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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遭车祸命赴黄泉 吞药片咽喉红肿

    东街口医院对焦小玉的身体状况做了全面的检查。医生告诉了焦小玉想也没想过的结果。

    “她怀孕了。”

    她像定格的镜头一样,神情凝固在惊讶中。

    “真的吗,医生?”

    “阳性反应,当然是真的。你放心,你这次受伤,不会影响胎儿的健康。因为你刚妊娠。你放心不下的话,过一段再来医院做检查。”

    焦小玉坐在轮椅上,护士推她回了病房。她站起来头就晕,这是脑震荡的后遗症。

    躺在病床上,她仍不能冷静地接受这个现实,怎么会怀孕了呢?该不该把这个结果告诉陈虎?第一次没有避孕,第二次,第三次都没有采取避孕措施。每一次来得都很突然,都很冲动。如果事先准备好避孕套,倒更像是一场预谋做爱,预谋的过程不可避免地治污了圣洁的感情。戴好避孕套,甚至双方合作把它套上,这个技术过程刻意得像一场阻击战、~场谋杀,她忍受不了这个理性的过程。

    第一次做爱,仿佛是地球在忍受陨石的冲击,在她体内砸了一个很深的坑,流了血。第二次做爱,是地球敞开了口子,对重落而下的陨石予以温暖的包容。第三次做爱,是地球对陨石能量的尽情吸纳,天外来的能量随着地球内部岩浆的涌动被吸纳到每一条血管。

    也许,第一次我就怀上了孩子?工作的疲劳使她忽略了对自己身体的关心,她竟没有仔细想想为什么不来月经。

    她忽然觉得对不起肚子里的胎儿,这个小生命竟被忽略了。要不要这个孩子呢?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立刻被她制止,这个小生命怎么能刚刚被人意识到他的存在,就立刻面临着生与死的局面。不,这个消息不能告诉陈虎,他肯定没有精神准备当一个父亲。

    手机的振铃阻断了焦小玉的思绪,是纪涛打来的电话。

    “小玉同志,听方书记说你受伤住院了。好些了吗?”

    “基本上好了。明天拆线,我想后天出院。”

    “不着急出院。治疗要彻底,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等我回去再看你。再见。”

    “再见。

    刚挂上电话,周森林与陈虎走进病房。

    焦小玉要下床,周森林急忙按住她。

    “刘起来。小玉,住院老往外打电话,影响你休息。我看手机得没收。”

    “纪副部长打来的,他知道我住院了。”

    “小玉呀,陈虎把依托付给我,他下午去杭州外调。我是到你这儿报到来的。算半个护土、半个家长吧。”

    焦小玉憋住笑说:

    “周局,别逗我乐。一笑眼眶的伤口疼,谁敢用你这么高级的护土。”

    “不高级,周局充其量也就是蒙古大夫。”陈虎拉起焦小玉的手,“我是向你辞行,我去找沈东阳外调。你有什么事就找周局,他半个护士不够格,半个家长是蛮称职的。”

    焦小玉顿生伤感。

    “你什么时候走?”

    “我从医院直接去机场。”

    “你小心点,别也让人家打瞎你一只眼睛。”

    “没关系,你剩一只右眼,我剩一只左眼,还是两只眼睛。”

    “你也逗我乐。还真疼。”

    陈虎看看手表。

    “周局,我走了。同伴的票在我手里呢,别让他等着急。小玉,我几天就回来。再见。”

    “陈虎··”

    焦小玉欲言又止。

    “还有事吗?”

    “没事,你回来再说也不晚。一路平安。”

    周森林尴尬地笑笑。

    “我看,“夹着我这么一个老头子,你们连悄悄话也说不了啦!罪过,罪过。”

    单个病房里只剩下了周森林和焦小玉。

    “小玉,当初我真不该放你走。是你主动提出调到纪副部长那儿,还是纪副部长主动邀请你过去呢?我没别的意思,我是爱将被调,心有不甘呀。”

    “其实也谈不上谁主动,我和纪副部长原来就认识,在我叔叔家见过。凑巧住在一家医院,也是话赶话,我说想调动一下,他说他那需要人手。三言两语就定下来了。”

    “你在纪副部长手下进步很快,还当上了公司法人。经商的滋味儿怎么样?”

    “我是挂个虚名,具体事情很少过问。纪副部长赶鸭子上架,我不干也没辙呀。”

    “是纪副部长器重你。他过问龙金公司的事务吗?”

    “他从来都不过问。每次向他请示,他就说我是代表上级组织来管理公司,大主意由我拿。”

    “那你的权力不小哇。小玉,有多大的权力承担多大的责任。我退休了,去你的公司打工,要不要?”

    “你要是真来当顾问,那我更可以甩手不问了!”

    周森林知道再也不能往下说什么了。绝不能向焦小玉透露盗用60361程名义案的案情。

    “我去医生那儿,了解一下你的治疗方案,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周森林向医院出示了检察院的证件后,复印了一套焦小玉的病历。这些是未来抓到劫持者后给他定罪的重要证据。

    他看到病历上“妊娠阳性”字迹后心里一沉。心想,这个孩子怀得真不是时候。

    陈虎乘飞机抵达杭州后,立即乘车前往东阳——以木雕名扬天下的小市。他从勿忘我商城留守员工的嘴里知道了沈东阳”在浙江东阳市的家庭住址。他按图索验找到了沈东阳的家。

    沈东阳的弟弟沈东升正准备启程去成都处理他哥哥的后事。

    沈东升把陈虎领到了他家后墙的一块空地上,那里已挖好了盖房的地基,堆放着木料和几千块红砖。他指着地基槽说:

    “这里要盖三间房,我哥结婚用。谁想到他会突然死了呢。村里有老人说,在这里盖房犯了大忌,地下是龙眼,盖房正好盖在龙眼上,不是塌房就死人。没想到应验在我哥哥身上。”

    陈虎摇摇头说:

    “你才二十一岁,还迷信?你谈谈你哥哥死的具体情况。”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昨天中午,我哥哥的女朋友从成都打来了电话,说我哥哥出了车祸,从商店出来被一辆小汽车撞上,当时就死了。开车的司机逃跑了,连牌号都不知道。她也没在现场,是交通队通知了她,她才赶去收尸。我下午,最迟明天早上得去成都,帮她料理后事。”

    “你哥哥回来之后,有什么反常之处没有?”

    “他这次回来得突然,原来说过春节再回来。回来后整天耷拉着脑袋,一开始我以为是没挣到钱闹的。有一天晚上,他跟我说,东阳他呆下去有危险,要和他女朋友去投奔女方在成都的亲戚。我问他出了什么事,开始他不说。哭了半天。后来他忍不住,告诉了我一些事情,说得没头没脑,我听不明白。”

    “你哥具体怎么说的?”

    “他说,他工作的那个商场着了大火,他参加了救火,他在总经理的办公室保险柜里抢救出一块印钱的铁板。这一点我没听明白,商场怎么还管印钱呢?他说半道上这块铁板又被另一个抢走了。还说总经理烧死了。在总经理追悼会上,他受大家的委托提出归还保证金。结果被抓起来,关在一个四合院里。”

    “四合院的地址,他说了吗?”

    “他就说在一条胡同里,什么胡同他不知道。他说像是个机关,警察穿普通衣服。我哥哥说一个不知姓什么的大干部,对他挺照顾的。干部问了他几次话,主要是问火灾的事。我哥哥也如实说了。干部说我哥哥生命有危险,他不让我哥哥回东阳,说东阳也不安全,最好到没人知道的地方投亲靠友。他给我哥哥一笔路费,还派车送到火车站。车票是到成都的。我哥到成都后马上返回东阳,在家住了两天,和他女朋友一起又去了成都,谁想到在成都会出车祸呢。”

    “你哥去成都,都有谁知道?”

    “连我爸我妈都不知道。基本上就我知道他们在成都的地址和电话。”

    “你对谁说过没有?”

    “没有。我对谁也没有提过。前一个礼拜,勿忘我商场打来了个电话,是我接的。说给我哥哥退五千元保证金,再补三个月的工资,要本人签收。我知道我哥一直惦记着这笔钱,就把他在成都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告诉他了。”

    “来电话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是个男的,说话特客气。他说过期不补,我才让他直接和我哥哥联系。”

    陈虎当即决定,与沈东升一起飞成都。

    “小沈,我和你一同去成都。你的机票我们提供。”

    成都之行,陈虎收获不大。他到医院停尸房辨认了死者,确实是他在蒋月秀追悼会上见到的沈东阳。交通队说肇事车辆的调查没有任何进展。沈东阳的女朋友证实沈东阳是接到一个电话,在傍晚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沈东阳在出车祸前接到过一个以勿忘我电器商城名义打来的电话。陈虎从日期上推算,这个电话是在从跟腰的银行个人保险箱里发现录音带之前打来的,但车祸是在发现录音带之后发生的。

    询问沈东阳的女朋友任红桃时证实,沈东阳拘禁在四合院的事情也对任红桃讲过。

    陈虎问任红桃:“给沈东阳路费,并送他上了火车的那个干部,沈东阳提过他的名字没有?”

    任红桃想想说:

    “我问过沈东阳。我说人家给你路费,将来咱们要把钱还给人家,他姓什么叫什么呀。沈东阳说人家不愿意再见面,也不知道姓名。但他说他和这个人有缘,因为这个人也参加了救火。东阳说他一辈子也不会忘了这个好人。”

    “这个人,怎么救的火,他对你说过吗?”

    “东阳没说那么详细。对了,他说过一句,这个人在救火时受了伤。再具体的,他没说过。”

    陈虎让沈东升、任红桃在讯问笔录上签了字,派助手到医院停尸房给沈东阳拍了照片,到交通队复印了车祸现场勘查报上

    陈虎用电话向周森林做了简单汇报。周森林让他立即返回,通知他已经发现了章成功,但发现时已经是一具死尸。

    陈虎在返回的当晚,就参加了陶铁良主持的专案组全体成员会议。方浩与纪涛在中央开会,不能回来出席会议。

    焦小玉在前一天已拆线出院,她坐在周森林旁边,陈虎与陶铁良在长条桌的对面。其他工作人员各自坐好。

    “同志们,小玉同志昨天出院,陈虎两个多小时前才外调回来。今天的会议很重要。先由刘二河同志汇报发现章成功死尸的情况。二河,你说吧。”

    刘二河打开卷宗。

    “前天晚上十一点三十分,市局接到火车站派出所的电话报案,说在候车室发现一名男子,可能是专案组要找的人。陶局命令我到医院接上焦小玉同志一起到现场,因为焦小玉同志接触过章成功。我们赶到火车站候车室……”

    候车室一条长椅的周围拉起了黄色警带,禁止无关人员进入。维持秩序的警察驱散围观的旅客。长椅上坐着一个戴帽子的男人,他一动不动,闭着眼睛。

    焦小玉、刘二河及两名法医钻入黄色警带。焦小工的头部还缠着绷带,她蹲下身,用手电筒照男人低垂的面部,点点头说:“是章成功。”

    一名法医看了尸体后说:“身上没有外伤,死亡原因要做尸体解剖后才能做结论。”

    负责拍照的警察从各个角度拍摄死者。

    刘二河从卷宗取出几张不同角度拍摄的死者照片,还取出了现场勘查的工作照片,其中有焦小玉蹲在死者身旁的照片,有尸体抬上救护车的照片。

    陈虎、周森林、焦小玉等传看照片。

    刘二河接着说:

    “对章成功随身衣物搜查中发现他兜里有一张当日去上海的火车票和三千七百块钱。尸体解剖结果刚出来,就是这份。尸体没有发现任何外伤,血液及胃液检查未发现中毒症状,问题出在心脏上,法医鉴定为心力衰竭导致死亡。全部情况就是这些。”

    陶铁良从刘二河手中接过法医验尸报告,看过后递给周森林。

    “年轻轻的,章成功怎么会心力衰竭?一会儿一并讨论。下面由陈虎汇报他到浙江、四川!两地外调的情况。”

    “我觉得铁良同志把几件命案一并讨论的安排很好,使我们能找到看上去几个孤立案件的内在联系。我这次受专案组的指派去浙江、四川调查沈东阳的情况。沈东阳是勿忘我电器商城的售货员,他参加了蒋月秀的追悼会,并闹了灵堂。在跟腰也就是侯德威的银行保险箱里发现的录音带,也提到了沈东阳的名字,从录音内容上看,沈东阳先从蒋月秀保险柜里取出美元印版,后来又被侯德威抢走。这次去找沈东阳,就是调查。核实这个情况。当我到达沈东阳在浙江东阳农村的家时,他弟弟告诉我沈东阳两天前在成都车祸中丧生。我又赶到成都,见到了沈东阳的女朋友任红桃。沈东阳在生前分别对弟弟沈东升、女朋友任红桃,讲述了他在我市被拘禁的情况。沈东阳从追悼会场被推出后当即拘禁在一处四合院,是个机关。一位他不知姓名的干部对他进行了盘问,主要是火灾现场的情况。沈东阳对亲属讲述了他进入蒋月秀办公室取走美元印版,后来被人打昏,美元印版又被抢走的事实。这位干部对沈东阳讲留在我市和返回东阳都有生命危险。给了他路费,并派人送到开往成都的火车上。沈东阳到达成都后又返回东阳,与他的女朋友共同去成都投亲靠友。有个男人以勿忘我商城名义给沈东阳在东阳的家打过电话,声称退还五千元保证金和补发三个月的工资。沈东阳的弟弟就把哥哥在成都的地址告诉了打电话的人。日期是在我们发现录音带之前。任红桃证明沈东阳在成都接到了同一内容的电话。一天傍晚,日期是在我们发现录音带之后,沈东阳接了一个电话出去,结果被一辆牌号不明的汽车当场撞死。”

    陈虎从公文箱里取出沈东阳的遗体照片,送到陶铁良手中说:

    “这是在医院停尸房拍下的沈东阳的照片。”

    “好。陈虎,你辛苦了。”陶铁良点上支烟,“刘喜翠被勒致死,焦小玉遭到袭击,章成功被劫持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再结合章成功的心力衰竭死亡和沈东阳的车祸死亡,请同志们发表看法吧。我干了这么多年刑警,在一个案件或相关案件的调查中,连续死人的事情,在我还是头一次遇到。在座的数周局资格最老。周局,你给大家点投点拨吧。”

    “既然陶组长点将,我只好抛砖引玉了。”

    陶铁良笑着说:

    “周局,玉就在你旁边,焦小玉。小玉,周局说完了就轮到你发言。”

    焦小玉咯咯笑起来。

    “我这个玉不行,不但小,而且烤焦了。”

    一阵哄堂大笑。谁也没有想到,焦小玉说的竟然是一句告语,不久就悲惨地应验。

    “同志们,我有三个疑点,求教于诸位。章成功有没有心脏病史?如果是我,由于我有长期的心脏病史,如果哪一天心力衰竭而亡,并不奇怪。”

    “周局,”陶铁良摆摆手,“别说不吉利的话。我这个人有点迷信。你别吓唬我。把我吓出个好歹,我这块铁就不是优良的良,是冰凉的凉了。”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或许是鬼使神差,或许是命运使然。周森林与陶铁良无意中说的与焦小玉同出一辙,都成了日后应验的均语。

    “我是说第一个疑点是章成功的心力衰竭非常可疑。在这个疑点后面有个可怕的阴影,普通人无法造成心力衰竭的假象,需要特殊的药物,这种药即使法医检测也查不出来。谁能有这种市场根本无法获得,连医院也禁止使用的特殊药物呢?第二个疑点是刘喜翠的死,经法医鉴定,勒死刘喜翠的钢丝非常细又具有特别的强度,是杀手专用的器械。谁又能有这种器械呢?这又是死亡后面的阴影。第三个疑点是沈东阳曾在我市被非法拘禁,目的是要沈东阳供出他在火灾现场的所见所为。拘禁的地点是一所办公用的四合院。会前我和陈虎交换了看法,他说从沈东阳之弟和女朋友的转述来看,四合院更像办公地点,有至少两名以上的人员负责监守。于是又出现了第三个阴影,什么人有能力实施非法监禁呢?这三起在不同地点、不同时间发生的命案,都拥有一种阴影,是不是能启发我们对案件的背景做深入的思考呢?我的砖抛完了。”

    “小玉,”陶铁良有意使会议变得轻松,指着焦小玉说,“我不管你烤焦没烤焦,反正在坐的就你一块玉。该你发言。”

    “我说几句。”焦小玉持把垂在眉毛上的头发,“市公安局除了看守所,有没有四合院这样的!临时拘留处所?”

    “没有。”陶铁良斩钉截铁地说,“遇到严打时,各分局有临时拘留犯人的地方,但没有四合院。严打一结束,临时拘押点也就撤消。我们用不着搞非法拘禁。非法拘禁并不新鲜,追债的,报私仇的,我市有过不少非法拘禁的案子。有的还上刑呢。何可待不就非法拘禁了朱妮,对沈东阳的非法拘禁,我看不能排除勿忘我商城内部的纠纷,也不能排除商业竞争对手搞小动作。小玉,你和陈虎讯问过章成功。你可惜没来得及作章成功的讯问笔录,也没让章成功签字,使我们失去了重要的证据。但你补交的调查报告中提到章成功给侯德威运过毒。这是个重要的线索,在刘喜翠家搜查到的大笔现金很可能是贩毒款。在没有找到毒品的直接证据前,做贩毒的结论还为时过早。我想,刘喜翠被勒死,是不是与贩毒内部黑吃黑的争斗有关系呢?贩毒的心狠手毒,他们手里杀人的各种器械都有,甚至有冲锋枪。毒贩集团内部争斗从来是刺刀见红。他们可能担心跟腰进入我们的侦查视线,怕引起连锁反应,就把参与运毒的刘喜翠和章成功分别杀人灭口。”

    刘二河钦佩地说:

    “陶局的分析逻辑严密,拨云见日。与周局的三个疑点一种阴影的说法也能互相印证。贩毒集团拥有强大的财力和实力,同时拥有高超的犯罪技巧,在全国都有网络。连续杀人灭口,手段极其凶残,也符合贩毒集团犯罪的特征。连对沈东阳的非法拘禁都可能是他们干的。陶局,我建议请市局辑毒大队介入侦查,他们手里的毒贩线索比较多。”

    其他工作人员也倾向于陶铁良的分析。

    陶铁良暗自得意,总算扭转了侦查方向。他转而问陈虎:

    “你的看法呢?你应当是在座的对案情了解情况最多的。”

    陈虎接过陶铁良递过来的一支烟。

    “贩毒,是本案的重要组成部分,但除此之外还有故意纵火,还有盗抢美元印版,还有杀人灭口,还有其它一些尚不明朗的阴谋。所以并非单纯的贩毒案。我同意陶局以毒品追踪为线索的破案思路,但想补充一条以追踪勿忘我电器商城纵火案为线索的破案思路。跟腰这个人横跨贩毒与纵火、美元印版这两起案件,本身就说明这是同一事物的不同侧面。我怀疑录音带上与跟腰对话的女人是吴爱坤。吴爱坤是勿忘我电器商城的董事长,有重大嫌疑。我建议专案组考虑传讯吴爱坤。请专家对她的声音频带、频率等技术参数与录音带声音的技术参数做比较。如果两者一致,吴爱坤与跟腰的关系就比较明朗了。”

    周森林把两只手合在一起说:

    “铁良与陈虎台二而一,我们的方案就完整了。二河同志的看法也很正确,把与毒品有关的案件交市局缉毒大队侦查,既增加了工作效率,又减轻了专案组的压力。我赞成传讯吴爱坤。铁良,你看呢?”

    陶铁良只好同意。

    “就这么办吧。”

    这一夜,焦小玉住在陈虎的家里。陈虎提出焦小玉住过来的要求简单而明确:“你正在康复之中,需要人照顾。”

    焦小玉挖苦说:

    “你的跳棋呢?你又要和我下一夜跳棋吧?”

    “跳棋?”陈虎想起焦小玉提着箱子来,又含泪提着箱子离开的那个晚上。“跳棋早让我扔了。红楼梦里有段贾宝玉和林黛玉躺在床上说悄悄话的描写,咱俩来个东施效颦,也躺在床上说悄悄话。你刚好也是块玉,就是我这个贾宝玉模样差点,你就忍受一下吧。”

    焦小玉笑得弯了腰。

    “你要是贾宝玉,还不把全国人民吓死!曹雪芹活着,非让你气得背过气去不可。陈虎呀,你真敢往脸上贴金。”

    “是呀,我是差点。”

    “你差多啦。人家宝玉甭管见着哪个妹妹、姐姐,都敢亲嘴,你有这能耐吗?”

    陈虎烧着刀疤说:

    “你知道我亲作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

    “就跟偷东西似的,嘴还没够上,心都快跳出来了。”

    焦小玉扑上床,打了个滚,靠在床头上,拍拍床说:

    “上床吧,我看看你这个假宝玉,能说出什么悄悄话。”

    陈虎坐在床边。

    “小玉,铁良认为这是一起黑吃黑的案件,我觉得很难成立。黑道关心的是钱,他们杀了刘喜翠,却没把钱拿走……”

    “打住,陈虎。你这是假宝玉吗?这种悄悄话谁受得了呀。”

    焦小玉佯怒,要下床。陈虎赶紧按住她。

    “我道歉。保证以后在家里不谈工作。”

    警车停在吴爱坤居住的别墅前。两名女刑警把戴着手铐的吴爱坤推进警车。

    吴爱坤神态傲然,嘴角上挂着冷笑。

    警车发动。小保姆跑到警车前大叫:

    “小姐!小姐介

    吴爱坤在车内冲着小保姆说:

    “今天的食谱不变,晚上回来还要吃甲鱼,别像上次做得太威。两个电话号码我留在卧室的床头柜上,你回去打电话吧。”

    在市公安局看守所预审室,陈虎和焦小玉立即对吴爱坤进行讯问。刘二河走到坐在中间凳子上的吴爱坤面前,把一只微型麦克别在吴爱坤的上衣扣眼上。

    一名女刑警解开吴爱坤的手铐。

    这时,周森林进来,他坐在焦小玉的旁边。

    焦小玉冷冷地审视了吴爱坤三分钟后发问:

    “姓名?”

    “吴爱坤。”

    “年龄?”

    吴爱坤跷起腿说:

    “除了回答姓名,任何问题我都拒绝回答。要我回答问题,必须有我的律师在场。为了你们减少麻烦,我提醒你们,我是美国公民,我受美国驻华使馆的保护。”

    陈虎听出吴爱坤的声音干涩、沙哑,与他到别墅拜访时听到的悦耳的声音完全不同。他用指尖点击着桌面说:

    “吴爱坤,请你用正常的声音说话。”

    “这就是正常的声音。”

    “不对。你应当记得,我们谈过话。你的声音很清脆,你现在的声音是沙哑的。”

    “是吗,谢谢你还记得我的声音。也许我当初是假装天真,现在才是本色。对不起,给我一杯水。”

    陈虎点点头。女刑警递过去一瓶矿泉水。

    “谢谢。”

    吴爱坤喝了几口水。

    “吴爱坤,你是不是嗓子发炎?”

    “陈检,你的耳朵挺灵。嗓子有点紧,原准备去医院,被你们请到这儿来了。”

    陈虎微笑说:

    “那好,我们请医生给你看看病。请通知医务室,派一名医生过来。”

    一名刑警出去找医生。焦小玉严肃地问:

    “吴爱坤,你的实际年龄?”

    “从现在起,我保持沉默。没有律师在场,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吴爱坤,你老实点!”焦小玉瞪圆了眼睛,“这是在中国。现行法律没有规定,必须律师在场才能回答问题。你的美国籍身份也保护不了你,外国人在中国境内触犯法律同样要接受中国法律的审判。”

    吴爱坤沉默,目光中流露出嘲弄。昨天晚上,她接到电话,通知她可能被传讯,目的是取得她的声音资料,以便和录音带上的声音做比较。电话中还通知她,一个小时后在别墅的信箱里会出现十二片药。吃下一片,嗓子立刻充血,声音自然会改变。吴爱坤尽管没见过打电话的人,但熟悉他的声音,知道对方担负着保护她的使命。一个小时后她果然在别墅的私人信箱找到一包看上去是抗菌素的药片。她当即眼下,两个小时后就感到喉咙发紧。面对着长条桌后面的几个人,她心里暗暗骂道:就你们这几个小角色,和我玩,也不看看你们的头头答应不答应。

    穿白大褂的狱医进来,站在吴爱坤面前。

    “请张开嘴。”

    吴爱坤把嘴张开,医生用舌板压住舌头,手电筒往口腔里照。

    “谢谢。”

    医生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交给陈虎。

    陈虎看完把纸条交给焦小玉。

    “吴爱坤,医生初步检查你患了喉炎。为了照顾你的健康,讯问暂停。带下去。”

    吴爱坤站起来说:

    “你们让我回去?”

    “对不起,我们对你采取了保护性拘留。我们认为你的生命安全面临危险。”

    “我郑重抗议你们对我的非法拘禁。你们对此要付出代价的!”

    “带下去。”

    女刑警重新给吴爱坤戴上手铐,押出预审室。

    刘二河从录音机取出录音带说:

    “要不要立即送检?”

    周森林接过录音带。

    “立刻送,专家等着呢。”

    焦小玉不满地说:

    “什么也没问出来,就让她下去。”

    “陈虎这样做是对的。”周森林苦笑,“她保持沉默,你有什么办法。毕竟她现在是美国人了,谨慎一点好。我们暂时还不需要她说什么,要的是她的声音。”

    声学专家的鉴定令周森林、陈虎非常失望,不能判断传讯的声音与录音带的声音属于同一个人。进一步的鉴别有待于吴爱坤喉炎治愈之后。

    周森林与陈虎一筹莫展回到反贪局。方浩打来了电话。

    “老周,你们把吴爱坤拘留了?”

    “是的。刚讯问完。”

    “她交待了什么问题没有?”

    “她连年龄都拒绝回答。声称她的律师不在场,她不回答任何问题。””

    “声音鉴别了没有?”

    “吴爱坤患了喉炎。她现在声音沙哑,初步鉴别,很难证明与录音带是同一个人的声音。”

    “老周,我通知你,立即把她放了,送她回家。美国驻华使馆进行了干预,上边有人批评了我们,没有证据乱抓人,造成了恶劣的影响。你先把人放了再说。”

    “我立刻放人。”

    周森林放下电话说:

    “陈虎,我们碰钉子了。立刻放人,让焦小玉把吴爱坤送回去。”

    周森林感到胸口憋闷。

    “快,给我水。”

    陈虎倒了杯水递到周森林手里。

    “周局,是不是心脏犯了?”

    周森林吞下一粒药丸。半天才说:

    “憋气呀。放人,你去办。”

    响起了敲门声。陈虎拉开门,陶铁良进来。周森林苦笑道:

    “铁良,你也是为放吴爱坤来的吧?”

    陶铁良漫不经心地说:

    “放就放,反正我们也没拿她怎么样,不就问了她几句话吗。方书记给我打了电话。我跟方书记说,讯问吴爱坤我们是有根据的。周局,我不是为这个找你来的。”

    陶铁良扭头对陈虎说:

    “对不起,我和周局谈点事。麻烦你出去一下。”

    陈虎拿起公文包。

    “周局,我先去办点别的事。铁良,再见。”

    陈虎离开。陶铁良把门拉开,见陈虎的身影在走廊里消失,关上门,轻声说:

    “周局,你和我必须立即赶到安岭监狱,出了大事。”

    “什么事这么严重?”

    “由我转述不太方便,到监狱再说吧。”

    安岭监狱的一位科长向陶铁良、周森林介绍案件。狱方四个人出席了这次紧急会议。

    “情况是这样。在例行的检查中,发现焦东方有这张照片。”

    科长把焦东方与田聪颖的婚照送到周森林手里。照片已用透明塑料薄膜封口。

    “这张照片,二位局长都记得吧,是你们上次提审焦东方时送给他的。这张照片当时我们也查验过,没发现什么问题。所以同意你们把这张照片留给焦东方。但这次检查中,一位很有经验的同志发现照片背面出现了不应有的浅黄色水印,就没收了照片。经过103研究所对照片纸样的化验,证实照片背面曾经被用密写药水书写过。又经过电脑处理,证实照片背面曾书写过一百字到一百五十个字,可惜已无法辨认。但有三个字因当初用力较大,勉强认出。这三个字是‘不许说’。显然,由于我们的疏忽,也由于犯罪分子使用了高技术手段,这张照片成了外界与焦东方沟通的工具。是什么人利用照片来传递消息呢?你们应该比我们心里有数。今天清二位局长来,就是研究针对这件事提审焦东方的策略。”

    安岭监狱黄政委脸上阴云密布。

    “这件事要不能弄个水落石出,我们都有严重的责任。周局,陶局,照片是你们带来的,解铃还要系铃人啊厂

    陶铁良装出困惑的样子说:

    “周局,是谁提出把照片送给焦东方的呢?”

    周森林忧郁地说:

    “可能是焦小玉。”

    陶铁良把镜丝又拧紧一扣。

    “照片在送到焦东方手里之前,一直在谁手里?”

    “在焦小玉手里吧。当然,你我也都看过。”

    陶铁良叹口气说:

    “情况复杂了。我一直很信任小玉同志,不仅因为小玉是陈虎的女朋友,她平时的表现也很好。照片密写要很长的时间,密写肯定是在照片拿到监狱之前就写完了。因而小玉的嫌疑怕是很难排除。但小玉同志在侦破焦东方案件时的大义灭亲之举是尽人皆知,她不太可能作出替焦东方通风报信的事情。”

    年轻的科长反驳道:

    “陶局,感情用事不要吧?人是会变化的,再说焦小王与焦东方毕竟是兄妹关系,我不赞成先入为主地排除焦小玉的嫌疑,当然也不能肯定是她干的。要客观地考虑到各种可能性。”

    陶铁良歉意地说:

    “我接受批评。我建议立刻提审焦东方。此事关系重大,焦小玉目前担任本田雅格专案组副组长,如果是她干的,本田雅格专案组存在的泄密嫌疑,也不能不怀疑到她了。周局,你的看法呢?”

    “我同意立即提审焦东方,尽快查清真相。”

    周森林的心脏又隐隐作痛,突发照片事件给他的精神以重大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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