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在家吗?"妮子从还没停稳的牛车上跳下来,飞跑着进了院子。
"慢点。慢点,都是大闺女了,还这么野,以后怎么找婆家啊。"看着伴着四处惊飞的麻雀冲进院子的闺女,赵大一边唠叨着一边停好牲口。
在妮子的叫喊声中,正堂的房门已经打开了,一个一袭长袍,相貌清瘦的30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傍晚斜阳透过竹叶,几缕粉红的光雾映在男子身上,远远看去倒是有几分鹤骨仙风的感觉。
"先生好"妮子冲到男子面前鞠了个躬,"上次的书我已经看完了,我现在就送回好吗?有吃的吗?我饿啦~~"没等男子回答,妮子已经向书房方向冲去了。
"叫老爷啊!"赵大紧跟着走进院子,对着闺女的背影无奈的说着。
"呵呵,没关系的,叫什么都行,叫老爷还嫌老了。"男子看着走进来的赵大,笑了笑又对书房的方向说"妮子,桌上有点心自己拿着吃"
"谢谢先生,已经在吃了,有学问的就是先生啦~~"妮子的声音从书房的方向飘过来。
"老爷好,真是对不起,孩子她妈死的早,这孩子都被我惯坏了,一点都不懂规矩,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没关系,小孩子嘛,就该这样的。呵呵,你快去忙吧,一切都按老样子来就是了。"
"是,老爷"赵大点头应了,就出去做他的事了。
“那个老狈做样子的书倒是成全这孩子了。”先生喃喃的说着走向书房方向。
赵大是个老实人,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识得字,所以被老爷指定送酒后的几年,从来没出过差错,酒是村里土法酿的,用的材料就是这座山上的山珍,因为材料采集困难,所以一直也就是酿来自己喝的,从来没想过能拿出去换钱,直到六年前这位老爷来。老爷从哪里来,是做什么的,至今也没人能说的准,隐居的官员、破落的皇族、退隐的大盗等等各种说法都有,甚至老爷的名字也后很多的版本,传的多了,谁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的了,不过老爷很有钱这却一定是真的,至少这座山以及附近大部分的地产都是他的,因为老爷喜欢清静,很少和当地的人接触,现在住的这个院子,也是孤零零的坐落在山里,即使是到最近的庄子也有几十里的山路,最让人猜疑的是偌大的一座院子,一个下人也没有。
其实对于赵大来说,这些都不重要,赵大关心的是老爷很喜欢喝他们村子酿的酒,而且收购的价钱非常高,现在每年从老爷这拿的买酒的钱,已经让他们村子里的日子很好过了。因为没有佣人,所以,赵大每次来都要自己把酒送进酒窖,然后住上十几天,给老爷打扫院落,修剪下院墙上的蔓藤,清除院子里院外的杂草等杂事,也以因此赵大每个月都要过来一次,还好老爷给的每次的拉脚的高的离谱,比以前辛苦种田干活赚的还要多得多,现在赵大的田已经雇人去种了,专心的酿酒和给老爷收酒送酒,已经让赵大成为村里首屈一指的富户了。
赵大知道外面的人都误会老爷了,在赵大看来,老爷是个非常容易亲近的人,赵大一直认为老爷不雇佣人,是因为老爷应该是只在收酒也就是他来得的时候在这里住上几天,因为每次来,院落房间都和上次来都没什么大的变化,赵大从来没有去找老爷证实过这个猜想,像老爷这样的有钱人,房产当然不会只有这一处了,赵大这么想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大概这里根本只是老爷存酒的地方吧。至于老爷为什么不让外人知道,那和他没有什么关系,赵大从来不是个多嘴的人,唯一让赵大想不通的是,自己的闺女为什么话那么多,每次看到先生都问个不停,还好先生从没有因为这个生气过。
先生走进书房,看着书架前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点着脚把一本书放到最上一层的架子上的妮子,突然发现,妮子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应该有十四岁了吧。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妮子,那应该是六年前的那个春天,刘地去赵大家谈买酒的事,刘大出去张罗饭菜了,刘地一个人坐在堂屋里,浅浅的、慢慢的品着杯中的酒,那味道让他想起了那个遥远的家乡,那个反复隔世的过去,“真的和舅舅酿的酒是一个味道阿!”就在刘地准备伤感一下的时候,妮子蹦蹦跳跳的从门外跑进来,看到刘地只是愣了一下,目光马上就移到了桌上的酒壶上,3秒钟后,猛地抬起头,看向刘地,用右手的食指自己嘴前轻轻的摆动了几下,然后撰起小小的拳头,狠狠地在刘地面前晃了几下,接着,在刘地疑惑的目光中,一把抓起半满的酒壶,一饮而尽,重重的把酒壶放在刘地面前,打了个酒咯,长长的呼了口气,红扑扑的小脸上竟然透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最后在刘地惊讶的有些呆了的目光中,丢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跑了出去。
"先生,前几天我遇到孙大爷家的小黑,灵感突发,写了篇《笨猪赋》。回头请先生看看阿。"
“好啊,等明天,看看有没有印出来传世的价值,吃东西不专心,小心噎到,墙角水壶里有水,自己倒了喝~~~~妮子,圆形的那个好像叫酒坛子吧?~~欧~~你说是水就是水吧~~”先生,半躺在摇椅里,看着贼贼的像个小狐狸似的偷酒喝的妮子,拿起酒壶大口的灌了一口,嚣张的把酒壶高高的举起晃了晃,满脸的得意,似乎可以肆无忌惮的喝酒是件无比骄傲地事情,先生却不知道,他当时的样子,妮子怎么都觉得像一个刚刚骗了小孩子糖的大灰狼。
之后的几天,赵大都是在有条不紊的慢慢做他的事情,把慢性子的特征发挥得淋漓尽致,幸好,这个院子里也没有一个人希望他动作快起来,妮子的工作就是偷偷的喝酒,拿起酒壶缠着先生,听他说些外面奇奇怪怪的事情,先生口中的世界总是那么的新奇,那些东西那些事都是书上没看到过的,至于书,等回家的时候有大半个月可以看。“先生真的很博学”,妮子一直这么觉得,“而且一定去过很多很多地方,看先生的样子也不像是很老,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经历呢?”关于先生的年纪,妮子曾经两年前就问过了,先生非常认真的说:妮子问了,恩,一定要答,还要据实回答,老夫今年已经虚度762个春秋。
先生大部分时间都是赖在那个摇椅里,和妮子不着边际的聊天,当然还有肆无忌惮的得意洋洋的在妮子面前大口的喝酒。
等赵大忙完后,妮子也选好了几本书,跟着赵大坐着牛车回去了。坐在牛车上的妮子,翻着书看这头上高高爬起的太阳,不禁想,先生那个大懒虫现在大概又是拿着酒壶躺在躺椅里在晒太阳呢吧。
坐着晃晃悠悠的牛车,看着刚从先生那借的书,不知不觉地已经到家了,吃过晚饭,赵大去村里的祠堂,给村民结算酒钱了,妮子那出书坐在油灯前,准备边看边等父亲回来,还没等妮子坐稳,刚刚出门的赵大就急急的赶回来,进屋就匆匆忙的顶上房门,看着爹爹慌张的样子,
“爹,怎么了?”妮子放下手里的书问道,
“马贼,好多的马贼,我刚才看到好多的马贼从村前跑过,还好我跑的快”赵大喘着粗气回答。
“爹,怕什么,像咱们这样的穷乡僻壤,马贼也不会有兴趣的,应该是路过的啦,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说着拿起桌上的书。
突然,妮子放下书,问道:“爹,马贼是像什么方向去的?”
“往东边去,怎么了?”
“那是进山的方向啊,这个时间进山,一定是奔先生去的啊。”
“呀,可不是啊,糟了,老爷今天一定是在家啊,这可怎么办,老爷那么好的人,这可怎么办”
“我去给先生送信”妮子已经拿起火把,向门外跑去。
“妮子回来,马贼马那么快,你怎么赶得急啊,怎么办怎么办~~”赵大搓着手在房间里乱转。
“我从小路过去,应该赶得上!”妮子根本没有停下来已经开门跑了出去。
“小路?!妮子回来,你不要命了,快回来!”赵大心里猛一惊,急忙追了出去,可是妮子已经跑进了山林,看不见踪影,赵大喊叫着追到山林边上,犹豫了下,又转身向祠堂方向跑去。这里的山里狼群一直都闹得特别凶,自从几年前一队全副武装的猎人在被狼群围攻下,结果没有一个生还者之后,晚上的山林,即使是最老练的猎手也不敢进去的。每次采集山真都是村里组织所有的壮年带上武器一起进山,即使是这样,也不敢在山里过夜,都是当天往返的。
妮子在拼命的向先生住的方向跑着,妮子一直很野,12岁的时候就跟着大人们进山采山珍了,山里的小路倒是很熟悉,不过晚上的山路还是让妮子惶恐不安,黑暗的山林里,各种异样的带着几分诡异叫声不时的响起,山风吹过时,发出细长的低沉的呜咽的声音,仿佛是无数的怨灵在哭泣在嚎叫,在这个漆黑的夜色中显得异常的恐怖。妮子不停的对自己说着“不用怕不用怕,一定要通知先生,!一定不能让先生出事!没事的”妮子只是奋力的跑着、跑着。
摔了几跤之后,火把就熄灭了,衣服上满是被树枝刮的口子,已经不记得被凸起的树根石头绊倒了多少次,妮子只觉得身上到处都火烧火燎的痛,跑了近两个时辰后的山路,妮子的腿已经从开始的疼痛变得麻木肿胀,只是机械的向前迈着步子。庆幸的是一路上,妮子并没有遇到什么野兽,可是妮子却没有发现,几对绿幽幽的光紧紧的无声无息的跟在妮子的后面,并且慢慢的靠近着,逐渐的成包围之势。
终于在妮子已经精疲力尽的时候,竟然真的穿过了这座山林,已经可以遥遥的看到了不远处先生住的庭院的灯火了。
妮子喘了口气准备跑进先生家,突然发现在先生的院落周围,十几个个黑影慢慢的悄无声息的向院子围了过去,还是慢一步,“不能让先生被害,不能让先生被害”对自己说着,看了看那些黑影,妮子深吸了口气,猛地大喊起来:“先生,快跑啊!马贼来了!!先生,快跑啊!马贼来了!!”黑夜里,妮子的呼声显得异常的响亮,那些马贼也是一惊,再也顾不上掩藏形迹,飞快的冲进院子。同时,其中几个人转身向妮子的方向抬起了枪口,妮子想跑进山林,可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已经看到那几点火光一闪,伴着的是震耳欲聋的枪声,就在枪声响起的同时,一个黑影闪电一般的出现在妮子前面,挡住了那几颗飞来的子弹,随手把妮子揽在怀里,不知道为什么妮子可以完全的确定这是先生,而且,而且,妮子觉得在这个怀抱里是这样的安全的,妮子的心里突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要是能永远赖在这个怀抱中就好了,妮子也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脸莫名的红起来,这时候那个熟悉的,永远是懒洋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怕,闭上眼睛一会就没事了”“我不怕,真的不怕”妮子喃喃的应着,不过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妮子觉得身体似乎极其快速的移动着,随着几声皮毛撕裂的声音过后,周围就没有了什么声音,接着感到一只手轻轻的扶去了她身上的伤痛,妮子努力的想把眼睛睁开,可是睡意却突然涌上来,而且越来越浓,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说:“傻女孩,竟然不要命的来救我,真笨,记住阿,以后要是再遇到危险,叫我的名字,一定要记得,我叫留哥。”“恩,留哥,不会忘的,一辈子都不会忘的”妮子喃喃的应着,就沉沉的睡着了,睡梦中,好像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个声音说“不叫也不要紧,从今以后再没人可以伤害到你了~~~”睡梦中的妮子嘴角挂起了甜甜的笑容,不自觉地有往那个温暖的怀里挤了挤。
“偶,原来是几只小狈”那个声音懒懒的说:“是想替那只老狈报仇吗?真不知道该说你们是进化了还是退化了,学会了用人类的武器,躲在人类中间偷袭,可是为什么就失去了分辨强者的本能了,你们真的认为这样就可以伤到我吗?现在想想那个老狈也挺有意思的,不但学人的样子当起了大地主,还做起学问了,不过只是错在没有我强,还当着我的面吃雌性和小孩子,不知道我忌讳这个,被我吃掉也只能算他倒霉。你们倒是和那个老狈一样客气,刚好又没找到下酒菜,你们就自己送上门。”
一个时辰以后,赵大带着村里的后生,拿着土枪、砍刀从官道上蜂拥的赶来了。看到闺女和先生都没事,前一刻还气势汹汹的赵大,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嘟嘟囔囔的谢着所有知道的神灵。先生谢过了来援助的村民,给大家解释说:多亏妮子及时来报信,才躲过了这场劫难,马贼可能是看这里没有什么可抢的就走了。之后,村民们还是提心吊胆的在先生家里住了一夜,天一亮就匆匆的离开了。
妮子可能真的累坏了,直到到傍晚,赵大已经用车把她拉回了家,才醒过来。让妮子开心的是,先生说山上不安全,也跟着下山了,现在就住在她的家里。不过让妮子烦恼的是昨晚看到先生家灯火之后的事怎么都想不前来了,总觉得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可是除了一个慕名奇妙的名字在心里挥之不去之外,有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留哥?留哥到底是谁?”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名字,妮子自己的脸发烫,心跳加快了。去问先生,先生先是笑嘻嘻的看了妮子还一会,就在妮子被看的心里毛毛的时候,突然冲这大门方向大喊起来:“咱家的妮子长大喽,开始打听男孩子的名字了,哈~哈~~”然后一溜小跑的跑开了。妮子妮子气恼的跺着脚冲着先生的背影喊:不是的,不是的。只有妮子再不也不好意思和人提起这事。只是总觉得那个名字对她非常非常的重要。
之后的日子,先生就一直赖在了赵大家里,妮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整天缠着先生,先生也还是整天的赖在家里,或者说是赖在他那个摇椅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变,酒窖已经从山上搬到赵大的家里,赵大的房子也是一阔再扩,赵大名下的产业也越来越多,现在的赵大出门也会被人叫一声老爷了。
虽然赵大也知道,这些都是托先生的福,不过,一向老实本分倒也心安理得,嘿嘿,自己一手带大的闺女的心思,当爹的怎么会看不出来;至于先生,连村里最笨的小黑会冲着妮子嚷嚷,先生在等媳妇长大勒。现在有的时候赵大做梦都会笑醒,赵大早就旁敲侧击的问清楚了,先生姓刘名地,家乡在遥远的海外,父母双亡,一个人流落在中原,靠经商攒下了如今的家业,后来厌倦了商贾生涯,就买下了这里大片的田地,打算在这里定居,尚未娶妻,年纪也不过才35岁而已,这样的一个未来姑爷等在家里面,赵大怎么会偷着笑呢。
日子就这样的过去了,转眼就又是两年,妮子16岁了,真的是变成大姑娘了,现在不用跳起来也能从后面打先生的头了,虽然性情还是一如既往风风火火的,可是眉宇间也不时地会流露出少女的羞涩了,而且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才女,词话作品真的有些在当地的读书人中流传了。先生没怎么变,一切如故。变化最大的倒是赵大,现在的赵大已经是个地道的大老爷了,万事顺意的赵大这几年已经养出贵气,家里现在是这里方圆几百里的首富,仆人丫环养了一堆,家中日常来往的客人大都是官宦乡绅,谈的话题也变成了春花秋月、花鸟鱼虫、养生之道之类的闲话了,赵大变化的速度之快让一直让先生和妮子有思维短路的感觉,前一段,不知道在那弄了一套鬼子装,穿好刚出房门,迎面碰倒刚刚睡醒的妮子,结果妮子愣了一下,马上转身去,口里唠叨着:是做恶梦,我一定是在做恶梦,做梦不能到处乱走,回去继续睡。最让赵大得意地是去年纳的妾室已经有了身孕了。
唯一让赵大不如意的是,就是先生和妮子的亲事,赵大明着暗着都和两个人说了无数次了,先生就是一句话,不急不急,妮子还小。妮子哪边最让赵大生气,开始的时候还会红着脸支吾的不知道说什么,次数多了,到后来,竟然练的三句话后就能把话题转到去给村东的张家提亲,娶他家的那个一顿饭可以馍馍就着大饼吃十斤的傻姑给他做正房。而且妮子还列出100条娶傻姑的理由。
“哎!怎么他们两个都不着急呢?不行,婚姻大事不能随着孩子的性子来,今年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两个的事儿办了!~~~李家镇的张媒婆应该也快到了吧,听说那张嘴可以气画眉,就不知道能不能说动先生。”赵大坐在房间里,拿着茶杯一个人喃喃自语。
夏日的午后,赵家的后花园的凉亭里,妮子独自一个人坐在台延上,看着天空发呆,先生从后面慢慢的走到妮子的身后,伸过来轻轻的拂去妮子头上的一片落叶,把一个小巧的酒壶递到妮子的面前,妮子习惯的伸手接了,手指漫无目的的在壶口慢慢的画着圈。先生在妮子的旁边坐下,也没有说话,只是悠悠的喝着他手中的酒。不知道过了多久。
“海的颜色真的和天空一样吗?”妮子喃喃的问。
“是啊,不过每个人看到的海的颜色都是不同的,你的海的颜色是什么,只有你看过了才知道。”
又是许久的沉默。
“今天你爹今天亲自去镇里找媒婆了,这次你只能从了我了。”先生笑了笑说。
“好啊,从此后你耕我织,幸福美满的过一辈子。”妮子也笑答着,可是脸上怎么也露不出笑容。
妮子知道,她不是不想嫁给先生,可是她才十六岁,就要为人妇了,在家里相夫教子的过一辈子,总是觉得不甘心,她好想去看看的外面的世界,要知道,她最远去的地方也不过就是临近的小镇了。
“一辈子~~一辈子~~一辈子”妮子叨念着。“这次可能真的是躲不掉了。”
“躲不掉?谁说的?”先生请轻轻的拍下妮子的头“离开这里就好了阿”
“走?”
“是啊,离开这里,去想去的地方阿,恩,就去英国留学吧,我有个老朋友在英国的学堂里教书,可以照顾你的,那边是个大海岛,可以看到海的,恩,还有据说那边牛肉做的很不错,(那个老人狼,2百年前跑到东方这块大陆胡混,顶着教士的身份已经够让人惊愕的了,现在竟然以神父的身份那边最老牌的宗教学校叫宗教历史,听说还享有很高的声望),~~欧,你父亲这边不用担心的,先偷偷的走了,回头我会和他解释的,你回头写信给他好好道歉就好了,没准他也想过去转转呢,不说了,抓紧时间收拾东西,今晚就走人~~”
“啊?~~英国?~~~今晚走!?~~~”妮子大脑已经完全停止运转了,被先生拉着往房间跑着。在先生的催促下机械的收拾着随身的东西。吃晚饭的时候,妮子脑子没有恢复正常运转,真的就这样离开了,这样开始去一个完全不同世界,过完全不同的生活。
吃晚饭的时候,先生带来了2位中年夫妇的客人,经介绍,妮子知道他们也是要去英国的,先生托他们在路上照顾她,真的把妮子送上了马车,看着和要随行照顾她的下人交代事情的先生,妮子突然跳下车,拉着先生走到一边,稳定了下情绪说:“先生,你不是因为不想娶我才送我走的吧?”
“傻孩子,问些傻问题,我会在这里等你,等你准备好了,等着娶你过门的。”
“我会回来的,一定会的,要等我啊!!”
妮子不知道,这是确是她和先生的说的最后一句话,却许下的承诺一个没有实现的承诺。
之后的妮子和一群对未来充满幻想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年轻人远赴海外,就在那趟去英国的船上,妮子结识了她后来的丈夫,当时的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十分欣赏他的博学和睿智,之后在异国他乡的日子里,那个年轻人逐渐的走进了妮子生活,一起面对着陌生的世界,一起吸收的异国的文化,等到数年后妮子回国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已经在妮子的心中,有了一个重要的不可取代的位置。这期间妮子从家乡来人那里知道,在妮子离开不久,先生就也离开了,而且是把所有的财产都转到了赵大的名下,她也终于有了弟弟,而且一下子就有了2个。后来为了躲避战乱,富甲一方的赵大也带着全家移民去了海外。
以后的岁月里妮子,通过各种渠道寻找先生的下落,始终都一无所获。
回国后的妮子,也和那时候大多数的青年一样被卷入了那场革命大潮,而妮子的性格也注定了她是要被冲在浪尖上的。在那个动荡的岁月里,那个年轻人一直守护在妮子的身边,不离不弃的。不管妮子做出什么决定,都会跟着进入那个新的角色,妮子知道其实他对政治完全不感兴趣,可是他却毫不犹豫的,放下一切跟着她走进了那个腥风血雨的世界,终于在妮子29岁生日时,对那个年轻人说,出于革命的友谊,以及对你长期的考验,我决定从今天起,包管你后半生的伙食。那个时候妮子和年轻人在敌占区做地下工作,扮演的是一对夫妻,在那天晚上,经过简单的仪式只有,年轻人的丈夫身份终于转正了,也从那天起,妮子决定要彻底忘掉那段青涩的回忆,不让自己再去想起了。
之后的妮子和丈夫真的非常非常的幸运,在那个人如草芥的战乱岁月里,妮子他们始终都站在了胜利的一方,虽然经历了无数的危难险阻,可都平安渡过了,多少次都是看着死神擦肩而过,后来妮子经常开玩笑的和丈夫说,你是托了我的福,我从小就命大,阎王都不敢收我。
在已经是国家中高层领导的妮子,在六十岁的时候,和丈夫一起提前退休,妮子和丈夫,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都有大量的产业(谁让赵大的好运气一直带到番邦,现在已经是那边商界的巨头),倒不必为生活担忧,妮子和丈夫也没有子女,所以也没有什么牵挂,之后的日子里,他们一起四处游山玩水、访贤寻友,全身心做起了逍遥夫妻。在很多以前的战友在之后的那段动荡的岁月中苦不堪言的时候,妮子正和丈夫坐在埃及金字塔下,为了晚上是喝鬼子的葡萄酒好还是中国的红酒好争论不休。
等妮子85岁的某一天,巴黎街头飘飞的落叶,突然让妮子有了强烈的落叶归根的念头。这时候那场政治闹剧已经结束了,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因为妮子一直都非常喜欢看海,所以夫妇俩人最后在海边的一个叫立新市的地方安顿下来。
身体一直很好的妮子,89岁的时候终于病倒了,妮子已经清楚地感觉到,生命在从她的身体里飞快流走,特别是这几天,一些尘封了不知道多久的记忆,有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很多很久很久的记忆中的人和事,总是不约而至的眼前在她眼前如此清晰的闪现,特别是一个名字总是在她耳旁不停的回响“我叫留哥”。可是谁是留哥,好像又一堵墙住了那段记忆,只有那个声音可以从墙后飘过来,却挡住了后面的景象。
“我会在这里等你,等你准备好了,等着娶你过门的”突然又有了一个,从耳边响起,两个声音会集在一起,那堵墙轰然倒塌,过去发生的的事情都清晰的快速的从脑海中飞过。
妮子惊讶的向病床旁边的厮守了大半辈子的丈夫看去,坐在床前的那个老人突然变得模糊起来,那张脸似乎也不再年迈,慢慢的和一个无比熟悉的相貌清瘦面孔重叠在一起。
“终于想起来了,我的傻妮子”老人伸出手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头。
“要是还能再来一次,我一定会早一点想起的,如果还有来世的话,还能在见遇你吗?先生~~”
“当然可以,生生世世,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我的傻妮子,我会在这里等你,等你准备好了,等着再娶你过门的。”
“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要等我啊”妮子带着甜甜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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