一瓢盐飞了过来。
“哎呀,基泰少爷。”
基泰沮丧地抖搂着衣服,安城大婶看出是他,顿时面露喜色。
“天啊,我马上去告诉社长。”
看着基泰狼狈的样子,安城大婶哽咽了,匆忙跑进房里。正好俊泰和娜姬过来了。
“大哥,你还好吧?”
俊泰泰然自若地和基泰打招呼。基泰意外地看见自己的敌人,多少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还是紧紧地握起了拳头。娜姬看到基泰狼狈的样子,心里很难过,但是又不能在俊泰面前表现出来。
“大哥,你的信用卡大概也被冻结了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这个先拿去用。”
俊泰上上下下打量着基泰,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在基泰手里。
“你碰过的东西,给我做鞋拔子我都不愿意。”
基泰抓过卡撕得粉碎,扔到地上。
“谢谢你的好意。”
突然,基泰的拳头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俊泰的下巴。俊泰仰头倒地,他用手揉了揉下巴,站起来冲着基泰笑了笑。
“你见到我就只会挥拳头吗?”
“如果你以为我是通过这种方式报仇,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娜姬你也是。”
基泰咬牙切齿地对俊泰和娜姬说道。娜姬吓得缩成了一团。
“基泰呀。”
基泰和俊泰虎视眈眈地瞪着对方。正在这时,文贞任和安城大婶从家里跑了出来。基泰看到贞任,悄悄地放下了拳头,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转头走了。
“基泰呀,基泰呀!”
贞任心疼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跑过去抓住了他的胳膊。
“下次我再来。”
基泰轻轻地甩开贞任的手,瞪着眼睛走开了。
“基泰呀,对不起,我自己守着房子生活,对不起。”
贞任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痛心地望着基泰远去的背影。我犯了大罪,这辈子也得不到你父母的宽恕了。基泰呀,我没照顾好你,对不起。
基泰不停地走着。他心里充满了愤怒,谁要是惹到他,他都不会放过。我曾经那么信任,像信任父母一样信任和依赖的文贞任也抛弃我了,并且和俊泰站到了一起,现在我真的是孤家寡人了。没有人和我站在一边。基泰只能这样想。他彻骨地感受到自己真的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基泰走进棒球游乐场,疯狂地用棒球杆击打球员区旁边的网。如果不这样发泄一通,他恐怕真的要疯了。傍晚,他沮丧地耷拉着肩膀,站在地铁入口处等待阳顺。他厌倦了一切,今天他甚至讨厌起阳顺来。
“今天我没迟到吧?”
阳顺呼哧呼哧地跑过来,冲着他笑。
“有什么事?”
基泰无精打采地问道。
“我想和你一起去个地方,可是大叔你生气了吗?”
“不用你管。”
这丫头到底为什么这么自信,这么乐观?难道忧郁和绝望都和她没有关系?基泰对阳顺感到好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那我们走吧。”
阳顺信心十足地走在前面。她领着基泰来到了月亮村(韩国的贫民窟,因为房子所处地理位置较高,距离月亮较近,所以称为月亮村)。
“到底去哪儿?你要带我去哪儿?”
基泰腿疼了,他冲着走在前面的阳顺喊道。
“我说出来你也不知道。”
阳顺终于停在一个有阁楼的房子前面。
“视野很好吧?”
阳顺一边走向上面的阁楼,一边冲基泰灿烂地微笑。站在上面可以把汉城的景观尽收眼底。基泰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满脸疑惑地望着阳顺。
“大叔,你进去看看吧。”
基泰被阳顺推了进去。他走进去一看,那是个简陋的阁楼,只有一个房间和一间厨房。门口放着本垒板、棒球和棒球杆,房间里挂着基泰父母的照片,还有装着九条金鱼的透明的鱼缸,另外还有些衣物。
“现在,这里就是大叔的家了。”
外面传来阳顺的声音。蓦地,基泰怒气冲天,他使劲把门关上,来到了外面。真是个放肆的丫头!
“你算什么东西?”
基泰从阁楼里跑出来,大呼小叫地冲阳顺怒吼。
“你为什么这么大声?你说你更喜欢高处,所以我想阁楼要比地下室好一些,就找到这里来了。”
阳顺不知道基泰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她心里很郁闷。
“你算什么东西,为我找房子?就因为我现在一无所有,连你也看不起我吗?谁让你给我找房子了?”
基泰感觉很没面子,他狠狠地瞪着阳顺,大声喊叫。
“你不要误会,这些花的都是你的钱。我爸爸妈妈把你的东西卖掉之后,私吞了一部分,我用那些钱给你租了这间房子。”
望着根本不理解自己,动不动就发火的基泰,阳顺气愤不已。
“是的,我太愚蠢了,竟然被弟弟妹妹们夺去了我的位置,我是一个笨蛋,所以遭到了朋友的背叛。整个世界都把我抛弃了,我被抛弃了。我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而且还是个一无所有的叫花子,你想同情我吗?”
基泰把这些天来压抑内心的郁愤全部发泄出来,犹如吐血一般。想到自己竟被阳顺同情,他突然感觉自己要疯了。他太郁闷,太悲惨了,突然感觉眼前一片漆黑,绝望感袭上了心头,这样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受不了,太过分了。”
看着不分青红皂白就知道发火的基泰,阳顺实在无话可说。
“不需要你同情我,你马上给我走,走!”
“你以为谁愿意这样吗?我也是被你害成这样的。当时我让你把乡下的房子卖给我,如果你痛痛快快地卖给我,我就可以继续住在我们家的房子里,根本不用见到大叔你了,而且还可以继续上班。不过我还是觉得,帮你找到一个可以放心伸腿睡觉的地方要比请你吃顿饭更有用。”
阳顺忍无可忍,也喋喋不休地对基泰大吼。其实我也需要房子。我也想用给你租房子的钱先为我们家找个地方住。我和我的父母都没地方去,但我还是首先想到了你,你没有地方可去,而且从来没吃过苦头,从小养尊处优,所以我们还没找到住处,就先给你找了住的地方。可是,我太失望了。阳顺不能把心里话统统告诉基泰,心里更加郁闷了。
“你真行,你很聪明。不过,你可能已经忘了,你曾经是我们家的保姆,保姆!”
基泰只顾自己的感受,嘴里不停地胡说八道。阳顺讨厌死了这个蛮不讲理的家伙,她真想狠狠揍他一顿。可是,他已经满身伤痕了,他的灵魂是可怜的。他仍然执著于过去,仍然错把自己当王子。
“好,你就这样继续下去吧,继续活在你的过去里吧。想必一定很幸福吧。以后我也不管你了,我不管了,大叔你就随便吧。”
阳顺气愤地吼完,然后风风火火地跑下去了。她阴沉着脸,欲哭无泪,气喘吁吁地跑在胡同里。
“这人真的、真的太可恶了!”
阳顺很委屈,也很伤心,她强忍住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喃喃自语。
“这丫头太放肆了!”
基泰看着气呼呼跑走的阳顺,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他真的要被气疯了。
“喂,你们这些家伙,你们听见我说话了吗?你们以为把我打垮了,你们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吗?我绝不会那么容易就完蛋的。走着瞧,你们这群混蛋,走着瞧!”
基泰站在可以俯视汉城夜景的阁楼上,握着拳头大喊。阳顺的身影越走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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