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略在下午接到董玉梁邀请他去喝茶的电话。
孙略迟疑了一下,双方已成敌国,见面未免尴尬。董玉梁似乎看出这一点,真诚地说:“我们始终是好朋友,你一定要来,我和诗韵等你。”
听到刘诗韵也在,孙略更犹豫了。转念一想,有什么可怕的?害怕的应该是她,就慨然答应了。孙略有一种预感,走的时候从保险柜里带走一样东西。
董玉梁和刘诗韵已经在单间里等他。从上次董玉梁和刘诗韵邀请他到售楼处,短短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大变化。
董玉梁热情地请孙略就坐,说:“孙略,我介绍一下,现在诗韵是常务副总经理,主持全面工作。”
董玉梁在刘诗韵身边站着,介绍的时候,他很自然地按了刘诗韵肩头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和董玉梁眼神里流露出的色彩,让孙略马上明白了董玉梁的爱。孙略真是纳闷,刘诗韵确实是有本事,能让三个男人同时爱上她,还能让董玉梁死心塌地地帮她苦撑危局。
孙略含笑看着刘诗韵,她美丽中已经爬上了憔悴,脸也不象过去光彩照人,眉宇间有了一丝晦暗的神色。孙略说:“恭喜你,又上了人生的一个新台阶,不过这一步也实在不易吧?”
刘诗韵显然听出话外之音,她淡淡一笑:“不值得庆贺,步步荆棘,不胜艰难。”
刘诗韵也细细地端详孙略,发现孙略的脸上一扫过去的阴郁,笑容里充满阳光,这使得他更英俊洒脱,还有着逼人的英气。他的笑容和眼神流露出让她熟悉的东西,蓦地心里紧了一下。
俩人默默对视着,董玉梁感受到俩人之间的那种说不出的复杂。
品着茶,董玉梁说:“老弟,咱俩的关系真有意思,见面就那么投缘,但总是成为对手,好像一对冤家。
孙略一语双关地说:“不是冤家不聚首嘛。”
董玉梁说:“你猜,今天为什么请你喝茶?”
孙略笑笑说:“刘副总和董兄的雅意,确非草莽孙略所能妄猜。”
董玉梁大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酸气,还雅意?前一段时间你搞得我焦头烂额,我杀你的心都有!”
孙略也哈哈大笑,颇有莫逆之感,这人不矫饰、不虚伪。
董玉梁接着说:“孙略,咱们今天来个嘴上斗智,看看谁能赢。”
孙略突然想到,兵家讲“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着也”,如果能从心理上打败他们,让他们彻底屈服,会省去不少力气,避免项目竞争带来的损失。
于是,孙略说:“董兄请说。”
董玉梁找来笔纸,在上面画出项目示意图,指点说:“我这个项目分两期,第一期由于定位太高的失误,已经陷入困境。但这也不是没有解救办法,我对房子实施修改,通过在宽敞的栋间距增加私家花园来增加产品的附加价值。这是你的半山诗画不具备的,现在已经有一些成效,成交量有所提高,只是由于资金紧张宣传推广困难才难大见成效。”
孙略点点头:“这我知道,确实是不错的办法。”
董玉梁说:“我把一期占主要比例的大户型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按刚才的说法来卖,尽管大户型难卖,但它毕竟不是一点市场需求没有,只是销售速度慢一些。我打算把这部分大户型长久销售,并和二期销售结合起来,能保证不冷盘。”
孙略还是点点头:“这是个高明的办法,通过二期热销来带动一期销售,实现两期户型按比例均匀销售。”
董玉梁看孙略一下子就抓住了自己想法的实质,大有知己的快意,接着说:“另一部分大户型,是整个销售的难点,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办法,但总会有办法的。”
董玉梁接着说:“我最近正在进行市场调查,寻找新的市场机会,想办法卖给另一部分人。”
和自己预料的一样,必须打击他的信心!孙略一笑:“如果没有我们之间的竞争,或者你换家房地产公司,你会成功的。”
董玉梁听出孙略话里的挑战意味,他有些怒气:“为什么,是不是欺人太甚?”
“具体对付你的办法,我现在不说。”孙略平静地指着湖光山色下面那块地说:“我这里留了一块地,是专门对付你下一步的打法的,这块地怎么做,我要等等看。但可以告诉你,这个盘起来,将是高层建筑,它的高度正好挡住湖光山色看那片水库的视野,这样你的湖光山色就只剩下山色了。而且这块地我甚至不用建,只要放出了风声,就足以毁掉湖光山色。另外,你要想降价,我的半山诗画也可以陪你玩,因为我的成本比你低!”
董玉梁和刘诗韵的心顿时凉了,人家早已算计好了!哪软往哪捅,这样一来湖光山色就彻底没戏了。
孙略好整以暇地说:“董兄,我劝你省省,你的聪明才智在这个盘是发挥不出来的,这个盘注定要失败。不是我孙略狂妄,就是没有我和你们作对,你这个盘也难做好。这个盘的失败是白起和秦夫的贪婪娇纵造成的,你想想从开始到现在有哪些听你的?未来又有多少白起会听你的?这个项目定位错误是一难,未来决策能否正确又是一难。现在最大困难是没有资金,没有资金这个项目就做不起来卖不动,投入的资金又让项目背上沉重的利息负担。你必须把利息加在房子里去卖,你的房价就会居高不下,你的房子就更难卖!”
孙略喝了口茶,接着说:“做房地产你最清楚,别看房子是钢筋水泥砌成的,好象很结实,其实它和时髦衣服一样脆弱,过了时兴就完了。你这个盘再有一年冷盘,盘的形象、品牌、购房者的信心都完了,那时还不死盘?这个盘已经进入恶性循环,没有钱,工程拖滞,宣传推广不力,导致销售冷清,社会对你的盘信心不足。而反过来,销售不好,你更没有钱去宣传,去开发第二期,也没有办法实现你对大户型销售的设想。”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董玉梁和刘诗韵寒意阵阵。刘诗韵还不甘心,说:“我们有威星利集团支持,你知道威星利……”
孙略没让她说完,打断说:“刘副总,我有一句不太好听的话,你别生气,就是——别再做春秋大梦了!”
“春秋大梦”是当年刘诗韵和孙麓野之间特有的口头禅,孙略不经意地说了出来,刘诗韵心里咯噔一下:就是他!
刘诗韵登时心乱如麻。
孙略没想到这些,接着说:“如果威星利有钱,怎么还不支持?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对白起在威星利集团的处境也略知一二。他自身难保,还有钱给你们?”
说到这里,孙略微带嘲讽地笑:“恐怕,他在天天催你们回款吧?”
刘诗韵根本没有听孙略在说什么,面前这个曾经痴情傻气的情人,已经变成令人胆寒的杀手!
董玉梁说:“孙略,你分析的都对,我也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今天请你来,就是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和我们过不去?你所使的手段已经超过了一般意义上的商业竞争。比如,你为了造成我们的定位失误,派人装扮购房者误导我们。”
孙略没有回避,他直视着董玉梁说:“董兄,你知道你们这个盘的来历吗?这个盘是忘恩负义巧取豪夺的结果,差点导致一个人倾家荡产。这样的盘、这样的公司是一般意义上的商业运做吗?另外,派人砸我的售楼处、毁我的广告牌、在报纸上污蔑我的盘,也是一般意义上的商业竞争吗?”
董玉梁顿时没有话了。
孙略诚恳地说:“董兄,我们是好朋友,你的人品和才智我一直仰慕。我劝你一句,你上的这艘船是一艘注定要沉没的船,及早下船,我打它也畅快。而且,我希望早日结束这场战争,把这个盘交给岳子山或者别的正派公司来做,减少损失,对社会也好。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做凌霄大厦,已经为你半途而废痛惜不已,这个盘失败,对兄的名声又是很大损害。咱们做专业的人,在社会上混的是名声,何必为一个受到社会鄙视的公司自毁名誉,请董兄三思。”
董玉梁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沉吟了片刻,神色坚毅地说:“孙略,你说的话我已经思考过多遍,我不能留下诗韵一个人受苦,就是眼看着毁灭的深渊,也要陪她走到底!”
一阵酸楚的感觉,差点把孙略的眼泪催出来,眼前的董玉梁活脱脱就是当年为刘诗韵坐牢的孙麓野,痴情悲壮。孙略由衷地说:“董兄,那就做吧!无论到哪天,你都是小弟最钦佩的兄长。”
接着,孙略长叹一声,对刘诗韵说:“刘副总真有魅力,又是一个为爱而献身的痴情人!”
刘诗韵当然知道孙略在说什么,惭愧地低下头。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诗韵觉得透不过气来,对董玉梁说:“玉梁,我想单独和孙略谈谈,你出去转转好吗?”
董玉梁温柔体贴地说:“好,等你们谈完,打电话给我,我请你们吃饭。”
董玉梁朝孙略点点头,走了。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麓野,麓野,是你吗?”刘诗韵泪流满面地喊,把手伸向孙略。
尽管早有相见一天的准备,尽管经历了生与死的轮回,尽管仇恨火焰曾那么炽烈地灼烧,尽管是屈辱的泪水曾那么长时间地浸泡。在这声熟悉的,当年如闻仙乐的称呼中,孙略还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
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慢慢地,慢慢地,一切都消退了,孙略轻轻地抽回了手,他眼中还噙着泪光,但声音已经冰冷似铁:“对不起,我不是孙麓野,孙麓野已经死了。”
刘诗韵大声说:“不,你就是麓野,你就是,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孙略平静地说:“是的,我是孙麓野留在这个世界的躯壳。那天夜晚,还记得那个中秋之夜吗?在你那美丽的朱唇轻轻的一张一合中,孙麓野被摧毁了,他对世界的一切信念,他赖以生活的一切情感,他对生活的最后希望,他有生以来惟一的爱情,心中的仙子,都在这一刻被摧毁了!还记得你的那些话吗?还记得孙麓野那哀求的一跪吗?可能你想不起来了,毕竟一个孤儿可怜的爱情,一个社会最下层青年可笑的痴情,在巨大的权势和财富面前是微不足道的。”
刘诗韵脸色苍白默默无言。
“那天晚上,心已经被掏空,精神已经崩溃的孙麓野,消失在月色中的时候,他就死了,剩下的只是一具游魂孤鬼的躯壳。”
“麓野,我……”
孙略一摆手,凄冷地说:“本来,你早已背叛、抛弃了孙麓野,还要利用他最后一点价值,让他替你坐牢。当那个痴情的傻瓜在看守所里日夜思念自己的仙女,咬紧牙关挣扎的时候,自己的仙女却在别人的怀抱中享受着快乐,甚至连那区区五万元都不肯出,生怕傻瓜出来坏了好事。他如何能不崩溃?”
刘诗韵羞愧难当。
孙略接着说:“这个游魂孤鬼,这个可笑的疯子,尽管失去了一切,但还可以靠拣拾垃圾箱里的残羹剩饭苟延生命,还可以沉浸在与心中仙女的婚礼进行曲中了此残生。但是这样一点甚至不叫人的生趣都不给,你们像踩死一只蝼蚁一样踩死了他。在那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这个疯子被丢下悬崖。”孙略从西服口袋里掏出自己被摔的血肉模糊的照片,扔在了刘诗韵面前。刘诗韵看着照片,吓得叫起来,她不敢看孙麓野的惨状。
孙略说:“你知道孙麓野,被扔下悬崖前最后的两句话吗?”
刘诗韵泪眼望着孙略。
孙略眼泪终于涌了出来:“他说的是‘结婚’,在掉下山崖的一瞬间,他喊的是‘诗韵’,这两句话就是那个傻小子生命的全部!”
刘诗韵受不了了,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刘诗韵哭了一会,稍微平息下来,说:“麓野,我对不起你,我当时也有自己的苦衷。”
孙略鄙夷地笑了:“你总是能为自己寻找出合适的理由。但我永远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一个温情脉脉的仙女信誓旦旦地要把自己给心爱的人,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冷酷无情的魔女?一个并不放荡的女人,一夕之间抛弃了男友,和一个卑鄙阴鸷的人双宿双飞,究竟是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魔力?一个曾对爱人情爱如火的女子,虽然可以变心,但总可以对把自己视为生命的男人好一些,让他体面地被拒绝少受些伤害,在他崩溃时救他一把让他苟延残喘,却是那样羞辱他、撕碎他,把他推向深渊,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毁灭!这些,说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这就是你的苦衷吗?”
刘诗韵面色通红,不敢抬起头来。
“天可怜见,这要命的一摔竟然让孙麓野清醒了,当孙麓野从鬼门关逃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面目全非了,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能用了。从此他被掏空的躯壳里,装载的只有仇恨。他挣扎回到这座城市里,一无所有、举目无亲,饥饿贫穷环绕着他。当他的仇人杯斛交错、高朋满座时,他在冰冷的寒夜里四处乞讨;当仇人欢天喜地过年的时候,他在冰冷的屋里靠喝凉水忍受饥饿。他没有垮下来,支撑他活下来的惟一目标就是复仇
刘诗韵默然无言,脸色又苍白起来。
“后来,他的境况有了好转,生活中也似乎透进了些许阳光,他突然发现,仇人并没有放过自己,在他的头脑深处植入了一个恶魔。他不能爱,不能恨,不能象正常人有自己的感情世界,连对情爱幻想这点可怜的快乐都被剥夺了,甚至连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复仇目标都不能想!一旦这样,他就立刻回到疯狂痴癫的状态。生活的大门对他关闭了,他重又陷入一片绝望的黑暗之中,万念俱灰的他要结束自己苦难深重的一生。是一个可怜过他、救过他的女孩子,用自己纯洁无私的爱情,用自己的年轻的生命,从恶魔手中把他夺了回来。他却不能有所报答,只能对着女孩子冰冷的坟墓抱憾终身……”那撕心裂肺的岁月又回到心中,孙略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良久,孙略恢复了冷鸷的目光:“你面前的人不是孙麓野,太多的仇恨和苦难已经把他锻造成一柄复仇之剑,他要看着仇人毁灭!”
刘诗韵在孙略冰霜般的目光下战抖了,她想起秦夫的结局,恐惧得透不过气来。
一无钱财、二无权势的孙略,却能和白起、秦夫这样的狠毒、有势力的人物对峙,用一个个令人心惊的权谋让秦夫丧命,让白起陷入困境!刘诗韵肝胆俱裂。想到自己给孙略带来苦难,他绝不会放过自己的。那天晚上僵尸惊吓,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就让自己魂飞魄散噩梦连连,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
刘诗韵不敢再往下想,她茫然自语道:“秦夫已经毁灭了,下一个就是我……”
刘诗韵惊恐地望着孙略:“我的结局是什么?”
孙略咬牙切齿地说:“我要你也尝尝身无分文,身陷囹圄,流落街头的滋味,让你尝尝当年孙麓野所遭受的苦难。这些都设计好了,一步步就会施加在你的身上,你等着吧!”
恐惧窒息了刘诗韵,她猛地攥住孙略的手,跪下来,满脸泪水和哀求,声音颤抖地说:“求求你,孙略,看在我曾真心爱过你的情分上,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干什么都行。我已经受到老天的惩罚,自从孙麓野死后,噩梦就环绕着我,我心惊肉跳,良心倍受煎熬。秦夫往死里打我,差点要了我的命。还有歹徒把我劫持,轮流糟蹋我,把我锁在破屋子里,差点折磨死我……我还年轻,我不想毁灭,我不想……。”
孙略猛地拽开衣服前襟,露出累累的疤痕,鄙夷地哼了一声:“遭那点罪就受不了了?孙麓野被你们扔下山崖前,就在你的眼皮下,让你们的保安打得死了多少个来回?你曾可怜悯过他?”
那十几处疤痕让刘诗韵想起被打得鲜血淋漓、遍地打滚的那个疯子……刘诗韵看孙略一脸冰霜,绝望地慢慢拿回自己的手,跪在地上抽泣起来。
良久,良久……
孙略看着这个自己曾视为生命的女人,仇恨的烈焰灼烧过后渐渐地平息了。尽管仇恨是那么炽烈,但他终于明白自己是无法对她下手的,说:“你站起来吧。”
刘诗韵小心翼翼地问:“你原谅我了吗?”
“站起来说话。”
刘诗韵乖乖站起来,身上颤抖着。孙略望着她,长叹一声:“永远不要希翼得到我的原谅。秦夫在肉体上毁灭了我,你在精神上毁灭了我,你给我的灾难更深!按我以往的毒誓,我会以牙还牙的。但我的生命中出现了真正的仙女,她把我从阴霾中拉出来,看到了阳光。她让我知道生活中还有更美好的,让我知道一个人不能永远生活在仇恨之中。所以,我不会对你报复了。”
“你放过我了吗?”刘诗韵不敢相信地问。
孙略点点头:“但你必须离开那个公司,那是一艘邪恶的船,你会和它一起沉下去的。”
刘诗韵没想到孙略如此轻易地放过自己,她沉默了一阵,带着深深的悔意说:“孙略,我对你犯下的罪,你怎么惩罚我都不为过,而你却轻易地饶恕了我。经历了这么些磨难,你的心依然善良,让我无地自容。虽然你饶恕了我,但我的心,我的生活却不能饶恕我,这些年我已经受到惩罚,生活也击碎了我那自私、虚荣的幻想。现在我才明白,我曾有过一份钻石般的爱情,我不知道珍惜,却去追逐那些铜臭之气,还自以为得意。最终得到的是嘲弄和凌辱,弄得自己孤苦伶仃。这我不怪别人,完全是咎由自取。”
想起自己悲惨的结局,刘诗韵又哭了。
孙略对这个女人泛起了一丝怜悯,他沉重地说:“刘诗韵,你的悲剧在于你总是想在生活中寻找一条捷径。为了这条捷径,你可以把自己的理想、爱情、友谊,甚至身体都做为筹码去换取。殊不知生活的本质就是理想、爱情、友谊这类东西,你把它们都换出去了,你能得到什么?就是那点可怜的转眼即逝的金钱和虚荣。现在人都讲结果,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但生活不是这样,没有过程的结果是苍白无味的,生活就是对理想、爱情、友谊的实实在在追求和体验!你嘲弄了它们,它们必然会嘲弄你,你舍弃了它们,你还能剩下什么?”
这番道理是刘诗韵从来没有想过的,不由地沉思起来。
时间不早了,孙略站起身说:“我要走了,今后也不会再见你了,你好自为之吧。不过有一句话告诉你,我也看出董玉梁对你的情义,他是极善良的人。永远不要再去玩弄善良的人,否则,你会万劫不复的!”
刘诗韵满眼泪光哽咽地问:“你永远不再见我了?”
孙略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坚毅地点点头,离开了这个曾经是自己生命中的唯一,又亲手毁灭了自己的美丽女人……
离开了刘诗韵,孙略浑身燥热,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多时,寒风仍无法平息自己的情绪,不知不觉开车来到霍子矜的家。
“怎么了?”霍子矜问。
孙略默默地摇摇头。
霍子矜看他的脸色,没有再问。让他坐到沙发上,拿出那套茶具,做起了茶道。
霍子矜母性的芬芳宁静而安详,吞没的孙略,他渐渐地平静下来。
两个人品着清幽的茶,孙略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孙略接着说:“大姐,我也不知怎么了?这么深的仇恨,但我就是不能对她下手,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她,连我自己都吃惊,我是不是太软弱了?”
霍子矜给孙略添上茶,绽开樱唇笑了:“其实,我早就知道这是故事的结局,不这样,你就不是孙略,不是孙麓野了。孙略,你永远都是个善良的人,这并不意味着你软弱。”
孙略拉着霍子矜的手说:“大姐,我对刘诗韵说因为我的生活中有了你,所以,我才放过她。也确实如此,在你的温情中,我觉得自己暴戾之气渐渐消退了,我更珍惜生活中的阳光。刘诗韵已经忏悔,毁灭她对我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霍子矜点点头说:“你说得很好。”
孙略说:“既然报仇这件事已经结束,咱们就结婚吧?”
霍子矜微笑说:“好的,你定时间吧。”
孙略兴奋地说:“我巴不得明天就结婚,不过不能草率,让你受委屈,我要好好准备。”
过了几天,董玉梁给孙略打来电话,语气低沉沙哑:“孙略,那天晚上你走以后,刘诗韵把她和你的事,和秦夫、白起的事都告诉了我。她对我说,自己是一个自私、下贱、肮脏的女人,不值得我爱,然后就哭着离开了。你可能也看出我对刘诗韵的感情,但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心爱和崇拜的女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我当时就懵了。我现在很迷惘,很痛苦,不知该怎么做。”
这话让孙略很难回答,良久,他问:“你真得很爱她吗?”
董玉梁没有丝毫游移:“是的,否则我不会这样痛苦。”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孙略终于说:“那你就把痛苦先放在一边,静下心来,感受一下自己对她的爱意,再做决定。”
霍子矜在电脑屏幕前做着服装设计,为自己和孙略设计婚礼的服装。
望着电脑上的服装式样,心理甜甜的,有些做不下去了,眼前开始晃动孙略的影子。
真不敢相信,一年前自己还孤苦伶仃,复仇的心愿还是一个遥遥无期的梦。一年以后,自己不仅报了仇,而且拥有了美好的爱情。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孙略!霍子矜曾抱过终老一生的想法。自从这个英俊挺拔,机智聪明男孩子走进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心绪被彻底搅乱了。孙略疯狂地爱上自己,自己何尝不是疯狂地爱上了他?对孙略惩罚的几个月中,难以忍受的相思和寂寞,让她清楚了自己对他的爱,惩罚他其实是在惩罚自己。
与孙略相爱是自己人生中的奇迹!午夜梦回,霍子矜有时会怀疑怎么会爱上了这个比自己小九岁的男孩子?和这个男孩子相爱是真的吗?但一想到孙略的痴情,想到自己对孙略的爱意,心里就涌起的浓浓的柔情蜜意,爱,是真的!
霍子矜忍不住从抽屉里拿出那本“爱情日记”,翻看最近他们上网聊天的记录,看到孙略对自己说得傻乎乎的情话,不禁笑了,脸上出现了一抹羞色。
看了一会,霍子矜忍不住拨通孙略的手机,想听听他的声音。
那边是温柔的声音:“子矜姐姐,你好。”
最近这个男孩子爱对自己用这个称呼,他真是想姐姐和“那啥”兼得,霍子矜笑了,问:“怎么样了,累不累?”
“还可以,刚开完一个会。”
“想我了吗?”霍子矜逗他。
“想得要命。”那边出现了让霍子矜开心的痴痴的声调。
霍子矜笑了:“我也想你,这就出去买结婚的东西,等晚上你过来吃饭。”
双方在电话里互吻了一下。
霍子矜放下电话,下了楼。
刚要开车门,旁边过来一个小伙子,挺文静的,对霍子矜说:“您是霍子矜女士吗?”
霍子矜摘下蝶形墨镜,点点头。
“能和您谈一下吗?”
霍子矜警觉地问:“谈什么?”
小伙子笑着说:“您别紧张,我是报社的记者。最近有人给报社寄了一些资料,说您的男朋友孙略先生就是当年的孙麓野,要我们曝光这个事实,我们特意来和您核实一些情况。”
霍子矜的心一下子沉下去,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
尽管法律上免于追究孙麓野的责任,但这个消息一曝光,人们知道孙略就是当年的轰动一时的“贪污犯”孙麓野,他的事业和未来就毁了。
必须阻止对孙略的伤害!
小伙子看她动容,对霍子矜说:“那边有一辆面包车,我们到上面谈,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霍子矜看那辆玻璃像面包车,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她顾不得细想,随小伙子向面包车走去。
面包车门开了,里面是一个戴眼镜的人,笑呵呵地对霍子矜说:“霍女士,我是报社编辑部编辑。”
霍子矜看这人文质彬彬,放心了,她弯腰上了车,在戴眼睛男人指的位置上坐下。
门一下子关上,座位后面坐起一个膀大腰粗的男人,手里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架在霍子矜的脖子上,说:“你要是敢反抗,就割了你。”
霍子矜一阵慌张,自己是被劫持了!她极力镇定地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劫持我?”
车子迅速开出去,膀大腰粗的男人说:“别废话,闭嘴。”
一路上霍子矜紧张地判断,是白起派人干的,也许是刘诗韵知道孙略的真相后,告诉了白起。
车子走了四十多分钟的路,转进了人烟稀少的海滨区,沿着上山的小路来到一栋孤零零的别墅,车子进了院子,外面的大铁门就锁上了。
霍子矜被带到二楼,屋里装饰豪华,桌子上摆着水果,里面床上坐着一个人,是白起!
白起对押她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下去。
白起关上门,笑呵呵地说:“霍女士受惊了,请坐。”
霍子矜没有动,冷冷地问:“抓我来什么事?”
“别这么动气,只是想和霍女士谈谈,又怕大驾难请,所以做了些不雅之举。”白起优雅地说。
霍子矜冷笑一声,“白总裁好雅致的谈吐,可惜呀……”
“可惜什么?”白起感兴趣地问。
“可惜白披了一张人皮。”霍子矜说。
白起没有动怒,用眼睛上下打量霍子矜的身体,淫亵地笑了。
霍子矜一阵恶心,不愿和他纠缠,说:“说吧,亮出你的底牌!”
白起阴阴地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事,一来是借霍女士光临,邀请孙略也来,让他给我的楼盘出解救的办法;二是想和霍女士谈谈心。”
“做梦吧!孙略是什么人?你这点小伎俩,他一看就明白了,会上你的当?”霍子矜自豪地说。
“是的,那小子聪明绝顶,一般办法制不住。但他也有弱点,就是痴情的要命,当年为了刘诗韵,可以傻得自己去坐牢。今天我有了霍女士这么大的诱饵,他能不上钩?”白起阴险地说。
霍子矜心里一阵发凉,白起点到了孙略的穴道,为了自己,孙略肯定会来的,他一定会没命的。霍子矜心里有了个判断,这些人从劫持到现在没有遮掩自己的面目,肯定是不会容自己和孙略活着!
霍子矜转了无数个念头,对白起说:“我可以让孙略放弃对湖光山色的打击,也可以让他为救你那个盘想个办法,条件是不许劫持他,不许伤害他。”
“霍女士把我白起当成了小孩了,我从不相信诺言,何况一切都设计好了。”白起说,“就不用麻烦霍女士了,还是我亲自和他谈得好。”“你非要他死吗?”霍子矜直视着白起问。
冷阴阴的目光从白起的眼中一闪即逝,白起笑了,温柔地笑,说:“也许不用,不过这要有代价。”
“什么代价?”霍子矜问。
“这就要看霍女士的表现了。”
霍子矜没有吱声,白起突然觉得有机可乘,说:“霍女士是个淑女,我白起心仪已久,所以今天才特意把你请来。其实,对付一个小小的孙略,何用动你的大驾。”
霍子矜还是没有吱声,似乎在犹豫。白起心中大乐,走近霍子矜说:“我知道你和孙略只是朋友关系,何必为他毁了自己。况且你的大仇已报,正好过幸福的日子,和我在一起,我不会亏待你的。”
霍子矜说:“可不可以容我回去想想?”
白起说:“这可不行,我怕霍女士用缓兵之计。”
白起说:“今天霍女士就要做个决断,如果看得起我白起,我们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了结了孙略的事,我就带你到一个世外桃源,让你一世快活。”
霍子矜默默地看了白起一会,头突然低下了,脸上出现了忸怩的表情。
霍子矜心思活动了!白起觉得自己身体酥软。自从上次见到霍子矜,白起就让她的美丽和清雅惊得神魂颠倒。对白起来说,找个漂亮的女人并不难,但像霍子矜这样美貌娴淑的女人是可遇不可求的,让一个淑女在自己怀里婉转娇吟,那是多么刺激啊!
白起轻轻拉起霍子矜的手,边说着情话,边走向床边。
霍子矜迟迟疑疑的,还有些挣拒,但终归是顺从了。白起心头乐不滋的,还是淑女好,这种欲拒还迎的感觉真美,比那些三句两句话就脱衣服上床的现代女郎有品位多了!
来到床前,白起优雅地捧住霍子矜的粉脸,要亲她那如火的樱唇。
白起陶醉地闭上了眼睛,没看到霍子矜脸色陡变,怒目地望着他淫亵的脸。
白起的下体被狠狠地被撞击了一下,怪疼一下子窒息了他,不由地弯腰跪下去。紧接着一记耳光狠狠地掴在他的脸上,顿时眼冒金星。霍子矜狠狠地把白起踹倒,向二楼的窗户冲过去。
白起这才明白霍子矜给自己使了美人计,忍着疼大喊起来。
霍子矜顺着窗前的屋檐跑过去,找了较低的地方跳下去,向大门冲去。
还是晚了一步,已经爬上铁栅栏的霍子矜被抓住。
霍子矜被几个人拖回了二楼。下体还在剧痛的白起,满眼怒火地爬起来,上去就打了霍子矜一个耳光,霍子矜的嘴角顿时渗出殷红的血。
望着怒目而视的霍子矜,一个毒毒的想法涌上心头,他恶狠狠地说:“不识抬举的娘们,我要把你变成个破烂货!看孙略还怎么要你?”
白起对几个打手说:“赏给你们了,别弄死就行,我看着你们玩!”
几个打手淫笑着走向霍子矜。
霍子矜厉声大喝:“慢着!”
几个人愣了一下。借这个机会,霍子矜一下子靠近了墙壁,凛然不可犯地说:“我的身体只给我亲爱的丈夫,你们要是敢玷污它,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撞死在这墙下!我丈夫看不见我,他会不惜一切为我报仇,你那一个亿的资金一个子儿都得不到!”
霍子矜的凛然震慑了打手们,他们看着白起。
白起也清醒过来,已经领教了霍子矜的刚烈,她绝对能做出来。逼死这个女人,自己的钱就完蛋了。他吩咐打手说:“看紧她,不许碰她。”
白起悻悻地走了出去。
下午,孙略想和霍子矜一起去看订做的结婚戒指,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关机,估计霍子矜的手机没电了,就一个人去了金店。
戒指做得不错,孙略很满意,付了款,没有要包装盒,把戒指装进内衣兜里。从这一刻起,他要用爱温暖那枚将戴在子矜玉指上的戒指。
手机响了,不是霍子矜的号码,那边说:“是孙略先生吗?”
“是的。哪位?”
“我是第五人民医院的,你的女朋友是不是叫霍子矜?”
孙略的心一下子提起来,慌乱地问:“她怎么了?”
“她晕倒在街上,被人送到医院。现在已经被抢救过来了,我们准备送她回家,你赶紧过来接她。”
孙略问:“在什么地方?”
“在医院门前的一个面包车里。”
孙略冲出金店,开车就往第五医院方向驶去。路很近,转眼就到了。下车四顾,看见一辆面包车停在不远处。他急三火四地向面包车跑去,迎面走来一个小伙子问:“您就是孙略先生?”
孙略点点头,焦急地问:“她怎么样了?”
小伙子跟着他,边走边说:“还好,就是不能走路。”
面包车有门的那一面是冲着墙角,孙略突然站住了,他产生了疑问:“为什么要在面包车上,而不在医院里?”
旁边那小伙子看见孙略起疑,说:“霍女士就在车里。”
子矜就在车里!孙略顾不得多想,打开了门,叫了声:“子矜,你怎么了?”
孙略顿时浑身冰凉,见子矜坐在最后面,手被绑着,嘴上贴着胶带,拼命地对他摇头。她身边有个大汉手里拿着一把尖刀,抵在霍子矜洁白修长的脖子上。小伙子在孙略耳边低声说:“你要是敢出声,你老婆的脑袋就掉了。上车!”
孙略心念电转,不能让子矜受伤害!他只好上了车。
车子开走了,小伙子让孙略把手伸出来,把他的手绑起来。
车子又开回了那幢别墅,这幢别墅很熟悉,就是当年刘诗韵住的地方。孙略得出和霍子矜一样的判断——自己和子矜踏上了不归路!
一路上孙略伺机反抗,但总没有机会。那个押着霍子矜的壮汉总是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另两个打手还拿着手枪,自己反抗,子矜就完了。
两个人被押上了楼,白起看到孙略,笑着说:“看来我的计谋好用,夫妻双双把家还。”
孙略没搭理白起,转头深情地望着霍子矜,霍子矜眼中充满了柔情,向他点点头。
打手把孙略兜里的东西都收了,白起吩咐一个打手去把孙略的车开回来。
两个对手互相凝望着,白起再次感受到孙略那令人心惊的力量,不过现在可以不怕了,他调侃地说:“孙略,英雄难过美人关,还是让我给擒住了。”
长身玉立的孙略懒得和他废口舌,不屑地说:“少废话,想干什么快说!”
“好,爽快人,我喜欢。”白起说,“请两位来,没有别的意思,要你给我出一个解救湖光山色的方子。”
孙略轻蔑地笑了:“湖光山色已经掉进死套了,没解,你完蛋了!”
白起狞笑起来,说:“我固然完蛋了,但你和你的女人也完蛋了,我要来个先xx后xx,当着你的面。”
这一下子捅到孙略的要害,他想了想,说:“好,我们谈判。”
白起说:“败军之将还有什么资格谈判?你必须照我的方式来做。”
孙略突然变了脸色,他眼睛闪着寒光,一字一句地说:“白起,从进了这个门,我就没打算出去。你可以残害我的妻子,但我的鬼魂不会放过你的,变成厉鬼也要撕了你!得不到我的解药,你的盘必死无疑,一个亿的资金就没了,你的老板韦立国不会放过你!我的朋友也不会饶了你!”
孙略森然的话语让白起心寒,孙略的视死如归压住了他的嚣张,他阴沉地说:“说说你的条件?”
孙略毫不犹豫地说:“放了我的妻子,我给你解药。”
白起冷笑地说:“你耍弄孩子呢?我把她放了,马上就会有一大群公安来抓我,我还要解药干什么?”
孙略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和子矜的,但不答应给他解药,两个人马上就会遇害,他不能容忍自己心爱的人在临死之前还蒙受耻辱。
思谋片刻,孙略毅然说:“给我和我的妻子松绑,把那把刀给我,我就给你解药。”
白起愣了:“你要刀子干什么?想反抗?”
孙略鄙视着白起:“拿一个妇女下手,你也算个爷们?怕什么?你们手中有枪。我要刀子是为了和自己的爱人死在一起,只要你们这些杂碎敢丧心病狂,我先用刀刺死我亲爱的妻子,然后再刺死我自己!”
孙略平静地看看子矜,子矜眼里是赞许的光芒,她从容地点点头。
孙略和霍子矜的气势震慑了白起,他觉得不可思议,说:“要是我答应你的条件,你们俩马上用刀子自杀,岂不便宜了你们?”
孙略哈哈大笑,说:“越来越不长进了,我像你那么笨?会把解药一次都给你?要想解你的困境,你要好好伺候老子,老子一步一步给你。否则,你现在就下手,我看着你,老天也看着你。”
白起想了半天,也只好如此,对打手点点头。
打手们为孙略和霍子矜松绑,小心翼翼地递给他刀子,跳开了。
霍子矜扑进孙略的怀抱,眼里是幸福的光,她决然地说:“孙略,做得好,我们死在一起!”
孙略柔情地抱住子矜,逗她说:“还早着呢,怎么也得一百年以后。”
霍子矜笑了,笑得是那么妩媚。
一旁的白起不耐烦了,说:“别卿卿我我的,快给我解药。”
经历过数次磨难,孙略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但他必须想办法让霍子矜活下来,这需要谋略!
孙略闪电般确定了对付白起的策略:狠狠打击白起的自信,让他形成对自己的依赖,他就不敢贸然对自己和子矜下手!
孙略搂着霍子矜的肩膀,一步步走近一面墙壁,用刀子在墙上几下子就画出湖光山色的示意图,并在上面“唰、唰”地标上各类户型的面积、个数和价格。白起一下子就服了,孙略对自己的盘太了解了,这些数据自己都未必能记得这么清楚。
孙略说:“你的困境是大户型卖不出去,而大户型是你的主力户型。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大户型豪宅市场需求本来就少,而你的户型又没有特点缺乏市场竞争力。我的半山诗画一下子把你客户中的年轻富裕的客户都抢走了,大连市其他高档盘又抢走你一大部分客户,导致你的盘市场需求严重不足。”
白起点头说:“对,是这样。”
孙略揶揄地说:“还有一个原因,你的公司名声太臭,大家不愿意买你的房子。”
白起气得咬牙切齿,但他没有发作。孙略故意强调困境的严重性,让白起依赖自己,说:“房地产是高风险行业,你的楼盘从拿地到现在已经一年半了。这一年半你是光出不进,贷款的利息让你的成本也升了不少,真是升值了!你的价格降不下来,有人用降价打击你,你就傻了!高档盘,因为购买群体小,必须在全市范围内争夺购买者。这就意味着,大连市场每产生一个高档盘,都对你是个威胁。现在眼瞅就到年末了,来年大连还会起不少高档盘,那时你就更傻了!”
孙略的话语轻松,却让白起后背发冷。
看白起的神态,孙略笑了,接着说:“房地产又是个时髦的行业,购买者是真正的喜新厌旧,你这个盘再放一年就人老珠黄,而且名声挺臭,肯定死盘!”
白起愁肠百结,不由地问:“那这么办?”
孙略学着霍子矜,把那个手机短信名言再改编,奚落白起:“做房地产了吧,傻了吧?没挣钱反倒赔进去了吧?”
霍子矜“扑哧”一下子笑出来,孙略真有胆略,根本没拿白起当回事。
白起老羞成怒地说:“你敢嘲笑我?”
“哪敢嘲笑你白大总裁?只是瞧不起你,自己不明白,也不找个明白人做。我玩得那点小把戏,也会上当,董玉梁作过民宅吗?”孙略贬低董玉梁,再加重白起对自己的依赖。
白起果真气馁,他不吱声了。
看看铺垫做得差不多了,孙略调侃地说:“好了,我讲得这些你回家好好温习,智商太低,教你太累。现在我给你两个月把那一百多套别墅卖出去的绝招,记好了。”
尽管受到奚落,白起心里还是狂喜,自己这些人折腾半年多才卖了几十套房子,孙略竟然要在两个月把一百套房子都卖出去!他不敢相信地问:“你说两个月卖一百套?”
“怎么,不相信?我做‘激情蜗居’,一个月就卖了四百套房子,这一百套算什么?不过话得说回来,那是本少爷玩的活,如果换了董玉梁这个笨蛋,不玩偏了,扎了眼睛,他得玩个半年。”孙略摆起了大爷派头,白起这样的人,你对他傲气,他才服你。
霍子矜一直没有说话,听孙略把白起摆弄得团团转,她心里那个乐,也不害怕了。
激情蜗居的销售热潮白起是见识过,果然露出敬服的神色。
孙略说:“这个盘,也要走蜗居的路,就是在市场上再找一群其他房地产商没注意到的,但是还存在的市场需求。找准了那群人,那一百套房子就不愁卖!”
白起连连点头,这个道理董玉梁说过,但就是不知道找谁。
孙略把他的“绝招”亮出来,他用刀指着湖光山色楼盘示意图说:“这一部分大户型这么做,让它和现在卖的那部分户型分开,自成一个盘。这个盘的购买群体和一般纯用于居住的人不一样,可以兼有其他功能,卖给那些办家庭公司或者小型公司的人,如手工作坊、工艺品制作公司、奇花异卉种植公司、珍奇鱼类养殖公司等等,同时满足他们事业和居住的需求。你的盘栋间距特别大,这是个优势,不要用董玉梁做露天游泳池那傻乎乎的想法,可以利用栋间距建这些小公司需要的工作场所,只要无噪音、无污染就行。这些小型公司,如果到工业区办,离市场太远,在市内租买店铺,所需场地又太大,费用太高,他们苦于没有适合的场所,肯定能喜欢你这个盘的。你可以打出‘买一栋住宅,赠送一座厂房’口号,还不让那些人抢着来买?这些人在大连不是一个小数字,有可能一百套房子还不够卖!”
白起听呆了,他心里一下子亮堂起来,他似乎忘了孙略是对手,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由衷地说:“真是太棒了,匪夷所思,但又合情合理。这样真得能行吗?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有钱来买?”
“这些人和你现在的客户是两种购买心理,他们在买你的房子时是抱着投资办事业的心理,当然舍得花钱,而且他们也有钱。”
孙略又牛起来,要把白起的胃口吊得高高的,“不信你就自己玩。我还告诉你,我们这些做房地产代理就这点好,天天在市场里混,对市场各种需求熟悉,我公司的市场调研部每个月都要针对一种群体做购房意向调查。两个月前我看到了家庭公司和小型公司的购房意向调查报告,本来准备留着自己玩,再玩出个经典来,现在只好让你们糟蹋了!”
孙略接着说:“我提醒你,要玩赶紧玩。马上就到年底了,过完元旦就是春节,那时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没心思买房子,你玩不好别怪我的招不灵。”
白起点点头,看样子是相信了。
这时,去开孙略车的打手回来了,白起对他低声地说了些什么。
白起奸笑起来,眼里冒出了杀机:“你的招实在高明,但可惜你看不见了。”
孙略早知道他有这一出,微微一笑说:“怎么,想过河拆桥?那你就动手。你以为就靠在凌霄大厦的我手下败将董玉梁将就能玩出我的活?你以为我给你出了这个招,市场就再没有变数了?你以为有了正招,就没有反招了?你以为我手下的人就没有对付你的办法了?”
孙略的话让白起心里没底,他想了想,说:“既然如此,我就容你们多活几天。但你们别做梦了,今天晚上我将把你的车扔进大海,在里面放上酒瓶子,让人们以为你们俩酗酒肇事,很快你们就会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你们将生活在暗无天日之中。”
孙略暗喜:白起中计,目的达到!白起对打手说:“把地下室收拾一下,让他们住进去,每天给点吃的,别饿死了。”
少顷,打手们押着他俩走进别墅的地下室。
地下室没有窗户,顶棚一盏小灯泡发着微弱的光,地上摆着一个大草垫子,上面有一床被褥,倒是挺干净的。虽然外面很冷,但地下室里并不冷。另一个打手下来,让他们俩往里站,然后把两盒盒饭和筷子放在地上,放了些生活必需品,又把一个带盖的塑料桶放在墙角,调侃地说:“你们进了渣滓洞了,塑料桶就是你们的马桶,别壮烈了。”
说着,“咣当”一声把地下室的铁门锁死。
打手的脚步声消失了,地下室里一片寂静。
俩人相对无语,一时都有了生离死别的感觉。孙略轻轻地把霍子矜拉进自己的怀抱,紧紧抱住她温暖柔软的身体。经历了一天的惊心动魄,霍子矜突然觉得自己很软弱,伏在孙略的怀里哭起来。孙略抱着霍子矜坐在草垫上,用嘴唇吻着她的泪珠,抚摸着她,安慰着她。
霍子矜渐渐止住了哭泣,她回吻着孙略,惬意地躺在他的怀中,享受着他的爱抚。
孙略问:“你是怎么让他们劫持的?”
霍子矜把上午的事讲了,孙略说:“都是因为我,子矜你真坚强,是我害了你。”
霍子矜掩住孙略的嘴说:“说什么呢?我是你的妻子,能和你死在一起是幸福。”
“子矜,你怕吗?”
“怕,但我更怕被他们糟蹋了再不能给你干净的身子。”
孙略说:“子矜姐姐,你永远是圣洁的……”
霍子矜充满爱意地说:“孙略,你真优秀。今天一天我也没想出怎么对付他们,你一来就把白起蒙得团团转,还避免让我受到侮辱。”
孙略说:“子矜姐姐,我们一定要活下来。来,咱们吃东西。”
俩个人开始那盒里的饭,霍子矜把自己菜中的肉拣给孙略吃,孙略又夹回给她说:“子矜,你也要吃,以后还有更艰难的日子,我们要保存体力。”
吃完,霍子矜就把被褥铺好,又收拾起屋子,她干得很细致,屋子里立刻井井有条起来,孙略笑了,“子矜,你真是仔细,都这个样子了,还这么讲究。”
霍子矜说:“这也许就是我们最后的日子,更要舒舒坦坦一起走。”
霍子矜脸热热地说:“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可以尽情爱我,享受我,我也要好好爱你,享受你,就算我们的蜜月……”
孙略看出霍子矜心绪不宁,拉她并排躺在地铺上,逗她说:“不许你这么说,我还要你给我生儿子呢。”
霍子矜想到这是最后的日子,不免伤心,不忍让孙略扫兴,于是问:“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孙略想了想,说:“我喜欢要女孩子,像你那样美丽,这样我就占便宜了,一大一小两个漂亮女孩子每天陪着我。
霍子矜强颜欢笑说:“厚脸皮,到时候把你轰出去,写着‘女生宿舍,男生禁止入内’。”
孙略说:“那时就不由你说算了,我要和小女孩搞好关系,来对付你。”
霍子矜让孙略感染了,小鼻子不由皱起来,说:“那就不给你生了。”
霍子矜叹息说:“你真乐观,都这时了,还有心思玩笑。”
孙略气定神闲地说:“有什么不乐观的?我们在这里先度蜜月,出去以后就结婚!”
“我们能出去吗?”
“一定能。”孙略在霍子矜耳朵边小声说:“白起是个大傻瓜,他以为把我们囚禁起来,把车扔进海里,别人就不知道了。其实,他早就掉进我设的一个圈套。”
霍子矜惊喜地问:“你说他又中计了?”
孙略说:“对,咱俩一失踪,夏青霜他们必定要找咱们。我教白起救湖光山色的绝招,在此之前,我和夏青霜探讨过,这个招只有我俩知道。只要他们一打广告用那个绝招,夏青霜就会知道咱俩是被白起劫持了,她就会报案,来救咱们!”
霍子矜长舒了一口气,眼中是激动的泪光,又能和自己的爱人幸福地生活了!她说:“小鬼灵精,原来你稳操胜券!”
孙略调皮地说:“我还巴不得多住段时间,这里多好!有人伺候,没人打搅,和你快乐做夫妻。”
霍子矜心情大好:“谁跟你做夫妻?”
孙略抱住她说:“你怎么说话反悔,你刚才不是说咱俩度蜜月吗?”
“我是骗你玩呢。”霍子矜狡辩道。
孙略笑说:“完了,你弄假成真,生米成熟饭了。”
第二天一早,白起就来到嘉谱地产公司,他谎称才从成都来,把孙略的办法说了一通。
董玉梁听了白起的话,吃了一惊,他问:“这么高明的办法是谁想出来的?”
白起自得地说:“前一段时间没有时间研究业务,这几天我坐下来研究了一下,发现做房地产并不难,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董玉梁的脸露愧色,但从心里并不相信白起能出这么高的招。
看董玉梁的神态,白起更得意了,故做大度地对董玉梁和刘诗韵说:“行了,办法已经有了,下步就看你们怎么实施了,董玉梁立即拿出实施方案,我们马上就把广告打出去。”
刘董点头答应。结束了谈话,白起也不和刘诗韵说话,径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望着白起高傲的背影,刘诗韵意识到自己和白起的那段感情彻底完结了,这个男人抛弃自己,像随手扔了一双破袜子!所以没有把自己扫地出门,是因为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
白起刚进办公室,手机就响了。于辉说韦立国要提前去昆明度假,刺杀他的计划必须马上开始,要白起回集团坐镇。这是大事耽搁不得!
白起给刘诗韵打电话说集团有急事必须马上回去,让她督促董玉梁迅速拿出方案和广告稿,通过电子邮件寄给他。
打完电话,他匆匆赶往那幢别墅。他一共有四个打手,两个是从成都带来的,两个是本地雇的,他要把成都那两个带回去。
白起拿出一叠钱给两个本地打手,又给了他们一支手枪,让他俩守在这里,给孙略和霍子矜送饭,如果孙略反抗,就干掉他们。
还有一点时间,白起让打手领他去地下室。
地下室的门打开了,白起看到屋里整整齐齐的,不禁对霍子矜产生敬意,高雅的女人总是高雅的,无论任何环境。
白起对孙略说:“你的招我已经告诉了董玉梁,董玉梁直夸高明,不久,我的湖光山色就会畅销,可惜你看不见了。”
孙略微笑着打击他的信心:“我看未必,咱们走着瞧。”
白起说:“你的心情不错,小日子也不错,还有一个美丽高雅的妻子陪伴。”
孙略说:“好极了,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白起冷冷一笑,说:“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想到逃生的希望,现在不能激怒这只野兽!孙略哼了一声。
白起对霍子矜说:“霍女士,我一直不明白,这傻小子有什么好的?让你那么钟情,甚至要为他丧命?”
霍子矜明白孙略的心思,鄙夷地一言不发。
看霍子矜心如铁石,白起无奈地说:“好,好,你就和傻小子在这阴暗的地下室谈情说爱吧,直到你们一起毁灭!”
白起嫉妒地看了他俩一眼,转身走了。
已经快下班了,孙略还没有上班。今天给他打了无数遍手机,一直关机。夏青霜又给霍子矜打电话,对方也关机。怎么搞的?夏青霜问林阔,林阔不在乎地说:“孙哥和霍姐热恋,可能也象你一样,整什么‘拐骗’的游戏,不,是‘失踪’的游戏,过两天才能出现。”
夏青霜骂了林阔一句,还是不放心,说:“下班,你去孙略家,我到霍姐家,然后通个电话。”林阔答应着出去了。
天已经黑了,给孙略他们送完饭,两个打手就在楼上聊天,炫耀找小姐的“业绩”。讲着俩人动了欲望,想出去玩玩。他们检查了地下室的门,铁门紧紧嵌在坚硬的水泥框里,坚固无比,遂打车走了。
地下室里,孙略和霍子矜躺在地铺上,都沉默了。
尽管有了那个逃生的希望,但孙略并没有掉以轻心,变数太大了,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别人身上。孙略和霍子矜反复观察地下室,发现只有那水泥门框有破坏的希望,挖开门框推倒铁门就能逃生。于是,俩人轮流望风,用仅有的硬器——那把刀挖那门框。水泥太坚固了,加上要躲避打手的监视,挖了一天只挖出一个浅浅的小坑。
俩人边挖边舒展浓浓的爱意,度过甜蜜劳累的一天。
说了一天的情话,突然发现再没有什么好讲的了。
晚上他们将有一个甜蜜的时刻,但现在离那个时间还早。
孙略说:“姐姐,说点什么,怪闷的。”
霍子矜说:“看,我说得一点都不假,刚和我在一起生活了一天,就觉得闷了。”
孙略连忙说:“不是的,我觉得爱情的话今天说了不少,再说怕你烦。”
“爱情的话永远听不够,你说吧。”
孙略爬在霍子矜耳边,一个劲儿地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霍子矜连忙捂住耳朵说:“别说了,像碎嘴婆。”
孙略嘿嘿地笑了,跳起来说:“我还要看看墙,看有没有能别的地方,电影上都是这么演的,好人最后总能逃生。”
霍子矜说:“你省省力气吧,白天咱俩都找了一天了。”
孙略突然想到屋顶还没找,就拽起霍子矜说:“来,你骑在我的肩膀上,看看屋顶有没有机会。”
霍子矜拗不过他,只好骑上去,说:“这个样子怪羞人的。”
孙略在下面说:“你要把态度放端正,不要胡思乱想。”
霍子矜打了他脑袋一下,说:“就你胡思乱想,占人家便宜。”
两个人围着屋子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漏洞,孙略只好把霍子矜放下来。
俩人又重新躺在地铺上,霍子矜说“失望了吧?”
“没有,我是借这个机会锻炼身体。”
霍子矜格格笑了。过了一会儿,霍子矜说:“你说得不错,情话说多了,也会烦的,咱俩应该创造一种新的生活。”
孙略感兴趣地说:“什么样的新生活?”
霍子矜说:“咱们把每天的时间都分配好,一边挖一边做别的事。分出学习时间,你教我营销,我教你文学和历史;分出健身时间,做健身操,跳舞,保持体力;分出思考时间,琢磨如何逃生,和我们下一步的发展计划;分出爱的时间,我们交流感情,表达爱意。这样我们的日子就过得充实了,也没有虚度这一段光阴。”
孙略说:“这是一个好办法,我们明天就实行。”
“对,今天晚上我们俩就制定计划。”
孙略笑着说:“子矜姐姐,就一条我有意见,是不是修改一下?”
“哪一条?”
“你说爱也要分出时间,比如咱们规定每天晚上八点到九点是表示爱的时间,但时时刻刻我都爱你,白天想亲吻你,对你说情话,就不行了?”
霍子矜笑了,“不行,你必须把对我的爱攒到一块儿来表达,否则就是违规,要惩罚的。”
“怎么惩罚?”
“你违规亲我一下,罚拿大顶一个;违规对我说情话,罚绕屋角走一圈;违规对我动手动脚,罚做俯卧撑一个。”
孙略痛苦地说:“这下我完了,天天不用干别的,就体育锻炼了。”
霍子矜得意地说:“我是老师兼校长,负责监督你。”
“那你要是违反规定,对我亲热怎么办?”
霍子矜说:“那是领导对下属的关怀,是正常的。”
孙略叫道:“天那,没有我们穷人的活路了!”
孙略一把抱住霍子矜一边亲吻,一边抚摸,一边说情话,霍子矜奇怪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孙略恶狠狠地说:“反正明天我就遭罪了,今天先捞足了再说。”
在孙略和霍子矜恩爱的时候,外面发生了一件事。那两个打手,出去醉酒闹事和人家发生了争执,带枪的打手掏枪伤人。两个打手行凶后,逃匿了。
第二天,孙略仍没来上班,到中午,夏青霜有了不祥的感觉:孙略和霍姐出事了!
钟葭和孙略最好,她给钟葭打电话。钟葭一听就毛了,匆忙赶到夏青霜的办公室。钟葭想了几个地方,他们就开车去找,仍没有找到。
临近下班的时候,夏青霜决定报警。
报完警,夏青霜对两个人说:“孙略失踪的事,先不要和别人讲,免的发生混乱,特别不能跟开发商讲。”
俩人点头,夏青霜接着说:“今天晚上,大家仔细想想和孙略或者霍姐有关系的人,想办法和他们联系问一下,明天我们都来办公室商量。”
到傍晚的时候,打手们还没来送饭。挖了一天门框,饥肠辘辘。孙略又使劲敲打了一通铁门,脸色凝重地对霍子矜说:“不好,出事了!”霍子矜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孙略说:“可能是他们出了事把我们给扔下了。”
“那会怎么样?”
孙略沉思片刻,说:“董玉梁的广告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打出来,到那个时候,我们可能会饿死在这里。不能等了,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死亡突然降临了!
面对死亡,霍子矜眼泪流下来,她握住孙略的手说:“孙略,咱们一定要活着。”
孙略点点头。
孙略琢磨了一会儿,打开暖瓶一看,里面已经空了。他说:“子矜,我们必须昼夜不停地挖开门框,在我们俩体力消耗尽之前逃出去。我们马上面临的困难是没有水,我们要用这个暖瓶收集自己的尿液,坚持活下去。”
霍子矜坚毅地点点头。
孙略把刀从中间折断,把带把的一端交给霍子矜,自己用前面刀片,俩人开始挖门框……
第二天一早,夏青霜他们三人在公司聚齐,昨天打了一晚上的电话,丝毫没有孙略和霍子矜的音信。正说着,公安局来电话了,问孙略和霍子矜的轿车号码,夏青霜说了。对方沉吟了一下,说可能是孙略出事了,让他们马上去一趟。
三个人到了出事地点,看见孙略的那辆黑色轿车在海边,上面挂满了海藻和污泥。现场勘察人员告诉他们,车是在海里发现的,翻在里面,车门开着,还有个酒瓶子。有可能是俩人酒后驾车,把车掉进海里,人已经被海水冲走了。
钟葭扑到车上嚎啕大哭,夏青霜和林阔也默默流下眼泪。孙略和霍子矜都是苦命的人,好容易报了仇,有了几天的爱情生活,就这样走了,真是天不长眼。
三个人哭泣了一阵,夏青霜和林阔才含泪把钟葭劝住。钟葭嘴里不住地嚷:“我的大哥哥、霍姐姐没死,我一定要找到他们!”
夏青霜把钟葭拉进怀里说:“我也不相信老天这么不公平,我们还要找,一定要找他们!”
林阔对夏青霜说:“夏姐,孙哥和霍姐是我们的亲人,现在生死不明,必须马上寻找。我看这样,你现在代替孙哥的位置,继续完成孙哥的心愿,把公司挑起来。我和钟葭这些天就去找他俩,就是踏破铁鞋也要找到他们!我的工作可以晚上做,保证不能耽误。”
夏青霜点头说:“行,你们俩带些钱,沿海边找,可以悬赏渔民和海上作业者帮助找。”
从这天起,他们开始了对孙略和霍子矜的搜寻。
这天晚上,孙略和霍子矜还在挖那结实的门框。
慢慢地,慢慢地霍子矜顺着墙倒下来,孙略忙去扶她,眼前一阵黑,也倒下了。已经三天了,没吃没喝,没日没夜的工作耗尽了他们的体力,只在那个地方挖出了一个小坑。实在没有力气了,连喘气都费劲。
俩个人的嘴唇都裂开了,往外渗着血。霍子矜那白皙的脸已经消失了美丽的光彩,眼眶深陷着。
孙略和霍子矜对望着,一会儿,孙略喘了口气说:“子矜,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放弃吧,静静享受我们最后的人生吧。”
霍子矜默默地点点头,想到即将离开这让她眷恋的世界,鼻子发酸,但已经没有眼泪了。
孙略扶着墙站起来,喘了几口,拉霍子矜,霍子矜艰难地依着墙立起来,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蹒跚到地铺旁边,躺下。
两人相对而卧,霍子矜无力地问:“我这样子是不是很脏很丑。”
子矜是个特别干净爱美的人,孙略说:“更干净,更美。”
“撒谎。”霍子矜笑了,笑到一半又因为嘴唇上的裂口停住了,她看看孙略也裂开的嘴唇,示意他靠近一些。
俩人脸贴在一起,霍子矜张开嘴,伸出湿润的舌头舔孙略干裂的嘴唇,孙略也用舌头舔霍子矜的嘴唇,慢慢地两个舌头搅在一起,两个干枯的嘴唇吻在一起……
孙略说:“我们已经到了你说的‘相携而行,相濡以沫’的地步了。”
霍子矜想起俩人在森林动物园的浪漫时光,深深的遗憾涌上了心头,说:“孙略,姐姐对不起你,我太保守了,本来能给你更多,却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我真后悔。”
孙略摇摇头,说:“子矜姐姐,我已经很满足了。”
“从我们第一次到现在,只有几次,我知道你很少提出要求,是体贴我,我真的好幸福。其实,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享受那消魂的滋味,只是我太保守了。”霍子矜痛惜地摸孙略的脸。
霍子矜接着说:“只剩下最后一点时光了,我们要好好珍惜,从现在开始,每一刻都是爱的时间,咱们要尽情地爱。”
孙略略带遗憾地说:“是的,只是我们已经没有爱的力气了。”
霍子矜眼圈红了。呵护备至的爱情之果已经透出成熟的芬芳,却眼睁睁地再也无法品尝,越是美好的爱情越是带着浓浓缺憾!
一会儿,孙略昏睡了过去。
虚脱的霍子矜,含情地凝视着孙略,也渐渐昏睡过去。
晚上,董玉梁和刘诗韵都没有下班,他们修改董玉梁的方案和广告稿。修改完,给白起发了电子邮件,并打电话告诉了他。
刘诗韵穿上大衣,默默拿着包,走了。
自从把一切告诉了董玉梁,俩人除了工作之外,始终没有在一起说过话。董玉梁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却又难以割舍对刘诗韵的爱。
望着刘诗韵孤独的背影,董玉梁心里发疼,又想起了孙略的话,他的心突然沉静下来,轻轻地叫了声:“诗韵。”
刘诗韵停住了脚步,眼里是迷茫,默默地看着董玉梁。
董玉梁走过去,捧住刘诗韵的手说:“诗韵,我都想好了,我们相爱吧!”
刘诗韵漠然问:“是为了怜悯我吗?”
董玉梁郑重地说:“不是,是为了拯救你,也是为了拯救我自己!”
“拯救我?拯救你自己?”刘诗韵不解地问。
董玉梁说:“是的,我要用爱情来把你从生活的泥潭拯救出来,你是我的生命,拯救了你就拯救了我。”
刘诗韵的心突然亮堂了,是被董玉梁那颗水晶般的心照亮的,但她仍不敢面对这颗水晶心。她沉思半晌,说:“玉梁,你对我这么好,可是我是个肮脏自私的女人,不配得到你高贵的爱情,你走吧,寻找自己的幸福吧!”
董玉梁动情地说:“诗韵,我这些日子确实很痛苦,我曾问过孙略,他给了我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把痛苦先放在一边,静下心来,感受一下自己对她的爱意,再做决定。’我现在确实从内心认定自己是爱你的。”
刘诗韵一下子惊呆了,这个自己卑鄙无耻伤害过的人,不仅宽恕了自己,还说出这样高贵的话!
刘诗韵凝视着董玉梁的眼睛,说:“玉梁,你真得可以不在乎我的过去吗?”
董玉梁一字一句地说:“过去的你已经死了,我更在乎我们的未来,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刘诗韵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她拥进董玉梁的怀中大哭起来,那是悔恨的泪水,是感激的泪水,还有爱的泪水……
已经搜寻了好几天了,始终没有俩人的影踪,每天晚上钟葭都大哭一场,她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夏青霜决定在所有媒体上做寻人启事,重金悬赏发现他们下落者。启事发出去,他们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霍子矜醒了,孙略已经醒了,痴痴地望着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俩人总是昏昏醒醒的,而且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频,他们分明听到死神那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两个人艰难地对笑,霍子矜声细如蚊地问:“那个时刻就要到了吗?”
孙略虚弱地说:“是的,也许再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霍子矜想挪动身体,已经没有力气了,她艰难地说:“你能不能靠近些,我害怕一个人走。”
孙略使了半天劲也没有动地方,他苦笑地摇摇头:“不行了,没劲了。”
霍子矜叹息一声:“真后悔,没有和你结婚,等他们发现咱俩的尸骨,不知能不能把咱们葬在一起?”
孙略眼里是遗憾,突然想起什么,在上衣里摸索半天,又喘了半天气,拿出那对金灿灿的结婚戒指。
霍子矜的眼睛里顿时发出了幸福的光芒。
孙略断断续续地说:“我答应给你一个不寻常的婚礼,现在我们就结婚。等他们发现咱们,看到戒指,一定能知道咱们的心意,把咱们葬在一起,咱们又能在一起幸福地生活了。”
为了省力气,霍子矜幸福地眨眨眼。
孙略问:“咱们就举行婚礼?”
霍子矜说:“稍等。”咬着牙,无力地用手把凌乱的头发理顺,抹抹脸,整整衣服前襟。然后手指伸进嘴里,蘸着那仅有的湿润,把孙略脸上的污点擦干净,又为孙略整整衣服。做完这些,早已气喘吁吁了。
孙略鼻子发酸,刚强的子矜,就是这样不苟!要把最后的美好留给他俩,留给人间!
霍子矜喘了半天,才缓过来,眨眨眼示意婚礼开始。
“新人行礼。”说完孙略抬起手,握起拳头,伸出大拇指,示意霍子矜和自己学。
“一拜天地。”孙略弯弯大拇指,霍子矜也弯弯大拇指。
“二拜高堂。”俩人又弯弯大拇指。
“夫妻对拜!”俩人拇指遥相对拜,眼里是幸福的光。
孙略问:“你爱孙略吗?愿意和他终身厮守,做他一生所爱的妻子吗?”
霍子矜眼里突然有了泪水的晶莹,苍白的脸上也出现了一缕红晕,她清晰地说了一声:“愿意!”
这一声耗去了霍子矜不少力气,她喘了一会儿问:“你爱霍子矜吗?爱她,安慰她,对她从一而终,做她亲爱的丈夫吗?”
孙略的眼里也有了泪光,他庄严地说:“愿意。”
霍子矜眨眨眼,孙略费力把霍子矜靠近自己的一侧的手抬到干裂的唇前,轻轻地吻着,把结婚戒指戴上。然后艰难地把手伸给霍子矜,霍子矜吻着给他戴上戒指。
两个人应该亲吻了,但已经无法做到了,他们只有相对做亲吻状,让空气传递一对新人那生死不逾的爱情……。
世界上最震撼人心的婚礼在这寂静的地下室里悄悄结束了,两只戴着戒指的手幸福地握在一起,他们再次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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