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在最早一子附近,与左边黑子紧密呼应,似是放弃另一子。
梦蝶夫人竟犹豫片刻,始作回应,下第三子。
棋亭内因有龙鹰插科打诨式的疯言怪语,气氛仍是轻松,可是在湖边的观战者,则无不起哄,报棋者不住打手势,遥报棋局变化,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梦蝶夫人幽幽一叹,徐徐道:“我并不想杀你此子,奈何!”
万仞雨首次感觉到两人间的异样,以梦蝶夫人一贯的作风,在对弈前或后,都不会讨论棋局。
龙鹰又着一子,借机欣赏眼前国色天香的美女,嗅吸着她动人的体香。她当然美至令人心神颤动,他更清楚缎袍内每一道优美的线条,没有靛彩的掩饰,她天生丽质的花容散发的艳质秀气,比之太平公主还要胜上一筹。
不正是花间美女还有谁人?
龙鹰气定神闲的饱览美色,悠然道:“在这群花之间的棋亭内,能做夫人敌手确是人生幸事。夫人千万小心下子,以免误入歧途,因为照小弟所知,夫人可能下错子哩!”
梦蝶夫人向他现出个没好气的神情,活泼迷人,又横他一眼,含笑道:“我每次下棋总会先弄得一清二楚,绝不会失误,兄台放心。”
风情万种地下子回应。
今次轮到龙鹰呆了一呆,皆因梦蝶夫人兵行险着,切断了他与右边黑子的呼应,迫他近身血战。
龙鹰拿起一子,苦笑道:“不是此而是彼,我知道、夫人却不明白。还以误为正。看我的!”
下子紧贴她刚下的一着。
梦蝶夫人现出深思的神色,手却不闲着,再下一子,与龙鹰展开混战。
“当”!
梦蝶夫人柔声道:“我要去下别的棋哩!兄台准备应付下一轮厮杀。”
龙鹰对着她美丽的背影嚷道:“夫人可否予小弟单独对弈的机会,那一切自见分明。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包保夫人会见到从未想及的棋略。”
梦蝶夫人的娇笑声一阵风般传回来道:“待会告诉你,人家要想想嘛。”
龙鹰仰头望向万仞雨,后者一面难以置信的神色,呆瞧着他。
龙鹰得意笑道:“天下间尚没有不被任何人追求到手的美女。看的是人品、手段和运气,明白吗?看扁我的万小子。真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棋彩绽射,风流佻达的美人儿。”
“当!当!当!当!当!”
万仞雨大奇道:“这是暂停一刻钟的鸣声,通常夫人去喝口热茶会有此情况,却从未在刚开始不久时暂停。”
一名婢子来到棋亭,向龙鹰道:“这位公子请随小婢来。”
龙鹰进入偏厅,梦蝶夫人立在一侧窗旁。凝视外面的林园景致,阳光洒在她身上,面窗的半边娇体金光灿烂,另半边则陷在暗黑里,特别强调了她脸部的轮廓线条。美至不可方物,不愧艳绝天下的美女。
龙鹰移到她身旁伸手可及处,淡淡道:“令师是法明杀害的,与婠婠没有半点关系。”
梦蝶夫人保持超级刺客的冷漠,道:“你有何凭据?”
龙鹰道:“婠婠因过度思念徐子陵,早于令师遇害前数年辞世于上阳宫的修真女观内。是那晚曾与你交手的胖太监告诉我的。他是婠婠布在宫内的厉害棋子,因他认出你的不死印法,所以故意放你走。”
梦蝶夫人点头道:“你没有说谎。胖太监确是虎头蛇尾,原来如此。”
龙鹰续道:“法明是婠婠布于佛门另一只厉害棋子,只是此人野心极大,不受武曌控制,他杀害令师,我敢肯定是瞒着武曌私下进行。”
梦蝶夫人道:“你凭甚么去肯定呢?”
龙鹰道:“因为武曌对少帅寇仲和徐子陵有非常特殊的感情。绝不会伤害他们的至交好友。”
梦蝶夫人冷然道:“法明为何杀我师父?他是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人。连花间派的典籍也自动交上朝廷。噢!”
美女再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弄得龙鹰一时慌了手脚。
龙鹰心中充满怜惜,叹道:“因为婠婠培养的是另一个石之轩,法明的不碎金刚,走的正是令师公石之轩的路子,与不死印法异曲同工。花间大姐千万勿去刺杀法明,由于他的功法出于自创,肯定胜过大姐你。”
梦蝶夫人轻轻以袍袖拭去泪渍,点头道:“你确是个有识见的人,这道理我是明白的。你又是怎么一回事,归降了武曌吗?”
龙鹰道:“当然不是这样,我和武曌是尔虞我诈,暂时我仍落在下风,被她有人质在手,不过终有一天我会扭转形势。”
梦蝶夫人幽幽轻叹,道:“杀师之恨,岂能不报?更不能假手于人。”
龙鹰道:“这个容易,花间大姐你嫁了给我,让为夫代你报仇,不是等于你去杀他吗?”
梦蝶夫人听得呆了起来,接着忍俊不住的破涕为笑,别过脸来没好气道:“还说是同道中人,竟不知花间派以有情入无情的心法,我是绝不会爱上任何人的。尤其是你这种乘人之危的……唔!算你是真小人!”
龙鹰毫不羞惭的道:“花间大姐你才不是我道中人,不知种魔**神通广大,能人之所不能,无情也可化作有情。现在圣门严格来说只剩下你和我,大家相依为命。哈!”
梦蝶夫人未待他说毕,笑得花枝乱颤,差点喘不过气来,道:“难怪那晚太平要叫你滚,现在本夫人也很想对你说同样的话,你的风流事迹早传遍神都,见一个爱一个,还敢哄我和你相依为命。”
龙鹰老脸一红道:“原来那晚给大姐偷听到我和公主在书房内的对话。与公主我只是逢场作戏,与大姐则是希望长相厮守。想想!闲来下一盘棋,还有更惬意的生活吗?”
梦蝶夫人现出个快给他气死的神情,柔声道:“胡缠够了吗?我明天启程返回巴蜀,你那盘棋也不用下哩!我承认你的棋力不在本夫人之下,只是受万仞雨那低手开局糟糕拖累,这盘最少输二十五子。但我却要没收你的五两银,以惩戒你的轻薄话。”
龙鹰道:“如果我到巴蜀,如何可找到大姐呢?”
梦蝶夫人出奇地温柔的道:“你仍死心不息吗?”
龙鹰叹道:“若我连夫人真正的心意都不清楚,何来追求夫人的资格?”
梦蝶夫人大奇道:“我的真正心意是甚么?”
龙鹰深深看着她至醇至甜美酒般的眸神,道:“夫人现在可能还没有想及,不过事后回忆起来,会问自己为何本夫人和那小子谈得这么投契忘忧?为甚么时间过得那么快?为何……”
梦蝶夫人这次笑得更厉害,娇喘着道:“真给你气死,时间差不多哩!找别的美女发表你的爱情谬论!恕本夫人不受这一套。”
与他擦肩而过,朝入门处走去。
龙鹰苦笑道:“大姐不想小弟去找你吗?”
梦蝶夫人止步转身,洒然吟道:“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本夫人巴蜀的住处,可于此两句内寻得。”
转身便去。
龙鹰嚷道:“此地一别,不知是否还有相见之rì,可以亲个嘴吗?”
梦蝶夫人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声,不顾去了。
龙鹰心叫厉害,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是登徒子,只有他们明白,刚才双方进行了棋盘之外武功心法的较量,有情无情,教人回味无穷。
龙鹰和万仞雨离开小湖庄,漫无目的在街上遛达,天上下着毛毛轻雪,似没有重量的雪粉缓缓飘降。
万仞雨不满道:“你再不说和梦蝶的事,我和你割席绝交。”
龙鹰仰望漫天飘降的细雪,感受着苍空柔情似水的一面,道:“我求她和我亲个嘴儿,被她拒绝。”
万仞雨哑然笑道:“你是打定主意不肯老老实实说出来。”
龙鹰扯着他加快脚步,道:“怕了你哩!不如去吃火锅,然后一起到芳华阁去,如此做人才有乐趣。”
万仞雨道:“你告诉我与梦蝶的关系,老子陪你胡混。”
龙鹰欣然道:“一言既出……”
万仞雨道:“驷马难追。”
两人在火锅店一角找到张枱子,点了羊、鸡和大量的蔬菜,大快朵颐。
离太阳下山尚有半个时辰,店内几无虚席,只看食物供应充足,应有尽有,生意又如此兴旺,可见大周皇朝国富民足,当之无愧。
万仞雨道:“说!”
龙鹰从锅里夹起一片煮熟的羊肉,**辣的送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道:“不可告诉国老。”
万仞雨现出错愕神色,仍点头答应。
龙鹰道:“梦蝶是侯希白的弟子,花间派唯一的女传人,曾两次行刺小弟,以阻止我这活着的道心种魔**落入武曌手上,第一次干掉了我,第二次被我以巧计令她行刺失败。刚才我是向她求婚嫁,虽被拒绝,却未算一败涂地,至少她没拒绝再给小弟机会。字字属实,若有虚言,教我万雷轰顶而亡。不过就是这么多,暂时不可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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