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雨,我可以做你的毅基斯吧?”
“嗯,我要你做我一生的守护神。”
说着,丝雨伸出小手指,和江彬拉钩。手指接触的一刹那,丝雨觉得浑身一麻,脸一下子又红了起来。江彬的吻这时总是会很合时宜地迎上来。就在两个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的时候,江彬一伸手,关掉了帐篷里的灯。
芦苇塘在风中依旧摇曳,不停吟唱着窸窣的歌声。芦苇塘上空的萤火虫们还在舞蹈,编织着那美丽的童话王国。
丝雨沉浸在大自然这动听的旋律里,更沉浸在江彬深深的爱河里。
看着丝雨像公主般睡在自己的胳膊上,江彬有说不出的自豪和甜蜜,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的怀中入睡,这是他的梦想,现在他就生活在梦中。
“我爱你。”
江彬看着丝雨的脸,心脏又怦怦怦狂跳起来,他情不自禁地又吻上了丝雨的双唇。
第二天,该轮到丝雨做饭了。
丝雨是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醒来的,她痴痴地看着躺在身边的江彬,江彬睡得特别的安稳,而且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像个可爱的大男孩。丝雨不禁奇怪起来,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会有如此吸引人的魅力呢?她用手轻轻地滑过江彬的脸颊,又在江彬的额头上轻轻印上一个吻。然后,慢慢地从江彬的怀里起身来到了外面。
清晨中的芦苇塘更是一片生机盎然,轻风拂面,送来凉爽的空气。露珠儿在草叶上晃动,映出阳光的七彩斑斓。这是世界上最美的风景!丝雨忍不住慢慢地走进了芦苇塘,芦苇在身边不停地晃动着,闪耀着银色的光辉。就在丝雨为清晨的美景赞叹不已的时候,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突然袭来,马上,丝雨觉得眼球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僵硬的石头。这种头痛还伴着眩晕,让人简直无法忍受。她想伸手在去揉揉眼睛,可是,她好像突然看不到了自己的双手,自己的眼前只有一片银白色的模糊的光,她想走出芦苇塘,可是脚步刚一迈出,就已经跌倒在地。
“江彬君。”在倒地的一刹那,她才吐出了气若游丝的三个字,但是马上就被芦苇的窸窣声给吞没了。
江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钟以后了。他坐起来以后,朝四周看了看,可帐篷里并没有丝雨的影子。一定是丝雨为了准备早饭,跑到小溪边取水去了,江彬摇头笑了笑,来到了帐篷外。
“张丝雨!”他朝着小溪的方向大声喊了起来,本以为,那边会传来丝雨的应答声,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四周还是静悄悄的。
“丝雨,快出来吧!别跟我开玩笑了,我已经想你了。”
然后,江彬又把双手拢在嘴巴上,朝着芦苇塘大喊起丝雨的名字。
“张丝雨,快出来,要不然我生气了。”
可是,喊了几遍都没有应答。一种不祥的预感马上袭上了江彬的心头。他马上跑到了小溪边,可丝雨根本就不在那里。他又跑回到帐篷,里里外外找了个遍,甚至是州烨的坟前,他的法拉利车,哪里还有丝雨的影子?
“张丝雨!你在哪儿啊?”
江彬越加担起心来,沿着溪水跑来跑去,不停地大声喊着。也不知摔倒了几次,他都不在意,爬起来接着大喊丝雨的名字。
江彬的心脏开始不规律地跳了起来,此刻他早已忘了闵博士的那些忠告,什么不能快跑,不能焦虑啊,此刻都已经被江彬统统抛到脑后。
溪水边寻不到丝雨,江彬更加焦虑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有种被丝丝撕裂的感觉,可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又一头冲进了芦苇塘里。
“丝雨啊!你在哪儿?”
也不知道是因为不安,还是因为在芦苇里跑得太快,不一会儿,江彬就觉得胸闷,心脏好像要炸开一般,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怎么啦?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江彬大口喘着气,双手紧紧抱在胸前。心脏的疼痛感越来越强,好像有成百上千块的碎玻璃刺在上面一般。而且,这种疼痛很快就波及到整个上半身,江彬觉得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他咬了咬牙,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现在,有什么还能比找到丝雨更重要呢?丝雨肯定不是不辞而别,她一定是遇到什么危险。江彬一转身,又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丝雨啊!”
江彬的声音甚至有点儿凄厉,他捂着胸口,已经奔到了芦苇塘的尽头。一转身,他又往回跑。不祥的预兆更让他如万箭穿心一般难受。就在江彬快要跑到小溪边的时候,他被一个东西绊倒在地,一个跟头算什么,一定要找到丝雨,他马上一起身,又要往前跑,可是,刚才把自己绊倒的东西感觉有点怪怪的,江彬禁不住回头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原来绊倒自己的正是晕倒在芦苇中的丝雨。
“丝雨啊!你怎么啦?”
江彬跪倒在丝雨身边,疯狂地叫了起来。可是丝雨已经完全昏迷过去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难道是眼睛?”
江彬迅速地查看了一下丝雨的身体,根本就没有什么外伤,这让他不禁想起了丝雨常说的眼睛痛。看来不是别的问题,江彬赶紧把丝雨往身上一背,朝法拉利跑去。江彬把丝雨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系好安全带以后,自己上了车,法拉利呼啸着就冲了出去。
心脏那种撕裂的痛感不停地占据着身体,江彬一直咬着牙,他看着旁边丝雨低垂下来的头,不禁更是急上心头。
“丝雨啊,我很快就会把你送到医院的……”
“让开!快让开!”
江彬的车子在高速路上一路狂奔着,没有一辆车不为之让路的,因为大家都觉得后面来了一个疯子。是啊,江彬现在已经快要疯了,她心爱的丝雨正处于昏迷状态,他能不疯吗?
“谁也不能挡我的路,就是神仙也不行!”
他一咬牙,狠狠踩下了油门。
“一定要快,我一定要救丝雨!我是她的毅基斯!”
江彬像疯了一般抱着丝雨冲进了韩光医院的急诊室。
“闵博士!快给我叫闵博士来!”
江彬一把丝雨放在病床上,就开始大声地命令起周围的护士来,看样子早已失去了理智。
“请您镇静一下,患者我们会照顾的,您只管到外面去等候就行了。”一位护士走上前向江彬劝说道。
江彬马上火冒三丈起来,“快点儿!就说朴江彬来了,快点儿!”
一看江彬通红的眼珠子,好像要吃人一般,护士吓得赶紧拿起了电话。一听说朴江彬来了,闵博士不一会儿就带着几位急救医生匆匆忙忙地赶来了。等确认患者并不是朴江彬而是其他人的时候,闵博士才长出了一口气。
“哎哟,不是你啊,你可吓死我了。小子,我可是又减寿十年啊!”
闵博士伸手捶了捶胸。江彬马上一把抓住了闵博士的双手。
“她突然晕倒了,求您快点儿救救她!”
江彬紧紧抓着闵博士的双手,说话已经前言不搭后语。
“江彬啊,不要着急,我不是告诉过你,什么事儿都不要太激动吗?那位患者你不用担心。护士,快给他拿杯水。”闵博士朝旁边的护士一挥手。
“我没事儿,不用管我!求您赶紧救救我们丝雨吧。”
“嗯,我不是说了吗,你不要激动,要镇静!镇静!”
闵博士的声音里充满了威严,江彬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稍稍镇静下来。
闵博士无奈地看了看他,又像哄小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肩,“江彬啊,一定要记得,第一要镇静!第二也是要镇静!听懂我说的话了吧?”
“是。”
“好,你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闵博士紧紧盯着江彬的眼睛问道。
江彬这才开始关心起自己的心脏来,他把耳朵向下歪了歪,现在心脏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不过跟在芦苇塘里跑来跑去找丝雨那会儿比起来,倒是好了许多。现在他总算是可以正常地呼吸了。
“闵博士,我现在真的没有什么问题,麻烦您还是先救丝雨吧。”
“好,你先到我房间里去等着。”
闵博士一挥手,叫江彬不要担心,自己走进了急诊室,那里几位医生正在为丝雨做紧急救护。
江彬人虽然坐在了院长办公室里,可是心一直还在挂念着急诊室里的丝雨。唉,也不知道现在丝雨醒来了没有?江彬的心怎么都放不下,虽然刚才那会儿的剧痛已经消失了,但还是不太舒服。他老是感觉心脏好像被某种异物切分成了好几半,可是,这些现在对于江彬来说都比不上丝雨的安危,他心里只有丝雨,自己的苦痛早已抛到了脑后。
一个人如果没有受到任何外伤就突然晕倒的话,那么那种病痛一定是致命的。因为他自己已经经历过了,所以江彬越想越是担心起来。开始在院长办公室里焦急地踱来踱去。
足足过了两个小时,闵博士才回到办公室。
江彬一看到闵博士,马上冲了上去,“怎么样了?”
与江彬的急躁相反,闵博士却先是慢腾腾地洗起手来,一言不发。
“闵博士!”江彬又追问道。
“她就是上次你带来的那个女孩吧?你怎么每次都是把一个晕倒的病人给我带来,这好像不太好吧。”
闵博士开始慢条斯理地擦起手来。
“闵博士,我在问您情况怎么样了?”
“那我先问问你,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未婚妻。”江彬毫不犹豫地答道。
“是啊,我说怎么看着你们的关系好像不一般呢。你爱她吗?”
“闵博士,您看过想和自己不爱的人结婚的吗?”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女孩儿应该是捐心脏给你的那个人生前的女友吧?”
“对。”
“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啊。”
“闵博士,您能先回答我的问题吗?”
“放松,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一听闵博士这么说,江彬心才稍稍放了放。
“是眼睛的问题。”闵博士又接着说道。
“啊,对了,我以前就听她说过眼睛疼的。”
“得手术。”闵博士说着,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难道手术很难做吗?是白内障还是……”
“问题是眼角膜。”
“眼角膜?”
“我们已经为她做过检查了,她的视网膜细胞已经基本上都被破坏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挽救的办法了。所以,惟一的办法就是做角膜手术。”
“那就做吧,让我花多少钱都成。”
“江彬君,请你镇静,心平气和地听我说完。这个手术的费用虽然不是很高,但是问题是材料难寻。”
“材料?那是什么?我把它找来不就完了吗?”
“那是别人的眼角膜,就像你一样,要接受移植才行啊。”
闵博士的话沉重极了,说完,还叹了口气。
“移植?”别的还好说,一听移植这两个字,江彬差点儿跌坐在地上,他就是经历过移植的人,他知道那种情况有多严重。
“请您给我仔细地解释一下好吗?”
现在江彬已经认识到丝雨病情的严重了,他又开始焦虑起来。
“眼角膜就是黑色瞳孔上面那层透明的薄膜,这种像玻璃一样的薄膜要是发生炎症或者是受到外伤的话,就会变得混浊,它要是变得混浊了,外面的光线就不能正常地进入眼睛成像,那人也就会处于失明状态了。而角膜移植手术,就是把角膜变混浊的中心部位切除,换上健康的角膜,使患者重见光明。由于角膜上没有血管,再生能力特别强,所以一般被移植的角膜手术都很容易获得成功,移植的角膜也一般不会像其他器官那样发生排异反应。可是问题是得有角膜才行啊!当然现在我们可以马上向眼球储备库提出申请,申请获得眼角膜捐赠,可现在排队等待捐赠的人特别多,愿意捐眼角膜的人又特别少,也就是说,我们申请了,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们也不一定。江彬啊,你能获得心脏移植,那本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啊,你那是老天爷照顾你,那是你的福分,你的机缘啊。”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要是不能获得角膜移植的话,她肯定会失明的。”
“哪只眼睛?”
“很不幸的是……”闵博士实在说不下去了,他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人都是用两只眼睛看东西的,即使有一只眼睛是好的,可是时间一长,视力也会迅速下降的。”
闵博士的话声音很低,可是对于江彬来说,却如晴空霹雳,他的身子晃了晃,勉强扶住了桌角。失明?闵博士说的是失明?丝雨她真的会失明?
“我想用不了多久了,现在她的视力已经开始极度下降了吧?如果我们从现在开始努力治疗的话,当然会延缓一些时日,但是那一天终究还是会到来的。”
闵博士的话不停地在江彬的耳边回荡着,江彬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院长办公室,他觉得自己的双腿在打颤,一个男人,此刻他却突然想哭,他只好使劲咬住嘴唇。
这简直就像是一场噩梦。
昨天晚上,他和丝雨的柔情蜜意还历历在目,可是不过才一天的时间,这个世界却大变了模样。他怀着沉重的心情,走进了丝雨的病房。
丝雨已经醒过来了:“江彬君。”
“哦,你醒了?”
江彬努力做出一个欢欣的表情,他不想让丝雨知道这个噩耗。
“这里怎么是医院啊?我记得好像是我在芦苇塘的时候,眼睛突然特别疼,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啊,然后我们就来医院了。看来,我们剩下的假期只好在这里度过了。”
说着,江彬故意嗔怪地在丝雨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对不起。”
“欸,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小傻瓜,你都疼成那样了怎么还忍着?以后啊,只要稍微有点儿不舒服,就要来医院。来,我们拉钩!”江彬笑着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
丝雨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可是此刻并没有戴眼镜的她,小手指在空中划了半天,也没有对上江彬的手指,她已经视物模糊了。看到这一幕,江彬真的快忍不住了,他一伸手,和丝雨紧紧拉了一下钩,然后把头别向了另一边。
“真奇怪。”丝雨喃喃起来,“看来我的视力好像又下降了,我是不是得再配一副眼镜啊。”
丝雨开始伸手在床边四处摸索眼镜。
“是啊,这次说什么我都要给你买一个最贵的。”
“嘿嘿,我才不需要这些呢,我就想和你幸福地在一起。本来一直期待着这次休假,可惜又因为我……真的对不起。”
说着丝雨的脸又红了起来。
“欸,没关系。我们下次再去就行了。”
“哼!再过一段时间萤火虫就都没有了。”
“那我们明年再去也行啊。”
“江彬君!”
“嗯?”
“答应我,明年还带我一起去芦苇塘看萤火虫,好不好?不不,我们努力赚钱,干脆把那块芦苇塘买下来吧!那样我们就可以一辈子享受那种幸福了。”
“好,我答应你。”
“谢谢你,江彬君。”
“虽然有点儿远,但是以后你一定要来这家医院哦,这家医院的院长是我父亲的老同学,所以啊,这里的医生和护士都很照顾我的。记住了吧?”
“嗯,知道了。”丝雨像个乖小孩一样,红着脸点了点头,江彬的心一动,一伸手把丝雨搂进了怀里。
——嗒!
潇洒的一杆挥出,球杆撞击在球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呵呵!大有长进吗?怎么最近参加了PGA补习班?”
看着朴会长先击出一杆,闵博士在一旁拍手叫起好来。两个老朋友已经好久没有在球场上切磋了。两人的实力相当,又是多年的老友,所以每次见面的时候,总是免不了要互相讥讽一顿,可今天的开局好像显得很友好。
“哈哈,不是我的球技见长,我看啊,是你的德行见长啊!”朴会长哈哈大笑起来,“真没想到,一向小肚鸡肠的闵政宇今天也大度了一把哟!”
“什么?你还以为我那是真心夸你呀?要不要比试比试?朴民浩!”
两个老朋友刚说了一句,就又互相攻击起来。
“欸,我那是跟你开玩笑呢,老朋友!见谅见谅哟!”
说着,两个人在草坪上并肩走了起来。
“对了,你今天约我出来打球,到底有什么事儿啊?”寒暄几句过后,朴会长朝闵博士问道。
“怎么?约我的老朋友出来打个球非得有理由不行吗?好久没跟你较量了,我想看看你又有没有长进?”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又要要挟我呢?说什么是我们家江彬的救命恩人,就要狠宰我一顿。我刚才还后背冒冷汗了呢。”
“什么?你真是这么想的?对了,你老说请我一顿大餐,什么时候请了?怎么叫得这么响,老也看不见行动啊?”
“还说没有?老兄!上次在那家顶级酒吧,整晚搂个小姑娘,还不停地叫最贵的洋酒来糟蹋,那是谁啊?”
“啊哟,还有这种事儿?可是明明知道我不能喝酒,硬是把我拽去的是你吧?我就知道这件事肯定会被你常挂在嘴边上,真是中了你的奸计了。”
“嘿嘿,老家伙,没想到你的记性还不错嘛,我看这种龌龊的事儿你还是忘记的好哦。”
“老家伙?你老小子老没老我不知道,我的人生可是才刚刚开始。”
“嗬!没想到你的野心还不小!还现在才是开始?哈哈!”
“我的野心哪比得上你呀,赚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还在那儿拼命地开疆拓土。”
“是吗?你那家医院也比我强不到哪儿去吧?原来我还以为你们多圣洁呢?”朴会长也开始挖苦起闵博士来。
“哟,你敢看不起我,老家伙!我闵政宇也不是白给的。”
“好好,我知道了。现在开始你的正题吧,我一会儿还得见一个外国投资商呢。”
“怎么?就你这身子值钱啊?”
“别生气嘛,下次我请你去林津江吃皇鲍。”
“皇鲍?这么说来,你是总吃了?好吧,你要是这么说还差不多。”
“好,快说吧,今天见我到底是什么事儿?”
“嘿嘿,不要老拿出一副把世界踩在脚下的样子,老朋友听我说。我想说说江彬的事儿。”
江彬两个字一从闵博士嘴里吐出来,刚才还意气风发的朴会长一下子脸色大变,呆立在当场。
“啊哟,老家伙,干吗这么紧张?他的心脏没问题。”
“啊哟,吓死我了。”
“我是说啊,我看见江彬交的那个女朋友了。”
“哦,这事儿你也知道了?江彬把她带回家来那天我本来是叫过你的,可是你说有个重要的手术要上,就错过了。”
“江彬那天带那个女孩来我们医院了,所以我才知道的。”
“去你们医院?”朴会长愣愣地看着闵博士。
“你知道他们俩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吗?”闵博士也直直地望着朴会长。
“他们要订婚了,我本来是不大满意的,可是江彬这个臭小子非要坚持,我也就依了他了。”
“这么说你还是不太同意了?”
“嗯。多少还是有那么点儿的。你也知道,这结婚又不是儿戏,除了两个人相爱以外,还要考虑到家庭状况,兴趣爱好呀什么的吧?关键是,那个丫头和江彬有点儿姻缘,她是捐心脏给江彬的那个人的女朋友。就是因为这么一层关系,我也就没有深管。其实说起来还是一件挺难以启齿的事儿。”
“嗬!这么忙着赚钱也没耽误了你搜集情报啊。可是,听你这么一说可就进退两难了?”
“可不是嘛。”
“哈哈,我说的不是你,我是说我现在进退两难。”闵博士笑了笑。
“你?”
“就是啊,要是他们两个什么关系都不是,我就什么都不说了,可是我一看是江彬亲自把那个女孩送来的,再看他那副着急的模样,就知道关系肯定不一般。”
“啊哟,急死我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那个女大学生啊……”
闵博士一顿,朴会长赶紧把耳朵伸了过去。
“就快要失明了。”
“失明?”
朴会长的声音一下变得尖厉起来。
“老朋友,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如果意见和江彬发生冲突的话,千万不要和他争吵,他的心脏太激动肯定会出问题的。千万要记住我的话哦,不要和江彬争吵。我是你的老朋友,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我应该跟你说,但是可不想因为这件事儿,让你们家再闹出点儿什么事儿来。”
“唉!今天这天儿怎么这么热啊?好像要把人给蒸了似的。”
闵博士自言自语了几句,又挥了挥球杆,可朴会长却好半天都没有反应。
“没有别的办法吗?”
早上一上班,江彬就跟泰日交待了丝雨的病情,并让泰日去想办法,现在泰日问到的人都在摇头。
江彬并不像泰日这么了解黑市交易,他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听说有些人暗地里做着身体器官买卖的生意,因此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泰日身上。
其实江彬也知道这样做是违法的,但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丝雨,他愿意冒更大的风险。他可不愿意看到丝雨就那么一天天地等着失明,他要争取在丝雨失明之前,为她买到眼角膜。他要不惜一切代价,一切为了丝雨。因此,连这种非常的手段都用上了。
“知道了。”泰日恭恭敬敬地答道。
“还有一件事儿,就是有时间的时候,你去把那片芦苇塘给我买下来。不过要保密,谁也不要告诉。”
“是。”泰日又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
泰日刚走两步,就又被江彬叫住了,江彬走上前,用力拍了拍泰日的肩膀。
“我知道这件事很难,但是拜托你了。”
江彬的声音跟平时完全不同,竟是充满了悲壮之情。泰日朝江彬重重地点了点头,悲壮地出发了。前几天他和湘曦去了东海,直到周一上班的时候,他才知道丝雨的事情,因为这几天江彬一直都没有打电话联系他。星期一,当泰日开着车去帮江彬整理帐篷的时候,发现里面完全是一副零乱的样子,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的情况有多么紧急。
但凡能有别的办法,江彬肯定是不会让泰日去做这种事情的,江彬肯定会用他自己的方式来解决,泰日很了解江彬。江彬做事总是风风火火,能早一天做,绝不会晚半天。今天能把这件事交给自己,泰日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坐在车子里,泰日打开了江彬交给自己的信封。里面共有十张支票,每张上面都有七个零。江彬说了,这只是订金,如果真的有人肯卖的话,他可以付更多。
此刻泰日真切地感受到了江彬对丝雨的爱,就连他这种对爱懵懵懂懂的粗人,现在都被感动了。
“呼。”泰日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发动了车子。他见的都是以前的一些哥们儿,还有那些专做些非法买卖的家伙。他让他们到各大医院,去联系那些暗地里做器官买卖的人。一旦有人得了脑死亡,就可以第一时间联系到他的保护人,买到眼球。可是,事情并不如想象那般简单。虽然人们好像总是可以在新闻或报纸中看到有关脑死亡的报道,可实际上找起来却需要运气。
结果,几天寻访下来,泰日最后仍旧是一无所获。他接触过的人,很多都摇头叹息,甚至有人还说:“唉,这要是需要的是肾脏的话,把自己的一个摘下来给她都行啊。”
泰日自己也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徘徊了一周,可是最后留给他的却只有无奈。
“角膜?”
晚上,和湘曦约好在酒吧见面,一听泰日说丝雨的病,湘曦也惊讶得不得了。
泰日惆怅地把一杯酒倒进肚里,然后又朝湘曦点了点头。
“不过社长用情还真是够专一的!这要是别人,一看丝雨这样了,早就会一脚踹开了。”
湘曦一握拳头,在空中挥了挥。可是马上招来了泰日不悦的目光。
“好好,我说错了。”湘曦见状赶紧一捂嘴,“可我这又不是骂他。”
泰日没有说什么,又把一杯生啤一口灌进了肚里。
“欸?你怎么这样啊?慢慢喝,你光这么喝闷酒能有什么用啊?要是有用我就帮你喝了。”
湘曦也跟着郁闷起来,拿起一杯酒来开始往肚子里灌。
“泰日,你说吧,让我怎么帮忙?去到周围打听?唉,我看啊,你还是趁早放弃吧,这个世界上有谁会卖掉自己的眼睛呢?”
“……”
“唉,反正社长家有钱,把丝雨放在家里,然后雇个人侍候着不就得了吗?”
“……”
“呃,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社长什么都是好的吗?”
“……”
“对了,医院里那些人你都见了吗?听说那帮人可是什么都敢卖的。”
“……”
“唉,这社长也够可怜的。你说他自己刚刚做完心脏移植手术,才多长时间啊,交个女朋友吧,又要接受角膜移植手术。”
“……”
泰日开始第三次用眼神警告湘曦。湘曦一伸舌头,赶紧抓住泰日的胳膊摇晃起来。
“泰日,今天都这么晚了,就不要走了,陪我吧。”
尽管湘曦撒着娇极力挽留,可泰日还是冷冷地一转身,走开了。
“泰日,你也不要太自责了,这事本来也不是你能做到的!”
看着泰日远去的背影,湘曦还在不停地安慰着泰日。可此时的泰日哪里还听得见啊,他耳边只有江彬的声音在不停地回荡。
“泰日,拜托你了。就拜托你了!”
这一晚,泰日一直坐在汉江边的大堤上,整夜没有合眼。其实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是不停地把一颗颗身边的小石子扔进汉江里,宽阔的汉江马上就吞并了小石子,连声音都小得可怜。汉江大桥上的灯火映红了夜空,看不见半点星星的影子。
第二天,泰日惟一能做的事就是把装着支票的信封还给江彬。其实江彬一看泰日进门时那种犹如水鬼般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失败了。
“辛苦你了。”江彬的口气充满了失望,却强忍着笑了笑。
从江彬的里间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泰日正好看到外间的丝雨正在整理办公桌。明天公司里所有打工的大学生就都要返校了,所以今天是丝雨最后一天在公司工作。泰日怕看到丝雨的脸,他根本无法和她面对,所以他一低头,快步地走出了办公室,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小房间。
办公室里,只剩下江彬一个人不停地叹气,他痛恨自己现在竟然什么都不能为丝雨做。就在他欲哭无泪的时候,朴老会长,江彬的父亲打来电话,说是让江彬晚上回家一趟,有话要对他说。江彬随口应付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想来父亲找自己,大概也是商量订婚的事儿吧。
下午江彬接受了一家经济新闻报的独家专访以后,就结束了自己一天的工作。他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打开拉威尔的音乐,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当拉威尔的音乐响起的时候,他觉得心脏已经不那么痛了。喝了口茶,他又翻开了希腊神话故事,现在,看这本书好像成了他的一个下意识的行为。
看着看着,江彬不禁幻想起自己要是像神一样有魔力就好了,用手一指,丝雨的眼睛就好了。想着想着,自己也被自己幼稚的想法逗笑了,唉,神话终究是神话,自己何时变得这么不现实起来?
伸手把一粒免疫药片扔进嘴里,再喝口水灌下去。然后他侧耳听了听心脏的反应。还好前几天的那种不规则的律动已经消失了,心里的异物感也基本上没有了。可是还是稍稍感觉不是很好,但是这些小的微恙,已经不足以引起江彬的重视了,现在丝雨的眼睛是第一位的。一切都要为治疗丝雨的眼睛服务。
翻着翻着书,一个叫做“Argonaut”的词突然进入了视线。书上的注解是:在极度危险或危机的情况中能够发挥超能力,力挽狂澜的人。
江彬马上想到了闵博士,现在对丝雨来说,闵博士就是这个能够发挥超能力,力挽狂澜的人啊。可是现在连闵博士都摇头了,那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能救丝雨了呢?江彬的心又沉了下去。
下班以后,江彬和丝雨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开车把丝雨送到了屋塔房下。本来他是想上去跟丝雨的妈妈打声招呼的,可是一想到一会儿还得去父亲那里,就只好作罢了。
江彬到的时候,朴会长夫妇正穿着舒适的家居服坐在庭院的阳伞下。
“快坐下吧,这几天可够热的吧?”
见江彬一进来,朴会长就赶紧一指旁边的椅子让他坐下。
“怎么有事吗?您今天叫我来。”
“瞧瞧这孩子。”朴夫人一边把一碗西瓜饮料水放到江彬面前,一边轻轻嗔怪起来,“我们总是叫你回来,可你呢,没事的时候总也不知道回家。”
可刚坐下,江彬就觉得今天家里的气氛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儿。别看父母的脸上都带着笑,可是笑容背后好像隐藏着什么东西,让江彬有点儿忐忑不安。正如他所料,父亲一张嘴,就让他紧张起来。
“江彬啊,我见过闵博士了。”
江彬本来是拿勺子刚刚捞起一块西瓜,还没放进嘴里,一听闵博士几个字,手一下子僵在空中。父亲见闵博士的话,一定是讲丝雨的事了。闵博士可是父亲这辈子最要好的朋友了。
“您是说丝雨的事吧?”
“嗯。”
江彬重新举了几次勺子,还是无奈地放回了碗中。马上,阳伞下似乎被染上了一种悲凉的氛围。
“闵博士说的都是实情吗?”
一看江彬这个样子,朴会长更加忧心忡忡起来。江彬不敢看父亲的眼睛,他把脸扭向了另一边,然后咬了咬牙,好像做了很大的决定一般。
“您说的是眼睛的事吗?”
“嗯。”
“闵博士说得没错。”
“那和她订婚的事我们就要重新再考虑了。”朴会长的声音斩钉截铁。
“不行。”
朴会长看着儿子,眉毛立了起来。
“父亲,我不知道您从闵博士那儿听到了什么,但是无论如何请您让我按原计划和丝雨订婚吧。丝雨的眼睛我一定给她治好的。”
江彬也马上阐明了自己的立场。
“你有什么能耐?你是医生吗?连闵博士都无能为力,你有办法?”
“父亲,再说丝雨又不是现在马上就会失明,要是状况好的话,可以多拖延一段时间,那时候说不定治疗技术提高了,就可以治愈了呢。”
“你小子是不是疯了?这天下的女人多的是,干吗非得把你的人生都搭在这个丫头身上啊?难道就因为她的男朋友把心脏给了你?”
“不是,父亲,那份因缘只是让我们相遇而已,现在,没有任何其他理由我都是爱她的,她在我心中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不管你怎么说,这事都不行。又不是说你们已经订过婚了,让我的儿子和一个早晚要失明的女孩订婚,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同意的。”
“这么说,要是我们已经订婚的话就另当别论,现在就不行,这也太说不通了吧?父亲,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一定会和她结婚的,而有没有订婚只不过是个形式而已啊。”
“有时候形式比内容更重要。现在就是这种时候!”
朴会长看上去也是铁了心了,一点儿都没有让步的余地。
“要是你觉得心里过不去的话,我来替你解决,我会补偿她的。”
“不,父亲,如果不是丝雨的话,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
江彬也丝毫没有让步,相反意志愈加坚定起来。
“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结婚不单单是男人和女人的问题!”朴会长的声音也高了起来,“那是家族和家族之间的问题,这种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以为你随便带个女孩子回来就行了吗?父母也要挑儿媳妇!所以,儿子的婚事,首先要得到父母的同意。”
“父亲,其他什么事我都可以听从您的安排,但是结婚这件事,就求您让我自己做主吧。”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父亲!”
“母亲!”
江彬又开始向母亲求助,可母亲跟父亲是站在一边的。
“看来我们是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但是我还是要说,除了丝雨以外,我谁都不会娶的。”
本来江彬是想说丝雨是自己的初恋的,可是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他干脆强硬起来。丝雨是自己的初恋这是最重要的,可是对于父母来说,这简直一文不值。
“儿子,江彬啊!”
一看江彬转身就走,朴老夫人在后面想叫住他,可是朴会长一伸手,拉住了夫人。
“算了,他又不是孩子,他还能不懂我们的心思吗?什么叫爱啊?就像喝汤,前几口还能尝出味道,再往后就品不出味儿了。现在这小子刚尝着甜头,不用管他,过几天自然就淡下来了。”
“可……唉,怎么一到这种时候,你就跟个老道似的,这么狠心肠。”
“你也一样啊,谁都是,要想生活得好,就得有道士的修为才行。”
朴老会长冷冷地注视着江彬消失的方向,嘴里不停地叨念着。
一回到自己的公寓楼下,江彬下了车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到停车场上了自己的法拉利,默默地开了出去。泰日一直默默地在后面跟着江彬,一直开上了高速公路。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沉睡了,周围是无边的黑暗。
江彬能理解父亲,也能理解母亲。
——他能理解他们的用心良苦。
有哪个父母不是为儿女操劳一生呢?
可是,丝雨呢?别说丝雨的眼睛会瞎,就是丝雨有一天成了一个废人,他朴江彬也决不会抛弃她的。因为他已经郑重地发过誓,他要做丝雨永远的“毅基斯”。再说现在丝雨的眼睛又不是马上就会瞎掉。即使明天清晨丝雨就会失明,那又怎么样呢?
江彬一直慢慢地向前开着车子,很慢很慢,好像这辆法拉利自从买回来以后,还没有用这种速度奔跑过。
江彬偶尔会在后视镜里看上一眼,后面跟着泰日,他那永远忠诚的兄弟。其实像这种日子,泰日完全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回家去睡大觉,可是从不愿说话的泰日好像跟自己许下了终生的诺言一般,一直无怨无悔地跟着自己。
在江彬的车子开过清州的时候,手机一响,丝雨的短信发了过来。
——今天太累了,我要先睡觉了。江彬君,你也好好休息吧,我爱你!
江彬马上回复道:睡吧,做个美梦!我也爱你!
按下发送键的时候,江彬觉得自己的眼泪好像已经流了下来,他又查看了一下短信信箱。今天丝雨竟给自己发了六条短信。
如果丝雨给自己发了六条短信的话,那么自己一定也给丝雨发了六条,因为每一次接到短信,他都会马上回复。
等江彬把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发觉竟然又是那片芦苇丛。
其实刚才他并没有想着要到这里来,没想到下意识里,鬼使神差般的他又来到了这里。现在芦苇们也都进入了梦乡。
夜风这样吹拂,芦苇也能睡着吗?
本来已和芦苇一起进入梦乡的萤火虫们被人声惊起,争先恐后地打着黄绿色的小灯笼出来查看。
要是丝雨看到这些该有多高兴啊?江彬又想起了丝雨可爱的笑脸。
这片芦苇塘是丝雨的。
叫做天堂的这片芦苇塘将永远是丝雨的。
我以朴江彬之名发誓。
江彬呆呆地立在芦苇塘前,嘴里喃喃低语着,听起来声音却多了些悲壮。
萤火虫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飞舞,江彬一只一只数了起来,就像是在细数和丝雨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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