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郭敬明肯定会报考复旦大学,毕竟那是他最繁华、最热烈的一个梦,为了这个梦,我们都等了很久,也做了很多努力。然而2002年6月底,郭敬明万分肯定地告诉我,他没有报考复旦大学,他的第一志愿填了厦门大学的广告专业。而且他现在的学习状态非常稳定,加上他家里人好像在厦门大学还有着什么特殊关系,因此考取这个学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他的这个决定让我伤心不己,很长时间来我一直坚信他会来到上海,和我在一起,我们还有共同的梦想呢!虽然这半年来发生了很多事情让我们不可能像最初一样亲密无间,我也不再像当年那样将他放置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位置,但渴望和他在一个城市生活一直是我不变的期望。对此,我感到很痛心,却也无可奈何,路是他选择的,我没有丝毫资格去干涉,或许这就是天数,我能做的只是无条件接受然而默默独自伤悲。
2002年7月7、8、9日三天,对包括郭敬明在内的很多少年人而言犹如一场春秋大梦,十数年寒窗苦读在这三天得到了彻底宣泄,从此生命进入另一个洪荒。高考后郭敬明写mail告诉我除了作文感觉写偏题了估计会扣不少分外,整体来说发挥的还可以。只是高考之后他的心情一直很难受,总想大哭一场,一点都不似当初预计的那样轻松。对此我非常理解,心是一个容器,东西装得太满会感到太沉重无法承受,但一下子卸去所有的压力却也会非常不舒服,实属正常现象。于是就安慰了几句,让他好好在家休息,如果有心情了就来上海找我玩,只是突然又想到这辈子可能也不会再见到他几次了然后自己变得很心痛很心痛。
人在没有希望的时候最容易想到的就是放弃,以前一直以为只有爱情是这样,现在才知道友情一样如此。整个七八两个月,我都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沉浸在新工作当中,很少上网,更是绝少和郭敬明联系。那时我已经搬出了地下室,在一家医药的公司市场部工作,公司分给了我一套位于北外滩、非常干净的商品房,里面不但设施齐全而且无需缴纳任何费用。我很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并试图努力维持,不让幸福再从我生命中消失。那些日子里我刻意回避有关郭敬明的任何消息,也禁止自己再去想以前的一些事情,我知道,惟有如此,等到了真正的告别的时刻才不至于会痛心到无法接受。
然而,天数就是天数,天数就是你想不到的东东。8月初,我在上海的好朋友moon突然打电话告诉我,郭敬明已经考取了上海大学,入学通知书已经拿到了。
“啊!这也可以啊?”我已经忘记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后自己什么表情,肯定很吓人。
Moon是我四月份刚认识的朋友,一个非常漂亮非常有气质的大男孩,当时他还在上海外国语大学读书。说起我和他的认识,简直太有意思了。那时我不在地下室生活吗?每天特别痛苦,有一天李萌给我打电话说她有一个叫moon朋友在上海外国语大学读书,弹得一手好钢琴,人长的也特别漂亮,当时我一听,还以为moon是女孩子呢,开心死我了,当场我乐的不行,拍着胸脯说肯定会好好保护这个moon的,结果李萌立即大叫:“草叔,你要死啦!这个moon是个男生啊。”后来,在兰生大酒店,我第一次见到了moon,也第一次见到李萌,有了很快乐的一次聊天,再后来,我和moon经常见面,成了非常好的朋友。
我不知道郭敬明是什么时候认识moon的,反正也不奇怪,说来说去也就这么几个人。听moon的口气,他这段日子好像和郭敬明有着很密切的交流,对郭敬明的行踪了如指掌,听moon的口气,他好像还不知道我和郭敬明的关系,因为他花了很长时间告诉我很多关于郭敬明的故事,诸如他的文章多少好啦!他的学习多少棒啦!他人长得多少漂亮啦!他的羽毛球多少强啦……,此外,moon还特幸福地说郭敬明对他是多么多么好,管他叫大哥,说以后来上海要一起为梦想奋斗,我听着这些话时一直在微笑,心却不由自主疼了起来。
“四维16号要参加上大新生的军训,他14号就来上海啦!一草,你去接他机吗?”
“哦……我看我还是不去了吧,我要上班的。”我断然回绝,我心想,他连考上上海大学都没有告诉我,他甚至连和我的交往都没告诉过moon,看来在他心中我早已经不是当年的一草了,我还是不要太自作多情的好。
“我也不去,不过清和去的,还有鲲。”moon显然没有听出我话语的异样,抑或是我伪装得实在太棒。
“鲲?谁?”
“鲲是复旦大学新闻学院的学生,也是郭敬明的朋友。”
好小子,看来现在是越来越能混了嘛,没办法,他已经蛮有名气了,认识很多人是理所当然的。说到这里我就更胸闷了,这两个月,找我打听郭敬明的人越来越多了,绝大多数都是女孩子,其中不少还是上海女孩。这些女人通过我的语言描述而对另外一个男人好感连连,却无视我这个和他们直接对话的男人的尊严,实在太可恶。就是前几天,还有一个上海小姑娘给我打电话说崇拜郭敬明快崇拜地走火入魔了,每天晚上睡觉前不念叨两声郭敬明肯定睡不着,她让我一定要转告郭敬明她对他的爱慕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否则死都死不瞑目,并且做鬼都不会放过我。真是疯了,你还别不相信,孙子骗你。我心想,等这次郭敬明来上海后我见到他,一定要把这个上海女孩的爱慕转达,从此以后如果再有人问我打听郭敬明,我就说不认识此人,让她们哭去吧——做鬼都不放过我,吓我啊?
“到时候我们一起玩啊!”moon在电话里兴高采烈地邀请。
“到时候再说吧。”我心想,如果郭敬明自己不找我一起玩,我肯定不会主动找他的。
只是和moon打好电话后,我想来想去,觉得又有点放心不下,最后还是决定给郭敬明写封mail,问他一下具体的情况,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为他做的地方。
很快就收到郭敬明的回信,正如moon说的那样,他已经被上海大学影视工程学院录取了,他对这个专业非常满意,14号他就来上海,他们新生16号要开始军训。以后在上海,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经常在一起玩了。
我又写mail问:那你14号过来后住在哪里呢?你们不是过两天才军训吗。
结果他回信,怒气冲冲的说:气死我啦!居然你还要问这个白痴问题,我当然睡你那里啦,我哪次来上海不是找你的?
很好,很好,虽然被骂了,可我心中却很甜蜜,看来我仍然是他在上海最信任的朋友。我顿时感到精神大振。让他放一万个心,现在我的生活条件比以前好了很多,这次一定会把他照顾得很舒服很舒服。
很快便到了8月14日,我向公司请了半天的假,因为郭敬明的飞机是下午3点左右到上海,清和去接机,然后会把他送到我住的地方。下午4:30的样子,我在145路的保定路车站,再次见到了阔别半年之久的郭敬明。
我听过女大十八变这个说法,我也听过孙悟空可以72变这个神话,我还听过一个叫蔡依琳的女人让我看她72变,但我一直不敢相信一个男人可以在短短半年内几乎完全改变自己的形象,然而这就是事实。你惊讶也好,你感慨也好,你都得接受这个事实,而创造这个事实的人就是郭敬明。请允许我这里说几句废话好好介绍一下那天下午我第三次看到郭敬明时他的装扮吧:一头长发,挑染成蜡黄色,不羁地垂贴在脸上,戴着宽大的紫色眼镜,脸上的皮肤比以前更白了,白的有点儿不真实。左耳上有一颗耀眼的银色耳环在空中晶晶发亮,与右手小拇指上银戒指遥相呼应。上身穿着黑色的无袖紧身衣,将他瘦弱的身躯包裹得挺精神,下身是已经被做旧的深蓝色直筒牛仔裤,膝盖处还有几个零星小破洞,几缕白色的线头在风中飞舞。脚蹬一双褐色的休闲鞋,斜背着橙黄色的挎包。离他三丈远就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浓郁香味,整体感觉相当前卫、另类。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大着嘴巴愣在那里,我知道我面前的这个人是郭敬明,但就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郭敬明笑嘻嘻地着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说:“一草,我们又见面啦!”
是的,我们又见面了,两年来的第三次见面,我们依然都好好的,都还可以对彼此微笑,都还可以将对方深深拥抱,只是这中间到底改变了多少?我知道,还会改变多少,我却不知道。那一瞬间,我突然百感交集,又不由自主地感伤起来。
宿舍离车站不远,在我的小房间里,我们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天后,我带他们到楼下一家饭店吃饭,吃的是上海菜,郭敬明的食欲显然比前两年要好不少,虽然每道菜依然只是浅尝辄止,但毕竟不会再像前两次一样舔两口就完事,吃好饭我们回到宿舍继续闲聊,8点钟,清和起身告辞。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郭敬明两个人,按理说我和他已经交往了快两年并且见过好几次大家真的很熟悉了,可我还是莫名地局促不安起来,一时间乱了神,竟忘记应该说什么。倒是郭敬明显得泰然处之,他让我给打开电脑,说要写帖子,我问是去“榕树下”吗?郭敬明满脸不屑地说:“我不去‘榕树’了,我去《萌芽》发帖子,里面有几个人最近总骂我,我要写帖子回击。”
唉!看来人家的生活就是不一样啊,叫一个热闹,走到哪里都有架打,真是太强了。
于是,我打开电脑,然后就看着郭敬明坐在电脑前吭哧吭哧敲了半天,敲出一个“四维有话说之三”,然后发到《萌芽》论坛。
“《萌芽》里现在有一帮子人对我很有意见,总是说我很多坏话。”发好帖子后,郭敬明愤愤然地对我说。
“那你怎么办?”
“还击啊!我又不怕他们的。”
“嗯!你做的对,不管如何,我都支持你。”
“呵呵,”郭敬明笑了一下,突然发现了什么,从我电脑桌下面拿出一本书,正是霍燕刚出版的《地下铁》,“这本书你也买啊?”
“买回来随便看看的,怎么了?”
“这本书全部写的是我,简直就是我的自传”,郭敬明说这话时挺得意的,“不过这个安妮娃娃挺可恨,里面居然用了我最喜欢的一句话做她文章的标题。”
“什么话啊?”
“左手倒影,右手年华。”
“噢,原来这句话是你想出来的啊!我说怎么看上去那么不一样呢。”
“当然了,凭她怎么可能想得出来?当时我想出这句话很开心的,就告诉她了,没想她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用了起来,真是太过分了,迟早有一天我要把这句话取回来的。”
“怎么取回啊,又没有什么版权。”
“很简单,我写一本书,然后叫这个名字啊。”
“这也可以?哈哈,你又要出新书啦?”
“暂时还没有,不过最近找我的出版社特别多,一草你知道吗?居然有人让我写自传耶,说只要是我写的就可以出书。”
“这也很正常,谁让你现在红了呢?对了,最近老是有女人在QQ上找我打听你的消息,我这里还有一个网友说特别崇拜你呢,你现在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
“好呀、好呀,你帮我拨号码吧,我现在就给她打。”郭敬明的态度显然让我非常惊讶,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积极。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女孩子的电话,很快通了,然后把话筒递给郭敬明。
郭敬明鼻子抽吸了一下,然后压低了声音变得很磁性地说:“你好,我是第四维,很高兴认识你。”
我不知道那个女孩子在听到她的偶像突然给她电话时会不会立即流鼻血,她应该会很幸福吧,因为她的偶像不但没有蜻蜓点水和她随便聊几句便敷衍了事,反而兴致勃勃地和她讲了一个多小时。从头到尾基本上都是郭敬明在说,看他生动的面部表情应该聊得挺投机,好像两个人认识了N年一样。我知道,郭敬明有的是这个本事,只是没想到他愿意和一个陌生人谈这么久,原因只是因为他知道对方很喜欢他。我只知道,通过这个电话,这个女孩会更喜欢他,这其实也是郭敬明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这个女孩子蛮不错的,是浦东一所重点中学的学生会主席呢,我约她明天一起出去玩了。”挂了电话,郭敬明兴高采烈地如此对我说。
“噢,明天你打算到哪里去玩啊?”
“先去人民广场,然后再去城隍庙,我已经和清和、moon,还有鲲约好了,你去吗?”
“我要上班的呀——让我想想,算了,我还是请假陪你一起玩好了。”
“太好啦,哈哈,我最喜欢人多一起玩了,对了,明天我跳街舞给你们看吧。”
“啊!你说什么?街舞,我没听错吧?”
“当然没有了,我暑假刚学的,跳得很好看的。一草,你怎么了?你没事吧?”郭敬明突然对着我大叫了起来。
我当然没事了,我只是小晕倒了一下而已。
这个郭敬明,他总是能说出让你无法想像的事情,你想不到,他却可以做到,而且他精力旺盛,做什么事情都激情四射、风风火火。你以为你很了解他了,其实你一点都不了解他。就他这身子骨,还跳舞?还街舞?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可人家就做到了,你不服气还真的不行。
那天,他睡我的床,我睡地板。
夏天睡觉其实比冬天更尴尬。很简单,冬天天冷衣服多,可以不要全部脱掉就能上床睡觉,夏天则不行,本来就没几件衣服,天又那么热,连着外衣睡觉别提多痛苦了。那天睡觉前我特别别扭,等会儿你说要是我和郭敬明都只脱得剩下个三角裤一起睡觉多傻啊!可不脱掉外衣睡觉多难受啊!就在我举棋不定时,郭敬明却毫不犹豫地把上身衣服脱了,露出排骨一样的胸襟,然后连着牛仔裤往床上一躺,面朝天,闭上了眼睛
我本想提醒他应该先洗个澡,无奈他入睡速度实在太快,我轻轻唤了两声他都没有理睬。虽然我有一万个理由怀疑他在假装,因为就算是一头真正的猪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睡着。只是我依然不想去戳穿他这个假象,于是自己去冲了个凉,然后穿上秋天穿的睡衣躺到了地板上。还好,不像我以为的那么难受,很快便也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早上我醒过来,郭敬明正趴在床上看书,他削瘦的肩膀直挺挺竖在空中,仿佛畸形。见我醒来,郭敬明对我说:“一草,烧点开水吧。”
“要洗头是吗?”
“嗯,洗好头我们就去人民广场,刚才清和给我发消息了,说她们已经到了。”
很快我烧好了水,和去年不一样的是,郭敬明一下子从包里掏出好几瓶功能各异的洗发水,一遍又一遍地洗了起来,足足洗了半个多小时,看得我心惊肉跳了半个小时,以前我一直以为只有女孩洗头会如此麻烦呢,今天算是长见识了。等洗好头,郭敬明又掏出那把无比精致的小吹风机吹了起来,头发干了后,又朝头发上喷了不知道什么的水,别说,最后效果还真挺漂亮,跟明星似的。
“今天就简单洗一下,很多洗头的东西都丢家里了。”吹干头发后郭敬明如此对我说。
然后我就更羞愧了,MMD,老子洗头从来没超过5分钟过,而且有时候连洗发水都不用。
从我住的宿舍到人民广场只要20分钟,车上,我问郭敬明:“你什么时候染发的啊?”
“5月份吧。”
“你父母怎么让的啊?”
“怎么会不让,我头发还是我妈妈督促我染的呢,那次我陪她去做头发,她突然说我染发肯定好看,就让理发师给我染了,我妈妈总是这样。”
唉!我听了心中真不是滋味,记得当年我头发留了稍微长了一点,回家后被我妈妈拿了把剪刀满世界追杀,最后愣是给剪成了平头,你看人家郭敬明的妈妈多开明啊!同样是当妈的,思想觉悟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那你耳洞什么时候打的呀?”
“就前几天,对了,今天我想再打一个耳洞,一草,你说我带什么样的耳环好看呢?”
“唔……我……我不知道。”
我发现,我和郭敬明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了,我面前的这个人再也不是当年可以和我聊文学,聊音乐的孩子了,他正变得越来越陌生,无论身体还是内心,都让我觉得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远的甚至无法再发生任何共鸣。
那天天气很好,上午阳光灿烂但不毒辣,风很大吹在身上很舒服。我们赶到了人民广场的喷水池,moon和清和还有一个面相相当老实的男生正坐在喷水池四周的围墙上。郭敬明立即奔了过去,然后做了一个打死我都想不到的动作。只见他小个一跃,居然一屁股就坐到了差不多齐他胸口的围墙上,然后人顺势一躺,把头枕在moon的大腿上,自己则双手抱胸,大腿挑二腿,面朝天空,乐滋滋地闭上了眼睛,一副惬意享受的样子。
用现在学生流行讲的话来形容当时我的表情就是:汗死!
过了没几分钟,那个崇拜郭敬明的女网友也过来了,人家互相认识了一下,然后郭敬明对大伙兴高采烈地说:“我给你们跳街舞吧。”也不等我们答复,小伙已经猴子一样跳到了地上,然后颤动双脚舞动双手摇动脑袋耸起肩膀抖动胸膛开始像模像样的跳了起来。应该说,郭敬明的身体还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但是他的脸却长得很成熟,而且是很严肃的那种成熟,好像是在思考国家大事一样,所以他的脸和他的身体显得冲突特别大。加上他的动作很夸张,于是这样一个很奇怪的组合很快引起了喷水池附近很多游客的注意,不少人纷纷侧面,对着他面带微笑地指指点点。我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我总是感觉他们其实在嘲笑郭敬明的动作很滑稽;因为他的动作确实挺滑稽的,我也不知道郭敬明是不是意识到身边有很多人正在对他指手划脚,而大白天的在上海最热闹的公共场合在众目睽睽下做这些动作是不是真的有点不妥当,反正他跳得挺开心,并且越跳越有劲。
“我跳的好不好啊?”
“好,太好了。”
“从来就没见过跳舞跳这么好的。”
“哇!小四,你真的好厉害哦!”
众人七嘴八舌地夸赞了起来。
于是,我看到了另外一件皇帝的新衣。
是不是,从此以后郭敬明就会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呢?身边人永远对他赞美和宠爱,他永远是一个王,没人会直面他的任何缺点,这对他而言到底是幸福还是悲哀?
在一片夸赞声中,他又跳了几段,最后跳累了,又蹦上围墙躺着休息了起来,依然是将头枕在moon的大腿上。
等他休息好后,我们决定去城隍庙,郭敬明头领一样率领众人呼啦啦拥上了车,车上继续高谈阔论,众人继续奉承,我看了头真昏,为什么眼前的郭敬明让我如此陌生?
已经到了正午,天越来越热了,一下车,郭敬明就大叫:“我要喝水。”清和立即奔到附近一个卖冰镇绿豆汤的地方买了两杯绿豆汤,然后和郭敬明两个人乐滋滋地喝了起来,全然不顾身边的其他几个人。我看了心里真不是滋味,我不是说谁小气,只是我觉得刚才好像几个人还玩得特别好,一到花钱的时候就搞小团体真的很傻很尴尬,才多少钱啊?你郭敬明不是核心吗?不是带头大哥吗?怎么现在享福的时候不知道照顾一下刚在拼命奉承你的手下一下呢?我是早知道郭敬明这个性格,加上当时也不渴更是不喜欢喝路边的绿豆汤,所以心里并没有多少失落,到是看着另外三个人,个个面色惨白,显然很受打击。不过这几个人也奇怪,个个站在原地不动,跟木头似的,也不知道他们是和我一样不渴还是不知道去买。你想一大帮子人围着两个人喝绿豆汤那多傻啊?我赶紧买了三杯绿豆汤给了他们每人一杯,我真的不想看到一群人玩得好好的,因为这些小细节而弄的不开心。
逛好城隍庙,我们到附近一家小店里面吃饭,和刚才一样,郭敬明坐好之后大叫一声:“我饿死啦,我要吃很多很多。”清和立即丫鬟一样跑到柜台买东西,又把我们撂在一边。我问鲲他们要吃什么,答曰不饿,真虚伪,都几点了?刚才你们对郭敬明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估计早就元气大伤了现在居然还说不俄,你们这帮家伙也真是的,肚子饿自己就去买好了,干吗一定要别人要让你们吃才吃啊,听话也不能到这个地步吧?我感到越来越愤愤然,今天遇到的都是怪人,个个不可理喻。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己去买了份盖浇饭。吃好饭,郭敬明又问接下去到哪里玩。清和说去南浦大桥,走过去,郭敬明想也不想就说好,我想这两个人真的疯了,从城隍庙到南浦大桥要五公里,外面可是38度啊,还走过去,真是把愚昧当浪漫了。看眼神,其他几个人虽然也不乐意,但是碍不过郭敬明的热情,只好答应一起同去,而我再也忍受不了这样在一起玩,是那样不自在,那样虚假,再也不是我们曾经都喜欢的那种公平、真实、热烈的交往。是不是所有的美丽真的只能存活在网络上,一到真实的生活中就会变得无比现实,无比丑陋?或许是的吧,或许真的是我太唯美太理想化了,是的,是我不好。我根本就不应该去指望一个人永远不变永远像一个孩子一样存活在我的生命之中,可以让我去相信他,去爱他,去保护他,去照顾他,不可能了。我们每个人都在长大,两年的时间不算长,但是把一个人改变的面目全非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更可怕的是,其实在变化的前头,我根本就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是的,我错了,我应该忏悔。
而是否,当我意识到自己身上存在的这种可笑的理想情结实质上丑陋万分时,是不是一切都应该谢幕?
我没和他们一起去看什么南浦大桥,作了简单告别后,我一个人走了出来,我没有立即坐车回去,而是独自走在城隍庙拥挤不堪的路上,八月的高阳直射在我的身体让我皮肤灼热,然而我的心却很凉很凉,而且我感到眼睛有点酸楚肿胀,很快又湿润了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如此受委屈,并没有谁伤害我啊!可我知道,很多梦想到这里应该已经破灭了,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他吹牛说他要在书城签售
印象中,所谓的“80后文学”是在2002年才开始被媒体正式关注并大力传播的,而这又和《萌芽》有着很大的关系,2002年年中,《萌芽》和浙江文艺出版社联合推出了一套“萌芽青春文学丛书”,作者包括了小饭、苏德、周嘉宁、宋静茹、岑孟棒、商羊等人。双方除了在媒体上作了很大程度的宣传外,并于9月15日在上海书城举办了盛大的新书发布仪式和签售活动。那天是星期六,早上八点我就收到郭敬明的短消息,说自己下午要去书城参加《萌芽》举办的签名售书,问我过不过去。接到这个短信我挺吃惊的,因为早在报纸上我就看到这次发布会的预报,作者里面没有他啊!不过我并没有怀疑什么,他都这样说了,而且他现在和《萌芽》的关系还不错。或许是临时加上的吧。于是,我回短信,告诉他我肯定去书城捧场。
下午两点钟,我赶到书城八楼的报告厅,《萌芽》丛书的发布会正如火如荼举办着,台上端坐着小饭、苏德、周嘉宁、宋静茹等人,并没有郭敬明。我心想,或许等会他签售才会来吧,于是等到发布会结束,就看到台上的青春作家们纷纷走到二楼,在事先准备好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签售正式开始,还是没有郭敬明的影子。我给郭敬明发了个消息,问他在哪里,很快收到他的短信说在书城,且在二楼。奇怪了,既然在同一个地方,怎么看不到他呢?我在二楼兜了起来,最后在楼梯一个很隐蔽很冷清的角落看到他正和清和两个人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我突然迟疑了起来,心想到底要不要过去找他,毕竟他亲口告诉我他要签售的可现在他明明是在撒谎,我过去会不会有点尴尬呢?想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过去,或许对我来说很难堪的事情对他并不是这样,他都不在乎,我为什么反而要顾忌那么多?我走上了前,和他打了声招呼,见他也没有什么心思说话,只得同样沉默地站在他身边。
正在我难受之际,一个高个突然走了过来,这高个戴着墨镜,留着长长的黄头发,我看了觉得很眼熟,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高个走到郭敬明面前和他闲聊了几句,然后对我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甘世佳,第三届”新概念“一等奖,这是一草,我的好朋友。”我这才想起原来此人就是去年在南洋模范中学新概念考场门口见到的那个人,也就是这两年来名声鹊起的乱世佳人。于是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最后我觉得实在无趣,便向郭敬明告别,他也没有挽留,就说自己还要呆会儿,等会要和周嘉宁说几句话,我刚走几步,甘世佳就跟了上来,说也要走了,正好跟我一起出去。
“你跟郭敬明很熟悉啊?”走到一楼,甘世佳突然如此问我。
“嗯,还可以吧,认识蛮长时间了,你呢?”
“知道这个人有些日子了,不过今天第一次见到。”
“哦,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真没想到长得是这个样子,看上去他自我感觉还挺好的。”
“嗯,他今年考上上海大学了。”
“切,上海大学有什么好的,上海人都不要上这个学校的。”甘世嘉口气很不屑。
“是的,可他并不知道,仿佛还挺满意。”
“真可悲,”甘世嘉突然跳了起来,“一草,你喜欢跳舞吗?”
“还可以,怎么你很喜欢吗?”
“是的,我特别喜欢跳舞,以后我们去跳舞吧。”
“哦,你会跳什么舞啊?”
“什么都会,而且什么都很好,”甘世佳说完,就在原地做起了动作,“怎么样,还可以吧?”
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心想真是太有意思了,是不是才华过人的人在某些方面真的会显得特别与众不同呢?郭敬明是这样,而才华不逊于他的甘世佳居然也如此,看来真的不是个别现象了。我突然想,如果郭敬明和甘世佳是好朋友,指不定两个人会做出什么让我们匪夷所思的行为呢。还好,两个人并不是好朋友,从来都不是。
我并不认为甘世佳这些话是在刻意讽刺郭敬明,我宁愿相信这到真的是他的内心话,无论如何,说自己内心话是没有错的。2002年,郭敬明还远不像现在这么有名气,在很多人心中,他和甘世佳天生就是一对宿对。因为同样的年龄,同样才华过人,同样把青春写的很美丽很感伤,甚至同样风格的扮相。在《萌芽》论坛上也一直有关于两个人吵架的传闻,所以今天两个人见面关系总归有点微妙。或许是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他们总是无法成为真正的朋友,高手之间的对抗多少会很精彩,而世界上喜欢看戏的人就更多了。所幸的是,甘世佳虽然当时的外表更让人相信他是一个街头小混混或者说理发店里的发型师,但他看待问题的角度和眼光毕竟非常独特,并且深刻。我在前文曾经说过,对郭敬明的理解,我相信没有几个人会比他更清晰。事实上,2002年他写的一篇名叫《新概念的一代》的帖子中,就将此点表达地酣畅淋漓:
“一个时代的开始总是伴随着一代人的崛起”,虽然我们也清楚地知道,我们对于韩寒或者郭敬明们的崇拜,正如同六十年代对解放军,八十年代对大学生或者九十年代对IT精英的崇拜一样,显得疯狂、时尚而非理性。这表现在张翼轸所说的“论坛里大多数都是‘我好好喜欢郭敬明,我好好喜欢幻城’之类的表白以外,鲜有上乘的正面评论”,就像我们面对上海或者杭州疯狂的买房人群的热情却听不到对于购房理性的原因,就是如此,我们甚至可以亲眼看见一个巨大的泡沫的诞生。
同样在这篇帖子中,他对郭敬明后来的一桩公案的评析也显得非常的准确和到位:
我们拘泥于一些细节,拘泥于一些空幻的想象,拘泥于谁喜欢谁,谁攻击了谁或者谁的用词不当。我们总是为了自己凭空制造出来的幻像而进行殊死的斗争,我没有看过《幻城》的完全版本,我不知道这样的名字是不是也有我的这个意思。目光肤浅的人总是把问题留在最无关紧要的地方,就像我们执著于讨论《幻城》是否抄袭了漫画,却没有人能够一针见血地指出《幻城》从小说而言真正的一个弱点正是在于人物性格的漫画化,非常单薄。
两年后的冬天,我在虹口区的江湾镇看到了已经理了光头,穿着布鞋,仿佛刚出家和尚的甘世佳。在我感慨他满目全非的时候他已经向我绽放了更为深远的胸怀,在谈论起郭敬明现在如何风光之时,他只是淡然一笑,然后说了一句话他的口头禅:其实这一切都不重要。接着头一仰,一杯白酒下肚。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我知道甘世佳不是无话可说,而是说再多也真的没有必要。其实岂止是甘世佳如此态度,现在几乎我所有曾经和郭敬明有过交往朋友现在却离他远去的朋友在谈论起郭敬明的时候大家都忌讳莫测。没有人愿意再多谈此人半句,好像每个人都已经遗忘曾经峥嵘的过去,每个人都忘记曾经和郭敬明相濡以沐过,究竟是郭敬明伤害了我们太深?还是我们太自尊?我们都知道所有的真相,可是不能说,真的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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