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暗(6)
(5)
再遇“小爱,小爱!小爱!!”
两天后,在昆明的机场,小爱竟又遇到了离离。
离离嘟着亮亮的红唇,抓着小爱大声地喊:“小爱,我们真是有缘呢。你也回去吗?”
“是。”小爱说,“回家。”
“你回哪里?”
“北京。”
“我回上海。”离离说,“我男朋友在那边等我。”
小爱果真没看到她男朋友,原来他已经先行离去。
“那好啊,”小爱笑笑说,“以后有缘再见。”
“留个电话。”离离说。
小爱把号码报给离离,离离小心地记在手机里,不放心,又拨了一次,听到小爱手机响起,这才鬼笑起来。
“小爱,”离离问,“你做什么的?”
“杂志。”小爱说。
“我也是啊。”离离跳起来,“不过我不是编辑,我是替杂志做模特儿的。”
“我以为你不用工作的。”小爱说。
“为什么?”离离睁着一双大眼睛,不过立刻冰雪聪明地答:“他的钱可不是我的钱。我还是花自己的钱心安一些。”
“是。”小爱低声说。
“你猜我今年多少岁?”离离忽然问。
“二十二?”
“哈哈哈哈哈。”离离笑着跑掉,“不跟你扯了,我的班机要检票啦,下次有缘见面,我再告诉你哦。”
离离就这样走了。
小爱提着自己简单的行李,走到属于自己的登机口,只等了一小会儿,也开始通知检票,上机后小爱看见他,他坐的是头等舱,他也看到小爱,冲小爱点点头,微笑。
小爱也笑,心莫名地咯噔一下。
原来,他并没有在上海,那么,离离说的男朋友又会是谁?
当然,这只是别人的故事。
小爱自身难保,也毫无兴趣去猜测和了解别人的故事。
飞机飞上了天,小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他和他,以前的那个他和不知道名字的现在这个他面对面地站着,然后,现在这个他一把搂住了她,对她说:“你跟我走吧。”
以前的那个他脸上竟毫无表情。
醒来的时候,小爱的脸通红。
她不知道这个梦代表着什么,一个让自己感觉不踏实的诡异而莫名的梦。小爱真恨不得从飞机上跳下去。
空中小姐甜美的声音在说:我们的飞机很快就要抵达北京机场……
小爱用手掌捂住脸,不让自己想任何心事。
临暗(7)
(6)
雨一直下北京有雨,中雨。
小爱站在机场出口处,身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我有车,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家。”
小爱猛地回头,发现是他。
“走吧。”他说,“我们从这边可以到地下车库。可能要淋一点雨,你带伞没有?”
小爱从包里掏出一把伞来,他接过,带着小爱往外面走。
不知道为什么,小爱身不由己地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就这样上了车,他发动了车子,问小爱:“去哪里?”
小爱却说:“离离去上海了。”
“是。”他说。
“为什么你不跟她去?”
“她总是这么任性。”他再次问,“你去哪里?”
小爱报出地址,想了想,又报了另一个地址。
他笑起来:“到底去哪里?”
小爱还是又报了前一个。那里是他们合租的房子,也许他不在里面,也许他一直都没有回来,但不管如何,总是要有一个结果的。
“好。”他说。
“麻烦你。”小爱说。
“哪里的话。”他很客气,他开奔驰,也有很好的车技,车子很快驶出机场,在高速路上飞驰。小爱的手机里忽然传来一个彩信,竟是离离的,上面是她和一个男生脸贴脸的大头照。
离离说:“我们和好啦,希望你也和我一样。”
小爱赶紧把手机收起来。
他的脸上并没有好奇的表情,只是开口说:“谢谢你在丽江那么照顾离离。”
“我只是偶然遇到罢了。”小爱说,“举手之劳的事,您不必这么客气,我还要谢谢您送我回家呢。”
“举手之劳的事。”他学小爱的口吻。
小爱忍不住笑起来。
“小姑娘还是笑起来可爱。”他忽然说,“你好像不太爱笑。”
小爱把笑收住了。
他说:“对不起。”
小爱说:“没什么。”
两人便一直沉默。
没过多久,小爱到家了,她在小区门口跳下车来,跟他说“谢谢”。
他并没有要她的电话。小爱隔着玻璃窗跟他挥手的时候,忽然看到前面走过来两个人,很亲热地搂着,男的可能讲什么好笑的了,女的格格笑着,用拳头去打他。男的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大袋子,他是来拿东西的,他一定拿走了他所有的东西。
小爱愣在原地。
他们走近了。
他看到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搂着女孩继续往前走。
“李进。”小爱喊他的名字。
他并没有回头。
他身边的女孩在问:“那是谁呀?”
李进答:“不认识。”
他们走远了。
小爱感觉自己的身子一直在发抖。她听得很清楚,他在说,不认识。
这就是爱情。
转眼便成天涯,成陌路。
旁边的车并没有开走。车里的人摇下车窗问:“小爱,你没事吧?”
他唤她小爱。很好听的声音。
小爱捏着旅行袋,在雨里,缩着身子,哭起来。
他并不下车,耐心地等着小爱哭完。
大约两分钟后,小爱开始折身往外跑,她很快就跟上了他们,一把拉住李进,小爱咬着牙说:“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进的新女朋友化了很浓的妆,像夜总会的小姐,她瞪着一双无知的大眼睛,看看李进,看看小爱。
李进想甩开小爱。
小爱坚持着不松手,说:“分手就分手啦,大大方方地说啦,这样子算什么?”
李进说:“你把手松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就像个泼妇!”
旁边的女人也开始插嘴:“就是啊,人家不理你了,你要脸不要脸啊?”
小爱看着李进,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到底是不是在骗我?”
李进把眼睛躲开,厉声说:“你到底放不放开,你再不放开,信不信我抽你!”说罢,手已经扬了起来。
“住手。”身后一个声音沉稳地响起。
是他。
他的手落在小爱的肩头,轻声说:“我们走。”
李进和她的新女朋友吃惊地看着他和他的奔驰车。
小爱终于松了手。他带着小爱到车前,替她拉开车门,让她上车。然后,他也上了车,把车开走了。
临暗(8)
(7)
梦小爱在他的车上,一直在哭。
他没有劝她,开着车在路上兜风。
终于,小爱说:“谢谢你,我该下车了,就放我在这里好啦。”
“那怎么行?”他说。
小爱用红肿的眼睛看他:“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已经很麻烦你了。”
“没关系。”他说,“不过,开了这么久的车,我有些饿了,要不,你陪我去吃点东西?”
小爱这才想起来,下了飞机一直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赶紧说:“好的,我请你吃东西去。”
他把车开到了附近的一家饭店。饭店不大,但里面装修得非常气派,小小的包厢里飘荡若有若无的音乐。在这之前,小爱并不知道,原来吃饭也可以这么有情调。
两人坐下,他很礼貌地问小爱的口味,喜辣还是清淡。小爱说无所谓,都能吃。他说好,然后自己点了菜,要了红酒,跟小爱干杯。
小爱从来没有喝过一杯酒,在外应酬也从来不喝酒,但是那天小爱忽然想喝。喝下一小杯,小爱的脸就红了,他伸手把小爱面前的杯子拿走,让服务员给小爱上橙汁。
小爱说:“不行,我要再喝。”
他说:“好的,过会儿。”
小爱已微醉:“你这是缓兵之计。”
“也算是。”他笑。然后说:“我姓林,叫林森。”
小爱说:“我姓叶,叫叶小爱。”
他笑着说:“你并不能喝酒。”
“是。”小爱老实地说,“还有,我挺傻。”
“呵呵。”他笑,“有些事,忘了就好。”
“我们相识不过两个月,热恋算起来才一个月,半个月前,他借走我十万块,那是我所有的积蓄,我们租的房子是每月一千,这个月的房租还没有交,朋友一直提醒我对他要小心,其实我并不是傻,真的,我的智商很高,高考的时候,我考我们全市第二名,我不喜欢北京,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家人都认为我该留在这里,我也不喜欢杂志,我做杂志是因为只有做杂志可以挣到比较多的钱,其实我是一个顶无用的人……”
小爱滔滔不绝,语无伦次。
往往是这样,当悲伤深入骨髓,人不是多话,就是沉默。
小爱选择了前者。
他品着红酒默默地听。
有汤上来,他盛汤给小爱喝。小爱暂时住嘴,把汤送到嘴边,他轻声地提醒:“小心烫。”
小爱端着汤碗看他,他是那样细致温和的一个男人,他也在看她,眼光有些像看离离。小爱不自觉地低了眉眼。
很可口的汤。
小爱放下碗,说:“没想到会有一个陌生人目睹我的失败。”
他说:“如果失恋叫失败,那谁没失败过呢?这并没什么。”
小爱问:“你很爱离离吗?”
他想了一下说:“是。”
小爱又问:“你听没听过一首歌,歌里唱‘最黑的黑是背叛,最痛的痛是原谅’。”
“我这个年纪不听流行歌曲了。”他说。
小爱说:“我真想快点到你这个年纪。”
“那也得一天一天慢慢地过。”他说。
小爱笑,他盯着小爱的笑,忽然有些发呆。
小爱看着发呆的他,忽然也有些发呆。但她并没有把眼光移开,他们对视了好一会儿,小爱拿起自己的包,轻声说:“我要走了。”
“你的行李还在我车上。”他提醒小爱。
“啊,是。”小爱说,“不过你不必送我了,我拿了行李打车走。”说完,小爱扬声让服务员过来埋单。服务员看着她,再看着林森,微笑着并不动。
“再吃点。”林森说,“吃饱了,我送你回去。”
小爱坚持着把钱包掏出来。
钱包里的钱不多了,这是小爱最后的钱。
林森示意服务员出去,服务员出去,把门带上了。林森这才说:“明天你请我吃饭吧,这家餐厅是我的,他们不会收你的钱的。”
小爱吃惊地看着林森。
“明天?”林森说,“地点你来定。”
小爱没有承诺,默默地收起了钱包。
他们并肩走出餐厅,雨停了。夜的空气里,有让人失眠的味道。小爱把行李从他的车上拿下来,跟他说“再见”。
他说:“真的不要我送?”
小爱摇头。
“那好。”他说,“我等你电话。”
小爱点头,点完了,又摇头。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名片很简单,只有他的名字,还有一个电话号码。
小爱拿着行李,名片,上了他替她拦的一辆出租。
这样的相遇,是一场梦。
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小爱把车窗摇下来,把名片扔了出去。名片像一只白色的蝶,飞向空中,很快就淹没在夜色里,不见了。
临暗(9)
(8)
哭过之后人生就是这样,痛过哭过,一切还得从头再来。
关于丽江的版,小爱和美编一起做了三天,美编点点是个可爱的小女生,人不算漂亮,但很会打扮,走在时尚的最前端。她捏捏小爱的脸说:“女人,工作着是美丽的。”
小爱歪嘴笑笑。
社长走过来看她们的电脑,眯着眼睛,把小爱和点点都弄得有些紧张了他才开口:“这是谁通过的选题?”
“刘老师。”小爱说。
“又是丽江。”社长说,“好像全中国就一个丽江可以做文章。有没有一点新意可言?”
“不是的。”点点辩解说,“我们是去年做过一次丽江的专题,这次是小爱亲自去的,写的文章也很棒,社长要不你看看?”
“我不要看。”社长说,“让刘老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小爱看着社长的背影嘟嘴。
人不顺利的时候就是这样,喝凉水也塞牙。
小爱收拾了包往外走。点点问她:“你真不做了?”
“不做了。”小爱说,“社长不喜欢,做什么做!”
“读者是喜欢的呀。”点点说,“有时候,你要坚持一下你自己。”
“我一直坚持我自己,可是我得到了什么呢?”
点点把电脑点到游戏上,骂:“你这个活该痛苦的女人。”她并不知道小爱失恋,被骗,口袋里只有最后的五百块钱,还要交一千多块的房租和电费。如果她知道,她肯定不会这么骂小爱。
小爱真正的痛苦,还是藏得比较成功的。
她背着包信步走出杂志社。没走多远,就接到刘老师的电话:“你在哪里呢?社长到处找你。”
“我在外面。”小爱说。
“我知道你在外面。”刘老师不无好气,“上班时间,你怎么能说走就走。这期杂志时间这么紧,你还有心思到外面去逛!”
“社长不是不喜欢吗?”小爱说。
“他不喜欢,你就要做到让他喜欢!”刘老师开始生气,“你不能把什么事都推到我头上!”
“噢。”小爱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说:“对不起。”
“十分钟内你给我回来。”他在那边下令。
“如果我不回来呢?”小爱问。
那边不说话。
小爱于是说:“我不回来了,我打算辞职了。谢谢你的照顾。”
“喂!小爱你……”
小爱挂了电话。
反正什么都没有了,不如没有得彻彻底底,两手空空,无牵无挂。或许这样,才会有重新再来的勇气。
很多时候,任性都是一件让人极快活的事。
深呼吸一口,小爱决定去找李进。李进在一家模特儿经纪公司上班,公司离这里并不是太远,小爱一直冲到他的办公室里,他穿得整整齐齐,正在电脑前和客户说话。见了小爱,他有些吃惊,把小爱拉到会客室,这才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要回我的钱。”小爱说。
李进深呼吸一下,哄她:“你放心,我会还你的,再过些日子,好吗?”
“不好。”小爱说。
“你这就不讲道理了,不要逼我。”李进说,“我先提醒你。”
“我今天来就是来逼你的。”小爱说,“我没钱了,工作也没有了,你把欠我的钱还我,这是必须的。”
“你怎么会没工作了?”李进吃惊。
“我辞职了。”小爱说。
“你怎么这么冲动!”
“我一向是个冲动的人,当初决定爱你的时候,何尝不是这样。”
“好了,好了。”李进说,“我尽快想办法,还不行吗,有了钱我就给你打电话。”
两人正说着,一张脸忽然贴到会客室的玻璃上来,好夸张的一张脸,好夸张的发型,好夸张的笑。把小爱和李进都吓了一大跳。紧接着,那人跳了进来,把小爱猛地一抱说:“宝贝儿,我们可真是有缘,有缘啊,走哪儿都能见着。”
是离离。
有人在外面喊:“离离,走啦。车子等着呢。”
“哎!”离离拍拍小爱的脸说,“晚上一起吃饭啦,你的电话没变吧。”
小爱说:“没。”
“好,我晚上打你电话啊。”离离一面说,一面被人拉着走远了。
李进问小爱:“你认得她?”
小爱不吱声。
“她可是现在最红的平面模特儿。”李进说,“我一直找她谈个项目都没谈下来,你要是替我谈下来了,我立马把钱还你,如何?”
小爱看着李进:“你真无耻。”
李进无耻地答:“你还真说对了。”
他知道小爱会答应他的,他对小爱,一向都是这么有把握。
临暗(10)
(9)
有星星的夜圣地亚西餐厅。
快进门的时候,李进搂住小爱的肩。那是小爱曾经依恋的味道,但是现在是那么憎恶。小爱推开他,他又把手放上来,轻声说:“敬业点嘛。”
小爱怒斥:“你再这样,我现在就走。”
“OK!”李进把手放开,“小脾气牛牛的嘛。”
小爱只恨自己瞎了眼,和这么俗气的人竟然谈过恋爱。但那个时候,李进真不是这样子的,他风度翩翩地进杂志社,推荐几个他手下的模特儿上杂志的封面。认识不过三天,他就对小爱说:你是我认得的最独特的女子。
一句简单的话,俘虏一个二十七岁女子的芳心。
在这之前,小爱并不是没有恋爱过,甚至,那是一次令她灰心丧气的恋爱。相识三年,见面不超过十次,对方说,这是恋爱,小爱就认定那是恋爱。三年后,这份感情无疾而终。小爱拼命工作了三年,刚进杂志社那会儿,通宵加班是常有的事。就在她刚刚忘记一些伤痛的时候,李进出现了。
李进出现得恰是时候。小爱正想重新开始,李进最初呵护的爱,怎么看,都不会像是假的。
小爱想,要怪,就怪自己情商几乎等于零。
两人别别扭扭地进了圣地亚,离离高举双手唤她的名字:“小爱,小爱,这边来!”
李进走在小爱的后面,离离看看李进,不相信地问小爱说:“真是你男朋友?”
小爱的眼睛却定在离离的后面不动了。
是林森,他正在冲自己微笑。
李进夸离离说:“今晚真是美得不像话。”
离离笑:“别当着小爱夸别的女人,我不答应。”
李进把小爱一搂说:“我媳妇一向宽宏大量,放心吧。”小爱挣脱李进,李进冲林森笑,他并没有认出林森。
一个忘性如此大的人,你怎么能让他对感情认真。
离离一把扯过小爱,让她坐到她和林森的中间。李进则自己找把椅子坐下了。
离离把一杯红酒端到小爱面前,要跟她碰杯,林森伸出手把酒杯拿下了,说:“她不能喝酒。”
离离奇怪地看着小爱和林森:“看来你挺了解小爱的嘛。”
林森说:“这还需要了解吗,她一看就不能喝。”
李进也加上一句:“是的,她是不能喝。”
小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离离格格格地笑起来。
喝完酒,小爱的脸又红了,她红着脸吃一块牛排。李进开始和离离搭话,非要离离答应替一家杂志拍组照片。离离对付这样的男人显然非常的有经验,不停地和他耍着太极,李进笑嘻嘻地说:“你和我老婆关系这么好,就给我一个面子啦。”
离离说:“谁啊,谁是你老婆?”一面说一面朝小爱眨眼睛。
小爱低着头继续吃牛排。
李进说:“答应吧,我都答应人家啦。”
“好吧。”离离爽快地说,“看在小爱的面子上,答应喽,不过我说好,最多给一天时间,拍不好不关我的事。”
“放心。”李进高兴地说,“我找的是最好的摄影师。”
“最好的摄影师在这儿呢。”离离的手往后一指,一直指到林森的身上,“除了他,没有更好的摄影师。”
林森骂离离:“不要胡说八道。”
离离越过小爱的身子,手一直放到林森的胸前,拍一拍,说:“林总,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只有你能把我拍得最漂亮?”
小爱尴尬地往后让。
林森说:“不会摄影的人,拍你也会漂亮。”
离离笑得天花乱坠,冲小爱眨眼,妩媚到极致。离离真是个美女,小爱竟然到今天才认识到这一点。
“晚上去K歌吧。”李进说,“我请客。”
“是吗?”离离说,“这么好?”
“你们去吧。”小爱说,“我有事要先回去。”
“不要扫兴!”离离叫起来,“小爱不许扫兴,今天是我的生日。”
“是吗?”小爱不信。
林森说:“她天天生日。”
离离又笑着伸过手来打林森,不知道真还是假。
但吃完饭一行人还是去卡拉OK厅。李进和小爱坐进林森的奔驰的后座,离离坐前面。李进好像忽然想起些什么,摸摸头,看看小爱,再看看开车的林森。
小爱把头扭到窗外。
离离的朋友真是多,在卡拉OK里刚坐下,就被她三三两两地招呼了来。李进忙前忙后,一副极度高兴被宰的白痴样,离离他们又开了红酒来喝,情歌一首接一首。他们终于渐渐忘掉小爱的存在。小爱起身,悄悄离开。外面又下雨了,这真是一个多雨的季节。小爱把外衣脱下,挡在头上,正欲打车离开,忽然有人从后面拉住她说:“我送你吧。”
小爱莫名地一哆嗦。
“你还欠我一顿饭。”他说,“或者,夜宵也行。”
小爱好不容易稳定自己的情绪,转身说:“林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女子。”
“那你是什么样子的?”他饶有兴趣。
“我要走了。”小爱说。
“不许。”他一把搂过小爱,语气不容拒绝,“跟我走。”
小爱吓得轻声尖叫,人却身不由己地跟着他往前走。到了他的车前,小爱感觉自己人就要虚脱,思想全部处于空白,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把车门打开,让小爱坐进去,替小爱关上车门,这才自己坐上车,发动了车子。
车往前开去,小爱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不过,去哪里也好,总是有个地方可去,总是有个目的地。这么一想,小爱心里的恐惧全都消失了,甚至冒出一些些探险的喜悦来。这种喜悦让她稍稍感到有些舒服,于是小爱坐直了身子,眼光看着前方,不说话。
他问小爱:“冷不冷?要不要关掉空调?”
小爱说:“不必。”
他说:“你想去哪里?”
小爱说:“不知道。”
“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你肯定喜欢。”他说。说完,他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没接。紧接着,小爱的电话也响了,小爱看了一眼,也没接,怕它再响,索性把电话给关掉了。
“我也关机。”他说。
“你不怕吗?”小爱问。
“怕什么?”他说,“我认为怕的人应该是你。”
小爱笑:“我早就是自由身,可是离离……”
他笑着打断小爱说:“这有什么区别吗?”
“好吧。”小爱说,“好。”
“什么好?”他问小爱。
“有胆量就好啊。”小爱说。
他打哈哈。不再说话了。
小爱扭头看窗外,雨停了,星星游出夜空,繁华地挂着,一堆,又一堆,堆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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