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在王的力量面前,任何人都只是一粒棋子。这不,原本还无精打采的戏乐园成员,此刻仅仅是因为一道与圣上有关的命令而忙碌起来。
自从经历“烦心事”以后,戏乐园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戏乐园全团上下,无不在为即将开演的节目忙碌着。
年纪小的小丑们个个席地而坐,在他们的中间放着楚善给的画谱,生平第一次摸着奢华无比的华贵彩布,比照着画谱里的图画仿造京剧里所需要的戏服。小丑们忙忙碌碌地来回跑着。坐在旁边的小丑们拿着白色化妆粉和红红的胭脂、黑色墨等正在练习如何打扮自己。
传统以来,朝鲜小丑剧都是不化妆的,要化妆也仅限于那些女人。而一般的朝鲜小丑则都是戴着面具上场的,所以戏乐园的那些男小丑们都从来都没有化过妆,更何况那些从中国传过来的京剧脸谱,使用的都是高难度的化妆艺术。男小丑们把自己的眉毛和嘴唇画得一塌糊涂,所有的人都满眼好奇地看着对方的怪异装扮,就连自己看到了都会哈哈地笑个不停。
由于是王上钦点的戏班子,所以戏乐园在衣服和化装方面都已经具备了天下一流的良好设备,但是京剧与小丑在演出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方法。要想将一种来自异域的艺术融合到小丑剧中,并且赋予其新鲜的丰富内容,无疑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戏乐园的小丑们全都睁着或大或小、或黑或浑的眼睛,在忙碌的同时看着画谱苦思自己的戏份该怎样把每一个动作做好。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一出戏可真是高难度的,戏中将会出现的高高的长杆、能制作一件衣服那么宽的军旗、很像薄饼的铜锣,闻所未闻的乐器、走路的时候会摇晃的头饰、需要层层穿戴的衣服……这些都是他们表演生涯中头一次遇见,所提心吊胆的。
长生和孔吉想缓解周围沉重的气氛,准备练习喜剧,这个时候修鞋的六甲突然嘀咕道:
“这次表演比上次还大。”
七德睁大了小米粒一样小小的眼睛,仿佛有些好奇地问道:
“真的吗?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六甲嗤笑起来,看样子好像知道些内情似的。
“那什么来着,王的外婆要来。”
八福跟平常一样天真烂漫地插嘴。
“王也有外婆?”
六甲无奈的皱着眉头,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即又恢复了表情,敲了敲八福的脑袋。
“那,你都有外婆,难道王就没有啊?”
“哦!”
八福眨着圆圆的眼睛,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
听说王的外婆要来,大家都觉得很亲切,仿佛即将出演的根本就不像是一场盛大的表演。这样一来,大家心里的思想包袱也就放下了不少。
于是,顺着王的外婆这个思路,把即将出演的剧目内容作了一个初步的盘算。众小丑群策群力,在他们心中终于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剧情了:传说,王的外婆性格火暴,她对王的放荡不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间接地让整个国家处在危险的处境中。正是由于她那美丽的女儿进入宫殿并当了王后,她就理所当然地享尽世间荣华富贵。然而,花无百日红,王后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后,不想竟被别人抢走,从此王后的一生就在寒酸的柴门里度过。王后想念郎君和儿子流泪的情景,王的外婆全都看在自己的眼里,从此,撕心裂肺的疼痛便开始陪伴着曾经不可一世的王的外婆。还有,年轻的闰妃从深爱着的郎君手中接下毒药,吐血身亡的时候,王的外婆也在旁边。受到王的命令穿着漂亮锦衫的闰妃,喝下毒药后在锦杉上留下了血迹,逐渐停止了呼吸。
……
看起来,剧目情节是够跌宕起伏的,也很有冲突效果。可是戏乐园的小丑们却一直找不到感觉,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表演什么,只是被动地跟着孔吉给他们教的练习画谱里面的内容。
此情此景,无论如何也让人高兴不起来,作为戏乐园的大哥,长生闷闷不乐地坐在院子里拿着酒瓶喝酒。七德带着疑惑的眼神望了望六甲,不明就里的六甲也只好耸了耸肩。
六甲毕竟当过民间草台班子的班头,他觉得在这个时候绝不能退后,否则的话,戏乐园就会像一盘散沙似的轰而散,他定了定神,竭尽全力使自己进入角色。他模仿京剧里面的人物腔调,发出女人般又细又长的声音。手里还端着盛放毒药的玉碗,尖声说道:
“王赐的药。”
六甲迈着轻悄无声的女人脚步,无论从脸蛋,还是骨子里都显得愚顽粗暴的他,提高嗓门扭着屁股走了过来。接过药碗的七德像是吃补药一样用手指在里面沾了一下,含在嘴里品尝,装腔作势地赞道:
“嗯,好,不错。马上拿到皇后那里,给她喝。”
看得出来,无论是穿的服装,还是演员腔调,都让人感到不自然。便六甲依然咬牙坚持着,听到七德的话后,便尖声应道:
“是!”
那声音拉得很长,一溜小跑,便将毒药端到了孔吉面前。
“是赐药,趁热喝吧。”
还没有进入状态的六甲看着孔吉,终于忍不住了,将碗往旁边一搁,气鼓鼓地说道:
“没意思啊。”
孔吉的脸色暗了起来,无奈地摇着头,显然,出现这样的局面,也是他所没有想到的,但他在这个时候,又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进行解决和弥补,无奈之下,他那恳求的眼神便看向了长生。
但长生只是将脸转了过去不予理睬。
远远地,传来了敲锣的声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