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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摆了摆手,想把这个话题跳过去。要说自己从来没有幻想过和柳赫谈恋爱,那是骗人的。可是只要一想到现实中这个愣头愣脑,冷酷而又易怒的家伙……和这种人谈恋爱?不可能吧。

    我紧咬着嘴唇站在那里,柳赫却怎么都不肯放过我似的,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望着我,像是要把我吸进去似的。

    姐姐,我要走了!我可不要夹在两个人中间当电灯泡!

    啊,没有的啦。

    我开玩笑的。是真的有事,我该走了。

    那好吧,拜拜!

    书贤走了之后,我和柳赫之间又陷入了沉默。不过倒不是什么令人尴尬或不安的沉默,而是一种很放松很安心的沉默。

    打算站到什么时候?

    你呢?

    看你什么时候走了。

    那要不要去音乐教室坐一会儿?

    你不上课了?

    嗯,不想上了。最近心情不太好……

    我跟在柳赫后面,朝音乐教室走去。过了好一会儿,柳赫才开口。

    晓宇还好吗?

    嗯,最近好多了。不过,你昨天说的替你打工的事……

    今天别去上辅导课了,到我们家去打扫清洁,再把饭做了。

    可是,那你哪来的钱呢……

    那个用不着你担心。你是我买下来的,我不会伤害你的……

    既然柳赫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推开音乐教室的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秀莲正躺在音乐教室的长椅上,见我们进来便坐起身来,看着我诡异地一笑。

    你在这儿干吗?

    还能干吗?来看你呗。我来这儿等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不想见你,你走吧。

    我和你父亲谈过了。

    哼!

    柳赫摆出一副那又怎样的表情,不屑地哼了一声。拽住想离开的我,来到窗边。秀莲看见柳赫和我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父亲说让我们订婚。

    哼,高中生怎么能……

    你应该清楚你父亲是有这个能力的。

    怎么办呢?我正和她在交往。

    柳赫举起我们俩紧握在一起的手。我什么也没说,这是他们俩之间的问题,我不想介入。

    柳赫握着我的手很有力,不疼,很温暖……

    这是我头一次注意到柳赫的侧面。长长的眼睫毛,深邃的眼睛,还带着点伤感的美丽。笔挺的鼻梁下来,就是柔软而温润的嘴唇。每次看到的都是他凶巴巴的正面,没想到侧面看到的效果竟然完全不同。

    于是,在他们俩交锋渐趋激烈的时候,我仿佛置身事外一般悄悄地欣赏着柳赫的侧面。或许,我就是为了置身事外才去欣赏柳赫的侧面的。

    我知道。可是有交往就总会有分手。互相腻了就分手呗。

    所以你要订婚?好吧,那就订婚吧。

    柳赫这话,连我听了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秀莲的眼角露出一丝胜利的笑意,嘴角也自然地翘了起来。然而柳赫却看着得意洋洋的秀莲说:

    有订婚难道就没有悔婚吗?

    韩柳赫!

    别在这里浪费我和她的时间了,走吧。

    你们不会幸福的!

    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幸福。

    到时候肯定会变得不幸福的!

    如果在不幸之前能够一直幸福的话……还是能够接受的。

    你们不是不爱对方吗?

    你难道没发现我对你连’爱’这个字都懒得用吗?

    秀莲再也没话可说了,只能咬牙切齿地离开了音乐教室。

    说实话,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平时惜字如金的柳赫说了这么多话。

    原来你还挺能说的。

    又不是没有嘴巴,怎么不能说?

    柳赫赶紧把我拉到窗前,指着远处的天空说:

    漂亮吗?

    嗯,漂亮。

    真的漂亮吗?

    真的……

    我也觉得很漂亮。

    天空不管什么时候都很漂亮。要是湛蓝湛蓝的天空的话,就更……

    我说着说着,突然发现柳赫居然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微笑,令人不觉心动的微笑。他温柔地说道:

    明明是一样的天空,怎么前几天看的时候就那么讨厌?看来关键还是在于和谁在一起看。

    是吗?你的癖好也够奇怪的。喜欢我这样的女生就已经挺希奇的了,再加上你还一会儿把人折磨个半死,一会儿又对人这么好。

    你不也很独特吗?被人折磨得半死却还能让人想对你好。

    ……

    我的心意就是这样被改变的。

    我扭头望向天空。柳赫手心的温度很温暖,这股暖流一直沿着手臂传到了心坎里,让我的心变得安定而又踏实。不自觉地,我也会心地笑了起来。

    柳赫。

    ……

    柳赫转过头来。我凝视着他的双眼说道:

    我知道喜欢一个人不是下决心就可以做到的……但是,我会努力的。

    现在?

    我可只是说试试看。如果你愿意等,倒是有可能的。

    那还真要谢谢你了?

    柳赫噗嗤笑了出来。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点心动,但也许什么时候,会变成澎湃的心潮。

    我用力握了握柳赫的手。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力度,柳赫也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还有脸上温柔的笑容。

    喂……

    干吗?

    吻你,行吗?

    我惊讶地后退了一步。首先是惊讶于这句话本身的内容,其次是惊讶于柳赫征求我意见的行动。

    问这干吗?

    那就是说不问也行了?

    不行,别……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我刚一说完,下巴就被柳赫抬起,看着他的嘴唇一点点接近。

    这一变化太突然了,我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控制了局面。等自己反应过来之后,却早已回天无力。一阵酥麻的感觉让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在这个时候,柳赫放开了我。

    你不是说不要的吗……决定接受了?

    ……

    那是什么表情啊?

    让你别做为什么还要做?

    因为我确实想啊。

    我不禁哈的一声笑了出来,看着他说道:

    在我吻你之前不行。

    哪有这个道理?

    我现在还没喜欢你。等我喜欢你了,真心真意地喜欢你了,到那时我会吻你的。但在那之前,不行。要是你的话,和自己不喜欢的女生接吻感觉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啊?郁闷,我可是真心的。

    柳赫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低下头去。漆黑乌亮的短发搭在了眼睛上。柔顺的发丝被清风吹起,露出他洁白的皮肤。

    一时间我忍不住惊叹道好帅……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惜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

    这种话你不该说的。

    我不理解地瞪大了眼睛问道:

    为什么?

    会让人误会的。而且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听到。

    柳赫这么一说,我们俩都不禁笑了起来。就在这时,在心灵深处,一个希望,而不是奢望的种子发芽了。

    真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就这样一直继续下去……拉着柳赫的手,站在晓宇的身旁……虽然明知是种奢求,但还是默默地让它在心底发芽了。

    下午下课后,先去我们家,然后一起去医院看晓宇。

    你把时间都花在我身上没关系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

    哦,没问题。

    那好吧,下午下课后上哪儿见?

    来停车场吧,我摩托车那儿。

    好的。那我先走了。

    我们到了柳赫的家。这是个典型的一居室。我跟在柳赫后面走进这个房间,脚步有些迟疑。

    柳赫带我来到他自己的住处,一进门就把门和窗户大敞开来。好像是他看出了我心里的犹豫,怕我有所顾虑,才开门开窗以便让我安心的。

    我没想到柳赫能这么体贴地为我考虑,心中暗自感叹。同时打量了一下柳赫的家,又一次感到大吃一惊。

    哦,你不是一个人住啊?

    我和书贤一起住。

    啊,真的?不过你们收拾得还挺干净的呢。

    我们都讨厌乱糟糟的。

    那也没什么要打扫的了,也没什么衣服要我洗吧。

    你做饭吧。

    柳赫坐在椅子上看起书来。我迟疑了一会儿,到处看了看可以用来做饭的材料和碗筷。我努力地思考做什么饭比较合适,但是想不出理想的答案来,于是问他说:

    你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

    你有什么从来都不吃的食物?

    人不吃的食物我不吃。

    你爱吃的食物呢?

    人吃的我都吃。

    这叫什么话嘛!那么你现在想吃什么?

    蛋包饭。

    好吧,那我给你做蛋包饭吧。

    我拿出冰箱里的蔬菜,在菜板上匆匆切好。因为我专心做饭,所以没看到站在我身后的柳赫,一转身差点和他相撞。幸好没撞上,不过因为我一惊,手中拿的盘子哗啦啦地掉在地上摔碎了。

    啊,怎么……

    我长得这么吓人吗?

    对不起,你出去吧,我收拾一下。

    我想弯下腰把盘子碎片收起来,柳赫抓住我让我站起来,他用下巴指着出去的方向对我说:

    你出去吧。

    啊,我来收拾,你出去等吧。

    别固执了,你出去吧。

    听到柳赫强硬的口气,我后退了几步看着他。柳赫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盘子碎片收了起来。

    我走进浴室,洗好了抹布,把地上摔过盘子的痕迹擦得干干净净的。柳赫把我手里的抹布也扔进了垃圾桶。

    呀,干吗扔了抹布呢?

    那抹布沾满了碎玻璃,还能用吗?反正你先做饭吧。

    柳赫在杯子里倒了一杯水,走到书桌前坐下。我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做我的饭。和在自己家做饭相比,有一种很奇妙的不一样的感觉。

    也许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给除了晓宇以外的其他人做饭,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做得好吃些,于是很用心地做了这顿饭。蛋包饭本来是很普通的,但是它蕴涵着我的良苦用心。做好以后,我把蛋包饭端到了柳赫旁边的书桌上。

    是你做的吗?

    看起来不像是我做的吗?

    我舍不得吃,怎么办啊?

    要是放臭了,不是更不能吃了?

    你还一直有话说,你的呢?

    在那边儿呢。等一下,一起吃吧……

    我端着自己的那份蛋包饭来到柳赫坐着的书桌旁,坐在柳赫为我搬出的空椅子上。挖了一口蛋包饭放进嘴里,我边吃边问他:

    好吃吧?

    不知道。

    怎么可能,晓宇可喜欢吃我做的蛋包饭了。

    你不是给晓宇洗过脑了吧?

    呀,我给你洗洗脑试试?

    你还没有不会的事情哟。

    看到柳赫的反应,我微皱着眉头说:

    你性格真的变了很多呢。

    和你在一起,就变成现在的样子了。

    呀,外面已经这么黑了。书贤他……

    咕咚咚咚——

    书贤好像也成不了什么大器的样子。说曹操,曹操到。一提到书贤,他就回来了,还伴随着打碎了很多东西的声音。

    书贤踉踉跄跄迷迷糊糊地走了进来。我走近书贤,一股酒味扑面而来,我抓住他问道:

    韩书贤,你在哪儿喝了这么多酒啊!

    嗯?唔……姐姐你怎么……呃……在这里?这不是我家吗?

    是你家没错,站起来。

    我本来想扶起书贤,把他带到洗手间里去;书贤却走近柳赫旁边的书桌,咣唧一下坐在我刚才的位子上。

    咳,哥你也在啊?咳,这是什么?蛋包饭?就你俩吃?

    你喝醉了,去睡觉吧。

    咳,讨厌,不去!

    正挖了一勺蛋包饭想吃的柳赫放下勺子,深吸了一口气,冷漠地看着书贤。

    不知道书贤是真喝醉了呢,还是故意装腔作势呢,他丝毫不理会柳赫的眼神,继续撒酒疯。

    咳,哥。哥你就那么——喜欢晓静姐?

    哦,是啊。不行吗?快进去睡吧。

    咳,哥你倒是好!凡事都那么有自信。怎么……我和你流着同样的血液,为什么我就不行?

    ……

    可能因为不一样的妈妈,所以才那样的吧。

    韩书贤,我警告你。快进去睡觉吧。

    书贤,你怎么了?

    书贤用似醉非醉的眼神看着我长叹了一声,然后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

    我想把手抽出来,结果书贤更加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柳赫可能想看看书贤到底会醉成什么样子吧,他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书贤用泪汪汪的眼神注视着我说道:

    怎么?我……不能这样吗?

    书贤,你先回房吧。你需要睡觉……

    我用以前哄晓宇的方式哄书贤,可是貌似对书贤不起作用。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不……因为绝对没想过书贤会是这副模样。

    很可笑吧?你好像很慌张、很吃惊的样子啊……咳,真难过。这件事情终究会发生的,发生了也肯定会后悔……啊,我这是怎么了。

    韩书贤,你想说什么?

    我现在很羡慕哥。唉——

    所以呢?

    所以啊……我好想好想成为你啊。但是……

    但是?

    但是不可能成为你,所以我很伤心。哈,你真好。还有人给你做蛋包饭吃。

    虽然书贤说得煞有介事的,但是现在的我对他丝毫没有那样的心思。

    因为我一直把书贤当家人看,就像对待晓宇一样对待他,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我既感到不习惯,同时也不能理解。我对他的感情与其说是恻隐之心,还不如说是做姐姐的对待走错路的弟弟的心情。

    啊,我这是怎么了。哎,我进去睡了。

    柳赫和我都没有对书贤说晚安。书贤磕磕绊绊地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书贤让出了座位,但是我也一直没有要坐下的想法,只是站在那里。

    书贤他怎么了?

    ……

    是有什么话不能说吗?

    坐下吃饭吧。一会儿去医院看晓宇。

    书贤呢?

    给他做个蛋包饭就行了。

    我还是把书贤当成弟弟,担心他会不会饿。我强咽下填在嘴里的饭,给书贤做了一个蛋包饭,然后就去了医院。这次是坐摩托车去的医院。

    姐姐!

    我走进病房的时候,晓宇还没睡,于是马上就发现了我。他看见柳赫也来了,觉得很高兴。晓宇噗嗤一笑,一直看着柳赫问道:

    第43章

    你们俩来了!书贤呢?书贤呢?

    书贤……在睡觉。

    哼,他说过要来看我的……

    反正晓宇你明天就出院了。明天是星期六,星期天就能见到书贤了。

    姐姐,姐姐!我们再去玩吧!我们去游乐园玩吧!

    游乐园?

    嗯,这位大哥哥说姐姐每天都和他在一起的话,他就天天带我去游乐园玩。是吧,大哥哥?

    哦,我是说过天天带你去玩。

    那姐姐,我们去游乐园吧!嗯,嗯?

    嗯……晓宇,可是我还要去打工,要是去游乐园玩的话,姐姐会很累的,不行。

    哼,我想去玩嘛……

    晓宇自己嘟囔着,柳赫盘腿坐在晓宇的病床上,看着晓宇的腿说道:

    你的腿现在没事了?

    柳赫知道晓宇好像是有点害怕自己,即便他脸上露出一点点儿可怕的表情,晓宇也会被吓到。所以柳赫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温柔地看着晓宇这样说道。

    不知道晓宇知不知道柳赫的苦心,他只是抑郁地点了点头。

    你那么想出去玩的话,我们出去玩吧。

    哇,真的!真的?

    是啊,去玩吧。不过不是去游乐场,而是去别墅。

    别墅,别墅是什么?

    电视剧里出现的那种房子。

    哇!真的吗?你真的会带我去那种房子玩吗,真的?

    噢,是的。我们星期六去,在那里睡一晚星期天再回来。

    书贤呢,书贤去不去?

    我和柳赫都无法爽快地回答他的话,柳赫因为晓宇的纠缠,迫不得已地点了点头。

    晓宇一扫刚才的抑郁神情,粲然一笑,显得很高兴。柳赫也露出了微笑。

    哇,大哥哥笑起来真好看!

    晓宇竟然大大方方地用手直接捅了柳赫的嘴角一下,柳赫皱了皱眉头,往后退了两三步。晓宇好像没察觉到柳赫的情绪变化,高兴地咯咯笑着。

    啊,抱歉。

    听到我简短单调的道歉,柳赫皱着的眉头才勉强舒展开来。

    第二天,我一走进教室,就被人从后面抓住了肩膀。我慢慢地转过头,顺着那只手望去,书贤正气喘吁吁地看着我,他领带还松松垮垮的。

    来得这么早啊?

    啊,姐姐!咳,咳——

    先喘口气,慢慢再说。

    书贤双手扶着膝盖,好不容易平定了呼吸,慢慢地说:

    啊……昨天,昨天啊……

    昨天你好像有点不对劲。

    哦,是啊。姐姐,对不起!

    书贤像祈祷似的,双手合拢拍了自己的脸颊一下,然后低下了头。

    我仔细地观察着书贤。他假装闭着眼睛,好像是心中害怕的小孩子在偷看妈妈的眼神一样。看到书贤这么可爱的模样,我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哎,谢谢姐姐了。

    我没说要原谅你啊?

    啊,这个,姐姐……真的对不起。我昨天喝太多酒了,说话颠三倒四的。

    你这么小就开始喝酒了……行吗?

    就是说呀。我哥很生气吧?我哥每次在我喝酒之后的第二天,就发很大的火呢。

    我还没见到你哥呢……

    你们明明在交往,干吗还装成彼此是陌生人的样子?

    ……

    是啊,假如我不喜欢柳赫,我倒是可以在说话的时候装作和他很陌生的样子。

    听到书贤的话,我这么想了一下,马上摇了摇头。书贤挂满疲劳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他啪啪地拍着我的胳膊说:

    啊,姐姐!你做的蛋包饭真好吃,谢谢了,下次再做给我吃吧?

    好,什么时候想吃你说就行。

    哦?姐姐什么时候变大方了?

    多做些善事,才能有好报。

    是吗?那么我肯定有好报了。

    嗯,看来你还没酒醒吧。

    听到我的话,书贤淡然一笑。一开始在医务室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他是个没有规矩、听不进劝告的人,什么时候变成这么顺从听话的孩子了呢。是我变了,还是书贤变了?肯定是书贤变了。

    啊,今天我就给你做。你知道今天要去别墅玩吧?

    昨天送我回家的时候,柳赫不止一次地强调要去别墅玩。书贤好像全然不知道的样子歪着头看着我。我们决定四个人去别墅玩,书贤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什么呀,什么别墅?

    我只知道今天我们四个人要去个地方玩,还不知道是去什么别墅呢。

    啊,是吗?去了就知道了。上完课以后我们一起去吃午饭。晚饭我做蛋包饭给你吃。

    谢谢啦!

    书贤笑着回答我,我拍了书贤的肩膀一下。但是却出现了我意想不到的反应。书贤皱着眉头,捂着自己的肩膀蹲了下来。

    呃,你怎么了?

    啊,姐姐……没什么事情,你去上课吧。

    怎么了?你哪儿受伤了?来,去医务室我帮你看看吧。

    不用了,我没事。姐姐……

    你就别固执了。

    啊,别碰我,姐姐!

    我紧锁眉头,想看看书贤的肩膀到底怎么回事。可是书贤怎么说都不肯,固执地用自己的大手遮住肩膀不许我碰。

    你这样能去别墅吗?

    哦,能去。别担心,我正想去医务室呢。

    怎么受伤的?

    那个……

    书贤噗嗤一笑,为了让我放心还故意做了个鬼脸。但他看到我的表情,知道自己这样撒娇耍赖是混不过去的,所以就打消了要瞒着我的念头,如实说道:

    啊,实际上刚才为了追上你,拐弯儿的时候撞到电线杆儿上了。把我肩膀都撞得淤血了。我怕姐姐你看见不高兴所以没让你看。反正你就不要看了。知道了?也不用担心我!

    真的吗?

    ……

    那要去别墅的话,先得晓宇出院才行吧?

    啊!晓宇今天早上已经出院了。

    哦,真的?他现在在哪儿呢?

    在特别班呢……

    啊,那么今天一起去就可以了吧?不用去医院了!他出院还挺快的嘛!

    听到晓宇出院的消息,书贤高兴得很。他能这样对晓宇,我真的从心里感激他,而且也不枉晓宇那么信任他了。

    书贤是我出生以来拥有的第一个朋友,简直完美到没有任何可挑剔之处。他不仅很受女孩子的欢迎,又是打架高手,而且运动神经也是一级棒,男生也都很喜欢和他交往。但是感谢他的话,我却并没有说出口。

    嗯,晓宇恢复得还挺快的。

    是吗?真是太好了!那我先走了。

    好,拜拜。

    送走书贤,我走进教室。今天教室里的气氛怪怪的。

    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是同学们视线的焦点,今天也不例外。只不过今天她们的视线格外奇怪,似乎在隐藏什么,又似乎在期待什么……

    我像以前一样不去理会她们,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度沉默的诗婷带着她那险恶的微笑,站在我旁边对我说:

    呀,晓静你好厉害啊!看来连书贤都被你勾引上了?你手握书贤、柳赫两兄弟,是在考虑哪一个比较好吗?

    ……

    怎么了?你吃够了甜头,现在怎么又无话可说了?也是,柳赫就是又帅又有钱,毕竟是个冷淡的人。晓静你要想活得长长久久的话,和书贤交往更方便一些。不过书贤要是知道了你的真面目的话,恐怕也会逃之夭夭的。哈——

    哼,臭不可闻……教室里怎么空气不流通啊?苍蝇到处嗡嗡叫。

    什么?哼,你现在和柳赫在一起了,就谁都瞧不起了吗?

    喂,又来找茬儿?我是懒得理你,才不和你计较。省省吧你,吵死了。

    呀,你这人!!!

    以后别来烦我。柳赫可是很厉害,他要是发怒了,干掉你也说不定的哦。

    我把视线转向窗外,诗婷无可奈何地冷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那么容易就退缩了?还真是失望。哼,活该!每次都来找我的茬儿,结果还不是自己碰一鼻子灰。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呢?我真是拿诗婷这种愚蠢而又没手段的家伙没办法。

    上完第四节课以后,我背着书包来到特别班,正好碰到书贤和晓宇走出来。晓宇是一脸的激动不已,双眼闪动着光彩。书贤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啊,来得正好,走吧!

    不过姐姐为什么想去别墅啊?照你的性格是死也不会去的。

    我想通了。人生就只有那么一次嘛,我要活得开心点才行啊。

    哦,是个好的转变呢。

    哦,是个好的转变呢。

    不知道晓宇懂不懂是什么意思,他只是单纯地鹦鹉学舌,和书贤一样竖起拇指说。

    我们笑着晓宇的行动,到了学校门口。柳赫一边的耳朵上戴着耳机,站在那里等着我们。

    来了?去吃午饭吧。

    柳赫扔下这句话,就在前面迈开了脚步。我们三个跟在柳赫后面走进了美食街。晓宇忽然甩开了我的手,他颠儿颠儿地跑向柳赫,抓住柳赫的胳膊说:

    我们吃炸酱面吧,吃炸酱面!

    我会给你买更好吃的东西。

    不嘛,不嘛!我要吃炸酱面,炸酱面!

    晓宇,别闹了。

    我一劝阻,晓宇反而更加倔强地纠缠柳赫要吃炸酱面。晓宇这么不懂事,我无可奈何,只能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好吧,那么去吃炸酱面吧。

    不,柳赫……我们都到这家店了……

    去那边那家不就行了?

    我不住地摇头,柳赫抓住我的胳膊,走进了一家小店。

    我来付钱。

    ……

    为什么?

    那样好像和我太生分了吧……

    我老是吃你的也不公平嘛,就算是为了我心理平衡些,让我付钱吧。

    好,那就这么办吧。

    晓宇的住院费已经和医生说好了,下周内交上就可以。

    一方面是我觉得不能每次都让柳赫出钱,另一方面也算对晓宇不懂事的行为所做的弥补吧。不过柳赫也答应得太快了点吧!算了算了,反正只要是我出钱,我就安心了。

    炸酱面端上来了,我们随便拌了拌,就是一顿狂吃。书贤因为胃疼,连酱汤都吃不进去,只能委屈地吃着日式腌萝卜。晓宇把自己碗里的面一下子吃光了,他看着书贤的碗,眼巴巴地还想再吃的样子。

    书贤看到他这样,就把自己的炸酱面倒给了他。

    真像一家人啊。

    柳赫好像无意中说出了这么一句,正巧赶上安静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都听到了。书贤嘴角带着微笑,晓宇嘿嘿笑着说:

    一家人!嗯,我们是一家人!做一家人吧,一家人。柳赫大哥哥是我哥,书贤是我朋友!

    柳赫噗嗤一笑,我用纸巾擦了擦晓宇的嘴角说:

    不管我们多么亲近,也成不了一家人。别说傻话了,擦擦嘴吧。

    为什么呀姐姐!你把书贤当成弟弟的话——书贤很像兄弟呢。

    即便是像兄弟,和兄弟也不一样嘛。

    为什么不能是一家人?就要一家人!一家人!

    今天晓宇特别固执,怎么劝都不听。柳赫用水漱了一下口说:

    成为一家人还是可以的。

    真的?看,大哥哥都说可以了。

    我看着柳赫,想看他到底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书贤也像我一样看着他哥哥。柳赫好像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他看着晓宇说:

    我们要想成为一家人的话……

    嗯,嗯!哥!

    那你姐姐给我就行了。

    嗯?给你,为什么?是说要结婚吗?

    是啊,结婚。

    哇,好啊!哥,你和我姐姐结婚吧,结婚!

    我斜视着柳赫,柳赫脸色丝毫不变,走向总台要去结账。我追上去从钱包里拿出钱,却被柳赫阻止了。

    啊,你别结账了。我来付。

    ……

    不是说好的吗?

    你要这么坚持的话,那你付吧。

    柳赫后退了一步,我付完钱以后,从总台旁边的小篮子里拿了几颗给晓宇的糖块,对他说:

    以后别和晓宇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不是莫名其妙的话啊。

    反正别说了。你再这样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我生硬地说完这些,要走开的时候被柳赫抓住了胳膊。他面露苦涩地对我说:

    你忙得连开玩笑的时间都没有吗?

    ……

    不要忘了要努力的话。

    我走开了,柳赫打开一块糖放进了嘴里。好像这样就能消除他苦涩的心情似的。

    我们四个人坐了半天的出租车,才到别墅。

    柳赫和我来过一次,所以我们只是随便一看而已。书贤和晓宇以前没来过,他们看见了湖水和房子,兴奋地不停地大声赞叹。

    书贤兴奋地掩饰不住吃惊的表情,问柳赫说:

    这个别墅是怎么来的?我没听爸爸说过呢。

    他不知道。

    爸爸都不知道,哥你怎么得到这别墅的?啊,不会是……

    先进去吧,好热。

    柳赫打断了书贤的话,用下巴指着别墅里面的方向说。

    别墅的空调开着,所以屋里很凉快。我们四个人面对着大窗户,把身体蜷缩在松软的沙发里。

    因为坐出租车来别墅,晓宇累了所以就睡觉了。过了一会儿,我们三个用石头剪子布决胜负,书贤输了,于是出门买东西去了。剩下我和柳赫半天没说话,只是看着湖水。

    金晓静。

    干吗,韩柳赫……

    我要疯了。

    别疯啊,你疯了我就把你囚禁在这里。

    柳赫听到我的话笑了出来,之后长嘘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啊?

    你自己十二点的时候到阳台上来吧。

    哦?那个……

    咣当——

    啊,好热,热死了!真是,姐姐和哥哥让我去买东西,你们在家里凉快呢?只顾看漂亮的湖水了?

    书贤拿着很多东西走了进来,摇着头对我们说。他把塑料袋放进厨房里然后又说:

    姐姐你可一定要给我做好吃的蛋包饭才行哦!我要是体力差一点的话,没准就会中暑的。啊,外面可不是一般的热啊。真是不公平,谁让我比你们小呢,好可怜啊。

    有什么好不公平的,不是因为你年纪小,而是你划拳划输了。

    我不管!啊,不过外面可真是热啊。

    最近天气一直很热。你什么时候做蛋包饭吃啊?

    书贤因为刚跑进来,衣角还在飘动着。

    我现在做给你吃,你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吧。

    现在就做?

    已经五点了,做好了还要等一会儿呢。坐着等吧。

    我推开书贤,拿出他买来的东西开始做饭。我做饭的时候,书贤和柳赫一直在郑重地谈论着什么。

    好像是在讲柳赫刚才提起的话吧。柳赫的表情变得沉重,书贤也变得伤心似的。好像凭空产生了一层玻璃膜,我虽然和他们处在同一空间,却感觉自己被隔离在了外面。

    好了,都来吃吧。

    嗯,好香的味道哟。

    晓宇正好在饭做好的时候醒来了,我们四个人围坐在饭桌前。书贤吃了一口蛋包饭,就竖起拇指说:

    噢,真好吃!姐姐!

    是啊,还有呢,喜欢的话就多吃些。

    好,谢谢。

    书贤粲然一笑,开心地吃着我做的饭。我隐约地希望柳赫说些什么,但是柳赫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吃饭而已。我们目光相对的时候,柳赫也只是说了句怎么了,就过去了。

    不一会儿,书贤和晓宇打闹起来。我和柳赫只好在一旁尴尬地吃着饭。吃完饭后,我们又看了会儿电视打发时间。

    我坐在松软的沙发上,晓宇躺在我膝盖上,旁边坐着柳赫。虽然是夏天,但是我丝毫感觉不到炎热。

    这种感觉我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的,晓宇看起来很开心,书贤也很高兴,柳赫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感觉上好像也很享受这种气氛。

    大家都沉浸在这种其乐融融的快乐中,可我的心头却突然掠过一丝不安,就好像自己无法融入这种快乐中似的。我努力摇了摇头,想摆脱这种情绪,但自己仍旧像穿着偷来的衣服一样很不安。

    过了一会儿,我确定晓宇睡了以后,看了看手表,咬紧了嘴唇。

    已经11点59分了,一分钟以后我就要出去了。这么晚了,他有什么事情要单独找我呢,我有些担心。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血肉之亲以外,谁都不能轻易相信……

    我心里一直想着不会发生什么吧,或许会怎样怎样吧,咬着手指头苦思到底要不要出去。

    我盘腿坐在床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是不停地一下子站起来,又叹了口气,一屁股坐了下去。

    已经12点14分了,不知不觉时间过得这么快。我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我决定先去看看他要说什么,如果是危险的内容的话,我就大声喊,把书贤叫醒。这么想着我打开了房门。

    咯吱——

    咳!

    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柳赫盯着吃惊的我,说道:

    你迟到了18分钟。

    啊,对不起,我刚才睡着了。有什么事?

    我想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但是看到柳赫无可奈何的笑,觉得这个谎言好像没起到什么作用。

    可能他在门外听见我自言自语的声音了吧,但是柳赫没说什么,他抓着我的手把我带到阳台,指着窗外。

    我把视线转向柳赫的手指所指的方向,吃惊地闭不上嘴巴。黑暗中,广阔的苍穹下闪烁着无数星光,我的心跳加快了。

    但是使我呼吸停止的是下面的湖水。好像天空的眼泪流到了湖里,湖水也闪烁着光芒。湖水闪闪发亮,天空也闪闪发亮。

    呜哇,太……漂亮了。

    这个时间最好看了。

    真漂亮,你想让我看这个才叫我出来的?

    哦。

    我终于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双手抱X看着外面。

    我想出去。

    外面虫子太多了,不行。

    好可惜啊,嗯……

    ……

    嗯,谢谢你。

    说这话有什么难为情的。

    我对你只有感谢啊,谢谢……

    柳赫听到我的话,噗嗤一笑。

    我从你嘴巴里没听过谢谢以外的其他话。

    因为你总是为我准备好我需要的一切嘛!

    是那样吗?

    可能以前我看惯了柳赫穿校服的模样吧,这时候看着他身着普通衣服,悠闲地靠在阳台上,我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心里不禁有些躁动。

    你好像是第一次为别人这么上心吧?

    是我的荣幸。

    而且为我这么上心的人也好像只有你一个人。

    柳赫的后背转向窗外靠在阳台上,冷不丁地在我面前伸出手来。我正痴迷地看着天空和湖水,被他吓得后退了一步,低下头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黑暗中,我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表情,问柳赫。柳赫注视着天空说:

    既然为你上心,就要真的准备好一切啊。

    这是什么?

    能是什么,戒指呗。

    是啊,我也知道……不过……

    我用吃惊的表情看着柳赫手中的戒指。

    胳膊要掉了,拿着。

    那么这就是戒指了。嗯,是个戒指……怎么会突然给我这个?

    柳赫把戒指放到我的手中,温柔地看着我说:

    这是我正式的告白。我喜欢你,金晓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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