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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妈妈布娃娃

    寻找的结果大致有两种:

    寻宝的结果通常是快乐和幸福,

    而寻爱的结果,

    却常常是残酷的绝望。

    如果拥有爱情,一定要用心珍藏,

    生活中再也没有比失去爱情更重大的事情了,

    可能倒不如失去生命。

    “政燮,苏贤英小姐没有打电话来吗?”

    “嗯……还没有……”

    制作助理一脸哭相,低头看了看手表,9月8日星期六下午5点刚过。

    “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啊?即使联系上了,到电台来的路上还需要时间哪……现在联系一下,不成的话就换人。”

    “换谁?’

    “李知恩小姐!我以前听过,她的现场发挥能力相当不错。DeyGion有首歌叫《再见!爱情的安宁》,她唱得非常好。现在是弘益大学流行音乐现场演唱咖啡馆‘ulugged(不插电)’的不插电歌手,你跟她联系一下,一联系上就叫她马上来电台!”

    “知道了。”

    “要是有什么问题,马上找我!”

    承宇在检查录像节目表,今天晚上7点,《午夜流行世界》借了MBC大厦二层的大型C工作室,计划进行公开演播,这是为听众和流行音乐迷准备的特别服务,可是唱玛丽亚·凯莉的歌唱得很好的不插电歌手苏贤英一直联系不上,已经两天了,打了四五次电话,等到现在,还是没有联系上。

    今天的公开录像是《午夜流行世界》作为一个独立的节目每个季节都会举行的大型活动,总共7名歌手出场,将演唱表现秋日情绪的15首流行歌曲。嘉宾包括歌唱能力得到广泛赞许的两位著名歌手和一位加拿大出身的流行歌手。

    公开节目演出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但实际进行的时间是三个小时,最后一个小时是业余爱好者和旁听者参加的流行歌曲竞赛时间。

    承宇担心现场直播出问题,多次检查,反复确认,这才坐到企划会议室里,喝了一口撰稿人替他在自动售货机里买来的咖啡。只有节目单上排在第三位的苏贤英还不知道能不能来,其他人都已经确认了晚上6点之前到。

    今天,承宇让原来主持节目的女演员休息了,专门请了一位语言感觉超常且临机应变能力和才能卓越的喜剧演员来主持。

    承宇看着对面埋头写着什么的女作家。

    “特聘主持人什么时候到?”

    “现在正在从麻浦来的路上。”

    “真是的,来早点儿多好啊,他根本就没看过剧本,难道打算全部靠即兴发挥来对付吗?尹作家,剧本都写好了吗?”

    “好了。可是,那个人,是有名的从来不照着剧本来的人。”

    “正因为如此,尹作家首先要让他搞清楚节目顺序和一定要记住的台词,用红色签字笔划出来,知道了吗?”

    “是。”

    承宇背后似乎有人驱赶着他,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

    “我现在去看看舞台的情况,要是有人找我就让他到工作室来。”

    “知道了。”

    承宇从三层下去之前,站在窗户边朝C大厦外面看了看,大厦后门外排起了长达100米的队伍,都是来看《午夜流行世界》节目录像和配音的人,大多十几岁或二十几岁,像是大学生。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顺着楼梯很快下到二楼,朝着二楼大型C工作间走去。

    承宇跟舞台导演就舞台背景和布置一边打着手势一边谈论的这个时刻,郑在国的妻子秀卿正跟妹妹敏卿带着震哲和姝美从百货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往外走。

    在大田电信公司工作的敏卿今年29岁,是排行紧挨着秀卿的妹妹,下个周末就要结婚了,已经定好了日子,因此,在公司请好了假,来到姐姐住的汉城。家具和家电都已经在大田买好了,身为姐姐的秀卿为了祝贺妹妹结婚,说要给她买一套衣服,于是带两个孩子出来逛街了。

    秀卿牵着姝美的手,敏卿牵着震哲的手,一起来到百货商场正门的玻璃转门前,震哲似乎对姨妈牵着自己的手很不满意,突然甩开敏卿的手,飞快地跑到自己妈妈身边。

    “我要拉着妈妈的手!”

    “嗯?妈妈不是有姝美嘛,震哲乖,去姨妈那儿!”

    “不要,姝美去拉姨妈的手!”

    “不要!”

    “是我妈妈!是我的!”

    震哲鼓起腮帮子,一把抓住了妈妈的手。秀卿知道震哲一旦固执起来根本不听大人的话,她低下头轮流看着分别抓着自己左右两只手的儿子和姝美。姝美看了看震哲,又看了看秀卿,似乎在察言观色,然后她放开秀卿的手,低着头走到敏卿身边。

    “哎呀,我们姝美心真好啊。漂亮的姝美跟姐姐一起走!震哲你这个坏家伙!敢说不要我?待会儿回家以后你就小心吧,姨妈要给你点儿厉害瞧瞧。”

    敏卿伶牙俐齿地责骂了震哲之后,哄着姝美,抓住她的手像要去郊游一样快活地摇着。

    江南现代百货商场是汉城非常有名的大型商场,顾客非常多,虽然不至于人踩人,但个子小的人几乎看不见前面,可能因为迎秋大甩卖已经持续一个星期了吧。

    震哲和妈妈秀卿,敏卿和姝美,各自拉着手乘着扶梯到了二楼女装专柜,女店员弯着腰和善地迎接他们。

    “您要看什么呢?”

    “要看我穿的秋季正装。”

    “是,请到这边来。”

    他们跟在看起来还不到20岁的女店员后面进了一个柜台,里面满是漂亮的华丽的成熟女装品牌。

    “啊哈,汉城果然不一样啊,好多衣服在大田见都见不到啊!”

    “是吗?这件……好像挺适合你的。”

    敏卿用一只手举着姝美的手,低头看了一眼挂在象牙色纯毛套装下面的价签。

    “呵……”

    “怎么了?贵吗?”

    “85万元哪,上帝啊!”

    “哎呀,小姐,这件衣服的布料非常好,您看看,看上去就跟别的衣服不一样,这是用北爱尔兰出产最高级羊毛的高山地区产的羊毛做的最新款式,是我们专柜最近卖的最好的品牌和产品啊!”

    “那也是,比预料的贵多了……这里不能讲价吧?”

    “是的,我给你推荐别的好款式吧。”

    女店员指着挂在衣架和模特身上或挂在架子上的女装,极力地宣传着自己的产品,秀卿和敏卿间或用手揉一下身边的衣服,看看手感如何。

    敏卿取下一件上衣,比在自己身上,在镜子里左看看右看看。

    “姐!这件怎么样?”

    “不太适合你啊,颜色有点儿暗,衬得脸色不好。”

    “小姐,衣服要穿在身上才能看出效果来呀,不买也没关系,您去试衣间穿上看看吧。”

    女店员把敏卿又挂起来了的橙红色衣服连着衣架取了下来,把衣服交给敏卿,恭敬地指着角落里的试衣间。

    试吗?好,穿穿看吧。敏卿跟姐姐交换了一下眼神,放开自己手里握着的姝美的手说:

    “姐,我去试一下,你帮我看着姝美,看她听不听话。”

    “嗯。姝美呀,你也到这边来!”

    秀卿对姝美招了招手,姝美躲开盯着她的震哲,走到秀卿身边。

    震哲因为手里出汗,于是松开手,拽着妈妈的裙子,姝美看到了,也像震哲一样松开手,用柔软的小手抓住秀卿的裙子,对着震哲嘻嘻笑了一下。

    “哼,又不是你的妈妈……”

    “……”

    “小子!说这种话就不乖了。”

    “我说的是实话呀!”

    “再不听话就不给你买好吃的啦,光给姝美买。”

    “嘁……!”

    秀卿告诫了儿子之后,走到人口处的模特旁,一套蓝色套装映入她的眼帘,看起来很时髦,也有品位的样子。

    这时突然有一群女人从扶梯方向涌了过来,大约有四五十人,一下子就像潮水一样挤满了女装部,整个柜台和通路都变得十分拥挤。

    这件衣服似乎比刚才敏卿试穿的那件更好啊?等一下……价格……55万元,商场里的东西果然都不便宜啊,那边高级展示台上展示的衣服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几百万元一件的进口货啊。

    是啊……还是第一眼的直觉比较准,还是一开始看到的那件象牙色的在这个柜台里最漂亮,既然要给妹妹买,索性下狠心再出20万怎么样?

    敏卿拉开帘子从试衣间里走出来之后马上站到镜子前,左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不满意的表情。

    “姐?这件不好吧?”

    “转一圈看看……是啊,真的不怎么样,挂着的时候还没看出来,你一穿,就觉得肩部做的不好,颜色也挺土的,有点儿太

    暗了。”

    “我觉得也是。”

    “这件怎么样?是你喜欢的浅蓝色,穿上去可能看着挺雅致的……”

    “看起来不错,要不要……”,

    敏卿从衣架上取下蓝色套装的上衣,没进试衣间,站在镜子前面在身上比了比。

    “是不是太严肃了?虽然颜色不错……可是花纹和式样似乎有点儿太硬了……”

    “嗯,是有点儿,看来,你的衣服还是那件啊!”

    “嗯?哪一件?”

    “那件,那个模特身上的,就是一开始看到的那件象牙色的衣服,似乎最适合你了,把这件脱下来,叫小姐给你拿一件你穿的号码试试看。”

    “啊呀,真的啊?”

    “是啊,怎么了?”

    “其实我也看上了,可是价钱有点儿……多对不起姐姐啊。”

    “喂,没有第二次了!今天给你买了,这辈子再也没了。既然就一套,你我都得看上是不是。快去试试……孩子们!安静点儿!震哲!姝美!别站在妈妈后面拽妈妈的裙子!嗯?”

    秀卿回头一看,瞪圆了眼睛,自己还以为两个孩子一人拽着自己裙子的一角呢,结果发现只有震哲一个人双手拽着妈妈的裙子,贴在妈妈身后。

    “姝……姝美哪儿去了?震哲,姝美呢?”

    “不知道……”

    “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嘛,一起拉着妈妈的衣服。民……敏卿!敏卿!快来!”

    “嗯,姐,怎么了?”

    敏卿看到秀卿脸色突变,扔也似的把那件象牙色衣服挂在衣架上,赶忙跑了过来。在附近给其他顾客介绍衣服的女职员也匆匆走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吗?”

    “孩子,孩子不见了。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女孩?刚才跟她一起进来的那个女孩,这么大!糟了!姝……姝美呀!姝美!你在哪儿?”

    “姝美呀!姝美呀!这可怎么办啊?姐,你去那边找,我在这边找,我们转一圈,应该不会走太远,肯定在二楼的什么地方。”

    “嗯,嗯……我们快点儿找吧。”

    秀卿抓住震哲的手,开始在二楼的女装部搜索起来,问职员,问顾客,匆匆忙忙穿过迎面而来的人群,四处察看着。衣服为什么这么多,人为什么这么拥挤,她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找着,可是,到处都是衣服和人挡住了视线,即使孩子在那里,如果不走过去在衣服之间搜寻的话,很多地方都看不见。

    “姝美!姝美!”

    “姝美在哪儿?好姝美,你在哪儿?”

    秀卿焦急地喊着,她看到同样表情的敏卿也在对面把手放在嘴上,叫着姝美。秀卿的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两条腿发抖,冷汗顺着后背流了下来。

    “没……没有吗?没,没看见吗?”

    “嗯,没有,怎么办呢?姐,看来我们得用商场的广播了,姐在二楼跟职员们说一下,别让孩子出去。”

    “好,好,快点儿。”

    秀卿真是有苦没处诉,刚才给妹妹挑衣服的时候,还回头看了好几次,看两个孩子是不是好好地抓着自己的裙子,只有很短的时间没注意到,结果姝美就像一阵烟似的不知消失到那里去了。

    她的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

    是不是因为姝美太漂亮了,结果一个没有孩子的女人从一开始就跟着妹美,趁姝美放开裙子的时候一下子把姝美抱走了?这样的话,岂不是真的找不到孩子了吗?上帝啊!万一……这样的话,有什么脸去见丈夫的朋友、姝美的爸爸金制作人呢,又有什么脸去见丈夫呢……不说这些,秀卿自己首先就觉得活不下去了,她从来没有把姝美当做是别人的孩子,现在孩子丢了,她急得简直要发疯了。

    秀卿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人们在眼前走动的时候,她就好像坐在跷跷板上,一会儿看得见前面,一会儿看不见。

    当在二楼发现姝美不见了的时候,令人吃惊的是,姝美竟在五楼的儿童玩具专柜!她是跟着一个牵着爸爸的手的7岁左右的女孩上来的,说得具体点儿的话,吸引姝美坐了三次扶梯,跟着走到五楼的不是梳着辫子的7岁小姑娘,而是小姑娘手里抱着的那个很大的布娃娃。十几分钟前,女孩的爸爸带着女儿在女装部转了一圈,或许是想给妻子买套衣服,先来看看价格和款式。

    秀卿为了给妹妹挑衣服,到处摸一摸,揉一揉,比画比画,无心旁顾的时候,他们父女走了过来,年幼的姝美看到7岁女孩手里抱着的布娃娃,问道:

    “这个布娃娃是什么?”

    “妈妈布娃娃。”

    “妈妈?”

    “是啊,你看,系着围裙是不是?”

    女孩说完之后就随着爸爸牵着自己的手,往通道那边走了,而姝美就像着了魔一样跟在了那个女孩的后面。要是别的娃娃,姝美肯定不会跟上去的,但“妈妈布娃娃”这句话,像磁铁一样吸引着姝美跟了上去。她跟在后面,一直盯着那孩子抱着的娃娃,虽然本来很害怕坐扶梯,还是不顾一切地跟了上去。因为姝美紧紧跟在那个娃娃的后面,人们还以为他们是一起的呢,都没有注意。

    他们在摆满儿童用品和玩具的五楼的布娃娃柜台停了下来,似乎是因为女孩子一直缠着爸爸给她买一个跟妈妈布娃娃相配的孩子娃娃,所以爸爸带女儿来了商场。

    女职员把梳辫子的女孩指的各种娃娃拿下来,放在柜台上,女孩把妈妈布娃娃放在旁边,抓起女职员拿给她的孩子娃娃,瞅瞅娃娃的头发,瞅瞅娃娃的脸,就在这时,姝美突然一把抓起那个妈妈布娃娃抱在怀里,然后紧紧跟在别的女人后面走开了。她并不是故意跟在别人后面的,只是因为儿童用品部有太多的孩子和妈妈了,如果不留心观察的话,是很难分辨出来的。

    姝美紧紧抱着妈妈布娃娃走到安全通道门口,一个人走出门去,没有一个人看见。姝美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干了坏事,就钻进了安全通道一角堆放的纸箱堆里。那里堆了很多箱子,姝美从箱子间的缝隙钻进去,蜷缩着坐在箱子最后面跟墙之间的角落里。

    她紧紧抱着妈妈布娃娃,坐在像大理石一样泛着光的地面上,反复看着怀里的娃娃,叫着“妈妈!妈妈!”一个人藏在箱子后面幸福地玩了起来。

    二楼女装部一片混乱。

    秀卿和敏卿跟几十名职员一起脚步匆匆地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商场各处的扩音器里播放了好几次找孩子的消息,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见过或找到了这样的孩子。

    其实,商场里来来去去的顾客大多数人听到这样的广播也无动于衷,像在乐天世界或果川汉城大公园里一样,在商场里也常常听到丢了孩子的广播,所以那些顾客根本不当一回事,依然忙于挑选自己需要的商品。

    真要出事的时候,就好像鬼神附体了似的。

    商场特聘的警察和商场保安也加人了搜索的队伍,但找了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从商场地下的食品部到七楼的电脑部,像捉虱子一样全搜遍了,但什么地方也找不到那个穿着深灰色连衣裙和紫色皮鞋的大眼睛小女孩。

    “上……上帝啊!”

    秀卿放开震哲的手,一屁股瘫坐在二楼的地板上,敏卿在抽泣,这时才看出发生了重大事情的震哲也开始抽抽搭搭了。

    “这……这怎么办呢,这……这件事!啊,上帝啊!”

    “请镇定一点儿!不是还在找吗,请不要完全泄气。”

    “姝美……姝美,哪儿也找不到,怎么找也……”

    “现在大家都在努力地找啊。”

    警察队长回头看着系领带的男职员。

    “李代理!请去广播室要求继续播放这条消息,在找到孩子之前,每隔10分钟播放一次。播音的时候,请把刚才记下的孩子的身体特征和衣着,还有皮鞋颜色全都加进去。”

    听完他的吩咐,那位男职员快步走了。

    秀卿的嘴唇已经干裂了,她面如土色,精神接近崩溃边缘。保安看到她这个样子,觉得应当至少先让孩子妈妈安心才好,于是反复安慰她说,现在依然在各层寻找,待会儿商场关门之后,就展开综合搜索,一定会找到的,请她打起精神来。但是,这位保安直起腰来回过头,跟同事交换的眼神却充满了怀疑。

    刚刚三岁的孩子一个人能去什么地方呢?这肯定是大人干的,肯定是有人带着孩子离开商场走了,这些保安自己心里已经暗暗下了结论了。而且,就他们在商场工作的经验来看,对一个像布娃娃一样漂亮的女孩子有觊觎之心的人出乎意料地多。

    在这世界上,像一阵烟一样消失了的孩子何止一两个啊,一年当中有几千个孩子迷路,其中虽然有一些幸运儿能重新回到父母的怀抱,但大多数就这么失踪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秀卿使劲咬着牙,忍住似乎马上就要爆发出来的哭泣,几乎是在呻吟着。敏卿站在旁边,拉着震哲的手,她的脸也像纸一样惨白,腿也在发抖。

    秀卿的脸色青得厉害,警察队长低头看了看手表,抬头看了看失魂落魄地靠在商场墙上呼喊着姝美名字的秀卿,走到敏卿面前开口道:

    “那位是您的亲姐姐吗?”

    “……是。”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最好……跟您的姐夫联系一下,您姐姐这么下去……可能会出事的,我看她的血压似乎有点儿低啊。”

    敏卿的脑子里也乱糟糟的,用颤抖的手拿出手机来,给最先映入脑海的震哲爸爸打了电话。电话一接通,敏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光是哭。怎么能这样呢!警察队长像抢一样从她手里接过手机来,简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说您夫人把孩子姝美给丢了。

    警察队长直到这时还以为秀卿是丢了女儿呢,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这么说……姝美不见了三个小时了,是吗?”

    正在C汝矣岛大厦里检查当天要播放的节目的郑在国声音颤抖着问道。警察队长再一次向他证实了情况的严重性的时候,他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啊!手表指针指着8点10分,姝美的爸爸金制作人正在C工作室里忙着指挥公开录制的节目呢。

    “知……知道了,我马上赶到。”

    真……真是的!孩子……干吗带着孩子去那么多人的商场呢?说是为了给妹妹买衣服?可是,难道女人的衣服除了商场以外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买了吗?这真是……糟透了!

    郑在国叫来制作助理,简单交待了一下,又说今天的节目全靠你了,然后不等助理回答,就已经顺着楼梯往下走去了,但突然他来了一个急刹车,转过身重新沿着走廊朝C工作室跑去。

    如果情况糟糕到要给自己打电话的话,自己一个人去也无济于事。虽然今天的节目对金制作人非常重要,但又怎么能跟失去独一无二的女儿相比呢?郑在国自己一个人去就能完全解决问题的话,即使事后被承宇骂得狗血喷头也无所谓,他一定会下定决心一个人飞奔而去了,但他眼前似乎浮现出金制作人暴跳如雷的样子,责备自己出事那天为什么不立刻通知他呢,是不是精神失常了。

    即使承宇不会那么做,但毕竟是自己的妻子把事情搞成这样的!

    真的……像下地狱一样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这……这件事到底怎么告诉金制作人呢?要是震哲丢了,他的心情恐怕也不会这

    么沉重,这么惨淡了。郑在国推开舞台总指挥坐镇的C—head室的门的时候,感觉在承宇面前抬不起头来。

    “姝……姝美丢了!这是什么意思?说具体点儿!在哪儿?什么时候?商……商场里?”

    蹦出一连串问号的同时,承宇把抓在手里的耳机扔到音响调节机板上,像装了弹簧一样跳了起来,只顾回头看了旁边的制作助理一眼,意思是这里的一切都拜托你了,然后就砰地打开门,沿着长长的走廊飞跑起来。在他的后面,郑在国也跑起来。

    承宇一口气跑到停车场,坐到了驾驶座上。

    “金制作人!我,我……来开吧!”

    承宇看起来已经魂不守舍了。

    “坐?还是不坐?”

    “知……知道了。”

    郑在国刚坐到副驾驶的位子上,车子就箭一般冲了出去。

    “他……他妈的!说是江南现代百货商场是不是?”

    承宇很快就冲上了大路,几乎不看交通信号灯,一个劲往前冲。郑在国因为这件事是自己妻子造成的,感觉自己像个罪人一样,脸色苍白紧闭着嘴。

    他怎么会不明白朋友承宇现在近似疯狂的心情呢?搞不好的话……这个朋友真的活不下去了。对于金制作人来说,女儿的命比自己的命要重要一百倍。

    承宇的手一直在抖着,但他还是紧紧抓住了方向盘。为了忍住眼泪,不让.视线被泪水模糊成白茫茫一片,他咬紧牙关,不时使劲晃几下头,眼睛瞪得很大。

    旁边的郑在国不时瞥一下承宇的脸色,心里也极其忐忑不安。

    到底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养一个孩子,简直就像是在身边放了一个定时炸弹……终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女人一进商场就跟丢了魂似的?就算是丢了魂,怎么能放开孩子的手呢,怎么想的?早知道这样,倒不如在孩子的腰和自己的腰之间系一条绳子再去商场。该死的……老婆!

    郑在国转过头看了看面如死灰开着车的承宇,心里更加沉重了,他好像无颜抬头似的低下了脑袋。承宇什么话都没有说,但他的心已经飞到了商场里,好几次为了对付路上遇到的情况拼命把心拽了回来,这在他的表情上表现得一清二楚。

    承宇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虽然不想接,但因为不知道是不是从商场打来的,所以郑在国从承字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翻盖,放到了耳边。

    “喂!”

    “承宇……?”

    “我是郑在国,金制作人现在……”

    “啊,是郑制作人啊!我是徐英恩。承宇哥去哪儿了?”

    “就在旁边,但……我得挂电话了。”

    “啊,怎么了?请转给他,我有话要跟他说。”

    “这个嘛……现在……恐怕不行……因为,姝美不见了,现在正在赶过去的路上……金制作人分不出神来了,所以……”

    “什么?在哪里?什么时候?”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女人凄厉的尖叫,郑在国吓了一跳,那声音听起来像是自己的孩子不见了的妈妈发出来的。郑在国瞥了一眼光顾看着前面狠命踩着油门的近乎疯狂的承宇,简单地在电话里告诉英恩是在江南现代百货商店,就把电话挂了。

    在往滨江大道拐的路口处,车堵住了。承宇不停地摁喇叭,但没有丝毫用处,他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像是要把方向盘捏碎一样。过了一会儿,回头看着郑在国说道:

    “给弟妹……打个电话吧。”

    “嗯?”

    “打电话,快点儿!”

    “……!”

    要是找到了的话,怎么会不来电话呢,不管是给金制作人打,还是给自己打,肯定会打电话来的。不过也是啊,毕竟承宇心里焦急啊。郑在国二话不说,马上给妻子打了电话,但没有人接,又给小姨子的手机打过去,接通了,说现在商场就要关门了,但还是没有找到姝美,依然是无影无踪。郑在国听到附近派出所来的两个警察在讨论是不是绑架,他的心咯噔了一下,挂断了电话。

    绑架……失踪……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噩梦了,即使不去想遗弃和尸体这样的词,郑在国的心也已经往下沉了。他眼前一片漆黑,几乎看不见亮着尾灯的前车的保险杠。

    这些话怎么也不能对承宇说,于是他只是对承宇微微摇了摇头。

    承字瞪大眼睛,怒视着前方。

    “嗯,到……到底,这该死的汉城为什么……堵车这么厉害?该死的!人……真的要发疯了!”

    要是能行的话,真想像推土机一样把挡在前面的车全部推开,冲出一条路来。

    该……该死的!

    承宇用颤抖的手拿出烟盒,想抽一支烟出来,结果把整盒烟都洒在了地上,他捏起一支沾满灰尘的烟,终于,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呻吟,大滴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这是他肝肠寸断的血泪,是他的心和灵魂被挤压之后流出来的汁液。

    这太可怕了,太令人痛苦了,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旁边坐的郑在国也流下了眼泪。

    自己也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孩子,自己也非常喜欢姝美,要是姝美真出了什么事的话,恐怕以后自己也不能活得轻松了。

    这时,他们深切地体会到了生活的危机,像走入了死胡同一样。

    即使自己本人死掉也不会这么恐惧的,心跳得这么厉害还是第一次,耳朵边儿似乎传来姝美清晰可闻的哭声。两个人因为这样或那样的想法都快要疯了,心似乎被撕成一条一条。

    于是,两个男人终于忍不住哭了,已经当上父亲的这两个大人,在堵塞的路上关在车里不出声地哭了。开始没出一点儿声音,后来索性低下头,用手掌捂住脸抽泣起来。

    寻爱的结果

    却常常是残酷的绝望

    如果拥有爱情

    一定要用心珍藏

    生活中再也没有比失去爱情更重大的事情了

    可能倒不如失去生命

    我开了个玩笑

    我开了个玩笑,

    害得全世界都开始哭泣,

    但我没有想到,

    这个玩笑会应在我身上,

    噢,不知道。

    我开始哭泣,

    于是整个世界开始大笑,

    但愿我早些知道,

    这个玩笑会应在我身上。

    我看着天空,

    揉着眼睛,

    掉下床来摔伤了脑袋,

    这些事情我曾经说过。

    最后我死了,

    于是整个世界都活了。

    噢,但愿我早些知道,

    这个玩笑会应在我身上。

    ——IStartedAJo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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