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一个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的传统,狄雷布镇一直是柯迪雅统治者控制范围的一个界碑。也就是说,这个小镇既不是某个贵族的私人领地,也不是霍尔曼王子所建立的秩序的控制范围。它就好像一个弃儿,被母亲遗忘,只能蜷缩在山谷和狭道中苟延残喘,而且难以置信地发展成一个颇具规模的城镇。不错,这里有首都直接任命的总督,但总督对这个城市的控制绝对不超过一半的时间。毫无疑问,日落之后这里就无法律可言,从太阳落山那刻起,所有隐藏在白昼阴影里的怪物就开始恣意活动,阴郁、贪婪、阴险、怯懦、放纵和野蛮共同交织成一曲危险而残忍的舞蹈。
每天都有一些鬼鬼祟祟藏头露尾的人抵达这个镇子,但到了夜里,差不多有同样数目的人永远消失。
很多地下组织在狄雷布镇建立了自己的基地——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个镇子的外貌和它的内在十分和谐。初来乍到的人几乎无一例外地迷失在它杂乱无章的道路里。很明显,这里的规划出自最少十个毫无关联的部门,因为一条宽敞的大道往往半途遭遇一堵高墙,小径则总是习惯性地绕几个不必要的大转弯。从镇外的小山看进去,会觉得这个镇子如同一团乱七八糟的纱线,各种各样的建筑和道路毫无章法地交织在一起。
乱麻一样复杂的道路中隐蔽着数不尽的污秽。从小酒馆的窗口中时常可听到暖昧的号叫和呻吟。呕吐物和可疑的暗色痕迹遍布街头巷尾,怀里揣着淬毒匕首的鬼祟人影不时地闪现。这个城镇仅有的秩序时间是总督的卫队巡逻经过的时候——一天也就那么半个小时。
黄昏时,塞文·阿杰斯抵达了狄雷布镇,作为这一天白昼的最后一个小时,最少有二十双眼睛偷偷地看着这两个陌生人在卫兵的殷勤接待下走进总督府邸。
“两天,两天后他们的队伍就会在镇子的附近经过。”牧师指着地图介绍情况,“一批强盗在这里袭击一支看起来是护送贵重货物的队伍——这种事情在此地司空见惯。然后一个英雄出场,在危急关头拯救了危险中的队伍。”说完一切后,他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塞文和另外一个穿着盔甲的军官。这两个人就是这出戏的主要演员。塞文看着地图边的大蜡烛,而那个军官正满脸谄媚地看着牧师。
“这位是希莱队长,这位是塞文,塞文·阿杰斯。”牧师的眉头皱了一下,“希莱队长,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当然,现在整个镇子都在我的控制之下。”希莱谄笑着回答。平心而论,这个叫希莱的男人长得不算难看。但他脸上那种拙劣的特意讨好的表情却让人不能不感到恶心。牧师把他的目光从希莱身上挪开。
塞文冲自己未来的搭档装出一个笑容,没有费神去揭穿他的谎言。想要控制这个充满坏蛋、刺客和恶棍的城镇需要一双神或者魔的手,也许要求还会更高。
“那么一切拜托了。事成之后,王子殿下绝对不会忘记您的一份功劳的,希莱队长。你知道他是一位慷慨的君主。”
“请您尽管放心,一切都交给我好了。长途跋涉您一定累了,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很舒适的房间,请您放心休息,等我的好消息吧。”
塞文走出房间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到牧师正在庭院里等他。牧师身上换上了一件银色的锁子甲,但空着手。这其实无关紧要,刺客知道只需要一声高喊,这个庭院立刻会汇集超过三十个武装的士兵,也许有一百个。牧师的目光警惕地看着刺客。塞文身披黑色斗篷,斗篷里是红黑两色的外衣。他那把被魔法师们仔细淬过毒的长剑正挂在他腰间。从这个打扮就知道,塞文并不是打算休息前出去小小地散一下步。从他斗篷鼓起的位置就可以知道他带了一个不小的行囊。
“这么晚可不适合一个人出去夜游。”牧师低叹了一声。
“有些个人的私事。”刺客平静以对。他此刻才发现自己尚不知道牧师的名字,“天亮之前,我就会回来的。”
“但是……”
“你选择了我,难道对我这么没信心吗?那孩子不会是皇冠的威胁,我曾这么允诺过。我的信用就是我允诺的保证,难道你以为我会因为屠杀一个小孩子感到反感?”
牧师默然地让开路,看着刺客消失在门口。
狄雷布镇的街道如同蜘蛛网一样连绵细密,而黑夜更可以让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的人迷失在这些混乱的道路里。刺客把自己的身体隐藏在黑斗篷里,潜藏在建筑物的阴影中,快速前进。迷宫一样的道路对他来说不是威胁。在他生活的早年,主要是为了生存而奋斗的时候,他学会了警戒周围发生的所有事情,观察每个最微小的细节。他早已经培养起本能的第六感。即使被蒙上眼睛丢在一个荒凉之地,他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弄清楚他站在哪个地方。
一阵似乎是垂死的嘶喊声在小巷上空飘荡了一阵。听起来是某个外地人鲁莽地跟着一个看起来很乖巧的小女孩跑进了某个小巷的最深处。塞文并未止步,这些声音他早已经听惯。他生命中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在这个镇里度过的。一个人要是没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城镇里。他的脚步轻快,身体如同一片流动的阴影一样迅速地前进,一直到一堵高墙下才停下脚步。他从行囊里拿出一根一头装着铁钩的绳子,借助这个工具毫不困难地爬过了墙。
墙后是一个颇大的庭院,中间则是一间三层的楼。庭院一侧可以听到马厩里马匹的动静——这一点就可以证明这里是个客栈。这个客栈以高墙为掩护,大门紧锁,想以此抵挡外来的威胁。但这并不能阻止这个深夜来访的不速之客。塞文并不费力地就来到三楼。他对这栋房子内部情况了如指掌,闭着眼睛也不会踏错哪怕一层阶梯。整个房子里的人都已经睡着了。刺客很安静地走到右边最后一个房间,用藏在墙上一个小孔中的钥匙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刺客闪进门,然后立刻把门反锁。
房里的主人睡得并不踏实。关门的声响足以惊醒他。“谁!”一个喝问声传来。作为回答,刺客点亮旁边的一盏油灯。油灯虽然不亮,但足以让房间里的两人彼此看清楚对方。
“塞文……”房间主人的表情刹那间变成煞白。即使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无底深渊的魔鬼大军都不能使他更惶恐了。
“是我,老朋友。”
主人强作镇定地翻身下床,开始穿衣服。但谁都能看出来他的手在哆嗦。塞文没有阻止对方的一举一动,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拙劣的表演。
“这么晚来干什么?需要晚餐吗?我记得厨房里还有一些剩饭……”
“我已经用过饭了。”
“那么是又来借我的三层地窖过夜?算了,看在老客户的面子上,我只收你一半……”
“够了。”塞文平静地说道。但这个平静的声音在主人听来却无异晴天霹雳,因为他身体一哆嗦,连穿了一半的衣服都掉到地上。他没有时间再去顾及他的衣服,而是用一种惊恐的表情看着刺客的手慢慢伸向腰间。
“你把我卖了多少钱?”塞文的手握住剑柄,同时问道。
“你……你说什么啊……”
“我说,你把我卖了多少钱,黎留斯?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等一下……等一下……听我解释……”
刺客的动作迅如闪电,膝盖猛烈地打在旅店主人的小腹上。黎留斯的身体像虾一样弓了起来。在塞文退去后,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胃里的食物翻腾着,从他嘴中涌出来。他的五脏一起剧烈地抽搐,在回应那瞬间打进体内的惊人力量。三四分钟后,他才能够重新挣扎地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塞文。
“我价值多少钱?”塞文从腰里抽出那把剑,剑锋上的寒光在黎留斯的眼里无异死神的正面召唤,“除了你,没人知道我离开的时间和路线。”
“等一下……听我说……我不想那么做的……但他们……”旅店主人黎留斯绝望地步步后退,一直到靠上墙为止。他狂乱地做着手势,竭力想要把心中的恐慌驱逐出去,“他们抓住了我女儿,威胁我要杀了她……”
塞文举起了剑,眼里闪动着危险的光:“所以你出卖了我?以我的生命交换你自己家人的安全?”
“求求你……”黎留斯跪了下来,如同祈祷一样举起手,“我没有办法……那孩子除了我,世界上没有其他亲人……我必须保护她。她母亲死了后,我一直把她放在外婆家……从来没有人知道她……”他剧烈地喘息着,眼睛里已经看到了死亡的阴影。塞文所追寻的猎物从来不曾有过一个漏网。这个男人表面上是一个杀手,实际上是一头丛林豹。当他无声地接近猎物,然后蹿出草丛开始追击的时候,他的猎物实际上已经被判了死刑,“而且你是塞文……从来没有人可以抓住你的……”
“我真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塞文的脸上浮现一个微笑,那微笑中满是杀意,“但事实上我被抓住了,因为你的出卖。”他大腿肌肉猛烈地缩起来,如同弹簧一样把能量压制到爆发的极限。只需要一跃,他的剑就可以立刻刺穿面前这个男人的胸膛,万无一失地直透心脏。
从来没有人能闪过刺客的致命一击。
一声轻微的响动从一侧暗门处传来,轻微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塞文转过半个头,昏暗的灯光照出了门后那个小姑娘苍白的脸庞。
“快走……”勇气突然回到了黎留斯的身上。他冲门后的那个小姑娘大喊了一声,然后勇猛地、同时也是鲁莽地冲向刺客。他不是指望能打倒这个刺客——而是指望能够拖延一点时间,一点可以容许人在黑夜里逃跑的时间。不幸的是,即使这个他也没能做到。塞文的脚步侧移,同时披风猛转,罩向黎留斯的脸,把这勇猛的一扑变得毫无威胁。他弯过剑,用持剑的那只胳膊的手肘狠狠地击中黎留斯的右太阳穴,把他打倒在地。
那个小姑娘亲眼看到父亲是如何被打倒的。虽然她年纪还很小,但在这种城镇长大,暗杀和死亡对于她是绝对不会陌生的——即使不曾亲眼目睹,起码也时有耳闻。一个隐藏在黑色披风中、手持长剑的男人,在一个夜晚偷偷造访——这完全符合街头巷尾流传的故事情节,虽然事实上也就是如此。
小女孩跑过来,跑到父亲一动不动的身边。塞文刚才这一击只是导致短暂昏厥,而没有其他的后果。旅馆老板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在身边、扶着自己头的女儿和不远处冷冷看过来的塞文——“剑刃”塞文。
黎留斯很清楚这个名字的由来,会被冠上“剑刃”这样的绰号,本身就很形象地说明了这个人的风格和力量。这个男人初出茅庐的时候,他就认识他了。在这个镇里开店,本来是一件十分费力且危险的工作,但黎留斯做得很好。事实上,他在这里获得了一个光辉的名号和一份十分可观的家业,而且没有引起任何人的猜忌和嫉妒。他绝对中立,从来不曾偏向某个组织,也绝不得罪某个人。即使是那些潦倒失意的人也不例外。他的嘴以紧密可靠著称,从来不漏出半点秘密。他的旅馆永远慷慨地提供给任何人,而总督的卫兵走进来的时候总是能得到殷勤的招待和偷偷塞过去的一个小钱袋。这种种手腕和规矩让他得以在这个地方十分安全地待下去,而且让他知道和认识了很多的人。
“剑刃”塞文就是其中一个,而且是极其可怕的一个。但在此前,他和塞文的关系十分融洽,甚至可以在一起围炉闲谈。他们的关系已经超过了普通的旅客和店主之间的关系,他们更像是合作伙伴,甚至比合作伙伴更进一步。如果一切按照这样发展下去,也许有一天他会得到一份在杀手中比钻石更珍贵的东西——友谊和信任。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他已经得到了“剑刃”塞文的信任。
如果一切按那样发展下去的话。
“不……不要伤害她。”黎留斯绝望地看着杀手那冷漠的目光,“她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这样的理由根本不足以说服一个杀手——一个杀手是不会放过目击者的,“他还是个孩子……求求你,不要在她眼前做这种事情……”
一阵苦涩的味道沿着食道流进塞文的嘴里。这个先前背叛他的人此刻如同一条蛆虫一样在他面前蠕动乞求。他只需要把剑向下那么一送,这个人立刻也会像条蛆虫一样消失掉,然后还有他的女儿。而正是这条蛆虫曾经不止一次地在桌子边和他称兄道弟。这种想法让他感到恶心。这个男人本来已经打算像个懦夫一样服服帖帖地去死了的,但因为他的这个女儿,他就重新变得勇猛起来——这从侧面说明了这个孩子的重要。塞文抬高了一点自己的剑,不是对准那个已经无力挣扎的男人,转而对向他的女儿。
“不……求求你……”黎留斯看到了杀手目标的转移,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刚才一击让他动弹不得。塞文的剑微微抖动了一下,吓得旅馆老板哭出声来,开始不清不楚地乱喊一些乞求饶恕的话。
那个女孩——她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还只是一个孩子一瞪大了眼睛看着杀手手中冷冽的剑锋。她可能是吓傻了,嘴大张,却只喊着一个毫无意义的单纯音节,如同一个哑巴。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能说话,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
“哑巴?”塞文仔细地看了一眼这个女孩,她确实是一个哑巴。是的,她很安全,她无法讲述凶手(如果塞文真的那么打算的话)的姓名和长相。她连目击者都算不上。而这样一个无用的女孩在黎留斯的心里却是无价之宝。这个想法让塞文一阵释然。
他慢慢地收起剑。旅馆老板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已经从死神的笼罩下逃脱一条命。不,这并非宽恕,杀手自己知道这不是慈悲。就这样一剑杀了他实在很容易,但他又得到了什么呢?复仇吗?他所遭遇到的一切仅仅一剑就可以得到补偿?他面前这个人只是一个可怜虫,一个谁都可以威胁的家伙。他已经破坏了自己规矩。从此以后,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把自己的秘密透露给黎留斯,那些过去犯过这种错的也会立刻采取措施让他永远闭嘴。因为任何人都可以通过那个小女孩来胁迫他说出真相。这个城市里所有的组织都知道了这一点,或者很快就将知道这一点。从现在开始,黎留斯不是过去那个中立而可靠的黎留斯,他不是一个缓冲,而是变成了一个阻碍。
会有人移去这个阻碍的,而且做得一定比“剑刃”塞文干净利落彻底。在这之前,就让这个男人在恐惧和失落中苟延残喘吧。这远比直接一剑刺下去更可怕。
塞文退向房间的门,身体包裹在黑披风中,融入四周的阴影。一阵夜风从窗外吹来,把房中那摇曳不定的油灯吹熄。四周重新陷入沉寂,黑夜的沉寂。遥遥似乎有一声大喊响起,但很快便消失在无尽的空旷中。
黎留斯爬起来,看着紧锁着的房间的门,几乎以为刚才只是一个不愉快的梦。
塞文回到住所的时候,牧师正在那里等他。
“你终于回来了。”牧师看着塞文的脸,想从他那毫无表情的脸上找到一点征兆。塞文脸色阴沉,眉宇中有一分黯然。他身上并没有任何血腥味。这意味着他这次夜出并没有用剑去交谈——即使他用过了武器,那牺牲者也很有限。这样应该是不会带来任何的额外风险的,“我不希望在我们计划进行的时候还有这些意外来打搅你。”
“是的,办完了。”塞文回答。他的眉头一扬,展露出一双冷静、凌厉而富有神采的眼睛,直视着牧师的双眼,“我没有其他杂事了。”他走过牧师身边,消失在走廊的转弯处。牧师这才惊觉自己双手刚才居然握拳握得紧紧的。这仅仅为了塞文的一瞥。
这个男人被称为“剑刃”绝不是偶然,牧师喃喃地告诉自己。
希莱队长办事井井有条。第二天早上,他们就混在一队离开狄雷布镇的队伍中离开了这个镇子。他们沿着山间小道前进,经过一整天单调无味的路途后,他们来到了一处群山纵横的交界地带。这里林深草密,一条宽敞的道路如同一条腰带拦腰穿过这片山谷。这条路被称为收税官大道。每年冬季开始的时候,柯迪雅统治者就会派出他的资深税务官们,从这条大道前往北部各个领地收取该年的税款。而这些税务官身边永远都跟随着足够数量的骑士和士兵——这并不是一条安全的道路。
“汤马士十分自信,而且他也确实有自信的资本,他手下有整整五十名装备齐全的骑士。他一路没有隐藏行踪,而是光明正大地保持着匀速一路南来的。”希莱队长向塞文和牧师介绍,“他按照军人古板的规矩行军,每天天亮起程黄昏安营,所以他明天这个时候就正好经过这一带。而我已经把这个消息传播给有野心的人了。”
“你说你把情报泄露出去了?”牧师惊讶地问。
“是的,大人。”这位急于升官的军官用热烈的目光看着脚下。他们现在在一个山头上,远远地可以看见那片预定作为舞台的广阔山谷。虽然相隔如此之远,他们依然可以看到不少人正在路上行走,但人多得有些不同寻常。“那些人中最少有一半是‘踩地头’——也就是强盗的斥候。他们对小王子的微妙处境所知不多,但对小王子的赎金价格却下了很大的工夫来研究。”
“你想借强盗的手袭击汤马士?难道你手下数量不足吗?霍尔曼王子殿下已经给了你足够的军队!”
“大人,请容我解释。汤马士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对手,他经验老到而且目光敏锐。一旦发现和他交战的敌人并非普通的强盗——我对我的士兵战斗力很有信心,但他们的表演能力确实难以保证——他可能就会做出一些额外的行动来增加我们的危险。所以,让一些真正的强盗出场可以大大降低这种危险。我没有把我的士兵隐藏在路口,而是隐藏在那边。”他的手向远处一个位置一指,“那些强盗们失败后就一定会向那里溃逃,而汤马士的部下追过去的时候,他们就掉进天罗地网里了。然后,另外一队强盗将袭击小王子所在的马车,于是,”他向一边的塞文做了一个手势,“一个过路英雄适时地出场。”
很详细而周密的计划。塞文看着这片注定要被新的鲜血浸染的土地。他突然想到:强盗们对小王子的处境并不太了解,那么那个负责保护小王子的汤马士呢?他是否知道?
“对了,汤马士对我们很重要。可能的话尽量让那个老人活着,他的证言是一个让霍尔曼王子摆脱嫌疑的非常重要的要素。”
“请您放心,大人。这一点我的部下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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