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在一片刺眼的阳光中悠悠转醒。
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墙上的壁纸是蓝色海洋系列,床上的被套是天蓝色的,推拉式衣柜的门敞开一条缝,能隐约看见里面挂着的男士西服——她居然在一个陌生的卧室睡了一宿!
而且,据初步推断,这还是个男人的房间!
江雪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她还从未曾有过在男人家中过夜的历史记录!
这是哪里?这是谁家?
她仔细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然而她的回忆只停留在了醉酒晕倒前的那一刻,只记得有人问她要不要送她一程,却想不起来上了谁的车,进了谁的家门。
江雪掀开被子,才看到她身上竟然穿着男人的睡衣!
男人的……
江雪这下更是觉得仿佛有无数只乌鸦自她的头顶飞过。
棉布质地的睡衣很舒适,柔软地贴在她身上,睡衣上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男人气息。更关键的是,睡衣里面空荡荡的,没有胸衣!
随即,某些活色生香的画面跃入她的大脑,她双颊的温度也陡然上升。她到底在想什么?她努力将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挥开。
宿醉醒来,头有些疼。江雪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打算换上自己的衣服,结果房间里全是男士用品,衣柜里也满是男士服装,她的衣服连影子也没看到。
站在落地穿衣镜前,江雪发现自己此刻的样子有些滑稽——睡衣太宽大,显得她格外娇小,深蓝色的男士睡衣罩在她身上,就像裹了件床单。
睡衣的主人应该是长手长脚的高大型男人。她这样想。
江雪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门,走出去。
和平常起床后一样,她第一件事就是奔向卫生间。
卫生间里的灯亮着,听见水龙头“哗哗”出水的声响,还听到一个男人在里面得意地哼着歌。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勇气,江雪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推开卫生间的门。一是她着急上厕所,二是她想看看留宿她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门一开,江雪和卫生间里的男人同时愣住了!
“喂!你懂不懂基本的礼貌!为什么进来不敲门?!”那人皱了皱眉头,停下刮胡子的动作,一边冲江雪吼,一边用两手遮掩胸前的春光。
江雪还没从看到他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嘴巴张得大大的。这个男人怎么可以是郑世捷?那个她最讨厌的家伙!
江雪平复了一下情绪,没好气地说:“谁让你不锁门?”
虽然眼前的郑世捷跟她平时看到的那个骄纵的、不可一世的郑世捷有些不一样,而且看上去还挺具有诱惑力的,但是江雪依旧不希望跟他有任何瓜葛。
此时的郑世捷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下巴上残留着剃须膏的泡沫。他仅在下身裹一条浴巾,赤~裸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肌肤。他身材矫健匀称,平时应该很注重健身。连江雪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颇有几分姿色,一定有无数女孩为他前仆后继过。只是,他双手抱胸的动作看起来着实有些滑稽可笑。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要锁门?”郑世捷反问,然后用他一贯慵懒的口气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就这样闯进来侵犯了我的隐私,对我有性骚扰嫌疑?”
江雪简直无言以对,应该兴师问罪的人是她,怎么他反倒先下手为强了?
“没那么夸张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顶多有点胸肌,又没啥料,你遮遮掩掩的跟小姑娘又有什么区别?”江雪不屑一顾。
“切,得了便宜还卖乖!”郑世捷冷哼一声。
“……”天知道这种便宜送给江雪,她都不要!
“我的衣服呢?”江雪抬眼问道。
“在阳台上。”他慢悠悠地回答。
“对了……我身上的睡衣是不是你帮我换的?”虽然是难以启齿的问题,但江雪还是问出口。
“你说呢?”郑世捷露出狡黠的笑容。
“你凭什么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帮我换衣服?”江雪怒了。
“你那衣服被你吐了一身,臭烘烘的,不换能让你躺在我床上吗?”郑世捷说得理所应当。
听见“床”字,江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倒宁愿睡在大马路上。”
“嗳,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好心好意把你收留下来,你怎么不但不感谢,反而跟我生气呢?”郑世捷不解。
“我又没求你收留我。”江雪冷着脸回答。
“你这女人……”郑世捷摇摇头,然后叹口气继续说,“算了,真不能把你当女人看待。不但喝醉酒吐在我身上,把我衣服搞脏,睡觉的姿势也很丑。我现在都后悔把你带回来了,害得我失眠。”
他失眠跟收留她有什么关系?这是什么逻辑?江雪疑惑。
“那你怎么不把我扔在大街上?”
“小姐,你要知道现在治安有些混乱,万一你被坏人劫持走,我可承担不了那责任。到时候陈主任找我要人,我如何交代?”郑世捷还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
你和“坏人”有什么两样?江雪腹诽。
“还不是拜你所赐!非要给我敬酒。”江雪白他一眼。
“不会喝酒就不要逞强,要学会拒绝,想做酒桌上的巾帼英雄不是那么容易的。”郑世捷的口气中明显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你以为我想喝酒啊?我还不是为了你家那幅破画才舍命陪你们这帮纨绔子弟!江雪在心里为自己喊冤。
事情还得从前天晚上说起。
忙完庆功宴回到家已是凌晨。连续加班几天,江雪难免有些体力不支,草草洗完澡倒头就睡。孰料刚躺上床不久,还未来得及与周公约会,便听见电话铃声大作。
江雪不情不愿地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口齿不清地说:“谁啊?”
“雪姐,那幅《水墨山河》不见了!”助理王娜的声音自电话那端传来。
听闻此言,江雪的瞌睡虫顿时被震得七零八落。
“你再仔细找找看呢?我记得撤展时还有的,拿回来后我就和其他展品一起锁在保险箱里了。”江雪努力回想。
“保险箱我看了,别的展品都在,就是没找到这幅画。”
江雪开始心慌了。
要知道,这幅《水墨山河》可是她和陈主任一起做了很多动员工作,才说服郑世捷拿来参展的。据说这幅画是郑家的传家宝,为唐朝某著名书法家的得意之作,是郑家私藏的宝贝,平常不轻易示众。这次若不是因为参加某大型艺术博览会,为单位增添光彩,陈主任也不会想方设法把这稀罕玩意弄来。
为了这幅画,作为陈主任下属的江雪不止一次跟郑世捷打过交道,她深知那是个多么难搞的主。
按照原计划,江雪明天就该将这幅画物归原主。
由于此画至关重要,庆功宴结束后,江雪本想亲自回单位确认下那幅画的影踪。但最近这段时间她为博览会忙得连轴转,实在太累了,于是想偷懒一下,指派助理王娜去查看那幅画。
谁曾想,王娜返回的消息竟如此悲催!
这一晚,江雪自然没睡好。
她先是赶到美术馆去找那幅画,结果还是遍寻无着。
由于保险箱里别的展品尚在,保险箱也没有被盗过的痕迹,江雪一时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有没有将那幅画放进保险箱了。那如果不在保险箱,还会放在哪儿呢?江雪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人一旦到了疲惫的临界点,大脑的运转速度和效率都会下降。江雪这么解释自己的“短暂失忆”。
第二日,陈主任得知《水墨山河》失窃后大发雷霆。
江雪自知没保管好画,理应承担责任,低着头默默聆听陈主任的训斥。
这时陈主任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停下对江雪的训斥,接起电话:“喂。”
“是世捷啊!”陈主任脸上立即堆满笑容。
一听到郑世捷的名字,江雪的心“咯噔”了一下。这家伙这么快就来要画了?
果不其然,只听陈主任说:“那幅画我想给几位好友欣赏一下,能否缓几日再给你送过去?”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吧,这画我知道价值连城,一定注意保护……哦,你说的是小江啊……怎么?你对她有兴趣?”说到这里,陈主任瞥了江雪一眼。
江雪被陈主任这诡异的眼神盯得心里直发毛,暗自祈祷:拜托那个混世魔王千万不要说我的坏话,不然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哈哈,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心思,不过小江可跟你们平时接触的那些姑娘不一样。我跟你说啊!要是你朋友是真心喜欢小江,我倒可以充当一次红娘,帮他俩说亲。要是玩玩而已,我可跟你说,没门儿!虽然小江是我手下,但我可一直把她当女儿一样看待的……”
江雪简直哭笑不得。她不知道陈主任的话题怎么转移得如此之快,刚刚还在为画的事儿狠狠训斥她,怎么现在都在帮她拉纤保媒了,而且还说把她当女儿看待!不过,平常陈主任确实待她不薄,很少像今天这样劈头盖脸地训斥她。
好不容易等到陈主任结束通话,江雪已做好继续挨批的准备,谁知陈主任说:“郑世捷同意缓一个周再给他把画还回去,你想办法抓紧把画找到,可以请公安局帮忙找。另外,郑世捷有个朋友对你有好感,今天晚上想约你见一面。你也知道郑世捷的家世,他的朋友条件应该很不错,你年龄也不小了,可以去看看。”
对于郑世捷的家世江雪不感兴趣,她一想起他那张傲慢的脸就倒胃口,他的朋友应该好不到哪里去。何况她只被迫参加过一次他朋友的聚会,难道就是那次聚会,人家就对她留下深刻印象?这年头还真存在一见钟情吗?江雪心想。
虽然江雪不想去赴约,可是眼下陈主任发话了,加上画失窃的事情,她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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