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
我攥得紧紧的拳头里发出骨头碰撞的声音,站在我面前的两个家伙不禁抖了抖肩膀。我要不要把这两个家伙进行原子分解,连一点儿骨头末都不给他们留下?或者把他们的骨头打断,咯吱咯吱地嚼碎?我一边思索,一边注视着那两个家伙。这时,友真面带微笑地看着我,轻声说道。
"老……老师……请您冷静……"
"……冷静……?"
你现在要我冷静?我把目光从两个家伙身上移开,盯着友真这丫头。她像在做肌肉练习,脸上露出近乎扭曲的尴尬微笑,避开了我的视线,转过头去。我的视线失去了落点,于是又转回到讲台上的两个家伙身上。
嘴唇破了,鲜血直流;眼圈似乎被拳头重重打过了,已经开始出现红肿的迹象;还有蓬乱的头发和青一块紫一块的额头,整张脸上伤痕累累,仿佛秋天的落叶一般。
上次在环境美化活动中输给三班,我就一直耿耿于怀,气还没有消,现在干脆大打出手了?我按捺住迅速升腾而起的血压,咯吱咯吱地咬着牙问道。
"六何原则,何时、何地、何人、何事、如何、何故,给我解释清楚。"
在我的注视下,班长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悄悄瞥着我的脸色。他本来就很窄的肩膀瑟瑟发抖,如果我举起拳头的话,看来他肯定会吓得四处逃窜的。啧啧,胆小鬼——
"刚才休息的时候,在二楼的走廊里,我们班的哲仁和镇圣,还有三班的太厚和永俊,他们打架了,拿着笤帚,互相撕扯在一起。’何故’我不知道,老师。"
生怕谁不知道他是胆小鬼似的,他的声音轻微地颤抖着,像在回答主观考试题似的,言简意赅地回答着我的问题。听完他的回答,我本来就疼痛难忍的头好象要炸裂了。按照"六何原则"一字不差地解释原因的班长,还有被别的班学生打得皮开肉绽的两个家伙,都一样,一模一样。
我们班到底为什么总是和三班纠缠不清?本来我就对他们班充满了憎恶,现在连一点点的感情都没有了。
看着两个家伙像弗兰肯斯坦一般的脸,我气得血压直线上升。我正想着把他们送到医务室去,突然门发出"咣当"一声巨响,粗暴地打开了。
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突然听到这个震耳欲聋的声音,我不禁皱起眉头。家政实习教师像要把前门摔碎似的,猛冲进来。她瞪大了眼睛盯着我,张开了她那像刚刚吃过老鼠似的红嘴唇。
"姜采恩老师!!"
我叫姜采恩,这一点我比谁都更清楚,你不必那么大声告诉我。我最讨厌这种像破锣似的大嗓门了。你在哪个市场里工作过吗?
"有什么事情呀?"
我心不在焉地问道。三班的实习教师咬着牙,皮鞋发出"当当"的响声,向我走过来。就算你走到我鼻子前面看我,就凭你比我小十几厘米的个头,也得仰视我,看起来怪可怜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还能有什么事情啊?嗬,真是的,把我们班的两个学生无情地殴打成那样,还问我有什么事情?"
喂,喂,你看看,看来这中间有误会。无情地殴打?真正挨打的是我们班的学生。面对这种不可思议的状况,我皱着眉头刚想开口说话,家政教师突然把刚才跟随在她后面进来的两个家伙突然冲到我面前。
……真像一块打糕,而且不是普通的打糕,是一块熟透的糯米糕。他的脸颊比我们班那两个家伙伤得更重,眼圈已经青了,还有眼角和嘴角,额头上都贴满了创可贴,以及露在创可贴外面的小伤疤,心脏功能不全的人看到他们这副样子,肯定会吓得跌倒在地。不过,仔细看他们的表情,牙缝里似乎还挤出一丝微笑。
我以为我们班的学生完全挨三班学生欺负呢,原来他们把对方打得也不轻啊?是的,就应该是这样的。反正已经这样了,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打对方一顿比较好……
"你现在怎么还在笑?"
耳边突然响起了刺耳的声音,我立刻皱起了眉头。对自己所受到的委屈,连本带利地讨回来,我为我的学生感到骄傲,于是笑了笑,这个魔女竟然对我指手画脚!而且,你说话也总得讲点儿道理。是我打的吗?我打了你的学生吗?你为什么瞪我?说实话,要是我打的话,这两个家伙早就住进医院里了,还能呆在学校里?!
家政实习教师用喷火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我,如果用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她的眼神不但可以杀死我,而且足以把我剁成碎片,用油炸熟了吃掉。我也眯起眼睛看着她,然后开口说道。
"你在说话之前,也先看看我们班学生的脸。你们班的学生挨了打,但是他们也打了我的学生,你来跟我吵什么?"
我扬起眉毛,低头看着家政实习教师,她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一会儿看看三班的那两个家伙,一会儿看看我们班那两个小子,然后又说道。
"依我看,我们班的学生比你们班学生伤得好象更严重得多啊?是我看错了吗?"
是啊,你也很清楚嘛?当然是你的眼睛看错了。不,是你的眼睛空了。在我看来,双方都伤痕累累,双方都皮开肉绽,双方都又红又肿,双方的皮肤都被撕裂了。只不过在量上多少有一点差别而已。而且,如果你的学生挨了打,你也只能说一句,原来你们挨打了,狠狠地拍拍课桌就行了,为什么跑到别的班里闹得鸡犬不宁?
"你问过你们班学生为什么打架吗?他们为什么打得不可开交?是哪一方先犯的错,导火线是什么,这些你都问过了吗?"
"这……这个……"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一看到自己班的学生受了伤,不分青红皂白地问是哪个班学生打的,然后就跑来了,早就知道她会是这样的。连谁先犯的错都不知道,就没头没脑地跑进来耍脾气,真是疯子。
"人家班正在上课,你根本不了解详细情况,就连门也不敲叫嚣着跑进来了?甚至不知道是你们班的学生先动手,还是我们班学生先动手?天啊,真是的。"
怎么样,你瞪我又能怎么样?你想把我怎么样,哦?瞪着你那双九尾狐般的眼睛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连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都不知道,就想着"好,你终于落在我手里了",然后就大呼小叫地跑来了。我们班学生的脸被抓成这个样子,我的心情本来就已经很糟糕了!
"你说……说得是不是太严重了?是的,就算我不了解情况,可是我,我也是担心学生才过来问问。就为这个,你有必要这么挖苦人吗?"
是你先挖苦我的,而且我说的明明是好话,是你把我的话当成了挖苦。你又不是七岁的毛孩子,耍什么赖?
"你看看,我什么时候挖苦你了?我们正在上课,你突然踢开门闯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向我冲过来,我只不过说了几句事实而已,就算是挖苦了?"
我皱着眉头说完,家政老师咬牙切齿的样子简直像要把人活吞进肚子。在那个什么社会实习教师,就是那个男教师面前表现出的矜持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女人真的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动物。
"喂,姜采恩老师,我虽然不知道孩子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我们班的学生不是喜欢惹是生非,动不动就出手打人的人!"
"啊哈——那么你是说我们班学生都是些喜欢惹是生非,喜欢打架的疯子了?"
我一忍再忍,你还真以为我好欺负了?章鱼头说过,不管怎么样,你还得注意实习教师的身分。树欲静,风不止。我本来想过安静的日子,可是你非要把我惹恼不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好,你来试试吧,咱们看看到底谁厉害!
"哼!我们都是第三者,不要争来争去了,还是听他们本人怎么说吧。"
三班实习教师仍然瞪着我,声音尖锐地吼道。然后,她把手搭在其中一个面色铁青的家伙肩膀上说。
"太厚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说清楚。"
家政教师得意洋洋地瞪着我,对他的学生说道。那个叫太厚的家伙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磨磨蹭蹭,没有马上开口回答。
"我让你快说!!"
家政实习教师心里着急,不停地催促着太厚。太厚悄悄瞟了老师一眼,咬了咬破裂得出血的嘴唇,深深地埋下了头。看他这副样子,肯定是有什么不想说的理由,可是家政老师仍然使劲催促。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会察言观色,还是存心要把学生吓死。
"李太厚!!"
你这样下去,粉底要是裂开了该怎么办啊?既然擦了厚厚的粉底霜,那就应该注意点儿才行,以防万一,对不对?
"看来他一定是有什么不便说出来的理由,在这点上你不妨放他一马?或者你也可以追问原因,但是一定要在别把孩子吓坏的范围之内。"
"哼!男孩子在学校里扭打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原因?"
看来真是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新手。打架也有很多种类的,有的是随便找茬,胡乱开玩笑,所以才你一下我一下地动起手来的;还有的是不得不打架,非打架不可才打起来的,这两种家伙是不同的。如果他们属于前一种,肯定会拼命找借口把责任转嫁给对方的。可是既然他什么也不肯说,那就表示他们双方都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打架的原因。
"你年纪也不大,不要像那些迂腐固执的老人,多理解理解孩子们的心情。在我们眼里看来什么也算不上的事情,在孩子们眼里却可能是很重要的。他们一定有着自己的理由,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理由,但我想他们一定有着不想对外人说的理由,所以才迟迟不肯开口。你最好不要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下结论,多想一想,如果自己处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家政教师静静地听着我的这番话,嘴角带着一缕淡淡的微笑,那张脸上充满了嘲笑,我下意识地握起了拳头,但是我忍住了,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可是家政实习教师似乎觉得我的话很荒唐,她笑着开口说道。
"他们俩是我的学生,不需要你来插手。你只管好好理解你们班学生的心就行了。还有,我最后说一句话,你刚才所说的话,在我听来都是故意挖苦我的,我心情很不好!"
……真是一个讲不通道理的女人。她真的想无情地践踏孩子们的心,做一个惹人厌烦的老师吗?我这个人嘛——不是那种为了挽救一个人而使出浑身解数的善良女人,所以我不想再和你说话了。
"如果你说完了,就请你出去吧,不要妨碍我们,我们正在上课呢。"
我没有理会用杀气腾腾的目光瞪着我的家政老师,径直走上讲台。她轻轻地咬了咬牙,又狠狠地踢开门,走出去了。
三班的两个家伙耷拉着脑袋,跟着家政老师出去了。宽敞的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我使劲摇了摇头,想把家政老师那张讨厌的面孔忘掉。正在这时,班长小子突然站起来,眨巴着眼睛说。
"老师!您太酷了!为了保护学生,您那种不屈的意志和气节,以及压倒家政实习教师的口才和灵敏,还有急中生智,实在令人敬佩!"
……只不过是互相争吵了几句而已,怎么还谈到了意志和气节,还有什么灵敏和急中生智?你是故意想把话说得有深度才这么说的呢,还是你真的觉得你说的话有道理呢?
你闭上嘴巴,谁也不会把你当哑巴卖了!臭小子!这个家伙到底是班长,还是差生班的学生呢。我冲着班长轻声叹了口气,然后把视线转移到呆呆地站在讲台前的那两个家伙身上。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为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而大打出手,不过不管怎样,还是先到医务室去治疗一下吧。"
一看到他们,我脑海里又浮现出家政实习教师的面孔,于是我皱起眉头,冲他们摆了摆手。这时,轻轻揉着红肿眼圈的镇圣小子嘿嘿笑着说道。
"这算不了什么的,老师。他们没敢在家政实习教师面前说,其实是因为女人的问题。"
"女人问题?"
果然如此,朋友或者自尊心,要不然就只能是女人问题了。到底是为了哪个女孩子,竟然四个人撕打在一起?有机会的话,真想见识见识这个女孩子……
"我们觉得《大长今》中的连生姐姐更漂亮,可是那两个家伙非得说信非姐姐更好看。男子汉都是有自尊的,听他们俩这么说,我们怎么能置之不理呢?老师,您说实话,是不是连生姐姐更漂亮?"
大长今……大长今……难道他们说的是采河小子近来每天晚上都看得神魂颠倒的那部历史剧吗?以前只是在菜板上切东西,现在又开始往屁股上打针的那个……连生……信非……他们就为了电视剧中的两个人物而拼命打架?天啊,要是再漂亮点儿的话,是不是会杀人呢?我用不太友善的目光瞪了他们一眼,这时,哲仁突然露出很严肃的表情,把他那短得用手指都夹不起来的头发拂到后面,开口说道。
"老师,您不是知道吗?男人有时候本来并不想打架,可是不得不打架。"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脑海里仅有的理性之线突然断开了。什么?男人有时候本来并不想打架的,可是不得不打架?这种时候就是当你们为电视剧中的两个女人谁更漂亮而争论不休的时候吗?
"我的学生!"
我小声叫道,两个家伙抬起毫无愧色的明亮眼睛注视着我。你们做出这样的表情,是不是真的以为你们俩一点儿错误也没有?
"老师有时候也并不想打人,可是不得不打,你们知道吧?"
"不……不知道……"
当然,我现在是想打人的。
"过来!"
"哦,老师……"
"过来,把大脑袋凑过来,臭小子!!"
"姐姐……你的心情……似乎很不好啊……?"
"像被人吃剩扔掉的馒头一样索然无味。"
我一边点击鼠标,一边回答。这时,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我的采河小子胆战心惊地说。
"姐姐使用了这么高水平的说法,看来心情的确很糟糕啊。"
既然你知道,就不要再多问了,我的弟弟!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身边的人都要跟着遭殃,你比谁都清楚这点,可是今天为什么总想自讨苦吃呢?你是不是真想挨打?昨天打完架回来,脸上已经到处都是创可贴和绷带。
我还在为刚才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而气愤。说是为女人的问题,其实不过是为了两名演员谁更漂亮而争吵,甚至导致大打出手,我就算让他们把鼻子顶在盘子上憋死都不解恨!可是,还不仅这样呢,我还为此和其他实习教师吵了半天!
当然,我以前就对三班实习教师感到不满,现在一见到她,我就两眼冒火。
我和三班实习教师之间隔着电闪雷鸣的山谷,可是那些家伙们却一个个嬉皮笑脸地等待着我和她之间战争的爆发。我为什么要在中间生气发火呢?如果我和他们站到一边的话,我就不是姜采恩,而是蜡笔小葵,混帐。
我神经质地盯着显示屏,拿起采河小子递给我的装满可乐的玻璃杯。采河小子因为脸肿得像发糕一样,所以没去上学,在家里晃来晃去。他躺在我的床上,轻轻地叹息着。
"到底是谁呢……?"
"什么呀?"
我看不下去采河小子那张充满苦闷和烦恼的面孔,喝了口可乐,惊讶地问道。小家伙好象一直在等待我问他似的,马上转头看着我,带着兴奋不已的表情对我说。
"我昨天不是去打群架了吗?但是有个戴着帽子和太阳镜的人出来帮助我!我现在正和朋友们调查那个人呢。"
"噗噗!!"
我没有掩饰住诧异,刚刚喝下去的那口可乐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从喝进去的地方喷了出来。液体四散,喷到了显示屏上,我用纸巾擦了擦,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悄悄注视着采河。
"这个人的个子和湖水小子差不多高。我不敢确定他是男人还是女人。上面穿着夹克,所以胸部被挡住了。如果说是女人的话呢,他的个子太高,而且打架也太厉害了。如果是男人呢,大腿的曲线又太……"
混帐,我应该穿一条宽松的裤子去的,怎么穿上紧身皮裤了呢。不过,幸好我把头发盘到头顶上去了。我不动声色地摸了摸散落在额头上的长发,放心地松了口气。就算你们去调查,也不可能查得出来。当时他们不但没听到我的声音,而且我的眼睛也被太阳镜遮住了。能看到的只有身体的曲线和鼻子下面的部分。这些大概也不会看得很清楚,因为当时周围有些黑暗。有什么好担心的,混帐!
采河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停地叹息。我把视线从他身上转移开来,又回到显示屏上。突然,采河小子从床上站起来,坐到我身边的椅子上,开口问道。
"对了,姐姐,韩信文化节快到了,你知道吗?"
"韩信文化节?"
我做出惊讶的表情,反问了他一句。小家伙揉着下颌,又继续说道。
"啊啊——对了,姐姐你不知道啊,这是去年才开始举行的,叫做韩信文化节,和庆典活动不大一样,用学生会成员的话说,就是把运动会进行的改良。不过,除了增加了几个项目以外,和运动会几乎没什么区别。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改名字。当然了,这也不是重要的问题——文化节那天要投票的,你知道吧?"
韩信文化节,名字倒是挺大气的。我们那时候根本不介意叫什么名字,只想着夺得第一名领取奖品。收起什么文化节这一套,还是举行庆典吧,章鱼头!还有什么投票,投什么票?难道第一名的班级要通过投票选举出来?还是通过投票决定奖品?
"你……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姐姐?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二年级学生不是要投票吗?在这次新来的四名实习教师中,选择两名留校做正式教师,你不知道?"
这个……我从来没听说过……采河,那个老奸巨滑的章鱼头终于还是把我当做隐形人。反正实习教师终归是实习教师,如果不能转为正式教师,就可以马上把我赶走了,是这样吧?不过,这个结果不是由校长自己随心所欲地决定,应该算是一种幸运吧?如果由章鱼头任意选拔的话,我百分之百要落选的,根本没必要考虑什么百分比了。
"现在男生中间,对姐姐和三班的家政实习教师的支持人数几乎是各占一半。本来姐姐的支持者远远比她多的,但是听说她想了很多办法。而且,你最大的绊脚石是社会实习教师,因为四名实习教师中只有他一个男人,所以女生基本上都选择他。不过,男生基本已经把社会实习教师排除了,所以都不会选择他的。国语老师和蔼可亲,也有女生喜欢她,不过只有一少部分。所以呢,姐姐你不用担心别的,只要想办法拉拢女生就行了。"
女生……我还从来没有想办法讨过女孩子的欢心,要不要把我帅呆的弟弟做礼物送出去?我眯起眼睛看着采河小子,他皱起眉头问我。
"你怎么用这么阴险的目光看我,姐姐?"
阴险?忘恩负义的家伙!像天空一般高大的姐姐……不对,现在地皮更贵吧?像大地一般宽容的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呢?我看了看他那张懒洋洋的脸,抬起放在桌子下面的腿,把他坐着的带轮椅子推了出去。
"去给我倒点儿果汁,我口渴了。"
采河小子用脚抵着地板,不让椅子继续向前滑。他摇了摇头,回答说道。
"果汁早就喝完了,你还让我去倒果汁!姐姐你是金鱼吗?三秒钟就忘……"
啪!
就挑难听的话说,自己找打,是不是?采河小子抱着脑袋在地板上打滚,我从他腰上踩过去,打开衣柜,找出一件长袖牛仔夹克穿在身上。我匆忙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多了。
这个时候外面应该很冷的,不知道我只穿这件衣服行不行。可是现在毕竟是盛夏时节,我总不能穿上鸭绒外套出去吧。犹豫了一会儿,我脱下牛仔夹克,在里面套上一件不薄不厚正合适的长袖棉T恤。穿这些应该不会太冷了吧。
"我出去一下,你等着!"
采河小子大概还头疼呢,他一只手轻轻揉着脑袋,点了点头。我看了看他,抓住了玄关门的把手。果断点儿,难道还能比数九严冬的清晨更冷吗?以前年纪小的时候,大冬天里还在冰上玩儿雪橇呢。现在不过是夏天的夜晚而已,再冷还能冷到什么程度?我出去兜兜风,也顺便悠闲地做做运动……
哆哆哆哆哆哆哆——
还是先回来再说吧。一推开门,一股刺骨的冷气渗透到骨头缝里,我把刚打开的门咣当一声合上,又回到房间里,套上一件棉T恤,戴上手套,脖子上系了条围巾。当然,在这个季节,我肯定不会带毛绒围巾,只是一条薄薄的棉布围巾而已,不过总比不戴要好得多。
混帐,我早就预料到会很冷,但是没想到这么冷,超出我的想象。就算是出现气候异常,可是夏天总不能像冬天那么冷啊,这不是骗人吗!我又一次做好充分武装,推开玄关门走出门外。
外面仍然有冷飕飕的风出来,但是这次能挺得住了。平时我一般都骑摩托车,不过今天要是骑摩托车的话,我非得冻死不可。于是,我站在路边,准备打出租车。
我站在信号灯前面,四处张望,到处都是写着"出租"字样的轿车。我正在犹豫该叫哪一辆。这时,一辆出租车像是让我选择它似的,如同水波一般,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位置,从我身边经过。
"师傅,在特价商场前面停一下!"
师傅做手势指了指后排座位,让我赶紧上车。我迅速拉开车门上了车,一股温暖的气流撞击着我的皮肤。我舒展开因寒冷而蜷缩的肩膀,靠在椅背上。这时,坐在驾驶席上的司机师傅慢慢地把车发动起来。
"小同学,现在也不是三九天,你怎么穿那么多衣服?"
我看起来像学生吗?
"我的体质就是很怕冷。"
所以我才在大夏天里围着围巾,戴着手套,穿上好几见长袖T恤出门。师傅又咂着舌头说,小小年纪就这么怕冷,这可不行,什么什么的。我静静地听他说话,一会儿的工夫,特价商场的牌子已经就在眼前了。
"二千三百元。"
我递给司机师傅三张千元纸币,师傅找给我七百元零钱。我下了出租车,又一阵冷风向我扑来。围巾掉了下来,我又重新系好,正要走进商场里面,突然,我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可能是采河吧,我看了看液晶屏幕,上面印着一个出人意料的名字。
"康姬学长?"
我略带惊讶地问道。好久未曾听过的学长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伴随着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你在哪儿呢?"
"我在特价商场里,正要买果汁呢。"
"你现在能到卡尔利来吗?银才和健宇也都在,还有哈拉。"
如果我说不去的话,他一定会纠缠个没完没了,直到我答应去为止,何必还问我的意见呢。
"我现在就过去。"
好久没见到学长了,当然应该过去看看。不过,银才和哈拉倒是前不久刚刚见过。很奇怪,最近总是和以前认识的人见面。过去的三年里,大家都很忙,所以几乎没怎么联系,现在多少有些闲余时间,而且对目前的生活也都适应和熟悉了,所以久别重逢,回忆回忆往事也没什么不好。明天早晨采河小子会叫醒我的。
我把手机放回口袋,在特价商场里买了一瓶我和采河小子都喜欢的柿子果汁,就去了卡尔利。卡尔利是我读高中的时候,也就是可莱吉还不存在的时候,我们和学弟学妹、朋友或者学长经常聚会的地方。那是一家只允许熟人出入的酒吧。
康姬学长把她父亲送给她的酒吧进行改造,就成了卡尔利酒吧。不但宽敞,而且气氛也相当不错,是最适合喝酒的地方。
刚想乘出租车去,但是一想到那个地方离这里很近,我决定步行。走到那里时,我一看手表,足足用了二十分钟。早知道这么远,还不如坐出租车了……我一边后悔,一边沿着四面都镶着玻璃的楼梯往下走。我在一个很大的门前停下了脚步,守在门口的两个家伙中的一个向我点了点头,打开了门。
认识我的人不多,我以为他们肯定不会认出我来。看来卡尔利的老板——康姬学长事先和他们打过招呼了。
走进俱乐部里,除了他们四个人以外,周围连只蚂蚁都没有,大概是康姬学长提前把其他客人都打发走了。我用戴着手套的手把挡在眼前的头发拂上去,然后向康姬学长和健宇学长,还有哈拉和银才举杯对饮的餐桌边走过去,随便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这是什么酒啊?"
我看着满满四杯酒,问道。银才小子敲着酒杯回答说。
"百加得151,你要不要喝一杯?"
"那你以为我是来喝水的吗?"
听了我的挖苦,臭小子清秀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又问道。
"加冰吗?"
"你想让我冻死吗?"
"看你那样子,就算去南极也不会冻死的。再来一杯百加得151——"
他举起手冲服务员点了酒,我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转头去看哈拉,她正尴尬地看着酒杯。她一会儿举起酒杯,一会儿放下,心里一定是在犹豫到底应该喝呢——还是不喝呢。明天一大早还要上班开店门的,如果今天喝得酩酊大嘴,的确挺难办的。
虽然她酒量很大,但百加得151可是一种酒精度数达到75度的烈酒,月亮小子这家伙喝上一杯就会大醉,喝第二杯时就倒下了。她似乎还没喝几口,玻璃杯里的酒仍然满满的,好象要溢出来似的,里面还漂着冰块。疯子,想冻死吗?
"你喝完这个酒,明天就没法工作了。"
我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哈拉把手中酒杯放在桌子上,表情严肃地望着我。
"你也觉得是这样吧?我上次喝了两杯半,彻底不醒人事了。"
哈拉似乎回想起了从前的往事,她打了个冷战,旁边的康姬学长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禁呵呵笑了起来。康姬学长好象打定主意要把百加得或者其他什么烧酒喝到底似的,一直和坐在前面的健宇学长推杯换盏。
好久没见到康姬学长了,和三年前相比,她除了稍微成熟些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一头精短的剪发泛着隐隐的棕色光芒,使学长的男孩子气又增添了几分。白色的皮肤,高鼻梁,还有一双褐色的凌厉眼睛,形成了绝妙的魅力。
和纯净而清秀的娜娜学长相比——当然,她们的心灵是完全不同的——康姬学长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漂亮,同样也是个美丽的女子。
她的个头超过一米七零,经常穿紧身的黑色皮裤,喜欢骑飞车,但是在男生和女生中间口碑都很好。
表面看上去,她很与众不同,很有个性,但实际上她也很爱唠叨,但为人很爽快。而坐在康姬学长面前喝烧酒的健宇学长就不同了,他是个相当沉默寡言的人。
他的头发是黑色的,稍微带点儿紫色光芒,是那种很短的运动发式,刘海儿用发胶固定起来,竖立在头顶上。虽然个子足足有一米八五,但身材很匀称,不是那种肌肉发达的类型。面部曲线纤细灵巧,却很有男人味道。他的那张脸算得上英俊,足以和绪辉学长、佑赫学长划入一个行列。
因为他沉默寡言而且稍有些冷漠的性格,很多人都叫他"酷哥".他里面常穿一件黑色紧身的薄T恤,外面套上迷彩花纹的夹克和裤子,或者皮夹克和皮裤。
他的脖子上常常戴着一个动物牙齿形状的银色项链,当他骑着一辆黑色大摩托车走过时,如果静静地看,他会让人产生这样一种感觉,"哦,原来真正的帅哥就是这样的……"他们两个人都喜欢骑飞车,所以三年前每人组织了一个飞车俱乐部。直到三年后的今天,这两个俱乐部也依然存在,只是因为最近大家都很忙,所以不怎么组织聚会,飞车的时间也减少了很多。
以康姬学长为会长的飞车俱乐部和这间酒吧同名,就叫"卡尔利",所以这间酒吧常常用做卡尔利会员相聚的场所。
康姬学长的俱乐部主要由女生组成,而健宇学长的飞车俱乐部"黑洞"的所有会员则全部为男生。
他们不约而同地都使用高大的黑色摩托车,几十个男人穿着紧身的T恤和裤子,还有一件印有"黑洞"字样的夹克,飞一般地骑着摩托车奔跑。看到这个精彩的场面,人们都会情不自禁地连连感叹。
只要是喜欢骑飞车的人,没有谁不知道黑洞这个名字以及黑洞俱乐部的会长韩健宇。所以每次黑洞俱乐部成员集体飞车时,宽阔的街道上都没有一辆挡路的摩托车。
也许是经常在一起赛车的缘故,黑洞和卡尔利成员中有好几对走到了一起,但康姬学长和健宇学长的情况却有些特殊。他们二人从小就是好朋友,经常在一起玩儿。但是康姬学长说,健宇学长只是好朋友而已,她从不把健宇当成男人来看。而且从严炯小子得到的信息来看,健宇学长也说过类似的话。
很多女孩子被健宇学长的外表、性格和打架实力所吸引,但是一看到他身边的康姬学长,都自惭形秽地离开了;很多男孩子也被康姬学长的外表和性格等方面吸引,但是看到她身边的健宇学长,也悄悄地走开了。后来听说两个人不是恋人关系,很多人又重新回头来纠缠他们。
都说异性之间不可能有真正的友谊,但是他们两个人绝对是个例外。
我正拼命盯住健宇学长看。这时,坐在旁边的康姬学长放下酒杯,调皮地说。
"姜采恩——把你扔在西伯利亚平原里,你也能活下来啊?现在是数九寒冬吗?"
"我不是天生怕冷吗?我没穿鸭绒外套已经算是很新奇了。"
康姬学长听了我的话,呵呵大笑起来。我把视线从她身上转移开来,摘下手套,塞进口袋里。这时,一个身穿白色衬衫和黑色紧身西裤的家伙把一个盛有百加得151的玻璃杯放在我面前。
"你明天上班怎么办?"
哈拉把漂浮着冰块的酒杯推到银才面前,笑盈盈地问我。是啊,你自己不能喝,所以也劝我不要喝,是不是?
"我只喝一杯,死丫头。我和某人不一样,不会喝醉的。"
我嘴角带着笑容回答。哈拉扬起的眉毛,捋了捋她粉红色的卷发,冷嘲热讽地说道。
"是啊——你的酒量多大啊,你是一口无底缸,这多好——"
她喝着专门给她要的柔和的啤酒,挖苦我。我看了看她,奇怪的是,我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恩姬的面孔。不管怎么样,她们毕竟是姐妹,总会有点儿相似的地方吧。想象恩姬的时候,很难想象出她撅着嘴巴喝闷酒的样子。
"你不用回家看看吗?"
健宇学长小声问道。他的声音很平静,很美。我点了点头,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我家里只有我弟弟在家,如果我回去晚了,他会自己睡觉的。你不要管我弟弟了,还是为你的母校担心吧。听说严炯小子在贤日男高实习呢,这个你也知道吗?说不定会因为学长暴打学弟而被带到警察署去呢。"
学长哈哈笑了笑,他似乎有什么要说,不停地抚摩着玻璃杯。不一会儿,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开口说道。
"上次听泰炯说,马贤和郑汉英又走到了一起,于是我去找过他们。不仅仅他们两个人,还有好几个家伙都在一起。只要涉足这个圈子的家伙,大概都知道他们再次现身的事。气氛似乎不大好。"
听健宇学长说得这么严肃,我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他放下手里正在抚摩着的玻璃杯,话音刚落,康姬学长马上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马贤和郑汉英怎么看都像是在聚集他们的成员。他们两个的复出,应该看做是联合组整体的重现。联合组的那些家伙只是因为马贤和郑汉英不在而暂时销声匿迹而已,并不是完全消失了。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联合组的名字又将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康姬学长的语气很沉稳,嘴角浮现出一丝隐藏不住的浓浓的微笑。是的,我们这边没有必要站出来阻拦。那些兔崽子们在三年前那场斗争中溃败以后,都卷起尾巴投降了,现在他们回来了,我们也不必恐惧。
就因为没把联合组放在眼里,我们曾经在三年前失去了很多。不过,我们不是傻子,我们不想再重复一次曾经犯过的错误,也不想再次错过那些曾经错过一次的家伙们。
联合组重新站起来以后,我们彼此之间都要流很多血,也要受很多伤,这些我们比谁都清楚。但是,就算是为了减少损失,我们也必须要复仇。只要能把我们失去的东西从他们身上讨回了,就算是流血,我们也在所不辞。我举起酒杯,毒烈的烧酒把食道烧得火热。在这种熟悉的感觉中,我刚才的恶劣心情稍微好了点儿。
"泰炯小子正在调查联合组,听说他们准备借卡尔利和黑洞用一用。现在卡尔利和黑洞也偶尔出来赛车,所以在外面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如果联合组真的想重新站起来的话,一定会很快组织全体聚会的。"
听了康姬学长这番话,我点了点头,又喝了口酒。我的心里很乱,在这种状态下,说不定喝完这一杯就烂醉如泥了。我我剩了一半的酒放在桌子上,撩起干巴巴的头发。
三年前发生"那件事"以后,我们疯狂地搜查联合组,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现在他们不可能不管不顾地重新开始活动。只要找到这个理由,就万事大吉了。
在争斗中溃败后转身离去的家伙们,凭什么又出来叫嚣?只要找到这个理由就行了。这些家伙到底有什么底牌,竟敢再次冲出来?如果这个底牌被粉碎了,他们就无法承受任何压力,就会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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